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是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提罗宁。”酒馆里,撒古尼斯一边大口地喝着酒一边不停地朝提罗宁发牢骚。

  他们打了一个很漂亮的仗。就在提罗宁带着布里希特来到西特尼之前的两天,撒古尼斯带着他们的战友把驻守在西特尼城的所有波瑟尼亚军队全部扫荡了——没有留下一个战俘。除了逃跑的以外,其他所有的波瑟尼亚士兵统统被撒古尼斯以及他的手下给杀尽了。

  那是一场及其惨烈的战斗,并且几乎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在对压迫者仇恨的驱使下,撒古尼斯和他的战友们如同一个个绞肉机,将所有在视线范围内的波瑟尼亚士兵统统杀死。而波瑟尼亚士兵由于没有人指挥,虽然进行了顽强的抵抗但是依然被无情地杀死。而最后所余剩的波瑟尼亚军队只得弃城逃跑,西特尼城就此落入叛军撒古尼斯的手中。

  “我也不太清楚。”坐在酒桌旁,撒古尼斯右边的提罗宁一边说,一边思考着。

  他也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这种感觉自从他第一天见到布里希特和她的塔瑟军团时就已经产生,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觉变得慢慢强烈起来。

  从一开始,提罗宁就觉得这个被称为“塔瑟人”的军团非常奇怪,简单的来说就是:他们对于推翻统治这个世界的波瑟尼亚和他们的残暴丝毫没有兴趣。这一路上,提罗宁一直在向“塔瑟人”中为首的女督军布里希特讲述波瑟尼亚的残暴,可是除了布里希特冷如冰霜的表情和如同置身事外的“嗯”以外,提罗宁没有收到任何答复。但是当他怀着疑惑想要问布里希特他们来到这里是什么目的的时候,布里希特凌厉刺骨的眼神又让他不由得把刚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这简直太奇怪了。”提罗宁小声嘟囔着,“实在是很奇怪……”

  边上的撒古尼斯依然在大口大口地喝酒,酒馆里的其他人则在狂欢。西特尼城灯火通明,彻夜不眠,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他们如今终于可以摆脱波瑟尼亚的暴君,并且他们的领袖撒古尼斯如今又请来了强力的援军帮助他们。

  提罗宁默默地站起身。

  “你要去哪儿?”撒古尼斯醉醺醺地抬起头,半梦半醒地想要拽住提罗宁。

  可是提罗宁没有理会撒古尼斯,他一个人默默地走出酒馆,消失在了西特尼夜晚的街道中。

  “奇怪……”撒古尼斯瞅了提罗宁一眼。

  “大家继续喝!”他高声说道,下边的人则以欢呼声回应。

  今晚的西特尼,注定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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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罗宁独自一人走在西特尼城的街道上,此时此刻的西特尼城,自由和欢呼取代了往日的压抑和凝重。城里所有的居民都在庆祝自由,一片欢腾的气氛中,只有提罗宁感觉自己是孤独一人。他的确是孤独一人,这一切发生在他身边的事情他一点都不在意,仿佛无论周围出现的任何事情都与他毫无干涉:波瑟尼亚也好、自由的西特尼城也好,所有的一切提罗宁都没有兴趣。

  现在的提罗宁所关注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这一群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塔瑟人,以及他们出现在波瑟尼亚到底是为了什么。搞不清楚这些,提罗宁就感觉心中无法安静。他曾经觉得这些人可能是为了推翻波瑟尼亚而化装成某个古代王朝的本地人,可是及至见了面,看到他们奇怪的装备以及他们的指挥官在路上对自己所说的话的反应时,提罗宁不由得疑惑了。

