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利埃斯,今天是……生日,对吧……对不起,爸爸妈妈陪不了你了……

——为什么呢?

——因为……我们没有这个能力……

 

啪——

我感觉自己的脑袋给人敲了一下,让我从座位上醒了过来,迷茫地看了看漆黑的天花板。

“别在这里睡着了,过会儿还要听报告呢。”

敲打我的是一个看来十分严厉的人——当然和他接触时间久了之后就会发现他其实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的凶恶。索利斯司令,在西伯利亚拯救了我的人,也是人类最后一支保卫人类利益的部队“漆黑突袭者”的总司令。

而现在,我们可以说是在人类最黑暗的时期中——“神”这一强大种族的入侵,让我们几乎濒临灭绝的边缘,虽然还有一部分被囚禁在他们所设计的“船”中的美好世界里。

我揉了揉眼睛,事实上刚才完全没有睡意,却平白无故挨了一下。

“只是马龙先生告诉我说,感觉义肢痛的时候,可以想一些别的事情分散注意力。”

“嘛——”索利斯甩了甩自己的手,轻描淡写地说道,“毕竟安装时候的时候,不只会勾起肉体上的痛觉呢。”

卢雷福副司令……

确实,在我看到自己的腿变成了两根裹着白布的铁管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一个开朗的上司,但是却在进攻“神”的过程中,坐着那个自爆飞艇完成了任务。

——那个任务没有必有这么彻底的完成了,我们已经被索利斯……这个看来相当严厉却温柔的人绑在了飞艇上,他可以和我一起跳下来。

他不知道拿走我们逃生设备的是索利斯吗……不,他一定知道的,否则他一定会和我一起逃走的,就算死在下面好歹还有人给我埋葬,而死在上面的话……

“司令——”

坐在“主巢”之中,看着虚假的太阳“灯”照射出明亮的光线,我意识到到了早晨,昨夜又是一个不眠之夜,我的头发也没梳好,但是嘴里却说出的不是这些。

听到我的轻声的呼喊,索利斯依然看着房间外的“灯”。这个房间里沉闷的空气交杂着我难受的感觉,让我更加想要说些什么。

“您觉得……如果每一次都要付出那么多的话,我们真的可以活到‘神’被击退的那一天吗?”

“……”

沉默了一会儿,索利斯叹了口气,准备掏出一支香烟,但是意识到自己也在房间里,又慢慢地把手从口袋里伸了出来。

“你看过朴教授发来的图片了吧,虽然本来是要给卢雷福那家伙的……”

“我看过了,毕竟现在我也代替副司令的位置了,”转移话题么……

我看了眼轮椅扶手上放着的几份文件以及一张照片。

“你觉得,朴教授的推测是正确的吗?还有之后战歌和我所说的,关于新的‘神’的事情?”

就在昨天,朴教授激动地发了一封邮件来,说明了这几张和沫沫一起分析的照片。

“这可能就是……操控着地球自转的‘神’吧,我认为既然证据这么充分了,也没什么好怀疑了吧。”

“是的,战歌小姐也和我说了,我们有机会可以与那位‘神’聊聊,甚至像她一样合作。”

阿尔琳·战歌,目前和我们合作,并且协助我们击败“神”泰坦·不动以及他的“天使”“圣盾”的一位奇怪的“神”。

“我觉得和‘神’合作的安全前提,还是对方的友好态度吧。”

“是的,但是我觉得……”索利斯走到我身后去,开始推着我的轮椅,向着房间外走去,目的地应该是作战会议室——一个破旧的调度室改建的房间,所以我也很难回头去看他的表情,但是我觉得……

不知为何,可能是和卢雷福副司令相处久了吧,我觉得司令并不是一个冷血的人,他现在也一定是摆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

“最近事情有些太集中了,伊利埃斯,感觉‘神’那里也要开始有动作了,”不知何时,他已经一只手点上了一支烟,烟味从我的头顶飘来,“所以我们也该要有些动作了。”

“是的,司令,但是卢雷福副司令他——”

“你觉得是我害死他的吗?”

