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临。”

约莫十六岁的少女在我的面前吞吞吐吐地说道,同时因为害羞而始终低着头不敢直视我。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酒红色的长发亦随之摇动。通过刘海的缝隙间可以看到脸颊通红,而身前丰满的胸部将便服和围裙撑起,无形间散发着温柔的包容力。现在虽然只是我遇见她的第三秒,但我对她的好感度已经上升到难以挽回的地步——那犹如新生小鹿般的柔弱却以温柔和包容的气场作为反差,若是用快感将其彻底碾碎的话将会是怎样的一种美好?仅仅是这样思考着,身体的某个地方就开始微微膨胀。但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

“嗯?”

予人回归感的橘黄色灯光和淡淡的花香渲染着餐厅的情调,而坐在座位上的我为了缓解少女的紧张而露出笑容。

“能不能重新说一遍?我刚刚没有听清楚。”

少女听到后先是因为惊讶看了我一眼,然后重新低下头。

“欢迎光临……要点什么吗?”

“作为服务员,说话应该要看着客人的眼睛才是。”

“嗯……”

藏在刘海下的眼睛躲闪着,她在挣扎了一会后还是下定决心抬起头来,但脸上的红色也因此变得更红。我看着她湛蓝色的眼睛,尽管她的视线还因为害羞而在我和旁边的桌椅之间来回,但我仍能感受到她眼中纯真的美好。未开发,而且很有可能连恋爱感情都不曾有过,这真的是极品。“这不是挺可爱的嘛……”掩饰着自己的心里话,我开口说道。

“在待客方面还是自信一点比较好哦,还是说我长得让你害怕?”

“不是……”

“那不就好了。”

我拿起她在一开始走过来时放在桌上的菜单,简单地扫了一眼后定下了今天的晚餐。

“我要单人份的烤肉和沙拉,主食的话……这里有北方地区的面条么?我比较习惯吃那个。”

“抱歉……这里只有米饭……”

她语气微弱地说道,话语到最后一部分时已经变得难以听清。我稍微考虑了一下,发现我没有必须要吃面条的理由。

倒不如说我已经懒得再去找另一家餐厅了。

“那就米饭吧,我偶尔也想吃一些南方人的东西。”

我开口说道,而她再次确认了一遍。

“烤肉、沙拉……米饭要多少碗?”

“一碗就可以了……啊,再拿瓶酒来。”

“米酒可以吗?”

“可以。”

“嗯……”

她走向后台,而我再次环顾四周。名为【冉亭】的这间餐馆兼旅馆坐落在王都东区的偏僻角落,也因此落得了冷清的下场——整个餐厅内只有我一个人,而我也只是因为【王都侦查的终点刚好在冉亭门前】这种理由才走进了店门。现在距离我走进这里已经过了一分钟,但我除了刚刚的少女以外没有看到其他的服务员。是因为太过冷清而裁员了么?我在心里开玩笑般想到,但却没想到这个想法会在近一个小时后得到确认。

 

 

“抱歉……让你久等了……”

少女露出歉意的表情将饭菜端上桌面,然后微微鞠了一躬。而在这等了一个小时的我也有些尴尬。

“呃……怎么那么久?”

“因为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只有你一个人?”

“嗯……因为没有客人,所以也没有特意去招员工……”

“我不是说这个。”惊讶的我打断了少女的话语“我的意思是,你的父母呢?他们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

“他们死了。”

沉默了片刻之后,少女开口说道。脸上原本挂着的腼腆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犹如薄纱般遮住面容、让她的美貌暗淡几分的淡淡悲伤。她的表情让我有些动容,但很可惜的是,我无法替她分担这份悲伤,只能说出比起安慰更像是为了缓解尴尬的卑劣话语。

“……抱歉。”

“没事。”

她笑了一笑,扬起的嘴角却有些牵强。

“还有什么要求吗?有的话我会尽量满足。”

“没有。”

“那我先回厨房了,有事可以直接过来找我。”

就在那边。她指了指柜台旁边的走廊,然后准备转身离开——

 

 

“等一下。”

 

 

我拉住了她的手。

“诶?”她惊讶地回过头来,在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之后又变成害羞状态。

“那个……客人……”

“你叫什么名字?”

“诶!?”

像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般,她惊慌失措地挥舞着另一只手。“诶!?不、不是、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是我?我可以吗?”理智仿佛完全崩盘的她口齿不清地说着什么,而脸颊则是再次染上红色。

“我觉得我们以后还会有一段时间的交往,所以我想知道你的名字。”为了攻破她内心的最后一层防御,我继续说道。“我的名字叫井乱序,你呢?”

“交往!?”

