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针就要指向十,林海一天的课程就要结束了,班里已经有人开始躁动不安。有些人开始不顾老师正在讲的内容,匆忙地把书和笔收进书包里。每天从早上七点到晚上十点的课程到了最后的阶段总是会变得枯燥无味,大家都在期待着放学。

      铃声响起了,所有人像开了闸的江水一样涌出教室,楼梯口也充斥着来自各个班级的人。林海在教室里坐着,打算等楼梯上的人少一些了再走,段峰也在一旁慢慢悠悠地收拾文具。

      等到走廊上只有寥寥的几个人,班里也只剩负责值日打扫清洁的人之后,段峰向林海打了个手势,两人一起走下楼。

      行走在空荡荡的通道里,余光瞥见楼道上亮着灯的教室逐个变得黑暗,这种景象从高一开始就十分熟悉。两年半的光景已经融进这所学校的每一个角落,无论是教学楼的走廊,教室里的空调,还是操场上红色的橡胶跑道,这些都是几乎每天都能看到的,现在林海却觉得这些东西有些令人乏味。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林海却完全没有紧张感,只想着快点结束吧,快点高考吧,这样就能离开这个无聊的地方了。日复一日的学校生活以及那些不愉快的经历已经让林海厌倦了这个曾经带给他很多快乐的地方。但是他没有向其他人说过自己的心情,林海的成绩一直是班里的前五名,算得上是优等生,要是优等生说出讨厌学校这种话,大概会被人以奇怪的目光看待吧。

      段峰侧头看了看一言不发的林海,打算说点什么打破这种尴尬的气氛,虽然明知道林海会和原来一样去常去的那家面馆,还是问了问林海:“今天去哪吃夜宵呢?”

      “还是那家重庆面馆吧。”

      开学才两个星期,林海厌倦课程的心情愈发明显了,虽然每天还是在课上努力地学习,但是内心早已想要脱离这里,每天下晚自习后也变得沉默寡言。段峰察觉了他这一点,然而他也不知道怎么办才能让林海恢复以前的样子,或许段峰的内心也有着相同的想法。唯一不同的是,段峰的成绩属于吊车尾的位置,老师最初在每次考试后都和他谈话。这样重复了一次又一次之后,老师渐渐不再对他进行说教了。林海也曾尝试让他在学习上用点心,但是段峰自己无论如何都做不到集中精力听老师讲的东西。

      依然是沉默无言的一顿饭,两个人对坐着很快就吃完了面,用纸巾擦过嘴角之后就起身离开了。

      走了一段路之后,遇到斑马线尽头立着的交通信号灯变成刺眼的红色,便驻足望着红灯。

      “这个学期还有得熬呢。”林海没有移开视线,依然盯着交通信号灯,说罢便看到了倒计时。

      “反正也就一个学期了,这一个学期过去就解放了。”段峰转过头看着林海的侧脸,见林海没有看自己一眼的意思,便也把目光移向红灯的倒计时。

      “是啊,高中毕业以后还有好多计划呢。我打算暑假去打打工然后旅行,大学看能不能到哪个宜居的城市吧,在那里街头弹唱也是很棒的。”

      “那你在这里的时候为什么不试试街头弹唱呢?”

      “哪里来的时间嘛,每天课程排得满满的,假期也经常要缩水。”

      “也是,这样的日子快点结束就好啦。”段峰叹了口气。

      随着绿灯的出现,林海把要滑出肩膀的单肩包带往上挪了挪,随着行人一起向路的对岸走去。

      段峰走在林海的前面,然后又放慢了脚步与林海并肩行走。“不过,以前你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啊,不是对学校生活还挺满意的吗?”

      林海瞥见路边的自动贩卖机,然后停了下来按了一下罐装可乐的按钮,塞入两枚硬币,取出了掉出来的一罐可乐。整个过程一言不发,然后又拉开拉环,往口中倒了一些冒着气泡的液体,然后继续往前走。

      “喂,说话啊。”段峰又侧头看着林海。

      “大概是因为许叶吧,总之对目前的这种生活已经不太抱有什么期待了,我只想快点开始新的生活。”林海又往口中倒了一点可乐,“这就是握喜欢旅行的原因,我喜欢不断变换自己的生活方式,直到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那种,好在家里的经济条件也允许我这样。”

      “还没成年呢,就大谈生活方式什么的,是不是有点太天真了?”

      “也许吧,但是眼下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来生活就行了。”

       

       走进巷子之后,段峰与林海道过别就进了家门,林海住的地方还要往里走一家。林海打开门口的信箱,里面躺着两封信,寄件人都是新垣春奈。一天枯燥无味的生活终于结束了,到这里才算有了点乐趣。

      没有惊扰另一间卧室里正在熟睡的母亲,林海洗过澡后就躺到床上,从床头柜上拿起那两封信,第一封是一些毫无头绪的日记,第二封就是很普通的自我介绍。

     林海看罢后,关上灯卧下,脑中思考着应该怎样回信,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依然是与往常相同的课业时间,林海一上午脑中都充斥着昨晚看的那两封信。等到午睡时间,他拿出准备好的信纸,打算就新垣春奈的日记来回信。

“致新垣春奈

       看到你寄来的日记,我大概能理解你的心情。

      不是大概吧,是非常理解。

      我也常常一个人待着,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旅行,一个人看书喝下午茶。但是偶尔也会感到莫名的失落感,心想着这个时候要是有人陪我就好啦。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坚持着一个人完成自己喜欢的事情。

     至于你的思考,是不是真的喜欢一个人呢?我也曾思考过这个问题。

     按我的理解大概就是,我并非真的喜欢独自一人,我是很希望有人陪我的,但是需要一个和我完全契合的人,否则还不如一个人好。你是有一个叫松本香理的好友吧?我也有一个叫段峰的好友,我觉得他已经非常了解我了,我也很乐意和他到一起,但是总觉得还是有某些部分和他不够契合呢。所以我旅行也不会叫上他,喝下午茶什么的也不会叫上他,这些时候我更乐意一个人待着。他陪我放学一起走路散散心什么的,我倒是很乐意,大概这些事情对我来说就是很普通的事情吧,真正让我痴迷的事情,我还没有找到志同道合的人。

     你呢?也会是像我一样吗?

     也许你会是和我志同道合的人吧,你我都喜欢旅行,都喜欢音乐,但是光凭这两点可能无法判断呢。然而这两件事恰巧是我最为痴迷的,也许单凭这些事你我之间就有些共同点吧,我倒是很希望你真的是我志同道合的人哦!总之我们先一步一步地互相了解吧!

      期待你的回信。”

      署上名,注上日期之后,林海把信纸小心翼翼地对折叠成可以装进信封的大小夹在书里,一直等到放学才装进信封投进邮筒。

      “也许这就是我唯一的期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