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英雄艾伯特·莱恩特。

微生流不发一语地看向那个青年,青年的身上却看不出有任何能够和英雄搭得上边的东西,衣着尚可以改变,但气质却不可以,正如此刻,青年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却不是因为愤怒而是恐惧。那大概唯一可以解释他与那个名字有关系的,一定就只剩下那把锋利得异常的匕首了。

冥说:“原来如此,一位莱恩特,所以他们才会抓你来此。”

没有丝毫等待或让路瑟反应的时间,冥就这样拖着他,向外走,周围十分安静,即使他们离开地下,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这并非是因为是夜晚,峡谷镇的夜晚甚至比白天还要热闹,但此刻却安静得只听得到风声,所有人都歪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微生流意识到这竟然是因为刚才冥的那个力量,不只是地牢里的所有人,整个峡谷镇都被那个力量所影响了。微生流在心中暗暗惊骇,这个力量竟更胜于核武器,它甚至不需要准备,不需要瞄准,没有笨重的设备,在一瞬间就可能杀死这么多的人。这个世界是如此荒谬,一个人怎么能掌握这么强大的力量。

微生流加快了一点脚步,走到与冥几乎并肩的位置,并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瞄着他。

这个人神情冷漠,似乎一切都不能触动他的心弦了。这和在那边的世界她所见到的那个年轻校长不太一样。

冥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哨子,这哨子森白的颜色,连形状也好像一小段的指骨,他吹了一声,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微生流正觉奇怪,急速逼近的马蹄声却打破了这个镇子异样的平静。

微生流望见,一辆车前挂着散发蓝色火光的油灯的箱式马车从街道的另一头疾驰而来,最后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

这辆马车的车厢是漆黑的,而且没有窗户,看上去宛如一个巨大的棺材,车厢右前角上挂着照明用的玻璃罩子的油灯,但里面的灯焰却是蓝色的,微生流猜测里面装的应该是固体酒精,但她对于这个世界是否存在固体酒精这回事抱持怀疑。

而更让她惊讶地是这辆马车的驾驶位上没有任何人,而被缰绳所束缚的也不是什么马匹,它既像是马又像是羚羊,头部像是完全没有血肉,带着短毛的黑色皮肤紧贴在头骨上,深陷的眼眶里血红色的眼睛,额头上一只红色的犄角从中支出。它整体看上去就像是因为基因培养工程试验中产生了基因缺陷的某种动物。

但这生物看上去却比一般的拥有基因缺陷的动物健康得多,冥轻轻抚了抚这只生物的头,神情比起面对人类或精灵时柔和了许多。

冥打开了车门,然后拉着路瑟坐了进去,微生流也跟着坐了进去。

车厢内部没有灯,只有顶端有一块是玻璃,清冷的月光透过玻璃洒落下来,冥也松开了抓着路瑟衣领的手。

他一放开路瑟,路瑟就立刻离开了他,坐到对面的微生流身边,像是在这个狭小的车厢里这个位置会比那个位置要安全似的。

马车开始前进了,有些颠簸,是的即使这种马车已经是属于贵族才能使用得起的那种类型,在车座上也安上了软垫,但这里的路没有柏油路平坦,这车也不可能比悬浮式汽车平稳,对于成长在一个机械化社会中微生流来说还是有些难受的。

不过微生流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适来,只是因为越来越靠过来的路瑟而皱了皱眉,向冥问:“你为什么要把他抓来?”

“我不是说了吗?他是一位莱恩特,伟大英雄的后人,无论到哪里他都是十分优秀的人质。”

路瑟虽然十分恐惧冥,但此刻仍是忍不住说:“就算你真的想要拿我去威胁他们也是没用的,他们根本就不会承认的!”

冥盯着他,路瑟恐惧他的眼神,头越来越低下去。

“为什么?”冥问。

路瑟一瞬间僵住,似乎很奇怪对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的颤抖停止了,然后微微抬起头,眼睛偷瞄着冥。

冥却毫不在意他的疑惑:“因为你是私生子吗?”

路瑟的脸色渐渐变了,惊疑不定地看着冥,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么清楚关于他的事情,或者说是关于莱恩特家的事情。

“好好握住你的匕首吧!莱恩特家的小子。或许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有价值。”

路瑟更加不明所以,却又不敢询问。

微生流对两人的对话没有什么兴趣,只是对冥抓取无辜的人当做人质这种行为十分地不认同。她抓着座椅的垫子,突然觉得有些奇怪。

颠簸的感觉消失了,太过平顺了,并不像是行驶在道路上的感觉,甚至都听不到任何的虫鸣鸟叫声,外面一片静寂。

微生流向唯一透光的那个顶部看去,虽然有月色般的光亮洒下来,但是却是看不到月亮的,连星星也没有,只剩下一片漆黑。

“不用看了,外面什么也没有,我们走的是灵道。”冥不等微生流疑问就解释了。

微生流心中感到疑问,却什么都没有表现在脸上,遇到这种没有听过的词汇在今天之内她已经经历得太多了,无论是文化、历史、常识甚至是能量的流动法则都与她所知的差别太大。如果现在她看到有水往高处流这种脱离地心引力的事情,或者是不符合守恒定律的能量转化,她也不会感到太过惊讶,或许这个世界出现永动机都不是什么可以令人惊奇的事情。大抵在他们使用术法的时候所利用的那种能量到底算是什么都令人疑惑。

路瑟却是一脸诧异地大叫了一声:“灵道?!!”

微生流看向他问:“怎么了?”

路瑟意识到自己过度反应,紧张地看了冥一眼,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反应,就挤在微生流的身边重新坐了下来,小声对微生流说:“你不知道,灵道是亡灵之道,死者之途,人类死后,灵魂就会来到灵道,从灵道回归生命之本源。”他从未听说过有活人能走灵道的,或者难道说他们早已被杀死了?

想到这里路瑟打了一个哆嗦又看向冥,对方是百多年前就存在的传说中的夜色之王,以寿命来说早就应该命终了,可此刻却以青年的姿态坐在对面,难道说对方其实已经是亡灵,所以才能走灵道吗?

冥似乎会读心一般:“不是,无论是你们还是我都是活人。灵道虽然是亡者之路,但是灵能师都能走灵道,只是灵道分支千万容易迷失路途而使人成为这里千万亡魂之一,所以绝大多数灵能师是不会使用它的。”

突然马车剧烈地颠簸了起来,微生流和路瑟连忙抓住座椅,冥却是稳然不动。

片刻之后一切止息,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十分安静祥和,只有夏夜的风带来了虫鸣声。

“我们到了。”冥打开车门。

“这里是?”微生流看向远处的那座城。

“极恶之城安尓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