  “他们到底为什么而来?”提罗宁忍不住思想,这个念头也一路上困扰着他如同一个难解的绳结。他想要把这件事弄清楚。

  提罗宁一路往前走,很快就来到了城门口的地方。他向守门的士兵打了个招呼,这些士兵看见是提罗宁就放行了,任由提罗宁自由出入。提罗宁走出城门,来到了塔瑟人驻扎的营地。与城里的欢乐不同,塔瑟人的营地却平静如往日。士兵们围绕着萤火吃着晚餐,偶尔聊天吹牛,可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出想要进城去。

  提罗宁绕着军营走了一圈。

  “这真是一支纪律严明、训练有素的军队。”他不由得赞叹道。

  在一个单独的角落里,他看到了之前见到的那个女督军布里希特。她没有和任何一个人在一起,只是单独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西特尼城被烟火照明的璀璨夜空忍不住叹着气。

  提罗宁看着她在大石头上坐着,想要去叫她一声却又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去打扰她。他站在那里,默默地看了布里希特半晌。

  “嘿!你好!”最后他还是开口了。

  布里希特回过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提罗宁。可是她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尴尬。

  “过来吧。”她站起身子,提罗宁便走了过去。

  “有什么事么?”他问提罗宁说。

  提罗宁叹了口气,皱了皱眉头。

  “你们……不为解放了一座城市脱离暴君感到开心么?”他直截了当地问布里希特说。

  “开心?”布里希特愣了一下,然后苦笑了两声,“有什么好开心的?”

  听到布里希特的回答,提罗宁一下子仿佛被噎住了一样不知道回答什么好。难道这群塔瑟人真的如他所想的一样对于解放整个波瑟尼亚丝毫没有兴趣么?提罗宁不由得更加疑惑了。

  “你们不为重获自由感到开心么?”他试探性地继续吻下去。

  “自由……”听到提罗宁的话,布里希特感觉心头一紧,一阵苦楚涌了上来,“你们真的了解什么事‘自由’么?”她摇了摇头问道。

  “我们?当然知道。”提罗宁回答。

  “那你来告诉我,什么是‘自由’?”布里希特抬起头,直视着提罗宁的眼睛问他。

  “自由当然就是摆脱波瑟尼亚人,这就是自由。”提罗宁也同样直视着布里希特,坚定地回答。

  “……”

  布里希特沉默了,她挪开了自己那极具压迫感的目光,再一次低下了头。“哎……”她深深地叹息,然后沉默了许久……

  “我不能说你们什么。”她静静地对提罗宁说,“但是当你们的家园被摧毁变成荒芜,并且不得不因此漂泊的时候,你们就知道……‘自由’是一个多么苦涩的词汇了。”她对提罗宁说。

  提罗宁沉默了,一时间他想不出应该怎样辩驳这句话。他想了许久,始终不明白布里希特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们体会过这种感觉。”他回答,“我们也曾是流离失所的人。”他对布里希特说。

  可是布里希特没说什么,只是再一次抬起了头看着提罗宁的眼睛。那个眼神不再如身经百战、无情冷血的战士,却如同一个寂寞伤心的孤儿。

  “相信我,”她一字一句地吐露着苦涩的词汇,“你们所承受的,远不及我们的百分之一。”她回答提罗宁。

  听了布里希特的言语,提罗宁无话可说了。他看着布里希特很久,感觉心中甚至羞愧起来。就这样又过了很长时候,他终于决定离开了。

  “我先告辞了。”他急匆匆地转身对布里希特说。

  “慢走。”布里希特回答。

  “另外……”提罗宁听到布里希特叫住了他。

  “什么事?”他回过身,看着布里希特。

  “你叫提罗宁,对吧?你的同伴叫撒古尼斯?”布里希特问提罗宁说。

  “没错。”提罗宁回答。

  布里希特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想了想。

  “谢谢你,还有撒古尼斯……”她对提罗宁说,“替我感谢他,谢谢他让我们今天夜里有了一个可以歇脚的‘家’。”说罢,她坐回到了石头上,低下了头。

  “我会的。”提罗宁挥了挥手……朝着西特尼城高大的城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