静静地走在“主巢”的过道上,周围的人们还是在照常生活着,士兵们随时为了自己的私情或大义冲向战场。我仍然感觉到从那一天就有的痛苦。

害死?这个说法既正确又不正确。

拿走逃生装甲的是索利斯,这一点应该是没错了。但是选择留在飞艇上的是卢雷福副司令,即使知道已经不必要做自杀式行动了也——

“是的,卢雷福的死……毫无疑问有我的原因在里面,”我感觉捏着轮椅把手的手逐渐捏紧,“但是,就因为我愿意牺牲他来换来胜利——我就要人类最后战胜‘神’,把他们全部杀了,一个不剩——即使我是人类,不,就因为我是人类,所以要这么做……”

“包括战歌在内吗……”

“她的话可以推迟,但是我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司令的恨来自于何?我来自于父母朋友的去世,司令的呢?战友的去世?但是到头来自己的手上不还是沾上了战友的血吗?

“那么……结束之后,我们会变成什么呢?”

“我们——”我们来到了会议室门口,此时索利斯用手掐灭了烟头,轻轻弹走了手指上留下的烟灰,“说不定,会成为真的神了。”

至少现在目标明确……消灭“主神”,按照战歌提供的情报进行下去。

我想,这么想的我,恐怕也是在这种世界活的太久了,忘记了真正的人应该怎么活着了吧。

不应该继续战斗了,如果要结束一切的话……

我看了眼照片,在月亮的背面,那个黑色的影子就像是宗教神话里的恶魔一样。

“首先,先夺回我们见到明天的权利再说吧。”

 

 

 

“朴教授,等等……”

“你可是军人啊,沫沫!!快快,跑起来!!”

虽然我身上穿着便服,但是手上抱着大堆的资料,跑起来也会有些吃力的啊……

不过,比起我从“船”里面出来的时候那么一个只知道一堆设定和慢慢的莫名的兴奋的青少年,现在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可以战斗的“漆黑突袭者”战士了吧。

不过,父母朋友死去……这种话就算和我说几遍,都感觉没有什么实感啊。我的朋友死在了我的面前,但是却又和我说其实我和他还有她这十年间根本就像是用聊天工具聊天的一样。

甚至,父母长什么样子我都有些不太记得了……

可是我还是想要战斗,我希望活下去,毕竟如果我在这个地球活过的话,那么就应该比VR游戏有着更多的感情吧。

而让我真正做到这一点的,便是早早等在首节车厢门口、穿着军服却也显得特别优雅的木芒——我结识到的第一个人类朋友,也是我的战友。此时正摆弄着摆到腰际的黑色长发,用着平时不太看得到的一脸不屑的表情说道:

“我觉得你作为‘神’的审美观大有问题啊,战歌小姐。”

呜嗯……

首先的话,我不太清楚木芒到底能把如此厌恶的表情做到何等的程度。这表情完全没有扭曲面部,但是给任何靠近的人都有一种恐怖的压迫感,甚至有随时会被碎尸万段的担忧。

而另一方应该理论上更加危险的少女——阿尔琳·战歌,却摆出平常开玩笑一样的表情,双手抱着脑袋笑着说道:

“我们那里啊,可是不会把哺乳器官大小当作魅力的衡量标准的啊。”

“你这是想要打架吗,‘神’……”

“说到底啊,这就是你们落后的地方了嘛——”战歌似乎早早注意到了紧跟在朴教授身后的我,便得意地走过来搂住了我的手臂,“我这样子娇小的体型,再加上超内涵的属性,在你们人类的世界里面也是一等一的强啊!”

“不过是个异世界的母猪而已……”

“你说谁是母猪啊!!!”

