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双子那儿回到家,已是深夜。
手里拎着半路买来的提拉米苏,苏言站在楼下,望着上方自家客厅的光亮,心情复杂。
为了找寻两人的本源,伊莲伊奈今天的模样,也许就是未来某天芙音的下场。
自己这么做真的好吗?
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苏言产生了动摇,在他的预想里,还未做好这等程度的打算。
是的没错,芙音是拥有着很强大的力量,她身份也决定了她以后要面对的东西没那么简单。就单只为了两人自己,苏言也需要芙音真正做好战斗的准备。
这样的理由,他能给出很多,可是说一千道一万...
“她终究还是个孩子啊,我真的能够,看着她像伊莲伊奈那样拼命去战斗吗。”苏言嘟嚷着,不住地烦恼纠结。
过往带上芙音的战斗,都太过轻松了,以至于他自己也开始渐渐忽视了真正的搏杀所带来的残酷。
那些普通人束手无策的社会威胁,对于他们而言根本算不上危险。
恐怖分子也好,游荡混迹在人群中的小妖小鬼也罢,都上不了台面。
然而自己接下来要走的路呢?
从双子口中得到的消息让苏言本能地感到不安。
自己是不是把钟瞳看的太过简单了?
原来只是想稍稍让芙音能够独立一些,从而在找寻源头的过程中为他提供帮助。
但是现在看来,或许让她彻底远离这些东西,才是正确的选择?
苏言不知道,一时半会,他没法得出答案。
带着这份烦扰的心情,他打开了家门,希望能跟芙音好好聊聊。
“我回来了。”如是说着,打开家门的苏言却看到了令他茫然的一幕:
客厅灯光明亮,只是坐在沙发上的不是等着他回家的芙音,而是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少女。
带着湿痕的长发随意地披落在身后,美丽的脸上带着活泼的笑意。
松垮睡衣下包裹的,是较之芙音更为成熟的身体,却也还带着些许青涩的意味,边缘裸露出来的肌肤洋溢着让热脸红心跳的气息。
此刻她双手环抱着小腿,正一脸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就连苏音的开门声都没能分散她的注意力。
“......你好!请问你是哪位?”苏言抬高了声调,站到了少女面前,遮挡住了她的视线,试图让这个不速之客注意到自己。
要不是客厅里的陈设是如此地熟悉,这少女随意自然的模样真的要让他以为自己走错屋子了。
“噫!”少女被苏言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低吟。随即在看清苏言容貌后很快地恢复了正常。
“....你是...苏言吧?”少女有些不确定地看着他,语调轻快地问道。
“是的我是,你是谁?”看起来是个正常的女孩,虽然行为举止有些奇怪,但不像是异类,应该不需要防备。
苏言也随之放松了下来,奇怪道:“你怎么会在我家,芙音呢?”
“小芙音睡啦~我是你们的邻居,住上面,我叫郑钰,”少女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站起身来,完全没有身在别人家的自觉,一点儿也不拘谨:“你好啊。”
“今天晾衣服的时候衣服掉下来了,我跑下来取,是芙音给我开的门,然后我们就聊了起来。”郑钰笑道,“早些时候她还说要等你回来,只是我看她挺疲倦的,一副很累的样子,就让她先去睡了。”
“然后我就坐在这儿看电视等你啦。”
“啊...那还真是...谢谢了。”苏言有些不太适应郑钰的热情,他愣了愣神,然后道:“...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恩!你回来我也就没什么事了,其实我只是比较好奇小芙音的哥哥会是怎么样的人而已。”少女吐了吐舌头,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因为她太可爱了嘛,然后就跟她聊起来了...不过你看起来也不帅嘛。”
“那还真是抱歉啊,”苏言无语,“还有我不是她哥哥。”
“诶?恋人吗?!同居吗?!”像是听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她一脸惊异道:“芙音那么小!”
“不是...虽然同居是有但是烦请你别拿那么奇怪的眼神看我,”苏言扶额,“你可以把我当成她的...监护人?...对,监护人。”
第一次向无关者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苏言思考了好一会,才想出这个比较贴切的词。
“诶?不是变态吗?”
“我才不是!”他举起手中的袋子,生硬地转移了越来越奇怪的话题:“你要吃点蛋糕吗?给芙音买的,不过她睡了所以...”
“好啊!”完全有没犹豫,郑钰很爽快地又坐了回去。
“...要喝点什么?”对于少女的自来熟,苏言开始感到无奈。
“恩...咖啡吧!”
“...好。”
转身走向厨房,开始处理咖啡豆,回望了一眼重新开始看起电视的郑钰,在内心吐槽了一下现在女生的随便,然后出声问道:
“你大晚上喝咖啡没问题吗?她都跟你聊了些什么?”
“我等等还有工作,所以没问题的啦。”郑钰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小芙音她啊,说自己很难过不能够很好地帮上你的忙,看起来很落寞的样子。”
“啊!不说这个我都忘记了,你是不是给她安排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啊,她还很小诶!”说到这里,郑钰突然有些生气:“她看起来可累了,不要欺负她啊你。”
“你想多了。”本来就在纠结这个问题的苏言开始有些烦躁,语气也有点不受控制,他把装好咖啡的杯子往桌上一磕,没好气道:“只是我们都没办法的事情。”
“....”稍稍被惊到的郑钰缩了缩脖子,讷讷道:“是...什么很麻烦的事情吗?”
