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600年,美索不达米亚平原。

杉树林之中,经常有鹿活动,有时候运气好的话还有野猪。呼……走吧。

我看着一旁的猎手——和我年龄相仿但却常年居住在野外的恩奇都。这个毛头小子向我点了点头,看来猎物已经出现了……

踏在黏土上让我的靴子沾上了难看的棕褐色,但是这也让远处的野兽不能发现我的行踪,只要稍微低下点头……

“我看到了——恩奇都,不错啊。一头野猪?哈哈哈——好久没有打过这样子的东西了。”

听我了我的摄影,正在哼哧哼哧行动着的野猪似乎加强了警惕,像是在保护着什么一样……

——但是和我没关系,我只需要把它杀了就行了。这么想着,我立刻取出长弓,搭上一支箭对准了这个家伙。

“大人……不可以,现在攻击可能杀不死它。”

确实啊……沿途有许多障碍,野猪露出的也并非致命处,随意改变一下前进方向就可能让我射偏。

“——不过啊,恩奇都。有一天你像我这个乌鲁克之王一样强的时候,就明白为什么我总是射的准!”

我直接直立起身体,射出了一箭。

箭矢轻轻擦过野猪的脑袋,只有青铜制的箭头才给它造成了些许伤害,不过……已经注意到我了。

“好啊,你个野兽,快点来啊!!”

我用长弓拍打着身边的杉树,它绝对发现我了——愤恨地看着我,那么就来啊!从腰际摸出了一把小刀……只要它敢的话……

“轰轰——”

可是,野猪却不耐烦地哼了两声,便向着树林深处跑去。

“哈……喂,喂!!那个该死的混蛋……”

“大人,要我去追吗?现在的话——”

“恩奇都,把人都喊过来,追的话……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他们知道该怎么做的!!”

给这个野人下好了命令,我就冲出了埋伏的地方。该死的野猪……居然这种时候会逃跑?这种胆小鬼,就由我吉尔伽美什亲自杀了——无视乌鲁克之王,罪不可赦!

野猪虽然肥硕,但是速度却很快,迅速地穿过树林到了一处滩涂地前,想要靠中间的河水还有沼泽来甩开我吗……?

我立刻刹住了车,现在那家伙速度已经放慢了些,机会来了——

我拿稳弓,搭上一支新的箭,抹去眼前的汗水——刚刚渡过河流,正在回头确认我的位置。

——现在。

箭矢随声而出,可是这次……

“轰——”

再一次,偏了——这只猪居然躲了过去?肥硕的身体在地上稍作缓冲,立刻跳过河水冲向了我。

该死的……不过这样才对嘛,不要跑过来和我——

“大人,小心!!”

嗯?这——

身后还有一只?不……一头野猪和一头小崽子,尖锐的獠牙瞄准着我的心脏。糟了,只顾着看着眼前的这头野猪……现在回头来战斗也来不及了,脚下又是黏土,很难翻滚开来……

“大人——”

几个穿着青铜护甲的士兵冲了出来,而恩奇都已经把我给推倒在了一边。

“你,你干什么!!你觉得我连野猪也杀——喂,把那头大的留给我!!”

我一把喘着粗气的恩奇都推到一边去,该死的……这可是我的猎物。可是现在……

“实在是抱歉,大人……刚才这两头野兽攻了过来,只能……”

母猪侧腹已经多了两根长矛,而公猪也已经被一把斧子劈开了脑袋,鲜血渗入到泥土里去,说不定这附近被害得种不了庄稼的田地,就是因为这个混账的血。

“……你们都是我的士兵,难道不知道我之前和你们说什么吗?你们,协助我打猎——我要你们动手的时候,自然会让你们表演给我看的,而不是,在这里抢王的猎物!”

士兵们都低下了头,大多数人都是年轻人——见鬼,年轻好动的就是喜欢出风头。

我单膝跪在地上,金色的吊坠险些落在泥地上——要是让祭祀见着了,又得说我一通了。当然,说得不太过分就行,否则上一个已经提前去阿普苏了。

“让我瞧瞧……啊,还可以嘛,今天。还有一只!”

这个小崽子看起来很凶,似乎想要趁机溜回树林里去,虽然我也可以把它抓了,带回去养着。但是——谁在乎多一只少一只猪啊?