我比较惊讶的是木芒居然如此镇定地说出了这两个字,还有贴着我手臂的胸膛居然那么的平坦……

总之,我现在所在的世界,并不是那么青春恋爱喜剧的世界。

“——沫沫居然在报告之前还要经历修罗场,真是难以描述的场面啊,吼吼~~”

“教授,才不是这样子的吧,我现在已经有些害怕了呢……”

虽然我知道战歌是开玩笑的,但是木芒从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尤其是在眼神交锋如此激烈的时候,下一秒非常可能就掏出武器开始战斗了。

这比我原来的世界还要更加恐怖……

木芒,“漆黑突袭者”的士兵,高超的战斗技巧和先进的武器可以把我连带着站着的这块地面联合建成我的坟墓。

而战歌的话——这家伙居然已经开始用鬼影拿出自己那把超大的战斧了——则是“战争与勇猛之神”,虽然说是被夺去了神格而无法发挥原先的全部实力,但是就现在已经可以把我的存在彻底抹去的战斗力,预计重新得到“神格”后我就会被她打回上一个物质形态了吧。

虽然,令人庆幸的是她们两人都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都为了自己的目标和“神”战斗,所以……

“我们还是先去做报告再说吧,毕竟这次好像蛮重要的……”

“不是蛮重要,是超级重要的啊!!”

朴教授拍着木芒的肩膀,自信地笑了起来,不过这也算是她所找到的重要情报,就让她嘚瑟一会儿吧。

“我也算是这次的超——特别成员哦,不比你们人类给自己封的名号低哦!所以宇文沫这个人类的交配权应该算是我的了吧。”

“你别说得我想是小白鼠一样好吗……”

“干嘛干嘛,看你这个样子确实不太行呢,宇文沫。要把握还活着的时候哦,比如交配什么的你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可能了吧,毕竟你们这里性别也超级失衡的啊——”

“你从哪里学来‘超级’这个口癖的……”

战歌这一脸小孩子恶作剧完的坏笑以及小孩子口吻的说话方式,让人实在觉得她不是认真的啊。

“整天交配交配的,你就是一头母猪吧……”

“都说了这个词超级过了啊!!!”

木芒没有继续和她继续争辩下去,而是抓住了我的手,向着会议室走去。

“再和她说下去的话,也没意义……”

似乎被她强硬的态度影响到,朴教授和战歌也停下了嘻嘻哈哈。

不过我的手上好像……

“今天很重要,可能是与我们命运联系最紧密的一次任务,所以——”

“那个啊,木芒……”

木芒没有停下脚步,甚至都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不能这么轻松的样子,谈恋爱什么的也不行,要趁现在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才行了……”

“等一等啊!木芒!”

“什么事啊!今天可是要——”

“我知道我知道……”

木芒气势汹汹地把脸凑到了我鼻子前,反倒是让急着插话的我一时间把话吞了回去。

“那么,平时巡礼你的时候就该知道了吧,我们必须要赢过‘神’,而且你也表现得很不错……”

“可是,你手掌上的伤,不是训练时候弄的吧。”

听到我所说的,木芒也低下头去看了眼自己的手掌——手掌中间开了一道口子,虽然不深,但是红色的血不停地沿着手纹留下来,在我的手上也沾上了不少。

“对不起,宇文……大概在爱子小姐那里整理资料弄伤的……”

“对不起什么的倒不用啦,这个口子没事吗?”

“没事……我刚才没注意到,应该是握着你的手的时候伤口绷开来了。”

这么平静的和男生握完手却没有反应的女生,倒是在这个世界里让我感觉到“果然不是正常世界”的一点,虽然这个世界毫无疑问就是现实……

“刚才还对着你吼对不起……那么快点吧,重要的事还是重要的事。”

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撕下一条抱扎好之后,木芒又继续拉着我前行。

周围的人们还是在正常的生活——虽然我不觉得每天排队取水,下午到公示处领取工作这根本不算什么正常的生活,但是还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唯一不同的话,就是士兵们。

他们虽然有说有笑,但是目标却是相同的。

——目视范围内所有的人,都开始登上装甲车,还有几架直升机准备出发,看来朴教授这次的计划已经给完全接受了吧,但是我还是不知道这么大张旗鼓的目的是什么。

“木芒……”

“我的手没问题,如果要战斗的话也可以——”

“我不是说这个啦……”

我感到她的手稍稍捏紧了些,但是依然脸耳不红地走着,依旧头也不回。

“我觉得啊,谈恋爱什么的还是没问题的吧——”

“哈——!!!!!!”

