1
放學回家時,妹妹正在客廳玩手機。
“我回來了。”
出於禮貌,我向妹妹打了個招呼。可是她根本沒有反應,連瞥都沒瞥一眼。穿着水手服和超短裙的妹妹正盤着腿陷在軟軟的沙發里,一副很開心的樣子,用手指滑着手機屏幕咯咯笑着。
由於父母長期在國外工作,一年也不一定會回來一次,所以照顧妹妹的任務自然也就由我來承擔了,不過好在妹妹在一般情況下都是屬於比較乖巧可愛的,唯一讓我不滿的也就只有在玩手機的時候,會自動進入「目中無人」的狀態。
哼!反正我已經習慣了她在玩手機時的這種態度了,所以早就覺得無所謂了。手打開冰箱,取出了瓶裝的汽水,分別倒入兩個玻璃杯里。
“給。”我將其中一杯遞到妹妹面前。
“啊…哦,謝謝!”妹妹這才恍過神來,伸手接過杯子,眼睛卻還是停留在手機屏幕上。“哥哥,看,居然有新聞說國內出現了「獸人」,而且還長着獸耳,感覺就像是真的吶!”
“哈哈,怎麼可能,頂多也就是cosplay吧。”
反正我是不相信這種東西的啦,獸人什麼的,也就只有可能在漫畫里輕小說里才會出現的吧,我也只是為了回答妹妹隨口一答的。
我將杯中的汽水一飲而盡,滿足的打了一個嗝,正打算離開客廳。
喤鐺!像是手機掉到地面的聲音。
我回頭一看,妹妹正蜷縮在沙發的角落,臉上寫滿了恐懼,她伸出手指着我。
“哥…你…你的…你的頭上…”因為害怕而顫抖的聲音。
“啊?我頭上怎麼了?”我伸手摸了摸頭,好像沒有什麼東西嘛!不就多了兩隻毛茸茸的,摸起來像是耳朵的東西嘛!等等…耳朵!為什麼…為什麼我耳朵會長在頭上!
我直接衝到衛生間的鏡子前。殘酷的現實就像是直接給我來了一計當頭一棒,一個不得不面對的現實,我原本的耳朵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我頭上這雙毛茸茸的,類似狼耳的東西。我使勁的扯它,它作為我的耳朵,就長在頭上。當我的雙手沾滿了鮮血時,我才意識到這就是現實。是的,沒有原因,我成為了「獸人們」中的一員。
之後我立刻就去醫院看醫生,醫生表示這並不會對身體的健康造成太大的危害,最主要的原因是從來沒見過這種情況,所以得到的回答當然是拒絕治療。
新聞接二連三的報道出關於「獸人」的情況,據悉國內已經有將近二十五分之一的人也加入了獸人的行列。而我所在的這個地方,恰好是成為獸人程度最低的地方。就我所知道的,這附近也就只有我一個人而已。
很自然的,周圍的朋友都不願意靠近我,甚至連學校里的老師也都會遠遠的躲着我。我就像是被現實孤立了一般,把我從原本普通的生活圈中分割出去。好在還有妹妹,她是我身邊唯一接受我現狀的人,可能是迫與必須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又或者我是她哥哥吧!就是這樣,妹妹成為了我唯一的面對面的交流對象。
頂着這雙狼耳在頭上也快一周了,我所能感受到的,也就只有「增強聽力」這個效果。說好也也不好,因為這個效果老是會讓我聽到一些不屬於我應當接收的聲音。
在我頂着獸耳生活的一周之後,剛好迎來了寒假,我就窩在家裡,過着依靠妹妹外出購買生活必需品,把整個寒假消耗殆盡。明天就是新學期的第一天了,雖然很想翹課呆在家裡,但是考慮到如果不去就會被學校通知家長,這樣一來我的父母很可能就會知道我成為「獸人」的事情,我和妹妹都一致認為如果讓父母知道的話,之後的生活或許會比現在還要糟糕,所以妹妹也同意先向父母隱瞞。正因如此所以我不得不去學校。
我將房間的燈全部關掉,大概是因為「獸人化」的緣故吧,夜晚的黑幕阻擋不了我的視力。在黑暗中,我能夠看得和白天一樣清楚。我走到窗戶旁,抬頭仰望被黑夜籠罩着的天空。
天空綴滿了閃閃發亮的星星,像細碎的流沙鋪成的銀河斜躺在青色的天宇上。可蒼白的月光令人感到有些淡淡的涼意。望着不再如水的月光,思緒穿過心情那片溫柔像霧一般點點蔓延,徘徊許久許久……
2
春意盎然,櫻花枝頭上那飽滿的花苞綻放吐蕊,如雪花般,婉轉而下,白色與粉紅色的花瓣飄落,遍布了整片天。
走在這條通往學校的櫻花道路上,周圍的少年少女們,歡笑着,撐着傘漫步在櫻花雨中。我獨自站在熱鬧的人群之外,我希望我能夠像他們一樣,普通而又平凡。我扶正了帶在頭上的帽子,隨着一陣春風,漫天飛舞的櫻花被吹散,散落在我靈魂的阡陌。
“嘿!”
