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会呆在原地?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银行卡不是支票,必须要有密码才能取到钱,这是常识。可是,妹妹把卡扔给我后,很生气地回到她的房间,并没有告诉我密码。

我敲门向妹妹询问密码,妹妹只是大吼着回应:“谁管你啊!”

我无奈只能放弃。

呆呆地看着手里的银行卡,我陷入了沉思之中。

妹妹还未满十六岁,没有身份证,所以这卡还是用我的身份证去办理的。当时妹妹和我的关系和现在一般,我陪她去做这事她还给了我一笔酬金。也不知道这卡里有多少钱,但是妹妹不告诉我密码,我是一分也别想取出来了。

让妹妹别管我的事,我这样的说法是有些过分。那是因为她说余音把我当凯子,我很气愤的缘故。她的话不仅侮辱了余音,也间接地侮辱到了我,假如余音欺骗了我的感情,那么被骗的我不是更加不堪么?

和余音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开心,从来没往那个方面想过。即使没有钱了,我也只认为是我的能力不足。从我注意到男女差别至今,和我最亲密的异性就是余音,要我去否定她,就等于否定我自己。

我相信余音,她不是那样的人,可是被妹妹那么一说,我连那份信任,都怀疑起来。我讨厌动摇的自己,然后没控制好情绪,就对妹妹说了过分的话。

还有就是,听到妹妹说出了那个大秘密。妹妹没必要说那样的谎骗我,所以我大概真的是爸爸妈妈捡来的。尽管我看上去很轻松就接受了,可是可能我的心还处在震惊之中吧。之所以这么简单接受,是因为即使我和他们没有血缘,我和他们也仍然是亲人。想到这里,我拨通了爸爸的电话。

“爸爸,妈妈在旁边吗?把免提打开吧,我有话想对你们说。”

“好了,怎么了,突然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

“难道是宣布交了女朋友?”

爸爸妈妈的声音,并没有什么反常。他们还不知道,妹妹已经把那个秘密告诉我了。

“爸爸妈妈,我……”我是你们亲生的吗?我想这么问,我还想问我的亲生父母在哪里,想问很多……深呼吸了一下,我接着说:“我爱你们!”

“这孩子没钱花了吧?”

“大概,可能是黄金周太疯了,把生活费花完了。”

那边的对话过后,妈妈说:“这次就算了,因为是假日嘛,平常花钱可不要这么大手大脚的哦!钱我们明天打过去,没问题吧?”

好过分,我这次可是真心想表达爱意哦?“虽然我是真的没钱了,但我并不是因此才那么说的!”

“是、是、是,我们知道、知道啦!”

为什么要重复啊,这不是摆明着不相信嘛?

“真的很感谢你们!你们放心工作吧,妹妹我会照顾好的!”感谢你们养育了十六年,虽然是没什么能力的我,也会好好报答你们的。总之现在开始,就好好照顾妹妹吧!不过,妹妹那么厉害,也用不着我照顾就是了。

“你没受什么刺激吧?”

“要不要我们抽空回去看看?”

“不用不用,你们工作很忙的吧?我和妹妹都很好啦,你们放心吧!要说的话,就是我稍微长大了点的样子。”

是的,就算我不是他们亲生的,他们仍旧养育着我、关爱着我,那个秘密以后也是,就让它成为永远的秘密吧!

挂了电话的我,在心里这么决定了。

我虽然是个孤儿,可是我有着温柔的养父母,还有一个不太乖巧的可爱义妹;我虽然没有朋友,可是我有着关照我的班长,将来可能还会有一个很漂亮而且身材很好的女朋友……我的人生真是处处柳暗花明呢!

不过我这样的心情,仅仅持续了不到一天。

和余音一起玩了差不多一整天的我,稍微有些累了。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休息的时候,妹妹走了过来,把一叠照片扔到我身上。

“不出我所料,那个女人就是把你当凯子了。不过她眼光真差呢,你长得不怎么样倒是其次,怎么看也不像个有钱人吧?”

证据确凿,照片里有余音拿着我买给她的东西去二手店出卖的场景,其余的还有一些,我根本不想看了。我把照片全部撕碎,扔到垃圾篓里。

“哼哼,怎么样?”妹妹像是向我邀功,又像是向我炫耀她的手段。她得意地笑着的样子,我或许还是第一次看到。

“你很高兴?”我板着脸,反问了她一句。

妹妹顿时收起笑容,不满地瞪着我说:“别把气撒到我身上哦,这是你自己的问题!”

