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夜歌,夜月下的颂亡者。一个没有过去,没有未来,亦不存在于此时,只不过是名为杀戮的空壳。”如果真的可以这么帅气的说出这样的台词,那样的感觉应该不错吧。

  磅礡的雨水洗刷着我,但身上那浓重的血腥味依旧令人作呕。

  这令人厌倦的味道是死亡的气息,是生命最后的残渣!它们的血债纠缠着我,那些漆黑的身影一如既往地围了上来。

  “嘁,不要再缠着我!我的力量,我有力量!能杀你一次就能再杀你第二次,活着你们是失败者,做鬼也吓不到我!”

  我猛地突刺,龙牙刃扎进那黑色的影子,飞溅的木屑刺痛了我的脸,那传来的钝感如果理智还正常不应该察觉不到那是树干。但是……

  拔不出来!我的武器将要被夺走么?没人能再夺走我的什么。我猛地把它拔出来,竟然丢脸的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死域之灵的反噬正侵蚀着作为契约宿主的我,强行牵引出我心中的脆弱。

  “呃……唔啊啊啊!”这种撕裂的感觉算什么。

  “算什么!你们……你们所有……打不倒我的……打……我……”眼前的黑暗笼罩着我,即便如此我也毫不畏惧。

  “我已经再也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我不害怕,我并不……真的害怕。”我的身体仿佛是那失去操纵的木偶,意识最终坠入了这漆黑的深渊。

  

-2-

  依旧是这阴沉的天,似乎什么糟糕的事情都会发生。大概吧,自从家乡毁灭的那一天,夜歌确信着自己不会再有喜悦这一情感。

  夜歌睁开眼睛,只能朦胧的看到些什么,影子们在她的眼前晃来晃去的。人类?好多的人类!她下意识地攥了攥胸襟。但这些人类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

  这只是脑海中的虚影,夜歌定了定神但眼神依旧没有往日的锋利。她木讷的看着眼前的人类,而他们似乎在争吵着什么。

  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他们的中间,他头戴王冠身穿紫色细亚麻的袍子,他的怀里抱着两个啼哭的婴儿被众人围在中间像是被迫面对众人的责难。

  夜歌摇摇晃晃地起身,迈着踉跄的脚步着穿过人群,他们就好似一堵堵透明的空气墙一样并没有实体来阻挡她。

  在那群身着华贵的男人们后面的床榻上卧着一个女人,黑色得长发被汗水浸透黏贴在她白皙的锁骨处,她那被汗液浸湿的华贵衣着,这有这个女人清楚的映在这片虚幻的景色中。作为有着各种身份的刺杀者,夜歌认得那做工和布料,即便是在贵族中也是少有。

  那黑发的女人似乎是刚生产过,恐怕也只有生产才会让一个女人如此虚弱到气丝游离,夜歌如此判断。但如此场景却并不是一个产妇所应受到的待遇,一大群男人在产房肆无忌惮。作为女人没有比这样更严重的羞辱。

  作为一个母亲,那个女人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幸福感。而她颤抖着,因为愤怒而咬烂了她的嘴唇,那黑色的瞳孔所流露出的黑暗,那是夜歌最熟悉的情感——绝望。

  是的,还有那痛彻骨髓的憎恨。夜歌看着女人,她的视线便再也无法离开。“多诺……”夜歌下意识的呢喃着,却突然的意识到这里并没有他的存在,也没有那个需要保护的少年。

  自己是看到了什么才会被世界观录者的法术影响?为什么!这里到底是哪里?夜歌已经隐约感觉到她在窥视着的是什么,那该死的生命共振,那该死的世界观录者!

  “够了!够了!受够了!这虚幻的梦境可以结束了么?我不想再看下去,我不想了解任何人,让我醒过来,快让我醒过来。我要离开,求你了放我离开!”

  轰鸣中是破碎的梦境,就好似打碎的橱窗一切的幻觉全部破灭,只剩下那无尽的漆黑。夜歌睁开了眼……

-3-

  时间回到不久前,战斗刚刚结束。火痕依旧灼烧,渐渐地将那长官的尸体吞食净尽,但空气中的血腥却迟迟不肯被风驱散。

  终于可以小恬一会了,从昨天的战斗到现在。

  终于可以坐下来喘口气了。

  少年脱力般重重得靠向大树,仿佛想把自己所有的疲惫都依靠在树上,他只觉得自己两腿一软,也不管粗糙的树皮摩擦着背脊,一屁股坐在树根。

  “撑不住了……”少年感觉身体所有的器官都在抗议,就连眼前的篝火也变得模糊,此时此刻什么都不重要了,不论是空气中刺鼻的血腥味,亦或是烤肉的香味。

  此时的少年只剩下疲惫“好……累啊……”男孩念叨着就像断了线的木偶一般垂下了头,他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陷入黑暗……

  黑暗,眼前的黑暗逐渐褪去。这里是哪里?少年环顾着这个挤满人群的大厅,周边的人群兴奋地大喊着数字。

  “我出三千个金币,谁还敢跟!”咆哮声压过了一切的声音,发出咆哮的主人气喘吁吁的咳嗽着,刚才的声嘶力竭沙哑了他的嗓子,他不得不捏了捏喉咙,锤了锤岔气的胸口。

  男人自信的扫视着拍卖场的其他人,得意洋洋的将目光死死地钉在舞台上的“商品”——那个青涩的小精灵到底有多可口呢?