下一刻,木芒就甩开了我的手,脸像是刚才憋了太久忽然开始发烫。

“哦,不走了吗,木芒?我们不是要——”

“朴教授和那个母猪先走,我……要和自己的学员说几句……”

“又说我是母猪!你们人类超级喜欢这个词的吗!!”

“好啦,战歌小姐~~母猪至少比母狗好不是吗?至少可以吃啊——”

两人沿着走道向前走去,只留下我和木芒在车厢之间,对方则是低着头一声不吭。

——说错话了吗……

“你……话说清楚……”

“诶?就是说啊——”

“就是说——!!!”木芒大声地喊道,感觉刚才故意支走两人的目的已经失效了,“你说恋爱!!这个时候也可以!!你也可以!!我也可以!!”

“虽然感觉好像不太对,我觉得是这样子啊……”

“所以你还没有完全学会呢,宇文……”木芒吼完后,又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看向了周围的士兵们。

“这种时候,恋爱……下一刻说不定就是‘主巢’沦陷,大家只不过是趁着最后的时刻享受一下生活,恋爱这种事情……死去的时候只会成为活人的累赘而已。”

木芒这么说着,肩膀也开始颤抖起来,手不知不觉捏成拳放在了胸口。

“可是,我们不是为了夺回过去的生活而战斗的吗?而且恋爱……虽然我没经验就是了,但是大家有可以奋斗的小目标,不也很好嘛?”

“但是……‘神’还没有铲除干净……”

“木芒——”我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提高了嗓子。

这算是我从“船”里出来第一次又这种感觉。

第一次想要看到黄昏外的景色,太阳初升或是星河璀璨,第一次特别想要去亲眼看看。

——而站在我面前的这个坚强的让人惭愧的人,更有理由去获得这些。

“随时抱有希望,对于恢复生活也一直期待着,这不就是我们可以战斗下去的理由吗?”

唰唰唰——

周围的人静静地走着,士兵嬉笑着,而木芒则是静静地背过身去,手向后伸来,抓住了我的手。

“说大道理人人都会……虽然说得蛮有道理的,也是……”

“对吧——”

呼……我刚才为什么要说这些,这像是给自己立个死亡flag一样啊……

不过,管它呢,毕竟我的命也不能算是完全捏在自己手上就是了。

但是感受着他人手心的温度,我觉得至少要比过去活在幻想里面好多了。

 

 

这个黑不溜秋的球,我看到的第一眼就认出来,绝对是麦哲克斯布那家伙的“天使”,倒不如说只要说起他,这个难看的“天使”就会在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来了啊。

我坐在不怎么舒服的座位上,看着周围的人类愁眉苦脸地讨论着,不过我看那个索利斯司令,还有旁边轮椅上那个小姑娘早就有计划了。

刚才给我一个发言机会就开始自顾自讨论起来,实在是超级没劲啊。

——虽然对于人类的大脑而言,这是超级难以理解的事情吧。

“总之——”索利斯和旁边几个技师还有军人点了点头之后,对着宇文沫以及木芒说道,“如果战歌小姐说的是真的话——”

“你应该说‘战歌小姐说的事实’才对吧,这么严谨都让人头皮发麻了啊。”

“虽然我也同意战歌小姐的话啦,”朴光智教授倒是冷静地分析着,这算是难得一见的品质了,“可是毕竟黑洞引力牵引什么的……”

没错,这就是麦哲克斯布那家伙的天使。

——牵引舰“超引力级”。

“那个家伙在我们‘神’的社会里,也是少数热心于科学研究的疯子,这个东西我原来也只是听说过而已。”

“但是难以置信……”马龙大叔摸着胡子看了看白板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和照片,自言自语着,“居然在船体内建有一个人造黑洞”。

对于我们“神”来说,黑洞这种在地球空间这种包含在宇宙的地方才偶尔可以见到的自然现象,也是难以想象的。

但是正如我和所有其他“神”的观点,他就是一个疯子——在金属船舱内成功创造了稳定的黑洞,同时在这艘牵引舰球状外壳上的数亿个传感器,通过精密地引力测算、释放,可以对周围五十公里内的所有物体进行重力操作,虽然听说这船本来是用来拖生活垃圾用的,但是——

超厉害的啊!!