“是我自己的问题,所以我自己会解决。”

“哼!”

我不理生气的妹妹,回到自己的房间,用被子罩住头。

我真的是过于天真了吧,所以才会被骗。别说我这种没女人缘的饥渴男生了,就算那些花丛老手,被余音用那种甜腻的声音要求的话,恐怕也不会拒绝的吧。正是利用了我的这一点,余音才能成功欺骗到我吧。金钱的损失是其次,被欺骗感情的我,会就此对女人产生阴影也说不定。

明天就和她摊牌吧,在此之前,我想好好感伤一下。

“这条项链好漂亮,前辈买给我好吗?”余音拿着项链走到我的面前。亚麻色的长发披在肩上,项链戴在她那雪白的脖子上非常漂亮。

“不行哟。”

“恩?前辈今天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这条项链真的很适合我呢,买给我,我们再一起去拍大头贴怎么样?”

我摇了摇头:“我就说不行了。”

“好吧……”余音愣了愣,放下项链。

我们走出饰品店,余音跟在我的后面。

被我的反常吓到了,余音有些畏缩:“前辈是怎么了,我惹前辈不高兴了吗?”

“余音,我昨天买给你的腕表呢?”

“诶?”余音疑惑地看着我,支吾着说,“那个……在家……”

“不出意料的话,它现在还在二手商店吧?”

余音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古怪的气氛围绕在我们之间,让我十分不愉快。我宁愿永远都不知道真相,不过实际上我并没有足够的财力维持。而且,那不过是我的逃避而已。人与人交往,绝对不是一个人能决定的事,她并没有把我当朋友的话,我做再多也是无用功。

许久之后抬起头,余音的脸上是我此时最不想看到的那种表情。就像做错了事的坏人,没有为自己的过错忏悔,反而得意洋洋地夸耀自己的本事,宣称一切都是被害者的错,那样的表情。

“被发现了么,那就没办法了呢。实际上我也打算最近就和你摊牌,我相信即使你没发现,也差不多到头了吧。毕竟你长着一副穷酸相,怎么看也不是有钱人。”

穷酸相怎么了啊,我长怎样又不是我能决定的,再拿我的长相说事,小心我哭给你看哦?

“不要用那种表情看我,我们不是各取所需么?别自以为高尚,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以为你经常偷偷看我胸部和大腿,我会不知道吗?对我百依百顺,是在打什么鬼主意,难道想带我去宾馆?拿着和我一起拍的照片,没少向人炫耀吧?该不会对着我的照片做了什么肮脏的事?

“真是可笑,还‘前辈’呢,你是个年下控吧?只要那样叫你,就露出猥琐的笑容,什么要求都答应,你这么蠢被骗也是活该!长成那样,又抱持着不良的目的接近我,你为什么以为我会喜欢你?”

余音一直冷笑着,说着这样的话,明明是这样丑恶的嘴脸,显露出真心的她,却比她装作撒娇的时候还要漂亮。真是讽刺。

我动了动嘴唇,却什么话也不能说出来。我的确是有目的地接近她的,若不是想让她成为我的女朋友,我估计真的不会对她那么好。可是,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嘛,谁会无条件地对谁好呢?不过这么一来,就真的如她所说,我们只是在各取所需。她扮演我想要的那个角色,我付她钱,只是绕了一个弯子而已。

无法为自己辩解的我,受不了余音那冰冷的目光,只得跌跌撞撞地逃跑。

冰冷的目光?刚才,我确实看到了她眼角的闪光,那是她的眼泪吗?跑了一段路之后,我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来。肯定是看错了吧,她只是在欺骗我而已,照片上的确是她出卖我买给她的东西的样子,刚才她自己也承认了一切都是骗我的了。擅长利用自己的美貌骗取像我这样愚蠢不堪的男生钱财的她,怎么会因为被我揭穿而哭呢,她刚才不还在嘲笑我么?