“今天还有一个,那就饶了你们了——回去之后,这个别拿到安努或者是伊南娜的神庙里去,让厨师好好烹调一下。”

“大人,您不把他带回去吗?好歹是个弱小的生灵啊。”

正在我准备动刀时,恩奇都忽然凑了过来,脸上都沾了些黏土……有够恶心的。

无用的同情心……哼。

“首先,恩奇都——就算是在野外长大的人,也得明白我是乌鲁克之王。其次,我当然要把它带回去——当时它是死是活,我说了算!!”

刀子轻轻落下,这个家伙就停止了挣扎……舒服!今天果然还是够开心了。

“大人……就算是大人您,也应该有仁慈之心才对吧!就是因为您总之这样,国民才会……”

“恩奇都,你确实平时和我玩的蛮开心的……”我站起身来,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人,“但是,别忘了我是谁。明天我也要来这里打个猎,到时候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吧。做好你应该做的,服侍好我就行了。”

“但是……刚才您没有必要——”

“作为可以统领军队抵挡基什军队的我,放松自然是需要的。而且我只不过是杀了三头野猪而已。”

我也是乌鲁克城邦的统治者,也知道分寸,恩奇都似乎也低着头反思了,今天就这样吧。

“吉尔伽美什回来了。”

步行的士兵走在前面向守卫通报,这座建在丘陵上的城市——乌鲁克,我所统治的城邦,便立刻打开城门欢迎我的归来。

由毛驴拉着的战车,缓缓驶入城中,而我的座驾随后在后卫部队的保护下进入——自然,作为王的座驾,当然不能是毛驴,而是之前从基什和拉格什买到的马匹,四匹马并驾齐驱并且数百人的部队保护着我。所以基什才不敢进攻乌鲁克。

“大人,您回来了……”

大臣集合在我的宫殿前迎接我,其中祭祀和理政的家伙……我忘了叫什么了,已经提前跑到了我的座驾旁来。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我可没看到阿加带着基什军队来啊。”

“大人,是关于今天的征粮。在南面的几个村落说是,伊南娜让土地被盐污染,现在他们不得不要去基什,无法给我们提供粮食。”

不光鸽了税赋还投靠敌国?这倒也是做得蛮彻底的,要是这帮花头多的要命的家伙没有投靠基什的话,早就把他们全部解决掉了。

“唉……随他们去了,大不了加大对其他村落的征粮呗。”

“大人!您在说什么,再加上去的话……再加上今年的河水泛滥严重,乌图也发威让太阳不适宜庄稼生长,再加——”

“那么军队吃什么?先不说这个了,你们今天有登记过名单吗?”

姑娘们的名单向来是我最喜欢的东西,毕竟嘛——我可是卢加·尔班达之子,说是“神”也不足为过了。

不过看这两个老家伙的脸……多半是没有了。现在围着的这些群众里也没有我看得上眼的。

“那么——之前安排的神社呢?很快基什的力量也会比不上乌鲁克,我希望在我亲征他们、把阿加的脑袋取回来之前,可以先造好我的神社,来加强我的神威。你们不觉得吗?”

“可是大人……照现在的速度,还有黏土的取量、奴隶和劳工的休息来看,可能还要五年多才能——”

“五年?让那些劳工好好干活不就好了?既然要造,就给我像奴隶一样干活。至少他们可以拿点小钱,总比奴隶舒服吧?还是说,他们看不起我?”

“……”

车队也停了下来,不过也好——作为王,总归是要先把这些破事儿处理完了再去享乐。

“大人,您这样子……您这样实行暴政,只会失去民心,涣散军力!!基什或许会被击败,但是基尔、拉格什等等的城邦也都对我们虎视眈眈。您占据有新月之地最好的土地,最朴实善良的人民,但您这样——”

“你是说……你要反叛?当着,生为乌鲁克之王的我面前,反叛?你怕不是,看不起我这个王吧?还是说看不起我所掌握的力量?”

该死的国民……还有这些该死的大臣,一个个废话连篇。作为王,最重要的当然就是无上的力量——这也就是赖以统治国民的力量!