突然感覺到有人把我用來掩飾狼耳的帽子給拽了下來。毛茸茸的狼耳暴露在空氣中,即便周圍的同學都知道我是獸人,但還是認為戴頂帽子掩飾下會比較好。
就算是這種人人都知道的情況之下,我還是對於這種惡作劇的行為感到有些氣憤。我擺出一副自認為很可怕的樣子轉過頭,想要嚇一嚇這個該死的傢伙。
“咦!原來你是個獸人啊!好萌啊!”
在我還沒轉過身時,我是真的很想揍死這個「混蛋」的,可誰知道這個「混蛋」居然這麼可愛!
如果櫻花也算是一種顏色的話,那麼我認為也就只能用櫻色(櫻花的顏色)來形容她最為貼切了。
即不像紅色那樣妖艷,又不像白色那樣單調,透露着的是一種單純、可愛的氣息。
淡粉色微卷的長發披散着,深藍色的眼眸正好奇怪的注視着我。把我的帽子抱在懷裡,右手拿着一根還沒吃完的棒棒糖。原本單調校服在她的身上卻顯得格外的可愛。
呼!不管怎麼講,讓我對這麼可愛的女孩子發火是不可能的了。原本的怒氣就像是被水澆滅了一般,只殘留着被浸濕的無法燃燒的灰燼。
我嘆了口氣,直接伸手過去奪回帽子,重新戴在頭頂。
“我知道錯了啦,別生氣嘛!”少女扯了扯我的衣角。
“沒有!!我有些憤悶地瞥過頭,突然意識到我好像從來沒見過她。
她就像是能從我的眼睛中看出我的疑問一般。
“我是最近才剛般過來的,我叫上井繪梨,請多指教!”這傢伙還很正式的對我來了一個四十五度角的鞠躬。
“日本人?”
“算是吧,我小時候是生活在日本,因為父母工作的原因我才轉學回國內的。”
“我叫王澤,請多指教。”雖然不是很清楚日本的禮儀,不過在我的記憶里「握手」表示友好這個觀念應該是國際通用的吧。邊想着就邊把手伸了出來。
“哎!那邊那個獸人在和那個蘿莉幹什麼啊?”
“哇!獸人居然也有蘿莉控的啊!”
“呸,真垃圾,我看就是那個獸人想要對那個小蘿莉圖謀不軌!”
因為我擁有「聽力增益」的效果,這些路人他們無論以多小的分貝議論我,我一樣能夠清楚的接收到。
啊!差點忘了,我是個獸人啊!在他們的眼裡我就是一個骯髒、低賤的「異類」啊!那麼如果繪梨和我走得近的話,估計她就也會被當成「異類」來看待的吧。
如果真的因為我的緣故而破壞了一個單純少女在學校過着普通生活的權力的話,我怕我會內疚一輩子呀!
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我迅速把手抽了回來。
“我是獸人,最好還是離我遠點吧!”說罷我奪走她手中的棒棒糖,丟到地上,直接轉身離開。
我的這個做法很快的引來了周圍同學的漫罵,一句句刺耳難堪的髒話都傳入我的耳中。好在我已經習慣了,我自顧自的走着,留下被同學們的熱情和關懷圍繞的繪梨。
我內心想着, “這才是她應該擁有的高中生活吧!”
一片櫻花花瓣飄落到我的面前,我伸出手,讓它飄落在我的手心裡。
“唉…我也是為了她好啊!”我獨自喃喃道,將那片櫻花花瓣揉碎在手心,余香殘留着…
3
根據學校的規定,所有高二的學生在升學進入高三時,都必須接受一次年段的重新編排。
像一般的學校一樣,編排的順序就是按高二學年的成績為主,從一班到七班依此類推,只有八班是個特例。八班接收的學生一般是些成績較差的藝術生、轉學生、很差且品行不端正的學生,算是一個魚龍混雜的班級吧!
我有些不確信的盯着走廊上貼着的班級表,反覆確認是不是看錯了。
三年…八班,嗎?
