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黑暗终归回到黑暗
将哥哥抓到房间里，忍着一肚子气，尽量用心平气和的语气问哥哥：”哥哥，你刚才想干什么呢？”
“没什么。”哥哥神色黯淡的回答，好像很悲伤的样子，”只是在追求真物的道路上遇到些许挫折罢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哥哥就这么站在窗前，淡淡的诉说着一个很了不得的事实。
什么追求真物……？什么男人的真理？都是些什么破玩意？？？
只是……只是……
“你只是想偷窥而已吧？别把这种低俗的事情说得这么高大上好吗？？！”
再说了……
——”伤心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吧？？？！！！”
迫不及待的把想说的一口气说出来，心里憋着的都统统发泄出来似的，感觉心情轻松了不少。
听了我的话，哥哥突然”哼哼——”的哼笑两声，借着洒在脸上月光，高声说道，
——”偷窥，是男人的浪漫！！！！！！”
好的，不用再听他多说了。
——闪现，一库！！！！
我实在是再也忍不住了，便一脚甩在哥哥的背上。
骨头”咔嚓”的碎裂声伴随着哥哥的惨叫荡漾在房间里。
“还有什么想说的趁现在赶紧说吧，”我揉了揉拳头，低着头对哥哥这么说着，”我会忍住不打你的。”
“放……心，已经……说完……了……”哥哥趴在地上，虚弱的抬了抬手。我看着哥哥，突然有了些心疼，不自觉的一把抓住了哥哥的手臂，把他扯起来。
“没事吧？”我这么问道。我自己都没想到我会这么做……本能反应？还是……意识？不不不，不是的……
呜哇啊啊啊——难不成……我就这么下意识的……就这么的，把哥哥拉起来了……？我怎么会这样？？？我还是我吗？啊啊啊啊……总感觉对不起自己啊啊啊啊！！！！就好像做了什么违背道德的事情似的……
眼前的这个男人……满嘴”真理真理”的叫嚣着……把这种……这种……这种变态的行为吹的高大上的男人——我的哥哥，真的……真的、真的、真的超欠的……为什么我会……心疼这种家伙啊啊啊！！！
不懂不懂不懂——！！！完全不懂啊啊啊啊啊！！！
在我快能够杀人（自我感觉）的目光下，被我一把拉起来的哥哥虚弱的开口道，”妹妹啊……如果我没事还会这样子吗？”
想”倚病卖病”吗……？这个哥哥……
“别装了……”我保持着单手拎着他的动作说，看到哥哥还是那副样子，我顿时就来气了。
动起空着的另一只手，再次紧紧握住拳头，”再这样就杀了你哦。”
“别别别别别别——！！！”挣扎了几下，哥哥挣脱开我的手站了起来。拼命摇着手，求饶似的赔笑着说道，那表情要多假有多假。拜托装的像一点好吗……
那感觉就像是在教会里对我唯唯诺诺，在我面前大气都不敢出的家伙很像。只有一点不同就是——哥哥的只是在装样子，而那些人不一样。
我很讨厌那种感觉，让别人对自己感到畏惧什么的简直恶心。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做到这种地步，人与人之间原本存在的平等，在这种时候就完全消失了……
虽然让我很不爽，但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哥哥，也是为了我自己，我也只能这么做——成为勇者。
勇者赐予我的，就是力量和权力。对于这些，说实话我并没有什么兴趣，这些真正能够给我的也就只剩下自信了。
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甚至为了这件事情隐瞒了哥哥十多年……虽然说哥哥之后也没有计较什么，几乎没有提起过我是勇者的事情，但是……
——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啊啊啊！这种事情……自己真的是超难受的啊！我甚至都开始下意识的埋怨哥哥为什么不来问我，关于勇者的事情也好，哪怕是批评我、责怪我，也比现在这样不理不睬好啊！！！
为什么……我会这么想呢……为什么呢？？？我自己也想知道、为什么？
简直不可理喻的，
——我自己。
我讨厌的，
——也是我自己。
“……”
“怎么了，老妹？”哥哥趴在地上抬头看着我的双眼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但是，眼睛好红哦……”“……”“喂喂喂，真的没事吧？”“……我说了……没事了吧……？”
我开始哽咽，声音仿佛不是自己操控的一般颤抖起来。这样没事才怪呢，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出来的话了，哥哥就更加不可能相信了，
“嘴上这么说，身体却诚实地出卖你了哦。”哥哥轻笑几声，随后用我从出生到现在听到哥哥的最温柔的语气说，”没事可不会哭的哟。”
“……真的，没事……没事、没事……”