“我作为王,当然知道怎么统治你们。仰慕我的军事才华就足够了——况且我已经很体谅你们的生活问题了。但是作为王,从你们这里取得些东西又怎么了?自傲自大又如何了?难不成,你们可以取代我?我相信你们之中任何一个人取代我,都只会让乌鲁克化为废土。”

——而且天天神神叨叨的,拿伊南娜、安努之类的神来压我。那些都不过是住在你们嘴巴里,真正住在你们面前的我,才是真正的“神”。

“那么,我允许拖延工期三个月——一年,我必须见到成品,否则所有规划人员一律枭首示众。至于你,祭祀——安努没有告诉过你,对于你的王应该如何说话比较合适吗?我就是你们的神,没有我你们连活着都不可能。难道给基什做奴隶你们就开心了吗——”

砰——

这时,打断我训斥的是一颗石子。石子弹到马匹身上,让这四匹马暴躁地甩动着身体。人群立刻退让开来,惊讶地望着刚才向着我的座驾扔石子的男子。

“你……你根本就不是神!!恩奇都才是,恩奇都大人——才是我们的英雄。他已经获得了长生不老的力量……他比起你,更加的优秀,他才应该做乌鲁克之王。”

啊啊……又是一个白痴,现在双腿都在颤抖——没胆子就别出来和我作对啊。

“你……就是个暴君!抢走了我的女儿,又强迫我们工作,现在还要夺走我们的粮食,我宁可跟着——”

“啊……够了,到此为止。”

要是再让他说下去的话,可能就会影响到我的威信——把恩奇都都给搬出来,说到底就是个成天幻想、最后紧张就胡言乱语的疯子咯。我可不能让我的威严被这种家伙给毁了。

“我已经不想和你争论了——区区一个俗人,还将野人的名字拿出来唬我,看来你才是真正的叛徒啊。”

“你个混蛋!!看我今天,就砸死——”

“卫兵,把他带走——我也不是一个残暴的君王,不会要你的命,当然也不会要祭祀的命。但是说错了话不受惩罚,就算是安努也不能忍受。祭祀重新从低级的信徒开始,至于你——打五十板之后阉割了做奴隶。这就是我的决定,走。”

我也懒得去听他继续胡言乱语,也不管那个祭祀傻傻地看着我——反正看他这个样子,还没能重新做到祭祀就会死了吧。

可是……恩奇都吗?这个名字都是我赐予他的。虽然恩奇都确实有顶撞我——但是,这和他做王有什么关系?他在人民心目中的形象,已经超过我了吗?超过了我,吉尔伽美什?

“恩奇都……恩奇都?”

一定得拉过来问问——说不定,他是别的城邦派来的间谍之类的。我可不能允许,我的身边有这么个家伙煽风点火。

“恩奇都?喂,士兵——恩奇都人呢?”

我问赶车的车夫,车夫又低下头去问步行的士兵。真是奇怪了……那家伙难道听不到我在喊他吗?

“大人,恩奇都似乎……不在队伍里。有人说看到他回到树林里去居住了。”

“哼……”

——平时都在宫殿里住着,虽然不使唤人,也好歹是享受着比较好的待遇,我也吩咐过要这个猎人随叫随到,二十年来一直是如此,结果忽然要住回到他的破屋子里去?

我进入了自己的宫殿。刚刚那头猪,已经被处理好做成了鲜美多汁的肉排……嗯……味道还不错吧。

可是……感觉食欲不足,果然还是恩奇多的事情吗?

“啊……”

我的侍女喂给我一口肉——里面还有很多呢。就算是王,也需要美色来安慰一下自己……

不过刚才那些人的表情……真是让人恶心,现在我可是王啊!!都因为有个什么恩奇都……

女人,女人——现在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了!虽然美色很吸引人……但是,我现在可是处于危险之中啊!

有人当着我的面指责我,我的大臣有反叛的意思,农民不交粮食还逃亡别国,现在……

这个侍女,冷漠地为我倒上一杯茶水——就不能给我更多的敬重吗?我可是乌鲁克之王……

要是没有那个恩奇多……啊,又是这个名字!!就是这个存在……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人尊敬他,而不是尊敬击败了基什的我?