“可是操作半径只有这么点,却在月球附近……”

“这个的话,大概就是那些稳定柱了吧,宇文你也见过的吧?设定知道吗?”

“呃……姑且了解过吧,游戏里说这是重力稳定柱,但这不是人类科技吗?”

“那是游戏啦,宇文沫~~你们人类哪里造的出那种高科技含量,但又丑不拉几的东西?”

这个东西,绝对是德克提亚总督所造,毕竟这家伙造的每样东西上都像签名一样留下了难看的“长生军”标识。

“居然是……”

伊利埃斯小姐也低下了头,捏着自己腿上的白布。

“如果没猜错,他只是操控了一根主控柱,但是精确给其他稳定柱下指令,稳定了整个地球的重力场和周围力场。”

然后——

这个星球就像是那些生活垃圾一样,被稳稳地安置起来,随时任“主神”宰割,确实是相当恶心但是有效的威慑手段呢,至少对于人类而言是如此。

“那么,怎么办?难道要用武器把它打下来吗?但是这个距离有些太远了吧……”

“而且消灭它之后,地球会怎么样呢?”

——木芒小姐举起了手提出疑问,果然她不是只有胸前和臀部那四块肉呢。

讲白了,人类的科技和他相比差得超——级多的。

所以说,就算退一百步,人类可以把牵引舰打下来,这个地球也会因为内部重力崩塌也开始转化为一个黑洞,不过在那之前地震和异常潮汐估计就可以把这个地方给毁了吧。

虽然可以顺道把“主神”拉下去陪葬,但是我也蛮难跑的,而且我也不只是复仇了就爽快的白痴女主角啊~~这就是看人类的书看得多的成果,至少上一个愤世嫉俗、骑士光环顶头上的家伙,现在已经不知道是粒子还是量子了。

“所以啊,我有一个提议哦,虽然对我也超级有力的啦——”

我站起身来,摇了摇手指。

“你的计划太可怕了吧,虽然我们有办法施行,但是风险——!”

马龙大叔实在是烦人啊,上年纪了吗?宇文沫倒也是选择了比较稳妥的选项,可是——你们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哦。

“正如我所说,那家伙对于‘主神’那些破事儿完全不感兴趣,他大概只是想要让自己的‘天使’参加一次实战看看吧。”

“凭你和那些‘神’长年的交集?上次你遇到的一个‘神’就想把你轰成渣吧。”

伊利埃斯举起手来表示抗议,不过这个案例可以忽略不计——泰坦是一个特例,反正他对绝大多数人都是这个样子的。

“你们打算讨论到今天晚上吗?还是说把你们的计划透露一点呢?你们对于上了弦的箭还要反复摩擦箭头吗?”

宇文他们看起来似乎是有点迷茫,还说什么人类相互帮助呢,索利斯默默躺向了自己的椅背上,和伊利埃斯小姐淡定的样子,肯定有什么没有告诉他们的吧。

“也是——虽然问题很多,但是现在我们似乎也没有更多可以选的了。”

索利斯站了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思索了几秒才再一次开口。

“不管怎么说,如果战歌小姐同行的话,我们还是有机会和那个‘神’进行接触的,如果可以的话我打算派宇文沫和木芒前往,毕竟他们两个上次击败了泰坦·不动啊。”

——嗯?

这家伙……

宇文自然是惊讶地跳了起来,不过也是,任何人被寄托着莫名其妙的希望、指定参加这种自杀式行动确实不太容易接受呢。

倒是一旁的木芒默默地点了点头,看来她已经认可了“自己随时可以送死”和“现在基地里面我最强”两件事了吧。

虽然说这么说也没错……

上次的战斗,基本上死的都是精锐,剩下来那几个所谓的高阶军人看来都是文职人员,这样子的决定也没有错,至少知道叫上我加入进去了,还是超级明智的啊。

“可是就算说去,怎么去——”

“这个没问题,或者说不用你来操心,”索利斯摊开了地图,指向了一处提前用红点标注的位置,“我们的工具,就在这个地方。”

“这里是……司令,你确定吗?”