“是因为心疼你哥哥我吗？那就没办法了呢，好好哭吧！”“滚！别在我伤感的时候说这个！！！”
心疼什么啊？！！明明是你偷窥的吧？？？！！！！！
只不过，看着哥哥，又想到明天……
——”哥哥，”我正色道，可能被一下子吓到了，哥哥立马翻身面对我正坐。
我强行憋住心中复杂的心情，保持脑子的清醒，尽量理清思路开始说，
“哥哥，我有件事想说。”
“是什么？”
“明天，跟我会一趟教堂。”“哎？？？？！！！！！！！！为什么？？？”“教皇找你。”“找我？？？”
“对，没错。”我点点头，继续说下去，”教皇说哥哥你是魔王，要我带着你，让他亲自检查。”
“哎哎哎哎哎哎！！！！！！！！！！！！”哥哥差点扑倒在地上，用双手用力撑住地面之后，哥哥回头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觉得我是魔王？证据呢？
——”证据的话……我也不是很清楚……当时太激动，一气之下转头就走了，没来得及问原因。”我赶紧低下头，不敢正视哥哥的眼睛。心中的惭愧和气愤汇聚成一种新的情绪，围绕着周身游走。
“不过教皇肯定是有什么理由的，不然也不会……”我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连我自己都听不见自己到底讲了什么。
“没关系，我跟你去就好。”哥哥的声音措不及的传来。我惊讶的抬起头，刚准备问出”为什么？”“你不要去！”之类的话时，哥哥的笑容映入眼帘。
哥哥只是像平常一样笑着，就这么微笑着。可是，为什么我会感觉这种笑容……有种陌生的感觉呢？就好像带上了面具的表演者，不，是小丑。脸上挂着洗刷不去的笑容的小丑。
——但是，面具下的脸，正在哭泣。的感觉。
“什……么……？”“没关系，我跟你去就好了。”以为我听不到，哥哥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我是不是魔王，就让教皇亲自见识见识吧。”
哥哥如是说。
“为……什么？”我带着哭腔问哥哥。
为什么啊！为什么要答应我啊！！这种事情，直接拒绝不就好了吗？！！
“拒绝之后，明天再让我在教皇面前解释一下，这样就——！！”还没说完，哥哥就伸出一只手指，缓缓放在我的嘴唇上，使我不得不停下来。
“哥哥不能给妹妹添麻烦的。”他轻轻开口，”如果我不去，勇者会很困扰的吧？”
所以我必须得去。——哥哥坚决地说，语气虽然轻柔，但是……我却不敢反驳。
没理由反驳。
哥哥说的没错，如果他不去，对勇者——也就是我的伤害将会很大。
“但是——……”
“那么你，妹妹，你相信哥哥吗？”
“当然相信！！！”我可以毫不犹豫地开口回答，”哥哥才不是魔王！！！我一直都相信着的！”
“那么，为什么不想我去呢？”
——！！！！！
对啊——！！！既然相信的话，为什么我会不想让哥哥去呢？只要哥哥不是魔王的话，那么，有影响的只是教皇啊！为什么我会没想到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也就是说，——我一开始就没有相信哥哥不是魔王，而是以”哥哥是魔王”的前提条件下思考该怎么办的啊！！！！！
我……没有相信……打从一开始就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会相信教皇的话，相信哥哥是魔王呢？为什么呢？？？
“……哥哥、、、对，对不起……”
“没事的。”
“……哥哥……”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对啊，哥哥才不是什么魔王呢！明天绝对要教皇好看！
“现在相信哥哥吗，老妹？”
“嗯，相信！”微微点了点头之后——”别叫我老妹啊啊啊！！！！”
这个笨蛋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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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渐深了。
黑暗能够迅速地在这个世界蔓延，逐渐覆盖这个世界。
但是，黑暗终究会回到黑暗，光总会占据黑暗褪去的位置。
“教皇……吗？”我轻声呢喃。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教皇会知道我是魔王？我没有什么暴露的啊……莫非是……
——那个医生！！！
只有他是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的吧。应该就是他跟教皇通告了，
——并且提供了证据。
证据，证据、证据……能够证明我是魔王的证据……
证明我是魔族。
证明我出现或者进入魔王城。
要么就是与魔族内部有情报的交易。
能够证明的就只有这些了。
第一点的证明的话，可以排除。因为我体内的是人类的血。
第二点……这个的话，我可以准备别的理由糊弄过去。
