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套上抗荷服冲下塔台的时候,基地的预警雷达发生了爆炸。

天空中残留的白色条状烟雾证实,雷达被反辐射导弹攻击了。

远处的跑道边缘,一辆刚放下液压支撑的紫菀防空导弹雷达指挥车正重启它的引擎,旁边的士兵手忙脚乱地把从电源车上接来的电缆线拔出接口。他们的动作很迅速,但已经来不及了。反辐射导弹的灌顶攻击将雷达车和围绕着它士兵吞噬于烈焰之中。被炸断的粗电缆发出了噼里啪啦的爆鸣声。

如此迅猛高效的攻击,不管袭击基地的是谁,他们一定有备而来。

我绕过燃烧着的雷达车,卯足劲跑向机库。

不幸的是,米契沃尔的机库在跑道的另一端。我曾经跑过上百次五公里,这一次,是最漫长的一次。本来塔台旁边是有一个停车场用以停放接送飞行员的小车的,可是现在那个管理着车钥匙的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我跑了大约一公里后,基地西侧的围墙突然被炸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一辆皮卡车从爆炸产生的火焰中冲了进来,车头直指机库。可是,这辆车撞上放置在跑道两边的巨大水泥墩,车头直接被撞瘪了,发动机冒出黑烟,几秒钟之后,车里装载的大量炸药将皮卡车和水泥墩的上沿一同炸上了天。

紧接着,更多的车辆冲了进来,这一次,它们没有横冲直撞,而是在跑道上散开。从皮卡车的后车厢上跳下来许多全副武装的士兵,在车载机枪的火力压制下,向机场上所有跑动的人射击。

我连忙俯身卧倒,匍匐前进,藏在一个厚重的水泥墩后。这些每块重达3.5吨沿跑道两侧摆满两排的水泥墩是专门用以防御恐怖袭击的,如果没有这些看似不起眼的路障,那么任何一辆满载炸药的卡车都可以一路畅通无阻地冲进机库。现在这些路障成为了救命的掩体。

可是我没有武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敌人的火力越来越密集。

呼————————

耳边传来了风声,三枚细长的导弹排成楔形队形,击中了最近的皮卡车。

是星光导弹,这种采用激光驾束制导的导弹在攻击固定目标时几乎拥有百分之百的命中率。看来基地防卫人员终于反应过来,开始组织反击了。

那么现在,我也要行动起来了!

我冲出了掩体,借助刚才被击中的车辆燃起的火光,躲开敌人的视线隐藏在车体后面。我捡起一把敌人的步枪,以一个长点射击毙正从围墙破洞里进来的皮卡车司机,失去了驾驶员的皮卡车向前滑了一小段距离之后停下,被它后面的一辆追尾。两台车上的士兵跌落下来,我向他们扫射了一梭子子弹,让尸体与报废的两台车暂时堵住破口。

第二发星光导弹迟迟没有发射,想必是架设导弹的位置太远,射程无法覆盖其他车辆了。

这下只能靠我自己了吗?

我抬头看了一眼车厢上的重机枪,支架已经断裂了,我根本拿不动它,更遑论射击了。

此起彼伏的交火声中,忽而混入了一个金属物件在地面上滚动的声音。一般人很容易忽略这种细微的声音,然而我在西班牙外籍兵团的时候,曾经专门训练过如何在战场上分辨这种声音——手雷滚动的声音。

低头一看,一个表面光滑的圆壳手雷从车底滚到我脚边。

我刚想把它扔回去的时候,另一个人将它捡了起来,不过没有扔出去,而是直接拽出了引信,力气之大,连固定引信的螺纹都被磨平了。那个人将引信随手抛出,失去外壳的引信只是一个大号的炮仗,爆炸的声音甚至没有枪声大。

“上尉!这里很危险!”将手雷引信拔掉的黑熊对我说。

“笨蛋!来这里干什么!”