“没错,我们的军队已经出动了,随时可以进入那个区域,而且我们也有协议在先,至少可以谈判的。”

说出来的计划没有什么成功率保证啊……但是,如果想要到达麦哲克斯布所在的宇宙空间,光靠飞机可不行,就算是我全力的话——不,说不定我恢复神格之后就可以了呢!但是这件事情短期内也没有办法解决,毕竟不取决于我啊。

说到不取决于我这件事,我觉得人类这种会议实在是无聊,如果说实际作用的话,也不过是给知情人打打气、不知情人布置任务。

——说的好像,这次计划真的取决于他们一样的。人类和我们“神”一样,所有的行动只取决于利益和目的,只有这两个,而这两个的决定权更加不在我们手里了,哪怕力量再强也一样。

 

 

计划,就是得到补给火箭“金苹果”号,采用了同样的人造重力场,但是是用竖直发射,再在太空中调整飞行姿态的方式。搭载着装有足量的航空燃料一次性火箭以及等离子动力核心,预计一个小时就可以抵达原本将要驻扎在月球附近的“伊甸园”号所在地。

我坐在装甲车上,看着外面一如既往的黄昏,这样子的天空已经看了快十年了,已经从厌倦过渡到了习惯了。

那一天也是这样子吧,“伊甸园” 号被击落的时候,“金苹果”号本来将要在“伊甸园”号抵达位置后,从海南文昌起飞,但是由于太平洋上突如其来的打击,只能够绝望地向着沿海城市转移,又更绝望地被围困城市之中,等着所有人全部离开、死在外面,留下一个空壳十年。

这可以从这么宝贵的火箭,就这么被抛在了空无一人的泉州市区内,甚至发射架都来不及回收,只等着海水带着外壳一起淹没。

但是现在却给一群外行人给控制住了——

我忍不住想要吸一口烟,但是考虑到过会儿要见“主教”,还是决定稍微摆出一些正式的态度。

说他们是外行人完全没有错。在我们所行驶的道路左侧,城市早已经被海水淹没,但是还可以看到拿着上世纪装备的“传教士”坐在高楼大厦尚未被损毁的顶部上拿着书神神叨叨。

虽然,我也注意到自从我们的车队进来之后,天上就有一架无人机一直跟踪着,只希望他们没有发现潜伏在城市附近的军队,不过看到又怎么样呢?这也算是一种谈判保障吧。

大约在四年前吧,他们“传教士”才占领了这个地区,那时候还不知道他们从海里捞出来的这个东西是什么,直到他们把它拽到了丘陵上,把保护舱给卸除才明白那时候应该和他们拼杀到底。

那时候我还觉得我们人类可以相互帮助……现在的话恐怕没有这种天真的想法了。

车队缓缓沿着坡道向上行驶,火箭周围的设施逐渐进入视线。

十分严密——相比于外面那些同样打扮的“传教士”,这里每个人都拿着等离子武器,时刻注意着我们的行动,在确定没有明显武装后才打开了设施的铁栅栏门,但是随后几辆装甲车就从带有瞭望台的仓库内开出,在车队左右两侧控制着前进速度。

雷达、重型防御设备、以及架设在火箭周围的专业设施,我更加好奇他们是从哪里得到这些的。

在被改良过的路面上,敌人的车队引导着我们进入了一个车库,而剩下的车队则被拦截下来。

十分谨慎啊……

我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手枪,坐在我对面的伊利埃斯一直一声不吭,手也藏在盖着自己腿部的白布之下——手上自然也捏着一把步枪,毕竟关键时候也不能只靠车上仅有的四名警卫了啊。