第三……这个直接排除，毕竟现在留在我身边的家伙们是不敢做什么的。虽然不能绝对肯定，但是，这个可能性很小。
所以那个医生准备的所谓证据，就只有我进出过魔王城，等等，不对——魔王城附近闲杂人可不能靠近，更别说看到魔王城里的东西了。
那么，就应该是，看到我出入魔界，再加上我的头发——紫发真的没多少。得出我可能是魔王的结论就没问题了。
证据这方面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关键就是教皇。
说要什么亲自检验我。
检验的应该是魔力吧。教皇的力量和勇者的应该差不多，也就是说，如果我没防备不抵抗的话，教皇要检验出我的魔力属性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想到这儿，我自然而然地抬头看天。
月亮依旧高挂，夜空一尘不染，干净的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星星闪耀着，点缀着夜空。可是星光却有如虚假，宛如是不存在的光芒。
一颗星发出的光要经过好久好久才能抵达我们的眼睛里，所以星光是古老的。它可能经历了我们无法想象的岁月，也可能早早逝去，可是光却仍旧在虚空中穿梭。
正是这样，星光才是虚假的，虚伪的。我们无法考证它是否还在发光，无法证明它们是否还活着，无法判断现在我们所看到的的光，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
又因为虚幻，所以星光才那么美丽。能够让人浮想联翩的美感。
风吹树叶，慢慢地摇动。一切都那么的平和，简直是平和。根本什么都不会有，给我这样的感觉。
风带着思绪远走高飞，我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如果实在是不行的话……明天，就只能用那个了。
思维自觉的想到那个。
但是……如果真的要用的话……现在就要准备了。
这样就能万无一失了。
“月啊，赐予我的力量，能够让我继续隐瞒下去吗？”
目光落在熟睡的妹妹身上。她的眼角还挂着泪珠，身体平稳的起伏。吹弹可破的晶莹俏脸在昏暗中依旧显得那么漂亮。
总不能，让妹妹受伤啊。
只要妹妹还信任着我，我就绝对不能暴露。
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隐瞒下去。
“假如真的被发现了的话……妹妹会怎么想呢？”
会讨厌我吗？会选择离开我吗？还是会像个勇者一样，杀了我呢？
毕竟我欺瞒了这么久。
只要我使用那个的话，无论怎么样我都能够顺利的通过这次的检验吧？
但是……我真的不想再使用那个力量了，不想再一次……再一次酿成大错……不想再一次……发生那种事情了……哪怕是为了妹妹着想，我也不想使用它。
不想……不想……真的不想……不想……
可是……
可是……
——如果不用的话，暴露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
万一真的……不行……不行……
只能这样了，只能用了。我可不想让妹妹受到半点伤害！
————
月亮”忽”地爆发出浓烈的光彩，白色的光如泉涌般争先恐后的挤出来。
大股大股的如浆糊粘稠的光芒，令整片天空有如白昼。
但是，却没有人注意到。
焕发出如此耀眼光芒的月亮，只在那个一头紫发的少年眼里闪现。
那双漆黑的如同黑洞吸收光亮的双眼里，月光渐浓，映照得渐渐变成了白色。
原本无质的白光，此刻好似羽毛般缓缓降下。
缓缓地，缓缓地——落在少年的身上。
————！！！
这一刻，这个世界的时间也好、空间也罢，统统被按下定格键。
即将落下的树叶悬浮在半空中，准备带着树叶远走高飞的风停在了原地。
城市里，还在街道上的人们，抬起的脚步就这么定住；连话语都定格在空气里，在下一秒就要交织的视线、正准备相连的双手、准备接触的唇……
——一对纯白的羽翼在紫发少年背后展开。
但奇怪的是，这双像极了天使的羽翼，只有左翼。
无视重力的漂浮起来，少年沐浴在月光中。黑瞳注视着月亮，久久不曾离开。
打了个响指，世间万物回复正常。
少年眼瞳里的白光也散去，月亮恢复回之前的样子，光辉被收敛起来了。
——”神之左翼”，拥有神所赐予的强制力。
能够将一切强制改变的力量。
无论是时间，事实还是这个世界。
“只能这么做了吗……”少年观测着周围的一切，一边喃喃道。
嘛，我也不会对已经做出的选择后悔就是了。他这么想着，随即飘身落地，瞄了一眼身后的翅膀，随即不情愿的将翅膀收回体内。
“为什么就非要用这种玩意不可啊……？”
抱怨了一句，他立刻转过身，下一瞬便回到房间里，躺在自己的床上。
当后背接触到柔软的床铺，睡意就宛如蛇般缠在身上，怎么也挣脱不开。
月亮在夜空中移动，透过窗子月光照射进来，驱散了地面上的黑暗。
唯独留下两道呼吸声回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