有人向这里扔手雷就意味着敌人发现了车后面藏着人,而且敌人的距离非常近。明知这个情况还往我身边跑,无异于将自己陷于死地。

我冒险冒头观察敌情,不料被黑熊按下了头。

“防御力场!”

黑熊喊了一声我听不懂的话,紧接着,我们身前的残骸就像被飞驰的卡车撞上了一样,翻滚着飞了出去。随后我听到了一声巨响,一发RPG击中了残骸,金属射流被翻滚的车身搅散,失去了速度和动能。

怎么回事?

失去了掩体,子弹疯狂地向我们倾泻,然而在快到我们眼前的时候,弹头像是撞上了一面坚固而透明的墙,悉数弹开。

“上尉!快走!”

黑熊用一只手拉起我,他的另一只手上,多了一把不知什么时候从残骸上取下来的重机枪。他只用一只手就稳住了机枪开火时狂野的后坐力,把想要围上来的敌人打得血花四溅。

我们迅速横穿跑道,躲在水泥墩的后面。水泥路障的底座足足有一米厚,就连长杆穿甲弹都防得住,子弹更是对其无可奈何。

“你这是……怎么回事?”我震惊地问道,黑熊的表现完完全全颠覆了我在外籍兵团两年来建立起来的对战斗的认知。

“我说过吧,我一个人抵得上一个排。”黑熊一边检查机枪的子弹一边说,语气中并无得意的意思,“上尉,我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蝮蛇队长和雨燕好像被抓走了。”

…………

……

十五分钟前:

一队穿着英国皇家空军作训服的士兵静悄悄地穿过商业区,无声无息地奔向机场。他们一个个都被着沉重的背包,行动却异常迅速。

他们的领队心情紧张,F-15的空袭并没有按照预定时间进行,他们的行动被迫提前了。这导致本该在10分钟之后等待更多炸弹运来的小队,不得不在装备不足的情况下进行渗透破坏。不过这种事也无可厚非,在没有统一指挥的情况下,多股部队想要完美协同是不可能的事。

这支小队只有十个人,在穿越跑道的时候还被自己人误杀了两个——因为行动提前,负责佯攻的那些人并不知道他们是乔装的。

最北端的机库还没有受到战火的波及,其中一个小队成员用内应交给他的电子钥匙打开机库的大门。他迅速冲了进去,从背包里取出C4炸弹,踮起脚来贴在这架巨大的飞机的雷达罩下方。

就在这时,他的后脑勺挨了一巴掌。是他们的队长干的。

“你傻啊!不认识飞机吗?”队长恶狠狠地把C4扯下来丢回他的背包,“这是米格-25,50年前的老飞机,我们没那么多炸弹浪费在这种废铁上。去别的机库,炸那些台风和闪电!”

“哦……”被骂的士兵唯唯诺诺地回答,他觉得这架米格-25和之前见过的不太一样,但他没胆量在这种时候触队长的霉头。

设置完所有的炸弹之后,小队扔掉了所有的背包,向第五中队的营区跑去。五中队大多都是非战斗人员,几辆架着机枪的皮卡车在营区里横冲直撞,屠杀那些四散奔逃的人。

“队长,目标在哪里啊?”

“找一个没有像娘们儿一样一边尖叫一边满大街跑的娘们儿,那就是目标。”

“队长你看!是不是那个!”

一个成员指着一栋建筑的转角,一名酒红色长发的女性正在依托外墙射击,她身后是一个双手握持手枪,却不知所措的银发少女。

“就是她!”队长眼前一亮,而后压低声音对成员们说道:“一会儿对自己人动手的时候都打准一点,那些傻子可不知道我们是自己人,你们要是手下留情,变成筛子后果自负。懂了吗?”

“““明白!”””

7个人异口同声地说,似乎他们对对自己人痛下杀手这件事,并没有多大的心理负担。

“准备好了吗?动手!”

话音刚落,一个架起火箭筒的士兵就朝想要包抄红发女性的皮卡车发射了一枚RPG,弹头炸掉了半个车头,冲击波将皮卡车掀翻在地。

“上!”