车窗外白色的墙体映入眼帘,同时入口处也被迅速封闭了起来。

——这些东西,四年前我可没有看到过,在远处用军用观测设备都没有看到过。

从进来开始,这个设施的军事力量就让我觉得他们绝对不是捡破烂捡来这些的,至少不会凭空捡来一整座设施外加火箭的全部发射设备吧。

“伊利埃斯……”

“我知道,索利斯,但是这里的通讯似乎——”

原本打算在发生紧急状况下发信号给军队,让他们直接夺下火箭的,但是我耳朵里的通讯器也从进入车库后开始传出电磁杂音。

这是谈判……但是主导权已经被夺走了。

我推着伊利埃斯的轮椅——这个姑娘就像卢雷福一样,还是硬摆出愉快、镇定的样子,但是我已经听到微弱的、步枪上膛的声音从白布下传来。

离开装甲车后,外面的灯光让我有些不太适应,但更不适应的是房间的大小。

刚才我们还在装甲车外,可是我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刚才在车内看到的白色墙体,而是灰白色的混凝土。

“什么……这怎么回事,你们打算给我解释一下吗?”

早早等在我们两边的“传教士”默默地把门给关上——当然不是装甲车的门,回过头去那辆原本还有四个警卫的装甲车连带着原先的空间全部消失了,只剩下冷冰冰的墙壁和门。

而门下一刻也像是幻灯片一样,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果然,你们……”我看向谈判桌前,慢慢脱下帽子的男人——这家伙就是“主教”,但是看到这张脸我大概知道了为什么“传教士”如此有组织纪律,“被洗脑了吗?被‘神’吗?”

“还是老样子啊,你个老甲鱼,你的心思被我们,或者说——”这个头已经秃了的亚洲血统男子,带着不合时宜的笑容说道,“索利斯,你的行动早就被至高无上的大人给看清了。”

“司令,你认识他吗?”

伊利埃斯瞪大了眼,但是还是强忍着没有把枪掏出来,虽然我也很惊讶就是了——

认识,不只是认识了……

“漆黑突袭者”是由联合国组织的部队,目标是“消灭任何未知威胁”,第一个被分配到的任务就是协助内容不明的“伊甸园”计划。

而坐在我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伊甸园”计划中,负责宣传以及外部组织交涉的、油嘴滑舌的混血老狐狸,尤匹·辛。

他那双蓝色的眼睛中,透露着的不是过去为了组织任务的热情,而是一种冷酷,比起我更加强大的压迫感,仿佛他背负着比我还要更加重要的任务,此时坐着也已经呼之欲出。

“我记得你是无神论者啊,尤匹。科学的谈判不好吗?”

尤匹还是微笑着示意我坐到桌子前,这时这个房间里少数几件家具之一了,而剩下几个摆设一样的“传教士”也结果了轮椅把手,推着伊利埃斯做到我身旁——当然,也温柔地没收了藏着的枪。

桌子不大,所以我甚至可以看清尤匹身上作为“主教”不同于其他“传教士”,袖子上刺着大段黑色祷文。

“我不是,索利斯。现在我也不是,”尤匹说着,同时从袖子里掏出了几张照片,饶有兴致地看了起来,“可是我们也曾经,把我们所认识的一切作为宗教信仰一般崇拜着,那么我们崇拜更加先进的力量,似乎也没有不对吧。而且,我也觉得我在用……最为安全稳妥的办法和你们谈判,至少我没拿枪吧。”

“这可不像是过去批评军队里公开礼拜的天主教徒的你,会说出来的话啊。”

“是吗?或许我变了吧……”

他的眼睛始终盯着照片,甚至没打算看我们两个一眼。

“如果你和司令是旧交的话,那么就更应该和我们合作,而不是对抗态度了。”

伊利埃斯用着政客的说话方式,双手扶着桌子说道,但是这也丝毫没有引起对方态度动摇。

“确实是,我和索利斯还很像,我们都会为了目的不惜一切代价。我想卢雷福不在这里,就可以验证这句话了吧。”

“呜嗯……”

伊利埃斯肩膀颤抖了一下,在白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苍白。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的——索利斯,你要的是和平吗?还是往前退一点,战争结束?”

