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到对路边的血腥尸体有了一定的免疫力后，斯希尔缓了口气，随口问道：“为什么还要往回走？马车不是一开始就被毁了吗？”
“我还忘了一个东西。”
“什么啊？”
布莱德没有回话，只是稍稍加快了脚步。没过一会，两人就走到了马车损毁的地方。
布莱德看都没看马车的残骸，直接走向了另一片森林的入口。
“等下，布莱德，你忘的东西不在车上吗？”斯希尔忍不住试探道，“你到底忘的是东西还是人？”
“看来你和那些普通的倒霉蛋还是有些区别的。”
“你真的留了个活口？那你打算怎么问她？你杀了她所有的同伴，人家肯定不能好好回答你的问题吧？”
“让人开口的方法有很多。”
“等一下！”斯希尔止住趔趄，跑到了布莱德的面前，“能不能让我先去？”
“你想替我拷问她？”
“不不不，”斯希尔连忙摆手道，“我只是想先替你先和她谈谈。”
“我不想多余浪费时间，小子。如果你只是不想看的话，就给我去旁边好好等着。”说着，布莱德打开了斯希尔的手铐，“别想着逃，在这里，你逃不掉。”
“我是认真的，布莱德，不管成功还是失败都用不了多长时间，而且成功的概率很高。就算你能让她开口，也不排除她有什么别的自杀手段吧？而且你说过，我也是被……侵蚀的人，和她们是同类，对吧？”斯希尔想了想，继续说道，“既然是同类，肯定能更容易分享自己的秘密，她没看到你，没准会以为你死了呢。反正这对你的行动也没多少影响……那个，如果我问出了你想知道的，能不能给她个痛快？”
“真是有趣，你好像很有自信。”布莱德盯着斯希尔，脸上露出了令人不安的笑，“在太阳升起之前，只要能问出其余的家伙在哪就行。”
“同类聚集的地方，也就是他们的据点，对吧？交给我吧！”斯希尔带着僵硬的微笑向前走了几步，回头问道，“你留下的活口……是在这个方向吗？”
“从那里进去后，一直走，就在一颗树的后面。”
“这里的树多到我都数不清……”
“快去吧，在我还有耐心之前。”
斯希尔的莫名自信有很大部分来源于善良之心的作祟。
顺着小路跑了一会，他便看到了一颗十分显眼的树。那粗大的树身并不完整，就像是被巨斧从底部砍断了一半，整个都斜靠在了另一颗更为粗大的树上。
树根的断口处坐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斯希尔只有走近以后才能确认她的死活。
刺鼻的血腥味再次浓郁了起来。斯希尔刚想去确认女孩的鼻息，可对方竟先睁开了眼睛。
“是你……姐姐她们……赢了吗？”
“对不起。”对于这件事，斯希尔一直都很自责。他实在想不出来，如何才能让一个气弱声嘶的将死之人接受同伴的死亡。于是他慢慢低下了头，尽量不去直视少女的眼睛。
“一开始我不知道你们的目的，所以耽误了不少时间。”
“那现在姐姐她们在哪？他们杀掉那个恶魔了吗？”女孩没有理会斯希尔的异状，继续问道。
“额……她们……”斯希尔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
“果然都死了吗……全是为了保护你才送命的吧？！”
那一刀斩首的景象不知为何又出现在了斯希尔的脑中，紧接着，强烈的呕吐感再次涌了上来。斯希尔连忙堵住了自己的嘴巴。
女孩依旧没有理会斯希尔的失态。犹如强烈爆发后的脱力，她语气虚弱地问道：“那个……恶魔呢？”
“恶魔？我没看到什么恶魔啊。”斯希尔十分诧异对方的用词。
“是吗……那就是……同归于尽了……哈哈……咳……咳咳……那你肯不肯带我回去？”她咳着血，断断续续地说道。
“去哪？”
“回家，回去为了复仇重新开始。”她虚弱地抬起了手，示意斯希尔扶她起来。
“咱们该往哪走？”
“扶我起来，快点，我们边走边说。”
斯希尔毫无警戒地走到了女孩的面前，下一秒，强烈的危机感直扑面门……
锋利的匕首飞速刺向了斯希尔的眉心，可匕首的主人没有想到，用来支撑其前进的肢体竟会在发力后的中途毫无征兆地化为了绿色的残渣。
斯希尔保持着头部轻微后仰的状态，被匕首的掉落声吓得抖了一下，呆楞在了原地。
表面上的虚弱模样仿佛只是假象，那女孩不顾自己身上的严重伤势，疯狂地笑道：“残留的反制魔法？只有一套保险可不够用啊！咳……噗……哈哈！还不够！”