队长一声令下,小队分成两组,四人蹲在墙角,以火力掩护另外四人穿过马路。

“蝮蛇少校!”队长冲到红发女性的身边,对她说:“快跟我走,少将命令我带你们转移!”

“转移?要逃吗?”蝮蛇吃惊地问。

“你们的身份特殊,不能出意外!”队长预料到了好战的蝮蛇会对这样的命令产生疑惑,冷静地应对,“雨燕准尉也一起来,快!”

“知道了!”蝮蛇扔掉子弹耗尽的步枪,紧跟着队长贴墙移动。

剩余三名士兵并没有跟上,而是占据蝮蛇原来的位置,向赶来支援的皮卡车射击,交叉掩护留在原地的其他四名士兵撤退。

蝮蛇并没有怀疑这些士兵的身份,这些人不光训练有素,而且杀掉的敌人比自己杀掉的还要多。

小队成员们拼死护送蝮蛇来到战火没有蔓延到的地方,途中又折损了四个人,全部死于自己人的枪下。他们将蝮蛇和雨燕引到一辆越野车前,打开后车门。

“上去吧,他们会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万分感谢。”蝮蛇丝毫没有犹豫,拉着雨燕上了车。

队长向车厢里的人招了招手,然后关上了后车门。

车厢里已经坐着两个人了,都是女性。越野车发动之后,蝮蛇打量了一下她们,这两个人都穿着作训服,但是军衔和标识全都被摘下来了。

“二位,怎么称呼?”蝮蛇问道。

“我们嘛……”坐在蝮蛇对面,有着斯拉夫人种相貌的碧眼女性,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回答道,“你猜呢~”

…………

……

“你说什么?莉莎被抓走了?!”

我激动地喊了出来。

“莉莎?”

“啊……我是说蝮蛇少校。”

“很有可能,我们同化体都有独特的微米机械辐射信号,队长的信号尤其强烈。就在几分钟前,监控中心发现队长的信号慢慢移动到了基地边缘,然后突然加速离开了基地,应该是乘车离开的。”

“向哪里走了?”

“最后发现的信号是在2224道路上。”

“见鬼!你掩护我!”

我站起来,拔腿就跑,却被黑熊一把抓住了。

“上尉,你要去哪儿?!”

“当然是去机库!”

“上尉你疯了?你那架验证机不参与战备值班,根本没挂武器啊!”

“那也无妨!”

“上尉!我必须得提醒你,大卫是夺了敌人的刀才杀死歌利亚的,而你现在连机弦都没有!”

“黑熊,我得纠正你一个错误。”我自知挣脱不了黑熊的手,于是耐下心来对他说,“大卫战胜了歌利亚,不是靠着敌人的刀,也不是靠着机弦,而是靠着上帝。”

然而黑熊还是没有放手,这种在乎于信仰的观点恐怕难以让他信服吧。

就在这时,一枚迫击炮炮弹不偏不倚,刚好落在了水泥路障的顶端,炸开的水泥碎块双双把我们击倒,我趁机挣脱了黑熊的手。

“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我对黑熊说道,“我不是大卫,而是乌利亚。”

说罢,我便狂奔起来,将黑熊甩在身后。

“上尉,你在地上的时候也这么乱来啊……”

黑熊在水泥路障被炸开的凹陷处架起机枪,猛烈开火。

…………

……

塞浦路斯英属基地区机场上空,6架F-15组成的编队已经是第二次通过这里了,但是炸弹迟迟没有从F-15E的挂架上落下。

地面,围绕跑道展开的交火愈演愈烈,双方都在展开添油战术,似乎要打成一场消耗战。

F-15编队的长机驾驶员不耐烦地调整电台频道,通过地面上的通讯中继车与某个管事的头目通话。

“赶紧让你的人从跑道上滚蛋!否则连你们一起炸!”