  “五千个金币!”尖尖的女声穿透了男人的耳膜,一个染着七彩虹发,下巴尖尖翘起突出的女人站了起来,她尖钩鼻子上支着一副黑水晶墨镜,红玛瑙的眼镜框压着她那被金耳环拉长的耳朵。那紫色的细亚麻袍子松散的披在她的肩膀,露出她那微驼的肩背。

  “玛丽苏,你敢和我抢!?”三千男不由得紧握着手绢,嘴上却指着那老女人破口大骂。

  “呵呵……”女人也细声笑着,赤色的琥珀折扇挡住了她那镶嵌着金牙的牙花子。

  “傲天·聋少爷,这么好的货色,我是绝对不会放手的,不过你那三千金币给我的话,我也许会考虑让你上我们两个。”

  “是啊,在玛丽苏那你我都可以享用啊。”

  “这么好的货色独吞可不好,傲天兄还是放手吧。”

  “是啊,你在拍卖场抢走多少宝贝了。”

  “屁,那是老子花钱买的!”

  “你敢说没抢过,那天我亲眼看见你抢了翠花买的鱼眼珍珠耳环。”

  “强者的世界能算做抢么!”龙傲天翘着下巴不屑于和这异世界的小混混一般见识,想我龙的传人那五千年的文明分分钟碾压他们,何况物竞天择,在修真者的世界弱肉强食才是真理,杀人夺宝之事简直司空见惯。

  周围的声音好似蜂鸣般在少年的耳边震动,不禁令他痛苦的堵住耳朵。他们在吵些什么?这散发着腐臭的恶意仿佛罪污的泥潭般拉住他的双足想要将他没入,任由他挣扎。

  隐约间有什么冷冷的盯着他,是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你看到了么?”

  少年惊醒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丝毫他人的气息。

  “我晕了多久?”雨后的风轻抚过少年,伴着清凉的气息却并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避雨结界早已消失,雨水浇灭了无人看管的篝火,少年不禁感到一阵湿寒,他想要起身但却浑身发热使不上一丝力气。他尝试了几次,最终还是放弃了只好躺回在树根,仰面看着枝繁叶茂的树冠。树叶的缝隙透露着星光璀璨的夜空,被乌云擦洗后的星辰,泛着幽蓝的光芒。

  “夜空……真美呢。”少年恍惚的呢喃着,仿佛在回忆着什么过去的景色,空空如也的头脑中似乎在哪里看过这美丽的星空,是和谁呢?只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不论思考什么,都会被那双眼睛盯着。

  我是谁呢?叫什么,哪里人,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这些人在追杀我?这些事情还从来没有这么清静的思考过。零星的雨丝,伴着风飞舞,那份清凉渗人心脾。

  “雨么?”体内的那份昏热烧到了头部,少年晕沉沉的侧过头想找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这个世界并不是死寂的,在风摇树叶的“哗啦”声中,还有着河水流淌的清脆声,这是自然的气息。

  自然在不断的给予着他力量,这份生命的躁动让他的躯体充满了力量。

  “感受得到——是川流”少年感觉到环境的……

  “你看到了么?”声音再次唐突地响起。“谁?”少年吓了一跳强睁开眼睛但四处并没有人。

  “喂,该走了。”熟悉的的声音打断了少年的昏沉,夜歌走出树林她湿漉漉的不知是因为雨水还是虚汗。

  “不叫‘喂’,我刚才想了个名字。”少年想要依靠手臂的力量撑着膝盖将自己支撑起来。

  “没兴趣知道……”夜歌的语气似乎是强压着不耐烦,她转身就走。

  “夜雨川。”少年并没有站起来,他叫出自己想好的名字直愣愣盯着那个半精灵的背影,那略有空洞的目光倔强地和那因听到声音而扭头的琥珀色眼睛对视着。

  “没兴趣,”夜歌强调道,她转回身背对少年但再次迈开的脚却像扎了根一样‘他想成为和我平等的伙伴么?急不可待希望能够有名字从我嘴中出来称呼他。’

  “夜语,”夜歌再次扭过头“精灵姓氏的音译。”她顿了顿,摆脱一般的微微摇头“跟上。”

  被认同了么?少年欣喜的呼吸着雨水洗过的空气,刚才的紧张化作激动他连忙快步追上夜歌。被认同了,被认同为伙伴了“我们去哪?”

  “松锋城。”

  “去干吗?”

  “你很烦那!”

  二人一言一语,仿佛忘了这场刚刚开始的杀戮。但夜歌似乎并不明白“生命共振”这个魔法不只是在肉体上形成了契约,她与雨川的命运从此纠缠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