她用不知名的秘法，控制嗓子发出了一种奇特的声音。那声音犹如活物一般钻进了斯希尔的脑子里，破坏性地搅动着他的脑浆。
“啊……咔……” 强烈的痛苦一遍遍地席卷着斯希尔的大脑，但他却只能张大嘴巴，无声呐喊。
“噗哈哈哈哈！看吧，你防不住这个……”女孩依旧保持着疯癫的神色，大声叫嚷着，“你是逃不掉的！只要听到了就永远不会结束！这就是叛徒……不，这就是骗子的下场，你们都该死……骗子……骗子！哈哈哈……姐姐……我……我为你报……”
“杀掉她们的是那个车夫，要报仇找他去，找我干嘛。”在女孩的视野里，前一秒还趴在地上的斯希尔突然像个没事人一样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恶魔？我就知道，你才是那个恶魔！你刚才都是装出来的！装出来的……”僵硬的笑容慢慢消散，换为了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不对，你不是他们两个……你到底是谁？”
“自我介绍什么的就先免了吧……可不可以让我问你几个问题？”
“哈……哈哈……去死吧！恶魔！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女孩带着十分可怕的脸色重复着这一个词。
“这就是你的回答吗？没事，这很好解决。其实你刚才的那个折磨人的秘法给了我一个灵感，我可以帮你稍微改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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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感全失的状态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难以忍受的折磨，而斯希尔现在却不得不强迫自己忍下去。如果说孤单会使人发疯；那么无止境的孤单就会迅速使人变成疯子。
就在斯希尔快要抓狂至死时，他发现自己正在慢慢接近着某个东西。
被动地接近目标总比没有目标要强……于是，烦躁的情绪渐渐被压制了下去。没过一会，海量的信息便吞没了他的身形，随后在他的脑中形成了声音和画面……
“战争，残酷的生死游戏。想要赢我，你就要先成为游戏中的玩家。”穿着破旧法师袍的男子笑着向着面前的败者摊开双臂，丢掉了手上的武器，“我承认！现在的你拥有与我争斗的权力！来吧，有勇无谋的骑士，让我们尽快……开始我们之间的游戏吧。”
半跪在他面前的骑士闻声挣扎着站了起来。
“尽管放心地攻过来，我会好好遵守你们的那套老旧规则的。如果人人都违规，最后的结果也会变得十分无趣，对吧？我讨厌无趣的东西。当然，仅限于这次。”
他望着那人身后的满地尸骸，嘴角扬起了一个夸张的弧度：“孤单一人的感觉如何？奥迪森，该哭的时候就别强颜欢笑了，那样会显得很不合群。”
刺鼻的血腥味占据了他身边的空气，潮水般的杀意在一瞬之间直扑到了他的面前。
“哈哈哈……对！对！就是这样！将愤怒化为实质的力量！觉醒后的感觉如何？”他歪着头，单手握住了擦到他侧脸的骑士剑，一拳打在了骑士的心窝上。
“可惜，已经太晚了。”火焰从骑士的被击打之处迅速燃至全身，他望着身前那痛苦挣扎的身影，怜悯地摇了摇头，“仅仅为了那些毫无价值东西就主动耗尽精力、豁出性命，到最后，你一个人又能做到些什么？！哼！廉价的勇气。”
寒风袭来，改变了黑烟流动的方向，他依稀看到远处的某个村落正高频率地闪着红色的亮光。
“无趣的家伙，你难道体会不到我所赐予你的痛苦吗？”内心期待着的鬼哭狼嚎迟迟没有到来，他望着骑士身上烧着正旺的火焰，无奈地撇了撇嘴。下一秒，他的瞳孔在一瞬间猛地放大，形成了一个十分稀有的表情。
“呃？呵……哈哈哈哈哈！”他好像突然看到或是想起了什么，大笑着拾起了自己的法杖，“抱歉，是我看走眼了。真没想到，你原本就是一个……珍贵的弃子呀！”
笑了一会，他拔起了插在地上的骑士剑：“不管是不是你自愿所为……带着满足的心情去死吧！埃莱斯塔教的英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