长机驾驶员说完之后马上关掉了通信,他现在担心的是,如果在机场上空耽误得太久,让敌人的高射炮和防空导弹找到机会的话,这些载荷沉重的飞机能不能逃脱就不好说了。现在F-15就在基地头顶上盘旋,要是火控雷达在它们肚皮底下开机,再厉害的反辐射导弹也只是摆设。而且,另一组攻击机群很快就要来了,在没有协同的情况下,第二波次的打击编队会不会把F-15机群当做基地的飞机而向它们发射导弹,长机驾驶员心里也没有底。

威吓起到了作用,机场上的入侵者开始倒车,步兵也迅速后退,离开机场跑道。英军以为是自己的反击起到了效果,有条不紊地走出掩体,向敌人推进。

F-15编队绕了一圈儿又飞了回来,其中一架下降高度并减速,激光吊舱发出的激光准确地照射在了导航塔上。其他三架携带激光制导炸弹的F-15E加速朝目标飞去,它们在照射机的前方投下炸弹,炸弹准确地摧毁了这座机场的导航设施,整座塔台都剧烈燃烧了起来,化为一柄渐渐崩落的火炬。

“再通一次场,把集束炸弹扔下去。”长机命令道,“一号机和三号机,攻击一号跑道;二号机和四号机,攻击二号跑道!”

四架F-15E分头行动,各占据一条跑道,分别从跑道的两端进场,飞行员连按投掷键,将总重三点七吨的集束炸弹向跑道和上面的英军扔了下去。巨大的炸弹在空中解体,然后分散成大量的小型炸弹,将跑道炸成连片的火海。

他们知道这种集束炸弹对坚硬的跑道造成的损伤不会太大,如果地勤靠谱的话,很快就能填堵上那些浅坑。但造成的战果有多大,并不是他们要考虑的问题。

F-15在天空中重新组队,转了个弯,向南飞去。

它们离开得有些急了,如果F-15机群能够再等上个30秒,就会发现有一架重型战斗机完好无损地从最北端的机库里驶出来了。

…………

……

当我终于赶到米契沃尔的机库前时,我看到机库的门已经被打开了,幸运的是米契沃尔毫发无伤,正静静地停在那里,等待着飞行员的到来。

沿路的其他机库里都有爆炸的痕迹,停在里面的台风和F-35,或是被炸断了起落架,或是被炸穿了雷达罩,总之,短时间内它们都飞不起来了。我推测,有人渗透进来破坏了飞机,他们原本也想对米契沃尔下手,但是觉得米契沃尔这样的老飞机,价值不如基地里那些三代机(台风)、四代机(F-35)那么大,于是逃过了一劫。

和黑熊说的一样,米契沃尔的挂架上没有任何武器,但是机库的墙壁倒是放着一堆。

“谁说我没有机弦的?”我不由得狞笑了起来。

我先爬上登机梯,接通电源,让包括哈鲁在内的控制系统开始运作。

“哈鲁,把飞机调整到起飞状态,做得到吧?”

“已确认权限授予,可以做到,请你放心。”

说完,我跳下登机梯,把武器架上的AIM-9X导弹放在拖车上运到米契沃尔的翼下,然后用力将其抱起,安装在米契沃尔的挂架上。这个操作一般需要两个人,力气足够的话,一个人也勉强能做到。不过更大的AIM-120中距弹,我就无能为力了。

大卫拥有了机弦,不过也只有机弦了。

“米格尔上尉,需要我预设导弹的参数吗?”哈鲁用扬声器问道。

“如果你做得到的话。”

我以最快的速度把米契沃尔的六个挂架上装满格斗导弹,而后爬进座舱,座舱盖自动落下。

“米格尔上尉,你的心理过于紧张,我的声音接收装置接收到了疑似爆炸和枪炮开火的声音,我是否可以认为当前处于战争状态?”