可是,我的脚却不听使唤,往回跑去。去确认一下好了,她是不是真的流泪了。如果不是的话,那么我和她,洪枫和余音,只是普通的受骗者和骗子而已。我不相信,我所知道的余音,或许做出了欺骗我的事,但决不是一个单纯的骗子。正是因为知道,我才会不遗余力地帮助她,而不是仅是色-迷心窍。

回到原来的地方,余音还站在那里,而她的周围,还有几个小混混一样的人。小混混们在声张着什么,余音不理他们,只是捂着嘴流着眼泪。

我走了过去,挡在了余音前面:“你们做什么,没看到她哭了吗?”

“她又不是我们弄哭的,这个人撞到了我们居然不道歉,我们只是在让她道歉而已。”

是这样么,我还以为是被余音骗过的人来找她麻烦呢。我弯腰向他们道歉:“对不起,这人是我的朋友,她现在心情不佳,所以没注意到撞到了你们。我在这里代她向你们道歉!”

“算了,以后注意点哦!”

那些混混意外地很好说话,不,叫他们“混混”真是抱歉了。

看到我过来,余音擦了擦脸,小声说道:“……谢谢。”

“真是的,老实道歉不就好了,对我也是……”

余音确实欺骗了我,不过我知道她不是那种坏女人。那些难听的话是她赌气说出来的,其实只要老实向我道歉,我肯定会原谅她的。

“真是没出息呢前辈,还回来做什么,即使知道真相了还是想要讨好我做你女朋友吗?”

“我只是明白了我的内心而已。”

“就算你要表白我也不会答应的,前辈长得不帅气,又没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听到余音的心里话,我的心里反而轻松下来,原来一直以来,我们都在伪装自己么?

“恩,是表白哦,不过我不会请求你和我交往的所以请放心吧!以前那个余音很诱人没错,可是我觉得我还是更喜欢现在这个真实的余音。余音,刚才我怯懦地逃走了,还没有发表的意见,现在就和你说。我想和可爱的学妹做朋友,这次并没有包含不良的目的,也没想将来发展成恋人关系。有时间的话一起出去玩,只要不是过于昂贵的东西我都会买给你,你家里困难也可以向我求助,我一定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你。这个交朋友的请求,请问你能否答应呢?”

余音没有回答,而是望着天空,讲起了她自己的事:“在父亲刚去世的时候,我们一家陷入了巨大的悲伤与苦难之中。生活变得颇为窘迫的我,还没有很快适应过来。我曾经真的用我早熟的美貌,去欺骗过男人哦!在之前的餐厅工作时,男人啊,只要稍微对他们好点他们就会多想,多亏这样我也捞到了不少好处。仅仅只是陪他们逛街,就买给我许多东西。

“直到遇到我憧憬的那个人,和那个人的相遇与和前辈很像,所以我才会想要捉弄前辈。可是之后,看到前辈傻傻的样子,似乎很好骗,所以有点得意忘形了。那个人说了和前辈差不多的话,把我从痛苦与堕落中拯救出来,可是那个人,已经去了很远的地方。

“或许,我还是在期待着什么吧。前辈那样逃走了,感觉很不甘心,想起那个人,突然眼泪就止不住了。结果前辈回来了,说出这样的话……对不起前辈,把你费心买给我的东西都卖掉了。我并不太喜欢那些装饰品,想着与其自己戴着,还不如去二手商店换点弟弟妹妹能用的东西。前辈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那个人”是谁?能被余音憧憬着,说实话有点嫉妒呢!余音卖掉那些饰品的原因也如我所想,不过她那最后的问题,她期望我怎么回答呢?

我和余音对望着,谁也没有因为害羞而回避。

良久,我叹了一口气,说:“余音,我不能做你的心灵支柱,我无法成为你的英雄。人必须自己强大起来,任何外在的东西都是靠不住的。我不能保证我不会从你的生命中消失,如果因为我让你再次陷入悲伤,我无法承担那样的责任。

“不过,我有信心做你的好朋友,与你相互扶持。在你成长起来之前,稍微依赖一下我没有关系,我也会努力让自己变得可靠。这样可以吗?”

我给不了任何人承诺,我只是说出了我内心最想说的话,不管对方的回应如何,我刚才表白的,就是我的真心。我想我现在的目光肯定无比诚挚,然后我看到,我可爱的学妹露出了——

“嗯!”

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