在听完我的话之后她变得更加混乱。我松开了她的手,而她很快抱着头转过身去。

“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觉得你好像误会了什么……嘛,误会了也无所谓了。能不能快点告诉我你的名字呢?饭菜都要凉了哦。”

“……”

“快点快点~”

“……诺洛然。”

她红着脸回过头来,带着害羞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念到最后一个音节时总会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真是个好名字。我赞叹着,然后维持着这份微笑向她邀请道。

“诺洛然,要是不介意的话,今晚能不能和我共进晚餐呢?”

“……”

她后退了半步,样子有些害怕。“为什么……是我……”她的声音细弱蚊鸣,纤细的手指像是为了缓解紧张般环绕着,然后双手交握放在身前。她把脸撇到一边,眼睛因为些许的湿润变得楚楚可怜。而我开始解释邀请的缘由。

“实际上我也是刚来王都不久,对这里的很多事情都还不了解。像是一些不知通往何处的小巷子啊……王都特有的人情世故啊……我估计我还要在这里待上比较长的一段时间,所以还是了解一些王都的相关事项比较好。”

“……”

“能不能和我边吃饭边聊呢?还是说你已经吃过了?”

“没有……”

“那可以和我一起吃饭吗?”

我象征性地拿起餐具,而她犹豫了一会后终于回答。

“可以……。”

“那就快点吧~”

 

 

在之后的半个小时,我和诺洛然一边吃饭一边有说有笑地聊着王都的事情。诺洛然在一开始还有些拘谨,但到后面也逐渐地放开,说话的语调也开始上扬。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在吃饭中途我让她喝了一小杯米酒的关系。现在的她脸颊微红,在微醺的我的眼中带有朦胧的美感。真是极品。我在心里感叹着,将最后一口米酒灌入口中。而诺洛然忽然开口问道。

“井乱序先生为什么会来到王都呢?”

可以说是直逼核心的问题,但在她的眼里这种问题只是理所当然。我顿了一下,然后把身体靠在了椅子的靠背上。

“‘先生’什么的就免了,直接叫我井乱序就好……我不太习惯那种高档的称呼……”

“嗯。”

“你刚刚问到我来到王都的理由……你很想知道吗?”

我眯着眼看着诺洛然,而她却露出慌张的表情并连忙挥了挥手。

“不是……如果你不想说的话,不说也没关系……我并不是特别想知道——”

“果然还是说出来吧。”

“诶!?”

她吓了一跳。

“真的可以吗?”

“反正我们还要再相处一段时间,有些事还是提前说清楚了比较好。”

“是吗……嗯?再相处一段时间是?”

“这里也有旅馆的业务吧?”

“嗯。”

“我打算住在这里,我觉得这个地方挺好的。”

“可是这里很偏僻啊……”

“偏僻才好,偏僻就没那么容易被发现。”

在她惊讶的视线中,我站起来扬了下并不存在的斗篷,然后单手捂脸并说道。

“既然汝刚刚诚心诚意地问了,吾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吾乃井乱序,继承魔王血脉,誓要绑架王都公主之人!——你想要加入我的队伍吗?”

我通过手指间的缝隙看着眼前的诺洛然,而她露出茫然的眼神。

“……什么?”

……

“我是魔王的子孙,魔王你知道吧?就是在一百年前被勇者打败的那个。”

“嗯……但魔王一族不是都死在了魔王城吗?故事书里说当时整座魔王城都被烧掉了……”

“不是啦……”我叹着气坐回座位上,虽然早已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但还是有无奈的感情溢了出来“当时的勇者不知为何没有选择和当时的魔王——没有和我的曾祖父战斗,而是选择了和他签订条约然后把他放走。”

“诶!?”

这是怎么回事?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越过桌子凑了过来,丰满的胸部亦因为她的动作而压迫着我的视野,使其收缩在其上无法脱离。

“呃……就是那个……”我在脑内稍微组织了下语言,然后开口说道“当时勇者好像说只要魔王及其后代远离权力和战争就可以放他们走,这件事也是我的父亲告诉我的所以……其实我知道的也没有那么详细,抱歉了啊……”

对不能满足诺洛然的好奇心而感到歉意,我微微低下了头。而她退回自己的座位上。

“没事没事,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在意。”

“是么……”

我呼出一口气,感觉有什么沉重的东西逐渐爬上身体。回忆的断片零散地出现在脑海,但却无法存留长久——过去的画面转瞬即逝,像是狂风中的流云般扩散至无法辨认形状。

“诺洛然。”

“嗯?”

她歪了歪脑袋,红色的长发从她的肩膀滑落。而我开口说道。

“带我去房间吧。”

“诶诶诶诶诶诶!?为什么那么突然——”

“不是去你的房间……你怎么会想到那个方面的?”

