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驚醒。微風把窗帘揚起小小的弧度，陽光迅速地灑開在凌亂的被上，窗戶不知何時被打開，傳來郊外特有的蟲鳴聲和泥土香。我喘着粗氣，汗一滴一滴地滴在被子上，暈染了迷茫。

把被子疊好，走向浴室。

“左左，快下來吃早餐！”剛關上房門，媽媽好聽的聲音便從樓下傳來，走到旋轉的木質樓梯旁，看向媽媽，她正往一隻碗里乘着熱氣騰騰的白粥。嘴角揚起弧度，快速地走下樓梯，往媽媽的方向走去。

攪拌着白粥，白色的熱氣上升，媽媽往我的碗里夾了塊牛肉：“左左，多吃點。”我微微地點了點頭，扒拉了一口后，終於忍不住開口問：“媽，顧右什麼時候回來？”

媽媽的笑僵硬在臉上，顯得有些猙獰。爸爸放下報紙，臉色不好地說：“別亂說話，吃完趕緊上學去。”

媽媽的臉緩和了下來，瞪向爸爸：“別嚇着左左。”

大家都不記得顧右了嗎？

林啟在樹蔭下對我笑得燦爛，他栗色的頭髮在風中輕揚，雪白的校服襯着他瘦長的身板，他跨上一旁的自行車，陽光透過斑駁的葉子在他身上撒下金色的光斑，他對我露出潔白好看的牙齒：“左左，上車。”

我看了看他好看的臉，走了過去，坐在車子的後座，車輪子便輕快地轉動起來，眼前的風景一點一點的往後退，明明是緩慢的，卻看得我有點頭暈。把頭靠在林啟單薄的後背上，他偏過頭看了下我：“左左，不舒服么？”

我搖了搖頭，鼻間傳來他衣服上淡淡的清香，夾雜着些許汗味。恍惚間想起昨晚的夢境，忍不住扯了扯林啟的白色校服：“林啟，你還記得顧右嗎？”

一聲尖銳的剎車聲充斥着耳膜，車輪子停了下來，我不竟抱緊了他，林啟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好險，差一點就撞上了。”

我偏了偏頭看向前面，一隻黑白兩色的貓從自行車前跑過。

林啟偏過頭看着我，笑着用食指指向那隻貓：“吶，像不像奶牛？”

奶牛？我又看向那隻貓，它正準備鑽進路旁的灌木叢，它黑白色的絨毛傳來一陣熟悉感，彷彿受到什麼牽引，它停下來看了我一眼，那漂亮的琥珀色瞳孔里竟有那麼多的憤怒和怨恨，我從不知道，一隻動物竟也能有如此大的怨念。

大到讓我害怕。

林啟漂亮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怎麼，看傻了啊？”

我不安地抓住眼前節骨分明的手：“林啟，你覺不覺得那隻貓很眼熟？”

林啟楞了一下，隨即敲了敲我的腦袋：“你還真傻了啊，貓不都長一個樣的么？”

我沉默了下來。

車輪子繼續輕快地轉動起來，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他輕聲問我：“左左，你剛剛是不是有問過我什麼？”

我想起夢境，想起爸爸不好看的臉色，再看向林啟單薄的背，搖了搖頭：“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