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君,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拉乌尔随口应道,边给一旁狼吞虎咽的男人递着水壶。

“有一个名叫刘翊的学者,被王国看中,提拔到离他特别远的地方去当领主。”

“哦,和我们倒有几分相似。”

“然后啊,他在路边看到一个死掉的人,于是就卖掉了自己的马换了棺木,又脱下自己的衣服给那个人穿上。”

少女神情复杂地看着坐在地上不断向嘴里塞着东西的男人,如此讲道。

“我怎么没有听过这个故事?这个人的名字也很奇怪……”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继续听我讲就好!”

“哦。”

“再然后呢,这个叫刘翊的继续走着,又看见一个落魄的学者。于是他就把自己用来赶车的牛杀掉了,来缓解那个学者的穷困。”

少女边说着,斜眼瞥着一旁就快将他们食物吃光的人。

“继续讲,之后呢?”

少女突然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喂喂喂,你还真的把它当故事来听啊,还摆出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是闹哪样啊喂!老娘是要提醒你这货已经把一人份干粮吃光了!还是我的那份!

少女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说出结局。

“最后那个刘翊与学者一起饿死在路上了。”

“哦,真是个悲伤的故事”拉乌尔面色冷淡,一副让人火大的“我就知道是这样”的模样。

但很快,他又露出了一丝疑惑的表情。

“我有一些不理解的地方。”

“哪里?”

“他们为什么会饿死在路上?”

你终于抓住要点了啊,我的主君大人!

“那是因为刘翊将本来就不够的食物分给了其他人啊!”少女边说着,手指还不断点着那个边因太撑揉着肚子,一边还拼命把干粮塞进嘴里的那个路人。

“可是……”拉乌尔歪了歪头,“他们不可以吃树皮吗?”

少女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崩塌了……

“主君,你是不是这几天把脑子饿坏了?”少女少见地露出怜悯的表情,将手伸到他的额头上,“来,让我为您瞧瞧。”

但这只是仅限表面上的温馨互动。

少女这样做的原因只是因为肢体接触有利于“链”的传输。

随后,她就将自己的情绪与想法向主君一股脑地丢了过去。

主君您到底有多执着于树皮啊!是不是前几天您没有如愿吃到树皮很不开心,所以才去恐吓那群劫匪的啊?既然树皮那么好吃您为什么不和这个快饿死的人一起去开个树皮party啊啊啊啊!

然而被挡在了外面。

哦,我忘了……少女有些懊恼地踩着地面。

这该死的“盾侍契约”在某些方面仍存在不平等之处……譬如主君方可以随时查探其臣仆的想法,而臣仆方只能获得其主君的些许记忆碎片。

又如,“链”的传输单向性……

主君可以在任何情况下向其臣仆传输指示,而臣仆的谏言只有在主君允许的情况下才能送达到其脑中。

“听着,我只说一次。”

少女猛地抬起头,诧异地看着她的主君。

拉乌尔依旧冷淡地抚摸着一旁黑马的鬃毛,只是继续通过“链”向斯娜拉解释着。

“之前的那些强盗,还有这个人。”

拉乌尔不动声色地瞥了那人一眼。

“他们之所以出现,目的只有一个。”

“推迟我们到达克尔泽镇的日期。”

“如果对方一开始就把附魔弩矢射出去,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最好的结果也只是我身死,你重伤。”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试射的可能性。”

“然而,作为突袭,稍有军事常识的人都懂得,要在对手还未防备时便以雷霆之势一举功成。”

“如此看来,第一发更像是‘提醒’,提醒我们做好防备。并且,这也是恰到好处的巧妙误导。”

的确,当第一支弩矢射出后,斯娜拉便放松了警惕。三联弩床的发射间隔较普通弩床的缓慢装填速度还要慢上很多,因此她便误认为优先解决眼前正杀来的强盗是最佳选择。

可是,第二发是经附魔有“快速装填”的弩矢……

“所以说,对方没有打算使我们丧命于此。我猜测如果继续等下去,就会有一只‘恰逢其时’的商队‘路过’,顺便把我们送到克尔泽镇。”