“够了,退下吧。”

盘子被收走了,但我还是很不爽……就因为那个家伙……那家伙今天不是表现很正常吗?除了……

除了顶撞我,公开指责我没有仁慈之心。除了今天他忽然不见了踪影,除了……现在有人说他有长生不老的秘密……

——看他今天的表现,不得不让我起疑了啊……

到现在,我仍旧在怀疑自己——即使,我创造了“神”,摆脱了“四维主”的控制,但是……

这样,就可以了吗?

我坐在阿格斯大厅中,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满是落后的文明,甚至有些都称不上文明。占领他们,我就感觉,足够了吗……

数千年前,他们抛弃了我……成为了人造世界的主人,到了我从未到过的地方。我感到的……是嫉妒吗?作为这些这几个“神”的王,我就感到满足,然后继续靠毁灭文明来满足自己?

“主神大人,那个改造的人类已经回去了。”现在条例还不够完整,因此泰坦·不动,“守卫与秩序之神”还可以进入到阿格斯大厅之中。

“‘神化’情况如何?”

“这一次靠‘军团一型’的电子设备进行传染不够理想……可我不理解,大人。为什么要把如此高贵的头衔以及力量交给人类这样低下的种族?这样伟大的名号,只有像您还有另外几位以及我才应当享有。”

可悲的家伙……是的,我的身边围绕着可悲的“神”,自以为伟大,但是却被自己的强大蒙蔽了双眼。泰坦·不动,他要的不过是旧的秩序,他以为遵从与我,让我赐予他杀戮的权利,就是真正的秩序。

——而我也会被这种感情给吞噬吗?人类……告诉我,你们究竟是被我毁灭……还是,超越我。抑或是成为我的垫脚石……?

我又该……如何才能让我成为真正的“神”——不是靠这种低级娱乐,来消遣自己,而是真正的全能伟大……至高无上……

月亮升起来了,守卫也开始轮休。现在偷偷地从我过去所留下的通道溜出去,只是我一个人的话倒没有什么问题。

早早准备好的马匹被拴在木桩上,周围的丘陵和山丘上都看不到人影。

“好……让我去会会那个,被认为比我还强的家伙。”

背上背好了足够多的武器——匕首,短剑,弓箭甚至是长棍。难不成,那个神还杀得了我?除非今晚伊南娜站在他那一边,不过……这种事情也只有神庙里的那些白痴才会信。

“驾——!”

身为王,我只相信我自己。

奔驰在荒野上,周围悄无声息……这让我想起我第一次见到恩奇都的时候,也是在这么个夜晚。

只不过,当时在我身边的是数千名士兵,刚刚在我的统帅下轻松击退了正在走向末路的基什军队。阿加在那之后就再也不敢轻率地袭击我,但是附近的闪米特人一直对新月之土虎视眈眈。不过,这些垃圾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总之,那天为了庆祝胜利,我和士兵就到了一片杉树林,把它包围起来之后准备围猎一些动物——为了鼓舞一下士兵,我的话还有更好的食物可以享用。但是作为王,就要有王的样子,比如说陪这些下等的士卒消遣消遣。

然后,就在追逐一头野鹿的时候发现了他的屋子。恩奇都似乎是在野外长大,好在还会说话,靠打猎以及和附近的村民用毛皮交换食物维生。

这样子一个家伙……会比我优秀?会是神?如果真是如此的话……

“……那么,我就亲手解决他。”

已经快要抵达杉树林了,那么……步行过去吧。

我将马拴在了树上,同时把武器全部装备好,搭着弓向前进发。真是奇怪了……这里比起早晨要热不少,难不成乌图在晚上也还在放热?开玩笑的——祭祀可能会这么说。这么热,一定是有人在附近生火了吧。

“可是……没有火光啊。”

热量都是从一处传来的……那里,好像是恩奇都的屋子吧。

不会吧……那个家伙?早上那个人说他已经有了长生不老的秘密……如果真的有的话,或许我可以从这个家伙嘴里套出来这个秘密。

可是……他真的会给我吗?这个家伙……一开始还和我做了朋友,虽然我是连和这家伙交谈的意思也没有的。果然那副伪善的样子……还什么仁慈之心?作为王这种东西是——

“啊……这,这个是……?”

在穿过树林的瞬间,我忽然相信了一件事——安努说不定是真的存在……这个东西……

早上还没有看到这个东西——一个巨大的、如同盾牌一样的物体悬浮在这里,月光下只能看得出外壳很坚硬……是金属,但是是什么会有这样光滑的黑色表面?

