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世界一成不变。

 

 每天都像被编好的程式,从一个已知的开始,迎来已知的终结。一天结束,程式被刷新一遍,除了毫无意义的数字,什么都不会剩下。

 

 现在,它又开始了。

 

 机械地做完准备工作,一如既往地坐上前往公司的电车。

 

 眼中流淌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数量多到你不会想深究他们过着怎样无趣的人生。

 

 耳中糅杂着千篇一律的窃窃私语,玩弄手机的高中生滴滴答答的敲击声,还有几乎不会有人去听的列车提醒。

 

 不时有人因惯性触碰到我的身体,让我意识到自己还活着。还好没到需要掐脸的地步。

 

 但这仅仅是短暂的清醒而已。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很容易屏蔽掉世界这个频道。像木偶一样,身体本能地做着该做的事,意识却完全断开。

 

 自己应该期待些什么,完全不明白。或者说,根本没有值得期待的东西。

 

 “前辈,前辈?”

 

 当意识再次链接世界的时候,我已经端着咖啡开始处理文件了。旁边的新人好像叫了我很久,正把手送过来,似乎要看看我出了什么问题。

 

 “有什么事吗?”

 

 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把自己的杯子递到她伸来的那只手上。

 

 “帮我再冲一杯,黄色杂物盒里的那个”

 

 “啊。就知道欺负人……那个前辈,我觉得照一下镜子会比较好哦。”

 

 一瞬间似乎嗅到了挑衅的味道,不过仔细想想,新人不可能有那种胆量。察觉到什么的我立马钻进了盥洗室。

 

 然后看到一张异常滑稽的脸。

 

 “啧。”

 

 脸上的胡子留下非常整齐的左半边。

 

 是3Dmax用得走火入魔了吗?早上用剃须刀只剃了一半的胡子。隐隐约约记得,当时好像在想另一半用symmetry对称复制就好了。

 

 捂着嘴回到自己的位置。

 

 新人的咖啡正在桌子上冒着热气,旁边放着粉红色的口罩。

 

 “请用。”

 

 新人忐忑不安地看着我。不知道她指的是哪样东西。

 

 “今天的咖啡是得意之作。”

 

 果然只是咖啡——

 

 “还有就是,没带剃须刀的话,口罩就先借给前辈了哦。”

 

 “哦……哦,谢谢。”

 

 今天很奇怪。

 

 到底奇怪在哪里,不是很能表达出来。

 

 “要记得洗干净之后还给我啊。”

 

 “哦。”

 

 “下次一起去吃饭吧。”

 

 “哦。”

 

 诶?

 

 回家的电车上,能感觉到无处不在的笑意。虽然收下了新人的口罩,但始终放在口袋里,毕竟满溢少女心的颜色实在过于羞耻。

 

 半边胡子似乎很惹人注意,不过这并不会影响我的好心情。我对每个注视我的人回以笑容。

 

 下车时还有人鼓励似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回家久违地看了美食节目。

 

 久违地给自己做了咖喱鸡排。

 

 久违地给父母打了电话。

 

 果然,今天很奇怪啊。

 

 是什么被改变了,或者说,是我被改变了吗?应该不可能吧。

 

 毕竟只是忘记剃胡子,这一点点小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