苏言沉默了一会,也一同坐了下来,将脑袋搁在沙发上,闭起了眼睛。
“...是很麻烦的事情啊。”话语间不无疲惫。
自己和芙音的身份也好,所处的世界也罢,他们二人自相遇以来,有多少事情是不麻烦的呢?只是大多被自己挡掉了罢。
“郑钰我问你啊...如果,我们想了解某些对于自己而言很重要的东西,但是要为此付出很大的代价...可能很大很大的代价,你还会坚定不移地去了解吗?”
莫名地,苏言开始向少女倾诉着内心的烦闷,理由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或许,是因为他也积累了太多自己都没察觉的压力了吧。
“那要看,这个事情是不是真的有这么重要咯。”郑钰小口舔着咖啡,作思考状:“如果了不了解都对现在的生活没多大影响的话...”
“很重要的吧,但是要去做的话,芙音会很难过的,她要面对很多她最讨厌的东西。而我...这一次自顾不暇。”苏言把手覆在了额头上,像是想压抑什么令人不快的情绪。“这一次...我没有办法替她全都挡下来。”
“虽然不知道你具体在说些什么...不过这种事情要是关乎你们两的话,也请好好听一听芙音的意见吧。”郑钰的眼里开始充满好奇,想了想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如果是非做不可的话,问问芙音吧,她是一个很好的孩子呢,虽然跟我前面说的话有些矛盾,但是,如果她很期望能够帮到你,那你就该尊重她。”
“尊重她...吗?”苏言仿佛明白了什么,长舒一口气,转头看向郑钰:“不管怎么说,都谢谢你了。”
“没关系~如果这番话能够对你有点帮助的话~”郑钰眯起了眼,一脸开心地回道,舌头还在不住地舔舐着咖啡。
神情动作莫名地有某种家养动物的既视感。
才注意到这一点的苏言顿时有点愣神:“呃...难怪你们聊得来...物以类聚吗...?”
“诶?...”
“不...没什么。”
“总之,要加油哦!”郑钰做了一个很孩子气的握拳,给予着苏言鼓励。
“...好的。”苏言也笑了起来。
“一定要把握好小芙音的抚养权哦!”
“恩...诶?...”
“我知道的啦!你这么年轻,又是监护人,肯定是家中有很多复杂的事情的吧!加油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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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郑钰,苏言倚在大门上忽地笑了起来。
“还真是一个...有够随意也很有趣的家伙啊...”
揉了揉眼睛,准备回去睡觉,却看到了不知何时走出房门的芙音。
怀中抱着比自己娇小身躯还大一号的玩偶,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滑稽可爱。
“果然...你没睡啊。”苏言叹了口气,蹲下身来看着她:“抱歉,让你担心了。”
“不是说好了吗?让我开始努力面对那些东西。”意外地,芙音并没有回应他的话语,而是有些委屈地放下玩偶,抓住了他的手,盯着他直愣愣道:“为什么犹豫了?苏言要改主意了吗?”
某种程度上二人的心意相通,让芙音感受到了从苏言那侧传来的些许情绪。
“...因为现实比我想象的还要过分啊。”苏言苦笑,谈到这个,他想起了今天闯入房门中看到伊莲伊奈的惨状。
因为战斗的是自己,一直以来危险都被自己扛了下来,所以从未察觉吧。
受伤也好,拼命也罢,苏言都不在意。
如果只有自己的话。
要是芙音正式与自己并肩了呢?
还能保护好她吗?苏言不确定。
“最近的生活太安逸了啊,今早那么对你说,其实也只是想让你坚强点。”他轻抚着芙音的面颊,像是在抚摸着最重要的珍宝。“只是伊莲伊奈战斗的样子让我清醒了过来。”
“还担心你呢,结果我自己也开始忽略了危险。”看着表情越来越难过的芙音,苏言笑了起来:“但是郑钰说得对,不管我再怎么重视你,你也不是我的宠物,我应该尊重你的意见。”
一直以来,我对你的保护都太过了,对不起。
芙音从苏言的眼神里,读懂了歉意。
他伸出手抱住了芙音,吻着她的长发,嗅着上面熟悉的香气,娇小温软的身躯触感令他安心。
“我的小公主,你愿意跟我一起战斗嘛?”句式调笑,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恩!”芙音很用力地回道,透着欣喜。
郑钰小姐姐是个好人呢!下次她要抱我的话不拒绝了吧。芙音有些高兴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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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侧,静海某大学的教授私人实验室。
丁肃拖着重伤的身躯走进了一扇房门,他的身后是神色凝重的庞军。
“我进去了,失败了的话,替我照顾好他们。”丁肃的身形定格在了房门即将合上的那一刻,他头也不回地对着庞军说道。
“虽然我不赞成你的做法,但是你是我最重要的友人。”庞军一直惫懒不正经的脸上出现了最郑重严肃的认真,自从退伍以后,已经很少有事情可以让他摆出这样的姿态了。
“放心去做吧,你的家人,我会保护好的,以上将的名义。”
房门合上,庞军闭目,此间再次陷入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