一个用树木和黏土砌成的屋子就在旁边,但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这个东西足足有两百多个屋子那么高,比起旁边的山丘都要高!一定是神……绝对是神,没错了。

难不成……恩奇都就是……?不不,没有可能性,如果是的话他早就按照他那套幼稚的价值观解决我了,也不会让我做乌鲁克之王这么久……

可是安努……好像也不会坐着这样子的东西……说起来这个到底是什么东西?城门吗?没有看到城市啊……

当然——也没看到恩奇都。

“你来了啊,吉尔伽美什。”

“……”

我几乎是咬着嘴唇拉开弓回过头去,冷不防给人这么叫住多少会感到很……吃惊。恩奇都和平时的打扮差不多,但是现在他的身上有着一种……让人恐惧的气势,就仿佛他根本就不怕已经瞄准着自己脑袋的箭矢。

“你……你到底是谁?恩奇都?还是神?你是要来取代我的吗?”

“不……也可以说,是的,吉尔伽美什。你的暴政……人民希望我向安努请愿来毁灭你。我没有做到,但是我确实是见到了神。我也获得了……能够轻而易举颠覆你统治的力量。”

“你就不怕——”

冷静点……吉尔伽美什,站在你面前的不过还是个相信人民无聊愿望的家伙。他不过是暂时博得了他们的信任……只要我稍微做点什么,很快他们就会支持我,这是神也不能颠覆的。

——除非,我又他说的这种力量。

“给我这个力量……是长生不老的力量吗?给我也可以的吧。还是说更强大的?有了这个的话,我自然会对人民好的。还是说你只是要杀了我夺取乌鲁克?这样你就可以实现你的什么仁慈了吧。”

“……我不相信你,吉尔伽美什。而且我也不能把力量给你……人民相信我,那么现在,我就要回应他们的——”

“去你的回应!!”

神只要我一个就够了……乌鲁克之王也只需要有我一个就够了!!既然不能获得一样的力量……那么就把你杀了,不就好了吗?

咻——

我立刻就松开了弓弦,箭矢不偏不倚地撞在了对方的额头处。但是……仅此而已。

没有一点擦伤,也没有一点痕迹,反倒是脆弱的箭矢如同正在坚硬的石头上,随即折断为两段。

“呜嗯……那么,这个!!”

恩奇都还是站着不动,任由我拔出短剑来。我抓住了他的脖子……明明很柔软,但是反手却无法刺进去,唯一的收获只有落下的几根头发,以及同样断裂的短剑。

长棍自然也是,才打到他的腰上就断开了,只剩下匕首了……

“你……才不是神,你不过是怪物。我才应该做真正的王!统率军队,规划城市,你能做得到吗?嗯?”

“你不够仁慈,你的存在只会让人民感觉到痛苦……”

“仁慈?呵呵……王需要什么仁慈?王需要的,就是力量——而且用它不断地开拓疆土,让那些对我不敬的家伙屈服……最后成为神一样的存在,这才是我的意义!!我可没空陪你玩贤王游戏或者是什么征服游戏。这才是王应该有的远大志向,你有吗?”

呵呵……只不过从人民那里那些什么,就可以否定我?否定我可以带给他们的一切?否定我可以实现的一切?

“——你最好想想清楚。我还可以对你偶尔的宽容一下,朋友……否则,我可不会放过陷害我的混蛋。我要的是你的能力,你所拥有的秘密!!现在——”

“我明白了——”

谁……从背后?背后只有那个巨大的悬浮物了吧……莫非是……

“……我……我……”

安努……?可是这个声音,是个男人的声音。说着我们的语言,可是却又十分的陌生。也不是仁慈的感觉,反倒是……异常冷静的声音,仅凭这个声音似乎就可以杀了我。

我转过身去……一个男子,打扮得……好奇怪。足足有两米高,留着银色长发,同时手上拿着一个巨大的十字架,这似乎就是武器了。冷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又看了看恩奇都。

在他身后还有一个人……也是个男人,可以看到他蓝色的卷发,嘴唇上一撮小胡子,全身用银色的护甲包裹着,也是……不明制作方式的金属做的。

没有传染的迹象……但是,说不定也不需要传染。电子系统的传染,毕竟还是低效。而且,我可以感受得到……这个人类的精神,非常的独特。

“刚才你关于王的说法,我觉得,非常有趣。”