“但是,好心的劫匪先生出现,及时打破了尴尬。”

“于是,他们就只能以这种方式……”拉乌尔无奈地晃了晃已然空空如也的水壶,苦笑了一下。

“但也不要轻举妄动。”拉乌尔按住少女伸向腰侧的手。

“对方实力未知,而我的神言咒位只剩一个,给不了你太多支援。”

“现如今是最好的情况,对方也采用了最为和平的方式阻碍着我们的前行。”

“如果不是如此,万一对方采用了什么过激的手段……”

少女阴郁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随后便掏出笔记本闷头写着什么。

…………

“荷马先生,是吗?”

“没错,我就是久负盛名的游吟诗人——荷马。”

男人豪迈地答道,晃了晃手中的竖琴。

喂,在说出这么羞耻的台词前最好先把嘴上沾着的面粉擦干净好吗?

拉乌尔认真想了想,少顷后——

“抱歉,没听说过。”

主君,nice job!

“咳咳,那我这就献上一曲,以偿还二位对在下的款待。”

自称游吟诗人的荷马尴尬地咳了几声后,便如此提议到。

“我拒绝。”

荷马的表情顿时变得精彩起来。

少女托着腮,表情明媚地看着主君与荷马的互动。

“荷马先生,您不是以为随便弹出一首曲子就可以补偿我们的干粮了吧?”

拉乌尔冷冷地说道。

喂喂,主君的头上好像泛出了黑气欸,是错觉吧,一定是错觉吧……

“不,不是您拿出干粮款待我的吗?”

荷马擦了擦头上不存在的汗水,结结巴巴地小声辩解。

“我只是给您过目一下,并没有说让您吃掉它吧?”

恩恩,有理有据。

而且主君好像真的没有说过一句话。

“但是我吃的时候您也没有阻止我啊?”

“打扰进食的动物是不明智的。”

主君,差不多收敛一些吧,荷马先生要哭了哦,真的要哭了……

“那……我该如何补偿您,您看一枚银币如何?”

完蛋了,这个家伙被主君绕进去了。

“一枚银币。”拉乌尔一字一顿地说着,双眼散发着骇人的寒意,“我们辛辛苦苦准备了一个月之久的干粮竟然只值一个银币?斯娜拉,有这样的道理吗?”

少女猛地摇头。

“荷马先生,大家都是有礼貌的绅士。”

恩恩,虽然主君你用抢来的干粮勒索别人,但绅士是不必在意小节的。

“身为游吟诗人,您也应该知道,圣城阿德拉加里的面点师要价可是很昂贵的。”

没错,所以说主君您每次路过那里,都会盯着橱窗看好久,之后在用仇视的目光看着价格牌和一旁的顾客。

但您从来没有进去过。

“我们在临行前,去阿得拉加的面点大师那里定制了一份旅途专用干粮,为此收集了一个月之久的原料,耗费了大量精力和财力。”

这种时候要微笑,没错,微笑就好。

“而您,居然就这样把吾等的心血糟蹋一空。而且如此粗鲁地狼吞虎咽,也无法向耗费心血的面点大师交代。”

呜哇,居然能用那副死人腔调说出痛心疾首的感觉,某种意义上好厉害。

“那……我该怎么办?”

“没什么,在下只是想要一些微不足道的补偿以告慰圣都里的面点大师而已。”

“什……什么补偿,在下只是一介贫困潦倒的游吟诗人……”

喂喂,之前还厚颜无耻地说自己“久负盛名”来着。

“不不不,仅仅是对您来讲不值一提的东西罢了。”

拉乌尔眯眼斜睨着镶嵌在竖琴上的紫色晶矿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