雖然我的成績不是很優秀,但起碼進入普通班還是綽綽有餘的。呼!估計是因為我是獸人的緣故吧!學校直接選擇放棄我了。
班級里已經到了的同學用自己的言行、衣着完美的詮釋了這個班級作為八班應該有的狀態。一些自認為留長發就好很有藝術氣息的男生們正高闊的向一些造型怪異的女生們談論着「何為藝術」之類的話題。污穢不堪的髒話從一些戴着耳環,頂着被染得五顏六色的爆炸頭的混混們口中吐露出來。
除了品學不端正的同學,在這個班級如果你成績突出的話,還是有機會回到普通班的,不過我怕我是已經被學校分配到「品學不端正的」那一類了吧!大概是認為我會吃人什麼的,把那些好學生都吃了,影響升學率吧。這麼想想八班的這些人其實也挺可悲的。
我十分厭惡的瞥了他們一眼,無奈的搖了搖頭,走進了一年都要在這裡度過的教室。
“喲!這不是那個獸人嘛!”
“聽說獸人會吃人,你們怕不怕?”
“怕!”
“哈哈哈!”
對於這種程度的羞辱我已經習以為常了,壓低了帽沿,徑直走到靠垃圾桶的角落去。
我盯着窗外飛舞的櫻花,不禁想起了那個和櫻花一樣的女孩。
那個傢伙是轉學生的話?會不會也被安排到這個班啊?那可就很尷尬了啊!不對不對,看她那樣子頂多也就像是樓下的學妹才對。
伴隨着上課的鈴聲,一個戴着厚厚眼睛片,臉極其尖瘦乾癟,看起來差不多三四十歲左右的男老師走了進來。
老師很快的就注意到了我,用一種看異類的眼光在我身上停留許久。我假裝沒看到他,獨自欣賞着窗外的美景。老師也像是直接打算無視我的存在一樣,學生報備的時候都不點我的名。
班級里的其他同學都是一片死氣沉沉,根本都不想聽老師講話。大多都趴着睡覺或者玩手機,偶爾回應兩聲。
叮!叮!叮!
下課鈴聲響起,老師推了推眼鏡,結束了他那「完全沒有意義」的激勵話語,正收拾着書準備離開。
“等等…!”
這聲音!怎麼這麼耳熟,不會是…
“抱歉老師,剛剛走錯年段了,我叫上井繪梨,是八班新來的轉學生,請多多指教。”很恭敬的來了一個九十度的鞠躬。
上井繪梨的到來立刻讓班級的氣氛沸騰了起來。
“哇!日本蘿莉耶!我好想推倒她!”
“好像就是早上那個被「獸人」騷擾的蘿莉耶!”
“我們去要她電話吧!”
“……”
老師扶了扶他那厚重的眼睛,“咳…那個什麼,那你就自己去找個位置吧!”
班級里男生們開始相互推搡,高呼着“當我同桌吧!”之類的話語。
我故作高冷,用餘光瞥了她一眼,擺出一副“你不要過來的樣子”。
“好噠!謝謝老師。”她先是掃視了整個班級,然後向我招了招手,在一片嫉妒和漫罵聲中成為了我的同桌。
“那…好吧!放學吧!”老師拿起公文包第一個離開了教室。
一些已經收拾好東西的男生們,將書包搭在肩上,過來向我可愛的同桌搭話。
過來問得都是些沒什麼營養的問題,譬如像「你是什麼星座的啊?」、「你喜歡什麼顏色啊?」之類的問題。繪梨擺出甜蜜可愛的微笑耐心的回答他們。
反正我對於這他們聊的話題都不敢興趣,也不打算和任何人說話,默默的收拾書包準備離開。
“等等!”原本正在搭話的那群男生,更準確來說是一群混混擋住了我的去路。
“讓開!”我用一種很生硬的語氣回應道。畢竟我對於這些傢伙完全沒有任何的好感。
“哇!你敢這麼跟我大哥說話?找抽吶!”一個身材比較臃腫的混混用他那滿是肥膘的手用力的推了我一下。
我一個重心不穩就跌倒在地。
“聽說你早上居然敢騷擾我們可愛的小繪梨啊?”那個為首的混混把鞋底放在我的臉上蹭了蹭。
我雙手抓着他的腳跟,拚命的反抗着,即便我知道這只是徒勞。相信他的小弟們很快就會加入進來。
雖然我是「獸人」,可是我沒有身為「獸人」應有的力量啊!
果然不出我所料。緊接着,站在一旁的混混也加入了毆打我的行列。
我躺在地上蜷縮着身體,拳頭和腳給我帶來的痛楚感已經麻木了。
“可惡!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我也只能無助在內心抱怨着,期盼着他們快點停止。
“住手!”繪梨嬌喝道。
“啊!”隨即就是一聲慘叫,我勉強睜開眼,是那個為首的混混。
那群傢伙見自己的頭目被打了,停止了手頭的動作。
“啊!”又是一聲慘叫,那個看起來嬌弱的小蘿莉,居然能夠靈活的使用着柔道,把那個胖混混摔倒在地。
突然,劇烈的疼痛感從腹部傳上來,大腦開始變得有些麻木了,很明顯的能感覺到空白正在迅速地侵蝕着我的意思。
漸漸的,閉上了雙眼,彷彿看到了內心無盡的深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