我微眯着眼站起来,感觉刚刚喝下的酒意外的醉人。疲倦感随着血脉的鼓动传来,我摇摇头试图稍微振奋精神,同时继续说道。

“我的意思是我想住宿……住七天大概要花多少钱?”

“三个银币外加五个铜币……你确定要在这里住了吗?”

她站起来走到我身边,而我则是在口袋里摸出一个金币交到她的手中。

“是啊,因为绑架公主估计要花上好长的一段时间……”

“刚刚说的难道是真的!?”

她吓了一跳,而我笑了笑,没有向她进一步解释。

“总而言之先带我去我的房间吧,我已经有点累了……找钱的话可以等七天后再说,我是打算三餐都交给你解决的。”

“好吧……房间要迎街的吗?”

“这附近没什么人……那就这样吧。”

“嗯。”她把金币放进口袋,然后笑着对我说道“接下来我们去二楼吧。”

 

 

【冉亭】的二楼全是由一条笔直走廊连接起来的客用房间,里面是同样笼罩在橘黄色灯光下的家具。“那么,有需要的话再去一楼找我。”诺洛然在我的身后说完这句话就离开并关上了房门,而我开始观察这间房间——正对着房门的位置摆放了单人床、衣柜和一张小桌子,而房间侧面有两扇小门。我走过去将它们打开,发现它们分别连接着卫生间和浴室。真是高档的结构,我在现在的魔王家里都看不到这样的设计——我家的卫生间和浴室和普通人家的一样,是合在一起的大房间。自从我的曾祖父远离权力和战争后,除了天生的庞大魔力和政治力以外一无是处的魔王一族逐渐走向平凡,到了现在已经和普通的家庭没有任何不同。生活在一个小镇,开一间小商店以维持生计——这是我过去和家人度过的生活,平淡地犹如林间的溪流,偶尔发出清灵的响声,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平静地流淌,仿佛将会就这样持续到下个百年,持续到永远。

正因为如此,我的哥哥井叛序才会在三年前逃离本家,留下【我去王都追逐真正的美好】这样的纸条之后就消失无踪,再无音讯。

正因为如此,我才会假借寻找兄长的名义来到王都,从今天开始为【绑架公主,将她调教成世上最完美的RBQ】这样的理由而努力。

或许是因为无法再忍耐平淡生活的枯燥,或许只是出于单纯的性欲——我来到了这里,而且终于有了【并非为了活着,而是为了梦想】这样的实感。这和在家里计划时的感受完全不同,仅仅是踏出一步就能得到让我惊讶的满足感。而这次的【绑架公主计划】可以称之为舍身一搏,或者说是送命计划——成功了,我将会带着公主过上逃亡的动荡生活;失败了,我很有可能会被以谋害王族罪被杀死。无论那边都和平淡的生活无缘,只有这点是可以保证的。

我把旅行包放好,然后脱下衣服走进了浴室。用微薄的魔力启动挂在浴室的器具就可以得到热水,而热度可以通过转盘来调整——这是过去一对魔法师姐妹制作出的便利器具,与之配套的城市魔力驱动供水系统的制作者也是她们。还有其他的像是厨具之类的大量家用魔道具,都是普通人也可以驱动的跨时代发明……热量很快随着水流覆盖全身并向里渗透,我拿起放在架子上的肥皂开始清理身体。而当我十分钟后穿着这里配套的睡袍走出浴室的时候,发现房门的门缝处多了一张纸条。有些疑惑的我将它捡起来,上面只写了简短的一句话——

“衣服我可以帮忙洗。”

还是算了吧,我会不好意思。

我笑了笑,自言自语着将纸条放到房间的桌子上。然后回到浴室拿起刚刚看到的吹风机,调整好风力和热度后开始吹头发——虽然现在并不算太晚,但我还是在疲惫感的驱使下想要早点睡觉。而热风扰乱长发,在梳理着的手指上留下有些粗糙的触感。我有多久没有剪头发了?当初在刚开始制订计划的时候想着【调教公主的人应该是留着长发的变态】,于是下定决心把头发留长。那个时候井叛序还在我的身边,他曾经看到过我的计划表,然后笑着说他会保密,但我还是将那个计划表销毁并制作出截然不同的新计划。现在他怎么样了?还在王都吗?还是跑到了别的地方?还是——

 

 

我打了个冷颤,也因此没有再细想下去。我把吹风机放回原位,伸手摸了摸头发确认了它的干燥,然后走出浴室将橘黄色的灯光关上,在淡薄的月光中钻入被窝。

“呼……”

我吐出一口气,然后蜷缩着身体,像是在害怕着什么般很快逃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