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恼自由心生──对于此事,我仍然太嫩。

「这种时间过来没关系吗?」

周六夜晚离开了妖怪的地下街,才知道外头是夏季的凄风楚雨,幸而给晴姑娘带的西洋糕点没有湿损,能够安安稳稳送抵向宅。

「思考太多,偶然亦需喘口气啊。」我把蛋糕放在向晴的床头,本要扶她起坐,但又怕误触到姑娘她的身体──虽然知晓现代人并不讲究这些迂腐礼节,但趁人之危断非君子所为。

更何况,擅自借用美少女给的钥匙闯入对方的香闺,本已冒天下之大不韪。

「你能够克得化这个吗?」在长期的耳濡目染之下,向晴多少承受自己的影响,对于古早的用语再不一无所知。因正她如此乖巧体贴,俺啊唯独在这位姑娘和一众妖怪面前,才不需要时刻紧提嗓子,斟酌每一个用字。

然而病西施少女没错是有把餐碟连叉接过去,脸上却浮现尴尬之难色:「看起来.....不太似巧克力诶?」

「小生尽力了。蛤蟆的胃石那怕搅拌再多的奶油,始终盖不过这凄惨的颜色。」为此自己还猛下香料,惹来昔日名妓的蛇目一侧。「不过『蛇骨婆』说这对姑娘的病有好处,所以请你多少进一点吧?我保证,味道还是可以的!」

毕竟事前自己偷吃了半口(为了试味),然后为着无病找药食而拉肚子──现在一副肠胃还隐隐作痛呢。

「你放心!这种药人类也可以吃的!不会对身体有坏影响。」

话说.....被美少女直勾勾注视着还蛮羞人的。姑娘这种眼神,是不放心味道?还是......希望小生喂她?

(闺房之乐,有什于画眉者。)

卧操!这种yín邪思想何以冒出来!?赶紧退散!!

「我晚点吃。」

妥妥的直线球。果然是自己想得太多──虽然松口气,却又有点儿失望。

「那你答应我,晚饭前一定要尝哦?」

抬头凝视窗外,狂风挟带暴雨屡次冲撞,把个不稳固的窗缘吹得卡咯作响。看来在雨势减弱之前,自己实在不便离开。

因为我的破纸伞,会挡得住台风才怪。来时明明是大好天气,岭南的夏天,女人的脸,说变就变。

「恕我无礼,但可以请姑娘你伸出手吗?」

仔细检查她皓腕上的金镯,咒文没有破损,蓝石没有残缺;颈后的种子没有突然暴长──此事大概与『蒲柳』无涉。向晴身上亦没有被『梦魇』等附身的妖臭。并且按照其所言,似乎咒式仍然运作良好。

除去那些入侵性的恶梦──以及缠绕姑娘印堂的一道黑气。

「找不出原因吗?」

「小生不懂人的医术,因此以下只是我个人的猜测。」重新为她盖好被子,我说:「『蒲柳』是对外界环境异常敏感的生物,虽然不知道你梦中代入的『她』为谁,但寄生于姑娘体内的分株定必认为『她』很危险,才会对你这个身体的主人作出警示吧。」

「所以,是妖怪的种子故意给我看到的......?」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又或者是同伴透过关系网,传达给它的警告。」基于「『蒲柳』实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共同体生命,此等神奇乎近似预知的情报共享能力乃是它们的保命天性。

虽然自己内心尚有一道假设,只是迟疑该不该对向晴她表达出口。

「没关系,请你说吧。」

这妮子怎生知晓自己的心事?不禁握紧拳头:「此外......小生还想到了一层。」

「说不定『蒲柳』只是被动接收这些信息......换言之,你梦见的极有可能是非人之物......当晴姑娘窥探其内心之时,『她』的妖气亦透过『线』传达给你。」

如此,就能够解释向晴的身子为何会忽然间虚弱病倒、体力尽消。之前不是出现过类似的事例吗?姬神小姐的攻击咒语,透过读心之线,逆向传递反伤向晴。

但少女吓得脸色苍白,是自己讲的说话太吓人了么?!行不得!可不能够令她对妖怪留下坏印象!

「不过啊!假如真的有此等怪物存在,恐怕亦属于仙人级别,一般来说」

「......我知道她是谁。」

诶?

「昨晚我又梦到了!」她挣扎着,想要握稳小生的左臂。「蒲松龄,她是想要派马文织去杀你。」

霎时间我秒懂。所以才会有昨日泳池之事啊......

要说自己并不感到意外,那是胡扯。但自己亦非毫无心理准备。

眼见向晴泫然欲泣,看来这女孩子是真个担心自己。于是我给她倒了杯安神定惊的好茶──『蛇骨婆』先前还不给我碰呢!道我会坏手坏脚,愈帮愈忙。

为了安抚她的情绪,我移船就岸,挨近床边,脸上挂着微笑:「你知道,为何曹会长会找我吗?」

「听说上年校庆的时候,有几个她认识的离校前辈,竟对马文织本人毫无印象。随后曹姑娘她翻查履历,马同学申报的住址虽说有人居住,然而那户人家却非姓马。」

「会计那边,貌似也出现不清不楚的帐......最奇怪的是她私下打听到,所有意图把编织小组挤出明星社团的师生,最后都会主动缴械,并且丧失关于那段时日的记忆。正是这一点令她起了疑心,只是由于没有出现伤亡汇报,因此不方便动用学生会的权力调查。」

「于是乎会长她才要我们两个社团共用社办,是想要咱们留意看看有没有出现奇怪的情况。」

至于「蒲望东与马文织长期不咬弦」一事,略去不提也罢。

说起来亦是奇怪,蒲望东少年似乎一见面即对马姑娘她极端生厌,经常无理找对方的晦气。

其中理由,曹浣兰和花晃渚亦不得而知,遑论是我。任性少年可没有在故居给自己留下任何线索。

「那不是很危险吗?」

「曹会长她又不知道马同学是妖怪。」见晴姑娘不放心,我紧接说道:「而且,正因为知晓晴姑娘你的怪梦,我才确信马文织绝非是害人的妖怪。」

心中已有明确的人选。

「所以向晴同学,可以向你请求一件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