夸夸他吧,这样他会继续做王——但也要让恩奇都理解这个人类。这样,我就有长期的观察时间……

除了他的思想……还有他的大脑。预测潜能的话……说不定可以有新的计划了。但是……不,我要的只是机会而不是计划。我虽然拥有着力量,但并不意味着可以忽视别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后还有人类……人类后还有我,我之后还有“四维主”……但他们,别希望战胜我。

——就从现在开始,一个新的可能性……足以让我将他们全部毁灭。

“谢谢……那个,安努?”

“不,我是彼得·庇护者,‘主神’也是全知全能之神。”

吉尔伽美什似乎有些惊讶,向后退了两步,呆滞地打量着我们两个。

“哼……没有传染,不过也好。要我现在就杀了他吗,大人?把他按个脆弱的国家一起毁了也可以。”

“不。不需要杀了他。我还需要他……”

需要,我?哈哈……神需要我!!

“——但是你的做法太过暴戾了,吉尔伽美什。你还太年轻,不明白有的时候……目标是需要的,而仁慈也是必要的。现在你会拥有力量,我相信你会用它,博得人民的芳心。”

说完,这个自称是“主神”的男子就拍了拍我的肩膀,感觉……好像有什么进入到了我的身体之中,十分奇妙的体验。这就是长生不老的秘密吗……还是什么更加强的力量?我也可以使用那个奇怪的悬浮物了吗?

“那么,吉尔伽美什——还有恩奇都。你们现在都拥有神的力量,明智地使用它。你们一定会创造出,最伟大的文明。我很期待,看到你们日后的表现……”

说着,悬浮物忽然就打开了一个口子,两个神小步走了进去,随即悬浮物就和两人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神……真的存在,而且给了我建议,给了我力量?那两个人一定很强大……说不定刚才只不过是给我下达命令。不……我也是王,我又自己的抱负。而且现在可不是做那种低级消遣的时候了。

“……恩奇都,恩奇都!!”

“吉尔伽美什?”至于恩奇都,现在脸上还有这让人恶心的表情,“难以置信,神居然认可了你……但是你也听到了吧,神的指示。”

“啊……”

虽然说不怎么喜欢——但是既然有了无限的力量,满足人民让他们崇拜我……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那么,大人……我们从哪里开始?我相信,你一定知道该怎么做。”

讲实话,我不知道——忽然给了我这么大块馅饼,而且要仁慈……

“看来还是要靠你了,恩奇都。既然咱们两个现在都是被神挑中的人,肯定可以创造出些伟大的东西来。”

我的头……好像感觉也有些奇怪的变化。不过也没关系了,和恩奇都合作一定可以让乌鲁克……变得异常强大。

“这里轮休就这个样子——就算是奴隶也不要过分强求他,明白了吗?”

两天后,我还是像一个人一样活着,但是乌鲁克……有了恩奇都来帮忙倒好了不少。

现在他正在帮助修建神庙——本来这帮家伙慢蹭蹭慢蹭蹭的,造半天造不好,现在恩奇都这张好人脸去劝劝,马上就有效果了。

“——吉尔伽美什,可是和我一样是神选之人。而且还是神选作乌鲁克之王的人。这座神庙如果建成了,神一定会看到的,也会赐予吉尔伽美什更多的力量。”

还真是会吹——虽然吧,事实就是如此。

“哈哈——你们听到了没有?待会儿啊,你们都慢慢上,我一个人冲锋,懂了吗?”

坐在战车里,看着已经准备就绪的士兵——只要他们见证他们的王有多么的强大就够了。

“恩奇多,回来再见!!”

没有等到在土丘上指挥工程的他回应,我就指挥军队冲出了城。目标……当然只有一个了。

——基什。

正午时分,基什的士兵已经接到命令,在城墙上做出了防御态势。数量明显比我这里多一些,但是战车数还是我这里占优势。

当然了,这些都无所谓了……毕竟,我已经有强大的力量了。

“我是神选之人,吉尔伽美什——现在我要进去杀了你们的统治者阿加。没有战意的,出来一律接受投降。”

阿加也在城墙上,满脸厌恶地看着我——很快你就不会这么得意了,这家伙一定是在这么想吧?