“是的。”我将安全索绕过自己的身体,固定在座椅上,“哈鲁,有一件事我要和你道歉。刚才的飞行中,你没有出错,你说对了,是外部干扰。”

哈鲁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的逻辑运算模块无法针对‘你向我道歉’一事给出合理解释,道歉是一种对可以进行感性思考的对象表达歉意感情,希望借此使事态或者局面向缓和方向发展的行为。我无法理解你为什么要向电脑程序道歉,我认为这种事没有实际意义。”

“等我再一次回到机库之后再向你详细说明。现在跑道被炸坏了,你能帮助我起飞吗?”

“我需要根据跑道损伤情况进行判断。”

“那我就给你看看吧。”

飞机驶离机库,我沉住气,将米契沃尔慢慢地拐到跑道上。机头下方的光电设备自动启动了,哈鲁正通过光学通道来观察跑道的受损情况。

“有一段一千一百五十米的完整跑道可以利用,你需要在五百米以内打开加力。”

“在满是碎石的跑道上加速过快的话,机身会颠簸得很厉害,姿态控制就交给你了。”

“已确认权限授予,可以完成任务。”

“那就看我们的了!”

我推杆加速,右手控制着操作杆,舵面的调整完全交由哈鲁负责,我只专注于飞机拉起时的俯仰角度。

跑道上的火焰和烟雾让我看不清哪里有坑,不过到时候哈鲁会提醒我什么时候拉起。

然而意外发生了,一枚集束炸弹的未爆弹突然炸开,前方瞬间形成了一个坑。起飞距离整整缩短了两百米。

“停止加速!”哈鲁大声播报。

“事已至此,没办法回头了!”

我把心一横,提前把油杆推到底,在加速到时速280千米的时候强行让飞机抬头。

因为速度不够,米契沃尔没能拉起,只是前起落轮离开了地面。意料之中。

米契沃尔以只有两轮触地的奇怪姿势在跑道上加速,浮空的前轮在地面以上几十厘米的地方空转,越过了那个坑,没有陷进去。就在这个瞬间,我把米契沃尔的矢量喷口上翻到最大角度,而后猛地把操纵杆拉到底。壮硕的机身在摇摇晃晃中,以极大的仰角飞上天空。

“呼……好险啊,幸亏成功了……”我摘掉呼吸面罩长舒了一口气,然后重新戴上。

“刚才确实非常危险,起飞的仰角过大,腹鳍离地面最近的时候只有0.456厘米。”

“能起来就行。”嘴上说着轻松,我的心里其实也捏了一把汗,到现在仍然心有余悸,“把2224道路标在多功能显示器上。”

“收到,已标注完成。”

米契沃尔以一个转弯,让航线与标注重合,而后压低高度,光电设备全开,化身为目光锐利的追猎者,飞过基地的上空,呼啸而去。

…………

……

第一台紫菀防空导弹的雷达指挥车被毁之后的三十分钟,第二台停在车库里的雷达车才终于整备完毕,架设起来。

经过二十秒漫长而紧张的等待,雷达车充电完毕,天线转动了起来。此时它已经无力阻止F-15的狂轰滥炸了,唯一的成果就是确认了F-15编队已经长扬而去。

由于塔台失去了指挥能力,预警雷达也被炸成了好几截,现在唯一有能力探测天空的雷达指挥车便成为了基地的预警和指挥中枢。

也许是被敌人的反辐射导弹吓怕了,为了保证这根救命稻草的生存率,基地命令这台车每五分钟就要关机转移一次。这就造成了基地本就千疮百孔的防空网,每五分钟就会出现一次巨大的漏洞。

不知是刻意为之还是仅仅因为凑巧,雷达指挥车刚一关机,两架从海面飞驰而来的米格-21“鱼窝”战斗机突然拉起,打开加力扑向机场。

这两架从西奈半岛起飞的短腿鱼窝在长时间低空飞行中耗费了大量的燃油,根本无心恋战,草草丢下四枚凝固汽油弹便调头返航。

其中的三枚被扔在了草地上,没有造成任何人员和装备的损失。但是有一枚恰巧落在跑道之上。

…………

……

围绕跑道展开的激战渐入尾声,入侵者已经被渐渐占据优势的英军压缩到了围墙破口的边缘。入侵者们且战且退,在把碍事的两辆破车残骸清理开来之后,便开始了有序的撤退。现在还能听到的零星枪声,便是负责殿后的入侵者与被嘱咐了“穷寇莫追”的英军之间象征性的交火了。