“或许是吧。”

“那么为何不加入我呢?”

“你的乌合之众吗?我们可是——”

“‘漆黑突袭者’,是的,非常强的战斗力,可是在你手里没有发挥他们原本的作用。你要和平,希望他们也享受到吧,为此牺牲几个人、甚至几千个人也没问题,正好和我们的主旨也符合啊。”

“你们的主旨,还是你们每天念叨的那些教义?”

“呼呼呼,索利斯……”尤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咧嘴笑了起来,同时把手向我的面前伸了过来,“如果我们可以像‘神’那么强的话,那么利用他们一下……幸福、自由什么的,根本就是附带赠送的了。”

他的左手被刺伤了,同时在疤痕的位置上留下了不寻常的黑色印记。

“那么就把火箭给我们啊,我们可以——”

“去见另一位大人了是吧,不好意思……”尤匹右手把刚才的照片全部扔到了我的面前,全部都是火箭的照片,以及战歌被我们带回基地时的俯视照片,“你们不能去,至少在你们还不能理解为什么人类要向下一个阶段进化前,你们不能得到他,你们会错误的使用它。”

“尤匹……把火箭给我,你既然已经知道那么多了,就该知道现在你背叛人类的行为……会给你自己带来什么灾难的吧。”

他们要开始进攻了,但是我的军队可以更早发现,没有问题的……

“背叛人类?你这玩笑可不好玩啊,索利斯。”尤匹拿起一张照片,在手上开始摆弄起来,同时两位“传教士”也从背后抓住了我们两人的肩膀。

“让人白白为了敌人的利益而死,不是背叛是什么?”

这真的是我认识的尤匹吗?不……

这个眼睛中开始闪耀起诡异白色光线的生物,还算是人类吗?

“我说了吧,我和你一样,为了目标不惜一切代价……那么,牺牲是必要的,为了更加重要的事情……”

“你刚才说……”伊利埃斯咬着牙,看来她还是没有卢雷福那么老练啊……“另一位大人,那么‘那位大人’呢?”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传教士”的力量再强,也无法击败我们的全力进攻,先前的停火协议只是我们双方表面和平合作的妥协。

但现在还如此自信地进攻,那就是因为他们的杀手锏——

“那位大人”,已经开始他的进攻了。

而这场谈判,我们从一开始就盘算错了。

 

 

“说实话啊,我觉得有人类被教唆成这个样子,是绝对正常的事情啊。”

站在我身边的偷腥猫开始叽叽歪歪起来了,我最讨厌这种战斗时候话多的家伙,或者说只要是“神”我都讨厌。

不过她说的并无道理,我身边的宇文也开始颤抖起来,我必须保护他。

这是我的信仰,保护我珍视的人们。

而被教唆加入“传教士”的人们,他们希望可以提前加入更加高级的和平之中,也就是成为毁了他们生活的“神”的手下,这我并不是不理解。

可是他们居然将自己的未来,交给擅自闯来干涉的异世界人。

——大概我现在感觉恶心的原因,是因为我身边有两个“神”吧,随意的家伙已经有一个了,现在又多了一个假上帝。

周围已经开始战斗起来了,密集的火炮进攻让血红色的天空又蒙上了灰黑色的烟尘,目前看来,还是“漆黑突袭者”占上风,但是这个男人纯白的长袍却依然带着他悬浮在空中,一点都没有被沾染上,这种行为仿佛在昭示着自己力量远超于我们。

“是来接受正义的教义的吗?还是准备感受它的——”

带着高高的白色祭祀礼帽的男子,标致的脸庞上挂着冷峻的表情,以及眼睛下厚厚的黑色眼影,看起来就像是个神棍。

“不认识的神……”战歌警觉地拿出了自己的黑檀岩战斧,对向了敌人。

“不认识吗?看来‘神’之中也有见识浅薄之人呢。”男子撩了撩自己的刘海以及吹拂到面前的米色长发,“我是‘扬善与光明之神’巡,让我来引导你们这群低级种族——走向毁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