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战磊从过多冲击下的混乱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跟解昀把今早上发生的事情互相交代完了。
在这期间，战磊面前居高临下抱着臂的小女孩始终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抱有极大的兴趣听两人互相交代完了各自的情报。
“所以就是说，在解昀第二次赶到财务科的杂物间时，因为战磊的追逐，被误当成破坏狂了是吗？”
小女孩抵着下巴，装作大人的样子点点头。
“对于比你年纪大的人，称呼哥哥叔叔也不过分吧。”
门板里的解昀嘴又闲不住了。
“之前第一次偶然路过杂物间的时候，解昀你看到商店大叔从门口走出来了？”
小女孩没理他，继续发问。
“啊，要是你说的是那个长得比外面这位还高的大汉，那就没错了。”
“可是他好像没跟我提过之前他来杂物间了啊……”
战磊仔细回想之前的细节，他从学校出来，路过医科大学跑向海边的时候，那个大叔的商店并没开门。
“存在两种可能，”小女孩重新换回抱臂的动作，“一种是事发太突然，他没跟你说这件事，还有一种——”她故意拉长了声音，“他就是犯人。”
“有道理，我也有同样的想法。我想跟你握握手，你能不嫌弃我把手伸过来吗？”
门板那边解昀又发话了。
战磊和小女孩都没有理他。
“可是如果是后者的话……”
战磊不禁打了个寒战。
这么说早晨他跟一个杀人犯一直呆在一起，还跟他去了杀人犯的作案现场？
“那么说说犯罪动机吧。”
眼看案件陷入僵局，战磊赶快打破沉默。
“据我所知的是，车斗里有三个被破坏的市徽。对方这次的主要目的就是破坏市徽，然后在破坏途中不小心被发现了吗？”
“有道理，”小女孩点了点头，“不过这位先生你可能不太识数，如果是四校联合运动会的话，那么应该是四个被破坏了。”
“嗨！我看得清清楚楚！估计少的那个被嫌疑人带走了吧！”
战磊抗议。
“不可能，”门板那边又传来解昀幽幽的声音。“这一点我很确定不可能。如果战磊你确实会数数的话，我学校的那个绝对已经被破坏了。”
“你怎么也说着这种不靠谱的话了！”
战磊惊讶地挑起眉毛。
“因为在与你第二次相逢之前，我去你们学校拿了点东西。”
又是一阵铁链摩擦厕所门板的咯咯响声，一块眼熟的圆形物体被递了出来。
尽管战磊从来没有近距离仔细观察过它的样子，但是看到那金灿灿的外表，以及上面的梨花样式，他猜测这八成就是之前一直追踪的市徽了。
“我很确定，就这个书包都装不下的大小，即使是那个商店的大叔，也不可能塞在衣服里，毕竟现在已经要入夏了，穿那么点衣服盖不住。”
“哦对！怪不得我追你的时候你跑起来‘pia-da~pia-da~’的。”
战磊恍然大悟，想起他奇怪的跑步姿势。
“妈的我从小到大跑步一直就这样‘pia-da~pia-da~’的你有意见吗！”
门板那边传来恼怒地声音。
“对、对不起……”
战磊鸡啄米一般地点头道歉。
“给我看看。”小女孩伸手要市徽。
战磊点点头，伸出手递给她。
“噫——真恶心。”
大概是看到了上面沾的不明液体，已经伸出手的小女孩缩手转身就是一脚。
“总之可以肯定的是，假设说这个市徽是解昀从我的警校拿来的，那么解昀你学校的市徽肯定在那一堆破烂之中了。”
被小女孩踹得生疼，又嫌厕所恶心的战磊一边甩手一边说。
“那也不能证明——”
战磊说到一半停住嘴。
他想起来了，之前在商店里老板不经意间的一段话。
——我刚刚看见他开车从南边过来进学校了啊。
