镶嵌了透明玻璃的天幕遥不可及,少女伸出洁白的手指,欲触碰悬吊的灯饰,但终究无法实现,少女收回视线,落在下方那幅悬浮在半空的巨大画作。

蚕食「浮世之画」力量的火燃虽然熄灭了,但同时「浮世之画」的三分之一消失于虹炎中,刻绘在残余部作的图案闪动流转,偶尔颜色会转淡,处于模糊不清的状态,显得极为不稳定。缭绕在地面、墙壁上的鲜丽油墨遭受影响,变得凌散缀点于半空中,数量比起第一次来的时候少了大半。

少女清澄的眼眸瞇起,娇小的身躯仅以白布裹身,裸露的双肩反射着柔润的光芒,她踏上中央的阶梯,一步一步,如登上最后的舞台,来到平台。

两腿放软,双膝脆下,她仰望,注视如神所绘画的「浮世之画」,尽管损毁了,但仍不减其神奇的程度。

一道人影伫立在少女的身后,天幕穿透的阳光交错「浮世之画」的余光,在黄金短发和耳垂银炼的折射下,奏出有如神乐的交响曲。

然而,这神光般的璀璨没有传递到少年身,稚嫩的五官染上比死亡更沉重的阴霾,刚刚失去重要的人,现在面对的是再度失去,那份绝望强迫少年选择。

少女像看透少年内心的挣扎,主动用手把浓密得凌乱的棕发拨向胸前,缩肩,披散于身上的白布滑落,带着让人迷惑的气息,光滑的雪背展现在少年眼内。

即便如此,少年还是感到迟疑,再三为这决定的正确性而感到迷茫。

「来吧,把你的梦想画上去吧。」

最后,少女飞儿的说话使少年莫罗伸出右手,右手紧握着他的画具「心钢之笔」,在他的意志驱使下,画具放射银白的光芒,晕眩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当光芒稍歇,画具的形态――改变了,银色笔身变成透明,圆形银盘自笔身和笔嘴间突出,黏附其上的是散发虹彩粒的羽毛,钻石状的透明颜料匣悬浮在近末端的笔身位置。

经过海之市的历练,莫罗内心成长了,画具感受到他的改变同时进化了。

代表梦想的虹彩注入钻石形状的颜料匣里,盈盈生动,那是莫罗从眼前少女获得的梦想。

他大笔一挥,嘴头的光彩在空中划出一道虹彩。

「呜!」

虹彩如溶岩般在飞儿的皮肤上刻划深深的轨迹,带来炙热的痛感,使少女痛呼。

莫罗的动作没有减慢,舞动画具,彷佛融入虹彩般,金眸绮霞荡漾,如旭日升起的曦光照落波光潾潾的水面。飞儿的皮肤浮现由虹彩编织而成的纹络,闪闪生辉,给人有种以各种珍贵宝石串成镶嵌在内的错觉,如流星划过夜空的尾巴。

莫罗堕入虚无的领域,像有神明寄生,右手以凡人无法达到的流畅滑动,虹彩不断覆盖在飞儿的皮肤上,层层迭迭,纵横交错,编织各式各样复杂的图案,虹彩很快填满飞儿娇小的身躯。

藉由她的身体作为媒介,满溢的虹彩向四周扩散。自浮世之座起始,无数的色彩流泻于地上,像水自满盛的杯子朝向四周蔓延,色彩在地面构成各种图案后再度分散,反复无常,诡异、魅惑、诱使人陷入其中,在将近丧失理智的边缘,虹彩妥协,混和、融和后,化成各种描绘人类生活的油墨。

俄倾间,虹彩遍布整个「浮世之间」,地板、墙上,甚至连天幕也占据,整个空间变成由虹色所造的世界。

「这是……」

遵从娜塔莎的指示,一直站在门口待命的紫纫低道,隐藏在镜片后的黑眸闪过一阵光芒,侧耳专心倾听。

「这是歌声!」

在虹彩扩散的同时,清澄而微弱的歌声自「浮世之座」传来,宛如在清甜的晨空内拨弹着蛛丝抖动极为纤细的震音,又像依靠在大树树身时传来的心跳声。

那是「盛世者」飞儿的歌声,陷入意识混沌的她盲目地张开口,压缩腹部,用尽全身力气去高歌。

歌声逐渐变大,达到某个限点时,「浮世之间」发生异变,数以百计或大或少的光环盘桓于房内,光环上是紫纫从没见过的图案,与其说图案,更接近文字──一种未曾见过的文字。

「成功了……『歌剧院儿童』。」紫纫轻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