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突然捂着腹部惊坐起来。

梦境在睁眼的瞬间就像车窗外的风景,被迅速扯向了脑后,只留下几个模糊的光斑在记忆里闪耀。然而梦中的疼感宛若真实存在一般。

掀开被子看向自己的腹部,没有穿着上衣,腹部除了几块腹肌并没有任何伤口和疼痛源头。就算如此也不能安下心。

因为再次醒来的时候,仍然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为什么是再次?为什么是仍然?

因为梦里的我也不记得自己是谁,自己在哪里吗?

那现在的我要怎么判断自己不是在梦里?

没法判断,直到下一次醒来之前。

 

妥协搬环视周围。是木质结构的房子,房顶上还挂着腊肉,但我并不喜欢那个烟熏的气味。

我是谁?我在哪?

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

 

看着自己伸出的双手。索性不知道梦境还是现实中的自己是手脚健全的人,外面的蛙叫也格外清晰。眼睛耳朵都没问题。至于嗅觉和味觉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就暂时忽略掉。按照常识来进行推理居然连嗅觉和味觉都被看作不太重要的事了,相比这个身体之前的主人也是非常人。我自嘲地笑着。

手掌是掌心和食指指尖、中指侧间的茧比较多,长期拿笔的手?那食指指尖的茧是怎么来的?想不出之前的自己是什么职业。应该不是农民一类的,至少手指干净得不像这一类的。大概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就是猜测自己的职业了吧。

 

“哦,你终于醒啦。”少女的出现打断了我的脑内吐槽。

“啊,我怎么在这里啊?”比起询问“我是谁”和“这是哪”,我选择了更为保守的问法,并不想让别人察觉到我失忆了,说不出来的违和感让我感觉这个环境并没有温柔到让我对眼前这个看似救了我的“救命恩人”如实相告。不过所谓的“实”的我也仅仅知道拥有这幅躯体的我却没有这个躯体应该有的记忆。这样想来可疑的反而是自己这种过度防卫的想法。

“不记得了啊?”少女把我刚刚惊醒之后掀开的被子拿到脚边,叠好之后一边拉开房间一角的衣柜,“你不一直住山上嘛,和村里的人也没什么交流……”

我在山上住?这里果然是农村?

“要不是我和奶奶上山捡药的时候,看到你昏迷在山洞里,就把你给抬下来了,都快昏迷两天了你,是错吃了山里的什么东西吧。我们这座山啊,是神恩赐的,但是要是乱动山里的东西神是会发火的,你看,被神恶作剧了吧。”

昏迷?神?

“把我给抬下来?就你和你奶奶?”

“想不到吧,别看我这样力气可大着呢。”

看着少女轻快的表情,违和感却宛如夏天疯长的爬山虎。

不对,她在说谎。她为什么要说谎?她说的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还是全部都是假的?那她是知道我是谁的人?会不会也察觉到我失忆了?如果要是知道我是失忆了的,还没有戳穿是什么目的?不行,什么都想不出来,连可能会带来灵感的“头痛”也不愿意光临我身上。

“这边的厕所在哪里啊?刚刚有点出汗背心都湿透了想去厕所。”比起眼前这个努力编制谎言的少女,我还是决定先去厕所里面确认一下“我”的长相。

“这边出去左转就到了。”少女转过身,把在衣柜里面找到的衣服塞我手里,“顺便把这套衣服给换上吧。”

手里的衣服宛如远古时代的猿人服装,深棕的衣服,破破烂烂,估计仔细闻闻还能有猛兽的气味。

我抱着衣服走向厕所的时候,开始思考要如何开口试探少女的口风。

也不知道她奶奶在不在这个房间里面,老年人的口风会不会更容易漏出破绽。

和预想一样,没有得到任何答案我就抵达了厕所。

想当老式的农村厕所,还是蹲坑。洗手处的镜子灰蒙蒙的,能勉强辨认清镜子里面的我。

前发非常长,还有点自然卷,已经快把眼睛完全遮住了;撩起前发,眉毛非常浓,自己有点不能接受;虽说少女说我昏迷的两天,但是黑眼圈仍然很重,之前可能经常熬夜;镜子里面的自己眼神像老鹰,盯着镜子外面的自己有点不太好受,闭眼再睁开眼神勉强装得柔和了一点;鼻子有点挺,上面还有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嘴巴裂了好几道口子,但已经结疤感受不到疼痛了。

就算看到了镜子里面的自己,也没能唤醒“记忆”。

甚至连接受“这是我的脸”这件事都显得异常困难。

 

“小春,快把毯子拿过来洗了。那个人没事吧。”老妇人的声音从厕所的另一面传来,是刚刚少女提到的自己的奶奶吗。声音听着特别慈祥。待会可以去探探口风吧。

“已经醒了,我让他先去洗澡了。毯子我马上就拿过来。”

 

等等。

终于注意到,所有事情违和的根源的。

那条毯子,那条橘黄色的毯子。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呐,不要再忘记了。”

脑袋里面突然传来的声音。

醒来之后第一次感受到记忆传来的暗(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