挨了两拨炸弹的跑道上,地勤和医务人员正在忙前忙后地灭火、抢救伤员、清理残骸和填补跑道上的坑。在听到飞机呼啸而来的声音之前,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已经大难临头了。

沿着跑道翻滚的凝固汽油弹,就像一个着火的保龄球,裹挟着高温,吞没了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和已死的尸骸。

此时的黑熊,正在试图营救一名被压在倾倒的水泥墩下的地勤。他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巨响,以及炙烤后颈的热气。黑熊回头看了一眼,看见了不偏左右、直线向自己逼近的火球。他没有选择逃避,而是用尽全身力气将水泥墩抬起,扔到一边。

黑熊向无法起身的地勤伸出手,然而就在这一瞬间,疾驰的火球将他们吞噬了。

…………

……

在警卫人员的保护下,基地主管跌跌撞撞地逃出了正在崩塌的塔台。他看着满目疮痍的机场,神情焦急地拦住一个地勤,大声问道:

“刚才起飞的那架飞机是哪一架?”

“是‘流星’,少将!”

“很好。”少将转头对旁边的参谋人员说:“联络米格尔上尉,让他打开雷达,承担基地的防空任务!”

“少将,机场的通信设备全都被毁了呀……现在能用的只有对讲机和卫星电话了。”

这两样都联系不上天上的飞机,不用参谋提醒,少将也知道。

“见鬼了……去联队队部,用短波电台!”

基地主管下命令的时候,他腰间的对讲机突然响了。

“少将!西北方位300发现不明机群,正在向基地飞来!”

“糟透了!”基地主管自暴自弃地大吼起来。

最先袭击基地的是美制F-15,后来又是苏制的米格-21,这次又会是什么?法制战斗机吗?

基地主管觉得好像全世界都在针对这一个小小的基地,针对自己。

…………

……

45分钟前,土耳其西部沿海地区上空:

土耳其飞行员穆罕默德正在驾驶一架F-16战斗机,与僚机一起进行例行的空中巡逻。他们将沿国境线飞行600公里,然后绕个圈儿返回基地。

这本是一次轻松的任务,不料中间出了一段小小的插曲。

“弯刀小队,这里是指挥中心,你们的西北方发现不明国籍的飞行器,呼叫无应答,不是民航客机。目标方位310,高度4500,立即抵进查证识别。注意,没有命令决不允许开火!”

自从上次两个冒失鬼追着英国飞机猛打结果被反杀的事件后,土耳其当局变得非常小心,生怕哪个飞行员再惹出什么乱子。

F-16根据地面引导靠近不明飞机,那群飞机正在向南飞行,从飞行轨迹来看,它们来自北方的某个机场,很小心地避开了他国领空,然而只要是向南,土耳其海峡是无论如何都绕不开的。

渐渐地,F-16的雷达根据回波特征辨别出了这几架飞机的型号。一架幻影2000战斗机和五架幻影5战斗轰炸机。

英国人可没有幻影战机。

此时,穆罕默德已经开始盘算着要如何绕到幻影机群的六点,指挥僚机交替发射中距弹的计划了。虽然他也知道指挥中心会下达击落命令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指挥中心,弯刀报告:已查明对方为幻影机群,请指示!”

“幻影?对其进行驱离……不,等一下!有一条新命令接进来了……”电台的另一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飞行员们下达了新的命令,“弯刀小队,立即撤回,不要干扰幻影的飞行,立即执行!”

“弯刀收到。”

飞行员们虽然满腹狐疑,但仍然执行了命令。他们回头看了一眼远去的幻影,它们穿过了土耳其海峡,向地中海深处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