“所有人,先不要动——”

我从身边的侍卫手里拿上一把长弓和一袋箭矢,穿着长袍和兽皮衣就向着城墙走去。

“大人,我们——”

“不要动,明白了吗?随意进攻的人,我回来之后就斩——看好神的力量,懂了吗?”

这回没人敢随便动刀动箭,我一个人就这样走向了城墙。

嗯……看来上次把他打怕了,城墙后的防卫部队多了不少,很多都已经等在城门后了。

“喂……吉尔伽美什。你想要向我投降的话,用不着把你的士兵全部搭上吧?而且这样子羞辱我,你就不怕最后暴尸野外吗?喂,听到没!!”

这个白痴在城墙上向我喊话呢——呵呵,这样子就对了啊!!就是要有这种气势出来才行。

“别叫了——对了,待会儿就先把你舌头拿出来吧。”

“……打开城门,他的部队还远着,先杀了他!!”

轰——

城门正在被慢慢地打开……后面有一百多个士兵会一起冲出来。

“——但是啊,我不要你帮我开门。否则,我的英雄形象怎么体现呢?”

我直接抬起左脚,踩在了城门上,凭人力打开的门瞬间就恢复到了原来的状态。

“……这,放箭啊,放箭!!”

箭矢……以前还觉得蛮吓人的,现在打在身上就像是挠痒痒。

正午时分……阳光最好,最适合——

“让我好好耍耍你们!!还要感谢神呢!!!给了我,这么强大的力量!!”

松开脚的瞬间,我就用空出的左拳向着全力挥去。随即,厚实的城门就裂成了几片,向着远处飞溅出去,顺带着还把所有的士兵都给掀翻在地上,恐惧地看着我。

“你们需要的王,是一个懦夫?还是被神选上的强者?在这个世界里,你们需要的是一个真正强大的人,帮你们满足所有的需求,也能开拓疆域,供你们永久地崇拜敬仰!!我是吉尔伽美什,臣服于我,你们就可以得到这些。否则,给你们的只有死亡了!!”

啊……感觉,舒服!!这种君临万人之上的感觉……真是不错。现在我已经有了全部了……我不在需要神来帮助我了。有恩奇都……还有那么多敬仰的眼神,我还需要什么呢?

——我还需要,更多。也只有我,才能做到这一点。

“……这个,是真的神!快点,快点逃了!!”

“逃到乌鲁克去——快!!”

几乎所有的士兵都已经朝着城门涌去,还偶尔有几个是从城墙上跳下来的,城中的百姓也开始慌乱起来,只能从唯一被打碎的城门处夺路而逃。

“……邪教,你不可能毁灭基什的!!”

脚步感觉也很轻盈……不错,不错。就是还有些顽冥不化的,在通往城墙的阶梯上准备拦截我。

“……但是,我喜欢这种狩猎。”

搭上一支箭,拉开弓,射出——这些都在还有数十人向我射击的情况下完成,一个接一个……全部瞄准头部,一个个地杀死,一个又一个士兵从阶梯上滚到了地面上。

直到……最后一个人。

“你……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是——”

“是啊,被神祝福了啊。对了——你的舌头。”

我直接拉开了阿加的下巴,不过这是我的失误——

“舌头居然被下巴一起拽下来了?下次可得小心一点才行了。”

但是……还不够,还不够!

我拽着已经发不出声音、一个劲挣扎的阿加到了城墙上,看着眼前的军队——现在对方的军队已经混杂在我方军队之中,但是所有人都一致地看着我……充满敬畏,仿佛我就是安努,我就是伊南娜,我比起这些虚构的家伙都要强大。

“——阿加,他怀疑我……也就是‘神’的意志!!现在,我作为‘神’——我不是神选之人,而是真正的神,要给他一点惩罚……”

随后,我将他翻过身来放在城墙的缺口上,只轻轻一脚,就把他的头给踩了下来,同时踢到半空中,再用箭将这个头给射穿。

说不定有点太残忍了——但是,我就是要这么做。我有了无限的力量,恩奇都也能替我安抚人民,我又战无不胜,为什么我不能这么做呢?