“我的天！我差点忘了这一茬！他一定是想用我来作证，所以才画蛇添足的加上一句从南边过来了！”战磊激动地站了起来，“没错，一定是这样的，搞不好在你们学校财务科的老师来学校之前，他一直待在财务科里准备埋伏他！”
他越想越激动，忍不住搓起手来，门板继“咯咯”声之后又响起了“咚”的一声。“但是他没想到，老刘他今天并没有从南边过来，或者说并没有直接去你们校园，而是先去了位于北边的我们学校！所以说他之前跟我说的那些，恰好证明了他在说谎，他根本没有——”
“在你变得更加激动之前我先忍不住打断你一下。”
小女孩叉着腰认真地看着战磊的脸。
“你要是再这样激动下去，隔壁的那位先生可能就要被你从门底下拉出来了。”
战磊战战兢兢地往下望去，厕所的门板底下伸出了一整条胳膊和大半个臂膀。
“对不起……”
他已经记不得今天这是第多少次道歉了。
“没事，这样一来我脑子清楚了很多。”
解昀平静地说。
看上去他的脸被紧紧贴在了什么上面，导致他说的话很含糊。
“是我这么做导致的还是我的推理导致的……？”
“不要在乎这个细节！”
“想想高兴的事情吧！现在最值得我们高兴的是，现在我们明白犯人是谁了！现在只要我们想办法把这个消息传达出去——”
“太棒了警官，”门板那边的解昀大声说，“现在就差找到手铐钥匙把拷住咱俩的手铐解开了。”
“哦……真的是非常对不起。”
“没有什么可对不起的，虽说我现在很想把你打成病危，不过仔细考虑我一没有那个体格，二还担心自己另一只手也因为袭警被拷上。”
“说起来，”战磊一拍脑门，“我记得我追你之前那个老师病危了！”
“那是必然的，”隔壁传来了疲惫的声音。“开放性气胸，各位谁都没有在意，等到注意的时候已经要迟了。”
“那是个什么东西？”
战磊一头雾水。
“各种伤导致的胸腔和外界联通了，可以迅速致死，要是管理员老师出于昏迷状态，那就更麻烦了，”还没等解昀开口，小女孩说了起来。“估计是凶手在你没头没脑第一次追解昀的时候干的，第一次两人相遇双方的证词都不可靠没法指责，他拉来一个给他作证的给洗白，却刚好看到第一次的人，情急之下动了杀人念头吧。”
“那……那岂不是？”
“嗯，对。你说他那么急切地想要跟你一起去看病人，估计就是为了看一下对方的神智，在昏迷状态下，给他制造一个开放性气胸，医生也不会在意，假设他一直昏迷就会这么挂掉了，假设他因为缺氧憋醒，如果没能急事救过来，同样也死无对证了。”
“啊……”
没有见过生死，得知因为自己无意的举动间接害死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战磊愧疚起来。
“相信医院老师吧，在他们紧急处理下不会有问题的。”
门板里的解昀安慰道，“现在首先要担心的是咱们怎么出去。”
“我说外面那位女士，你想尿尿就赶快尿啊，如果愿意帮忙的话就帮我们找几个大人来。”
小女孩恶狠狠地盯住门板看了一会，转身消失在厕所门口。
“那个什么叫开放性气胸的东西，很容易制造吗？”
战磊还是有点愧疚，担心地问。
“我怎么知道，别看我警官。”解昀敲敲门板，“医学院实验室垃圾袋那么多针头，他随便找一个扎在他的胸腔里，就可以制造一个简单的开放性气胸，”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的太过轻描淡写了，他又急急忙忙补充，“不过你不用担心，相信我们学校的医生吧。”
战磊点点头，同样敲敲门板，感谢他的鼓励。
“对了你知道吗？我没有女朋友是因为我太懒了，加上警校女性实在是太少。你之前这性骚扰的语气，我大概知道你也为什么没有女朋友了。”
沉默了一会，他说。
“哦——闭嘴，你也好不到哪去，没资格说我。”
门板里传来一声长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