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们圈内不是这么称呼那种药的吗?”

“啊……是……”

咬紧牙冠,然后声若蚊呐地漏出并不能称之为堂堂正正的回答。

如果说自己身为“天使”的事实是一个秘密,那么被称之为“糖”的话题则应视为某种禁忌。

假设面前提问之人不是这位知晓内幕的御姐Lisa,那么,无论是谁来问,Shirley都会装作一无所知地牢牢闭上嘴巴,无视这个问题。

但是,黄丽珊却像是有备而来一般,并不打算就此放过脸色难堪的少女。

“既然是这样,老实告诉我吧,Shirley,是不是Doctor John给你带回来的那些糖吃完了,然后又自己想当然地买了一些国内的糖吃?”

“嗯……”

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因为那种药品并不能在过海关的时候带上太多,并且,从各种方面来说,自己还算是个外籍人士。

一个外籍人士若想要没有阻碍的获取特殊的药品,其难度可比那些熟知某些走后门渠道的本地人来说,难上太多了。

“为什么Lisa姐你会知道这种事?”

咬着嘴唇,感觉到最后一点隐私都被窥探干净的少女有些无助地垂下脑袋。

“只要稍微比较一下刚开学时你的状态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吧?”

“啊……是吗?怎么会……”

“事实上就是那样,可能当局者迷吧,你自己难道没感觉吗?”

“不……有的,或许……”

——其实是有的,但是Shirley自己却并不能确定。

虽然隐约感到近来有些容易情绪化,变得极易伤感和动怒,但若被人亲口说出是因为那些“糖”的原因,还真有些无法接受。

“抱歉。”

察觉到Shirley沮丧的态度,黄丽珊立刻小声地道歉。

“不,Lisa姐没做错什么,是我自己的问题……”

“就是说Shirley自己也意识到自己的脾气不太受控制这一点了吗?”

“大概……”

说没有意识到那是在骗人,怎么可能自己没有一点察觉呢?

今天……不!其实在这以前更早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

——令人不安的情绪,狂躁、焦虑,不受控制的无序波动着。

这所有的一切,果然都和“糖”有关吧。

“我也有和John通过电话,那家伙也在担心着你乱来呢,要是过量或者不按照他的嘱咐胡乱地抓到糖就吃,结果可是会很麻烦的!”

当然会很麻烦。

现在的这幅身体,为什么必须要经历那种考验才可以做真正想要成为的样子呢?

并不是无法理解。

——对于这样体贴着人的温馨话语,从感情上可以很清楚的理解,那是为了自己好。

但是,现实中却很难完全照做。

“让你们担心了,很对不起……可是……如果不吃的话,大概……我很难维持自己的状态吧……”

“那也不可以乱吃啊!本来那些糖对你来说就是毒药吧?”

声音瞬间提高了些许,有些激动的黄丽珊“唰”地从雅座上站了起来,但想起了这是在公众场合后,她随即又缓缓坐了回去。

“是毒药吗?不……是上帝赐给天使的糖果呢……”

看到华裔少女完全像是丢失了名为“快乐”的情感般,就那样有些失神地在一旁喃喃自语,御姐老师摇了摇头,

“算了,这种事……本来也没必要和你争论的。”

原本,这个话题初衷就是为了让眼前的少女开心的,只是没想到却阴差阳错地起了反效果。

——还真是天不遂人愿啊!

要是接下来能顺利就好了。

“总之,从明天开始,Shirley能把那些你后来弄到手的糖都丢掉吗?”

“为、为什么?没有了它们,我还能做什么!”

还没完全展开话题就遭遇了强力的阻击,望着几乎快要哭出来的少女脸庞,黄丽珊真有一种罪孽深重的感觉。

——平时捉弄她都不会有的罪恶感,居然会在这种时候如此强烈,可真是没辙啊!

但是,可不能在这种地方轻易妥协,不然只会害了这孩子。

“你必须这么做!明白吗?Shirley,这同时也是Maggie Q夫人的意思!”

“什么?妈妈……妈妈她也知道了吗?”

“当然!”

“那你也——”

“我可也算是你在中国的监护人吧!对你负责,这是必须的!”

想要回嘴反抗的话语瞬间被义正言辞的说法斩断、堵回咽喉,最终断成两截。

无法诉诸于言语的那份悲哀顿时化作无声的泪水在少女眼眶中回转。

“抱歉,Shirley,我并不想惹你伤心的……”

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手巾,缓和了态度的黄丽珊欠身探到对面的沙发前,温柔地擦拭着强忍着泪水的少女眼角。

“放心吧!Shirley的想法我都明白,都明白的,所以,听我说完好吗?”

控制不了自己脱缰的情绪,即使知道那是因为“糖”的缘故而变得脆弱无度,但怎奈被那样凶巴巴的Lisa碾碎希望后还给予了温柔的对待,又怎能不感到委屈,不感到苦水难咽呢?

——除了泪眼朦胧地点头以外,少女已经连答话的力气都耗尽了。

“那么,周一去魔都的时候,记得给这个人打电话。”

“欸?”

令人搞不懂具体含义的话语,还有霎时掏出放在手心写着一串电话号码的纸条,为此感到困扰和跟不上节奏的Shirley发出了小声的惊叹。

“是我的一个朋友,他正好从美国探亲回来,我让John给他拿了些糖,虽然这么说有些对不住你,不过,没办法,他不是金陵人,能带到魔都那里跟你汇合就已算是帮大忙了,所以,下个周一,Shirley你去漫展的时候自己拿一下,知道吗?既然你都不愿意让我陪你去的话……”

“欸欸欸?”

“感谢的话我可不需要喔!”

望着原本因为对未来丧失希望而泪眼婆娑的少女震惊到无言以对,黄丽珊脸上的温情则瞬间化作媚笑,

“当然,肉偿倒是可以!”

“讨、讨厌……怎么可以这样……”

明明是地狱的吧!明明是地狱才对!为什么……

怎么突然就变成天堂了?!

可是……这是什么人嘛!

好不容易才被感动的稀里哗啦的感觉,就因为这种与现状不符的糟糕玩笑而烟消云散了。

——果真一直都是个不正经的人吧!

“嘻嘻嘻……终于笑了呦!”

这不是再所难免的吗?因为到了这种时候,如果还不以笑来回应,可就真该被人说是没有良心了吧。

但是——

“周一、周一可能有点麻烦呢……”

“你是想说,跟你那位偶像要送东西的时间相冲突了,是吗?”

“嗯,已经约好了周一,要是我周一不在的话,不就是爽约吗?”

“你自己也知道有这回事啊!”

就像是要秋后算账般,已经返身回到自己雅座上的黄丽珊单手叉腰,微微扬起眉毛,

“居然一上来还敢那么理直气壮地跟我要求漫展的入场券?”

“当时、当时忘了……”

——这一点肯定是在当时那个时间点上没有说谎的。

“那估计又是糖的原因吧?”

“这……我、我也不太清楚。”

“真是的!败给Shirley了呢……”

有些无力地叹了一口气,御姐老师眨着眼睛看向重新捡起鸭舌帽戴好的少女,

“要是万一以后你把我给忘了,让我怎么忍心再欺负你嘛!”

“那我干脆还是把你忘了吧……”

“是吗?”

“还请一定当真……”

“那就在这之前多讨要点利息——好了!”

一边一本正经地给予回应,一边飞快地起身,如同猛虎捕食般扑向茶几对面少女的黄丽珊,让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的Shirley失声惊叫:

“刚、刚才不是说好这是公众场合,不可以乱来的吗?!”

“现在是私人会面场合呀!”

“咦?呀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