而士兵们——毫无疑问,都开始欢呼起来。我要让整个新月地带全部充满这种呼喊……呼喊着,我的名字。

外面还有多少个国家呢?一千个?一万个?

我看着星空,看着无数的庙宇开始自发的建造起来——在城外看着乌鲁克,就有着无比的自豪感。可是还不够呢……

“——恩奇都?在这里做什么?”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吧。你的国民以为你到了神的世界去了,现在聚集在城邦的中心广场向你祈祷……难以置信,我一开始居然还有推翻你。”

“无所谓了——你也意识到了吧?我有多强大,不过现在我们可以不靠‘主神’了。我就是乌鲁克的神,安努是主神,其他照常。”

“……你觉得,这样做对吗?”

谁知道啊?对方可是赐予我们力量的存在……不过,他们到现在为止还只是保持着隐藏状态。是不希望别的人发现他们存在吗?神的烦恼,看起来也挺多的……

“不管它了,反正我已经和彼得·庇护者交涉过了。他既然同意了,我觉得我们也没有什么必要再去故意找麻烦去了。”

呼……

这时,恩奇都忽然发出了一声诡异的野兽吼叫声。

“喂,恩奇都?你也用不着发出——”

砰——

忽然间,我就被他摁倒在了地上。而忽然在眼前出现的,是一个巨大的野兽……

看起来不像是野猪呢……刚才在地面上留下了这么大的一个爪印。如果是一般的动物的话,我倒也无所谓了。

但是这家伙……不对劲……

“恩奇都……这家伙怎么回事?你认识吗?”

“看起来像是狮子……或者,鹿?”

这个动物身上有许多闪动的色块,许多动物的形态在里面闪烁着……非常有趣。

“看来,说不定安努或者阿普苏都是存在的啊。恩奇都……如果真的有那种神在的话,你说不定会开心死了吧!真正仁慈的神哦。”

“我看……你也会很开心的吧,证明你确实是强大的存在……朋友。”

朋友……?呵呵,说不定是吧。

“那么——你后面,我解决这个混蛋的脖子,上!!”

我的史诗……现在才开始呢……

《吉尔伽美什史诗》,现在这个地带的人类,已经开始为这个被“神化”的人,撰写一本毫无依据的书籍。

“感染情况,泰坦·不动。”

“大人……虽然没有完全感染的情况,但是……有人获得了基因碎片。而且是在别的国家……大人,要停止数据输入吗?”

“嗯,停下吧。”

“……大人,恕我直言。那样下贱又没有敬畏之心的人类,凭什么让他继续——”

“我对他的大脑很感兴趣……而且……大脑也是一种接收器,能量储存器……中间站。你听说过‘能量超越’吗?如果我可以取得大量的能量……”

获得更高的能量等级,不只是超越《诺斯克拉底之书》中的“九神体系”条例,更能超越“四维主”所在的时空,我就可以取得那个世界的控制权,也能随时到达那里……

“你想要同盟?不好意思,彼得·庇护者——我只信奉安努。你的话,只要看着我最后完成的伟业就够了。或者说,你打算杀了我然后将自己的存在暴露在这个世界上吗?你之前那么鬼鬼祟祟的,一定不想这么做吧。”

吉尔伽美什最后一次,是这样和我说的。

“干脆直接毁了地球——这里还有宇宙,有无限大的空间可以让我们探索!!凭借‘神’的力量一定——”

“不……人类还有利用价值,姑且观察他们的进化以及头脑再说吧……”

说完,我就打开了显像仪。

“哈特·哀,情况如何?”

“大人……‘军团一型’……运转,正常……可是,如此不完整……真是太可悲了……”

“人格组件,怎么样?运转正常……”

现在的“神化”……不够,必须要想办法,建立在人类世界和“神界”的联系才行。而且要足够稳定……或许,现在还不是时候。人类的科技水平,实在是太低下,而且“神界”还没有被全部开发过。

“……泰坦·不动,吉尔伽美什现在在哪里?”

“还在两河流域,附近还有些其他人类聚落……需要我攻击他们吗?”

“不……我们不能暴露行踪。”

没错,现在还不行……还需要时间,但现在也有要回收的东西……人类我已经看够了,我也得到了我要的资料了……

真正的游戏……现在才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