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安洁莉娅就带着汉娜走进了支部大楼，刚从升降梯里出来，就看着谢尔薇娜急急忙忙地走了过来。
“早安，谢尔薇娜。”
“早安，你们这么早过来，是想问案件的进展对吧？”
“是的，有什么线索吗？”
谢尔薇娜重重地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希尔德办公室，脸上满是疲惫之色。
“没什么太大的进展，我这儿准备去其它地方再调查一下。”
感到谢尔薇娜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安洁莉娅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你……和希尔德老师吵架了？”
谢尔薇娜点了点头，神情也变得有些无奈。
“他真是太不靠谱了，我昨天忙了一晚上，他却一点都不着急，所以我还是自己调查好了。”
“你还是休息一下吧，要不然身体会撑不住的。”
“谢谢关心，没事的，现在时间紧迫，我还有些情况想要调查一下。你有什么想要了解的就去问希尔德吧，我先走了。”
“好，再见。”
和谢尔薇娜告别之后，安洁莉娅有些疑惑地看向身旁的汉娜。
“有些奇怪，希尔德老师虽然散漫，但还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小姐进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吧，我在门外等你。”
汉娜躬身站在墙边，安洁莉娅点了点头，伸手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希尔德老师，你在吗？”
“进来吧。”
安洁莉娅打开房门，看见希尔德正把双腿翘在办公桌上闭目养神。
“比起谢尔薇娜，你现在看上去还真是悠闲，难怪她要生你的气了。”
安洁莉娅把门轻轻关上，坐在了希尔德的对面。希尔德把腿放下直起身子，对着安洁莉娅微微一笑。
“我知道她生我气，可是我也是有苦衷的。”
“你是有什么不方便告诉她的事吗？”
“聪明，不愧是曾经的优秀学生。”
希尔德把手交叉在一起，眼神瞬间变得认真了起来。
“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了，我现在需要你的协助。”
“说吧，出什么事了。”
“昨天抓的那个叫摩尔的男人，告诉了我一个惊人的消息，他的真实身份是法里德支部长安插在哈姆林教中的线人。”
安洁莉娅的眉头微蹙，眼睛也跟着睁大了少许。
“哈姆林教？可是，卡洛琳和谢尔薇娜不是说过，哈姆林教的教徒在两年前就已经被全部肃清了吗？”
“是啊，这就很有意思了。如果哈姆林教的教徒并没有被全部肃清，而是留下了漏网之鱼，这两年间仍在达德利偷偷发展自己的势力呢？”
“难道说，这次的事件，和哈姆林教有关系吗？”
希尔德把身子凑得离安洁莉娅更近了一些，压低自己说话的声音。
“有很大的可能，所以在不知道达德利究竟藏了多少哈姆林教徒之前，我不能相信城里的任何人，除了不是本地人的你，和我带来的人之外。”
“那既然摩尔是支部长安插的线人，那么他有说出哈姆林教徒的名单吗？”
“没有，他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告诉我，不管怎么审问，他也不吐露半个字。他那里我会多下点功夫，城里的调查也还要继续，在形势没有明朗之前，不管卡洛琳还是谢尔薇娜，暂时都不能相信。”
听了希尔德的告诫，安洁莉娅若有所思地点头赞同。
“你判断的没错，只是如果没法得到谢尔薇娜的协助，在城里展开调查或许会面临许多的困难。”
“谢尔薇娜那里，我会对她好好调查一番，直到判断她的身份是否可信之后再做打算。而你那里就继续调查你自己的，如果发现什么线索就直接告诉我。”
两人聊完之后，安洁莉娅一脸凝重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汉娜，我们走。”
“小姐，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还是一样，去城里继续调查吧。”
“好。”
汉娜跟在安洁莉娅身旁一起从支部离开，两人默默走在繁华的大街上，汉娜时不时朝着安洁莉娅投去关切的眼神，可安洁莉娅只是心不在焉地看着前方，似乎有什么心事。
“小姐。”
汉娜尝试着呼唤了一声，安洁莉娅仍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任何反应。
哈姆林教被牵扯进了事件之中，凶手是达里安的可能性也因此而变小了许多。实际上福音机关内部一直都认为，哈姆林教和笑面人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样看来，这次的事件果真是笑面人一手策划的吗？
达里安被摘除在嫌疑人之外，让安洁莉娅稍微安心了一些，可是相对的，也就说明达里安生还的可能性也变得几乎没有了。
可是那封信是怎么回事呢？难道真的是笑面人的陷阱？但就算是这样，为什么又非要五年之后引我到达德利来呢？
安洁莉娅的心有些抽痛，思绪也在这种纠结之中变得越来越乱，就在这时候，汉娜重重地拽住了安洁莉娅的手。
“小姐，等等。”
“怎，怎么了？”
安洁莉娅打了个趔趄站稳脚步，却看见汉娜惊愕地伸手指向前方。安洁莉娅向前看去，心脏猛地收紧，瞳孔也跟着放大了少许。
一名白发红瞳的女孩正面对着安洁莉娅伫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那张熟悉的脸让安洁莉娅不由得张大了颤抖的嘴巴。
“澜？”
在叫出这个名字的一刹那，女孩儿突然转身向后奔跑了起来。
“等等！”
见女孩儿的身影扎进了人流之中，安洁莉娅连忙向前拔腿狂奔，吓得好几名行人赶紧向左右闪开。
“喂，你干什么啊！”
“你怎么搞的，不看路吗！”
安洁莉娅没有理会四周传来的骂声，她一个劲地冲了好一段距离，可始终都找不到那个女孩的踪影，看着眼前的人越来越多，她渐渐放缓了脚步，茫然无助地停在了广场的喷水池前。
汉娜紧随其后追了上来，看见安洁莉娅呆滞的脸，自己的神情也跟着黯淡了下来。
“小姐，刚才……”
“刚才那个人是澜对吧，你也看见了对吧？”
安洁莉娅有些激动地抓住汉娜的手，汉娜愣了愣，随即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小姐，刚才那个女孩和澜的确长得很像，但是澜的头发和眼睛并不是那个颜色。”
安洁莉娅怔在了原地，过了半晌，又转过头朝着四周看了一眼，失落地垂下了脑袋。
“认错了吗？”
“是的，如果真是澜，她一定会过来找我们的。”
汉娜的话并没有让安洁莉娅平静下来，她摇了摇头，脑海中全是刚才那个女孩的模样。
如果不是澜的话，那为什么她会独自一个人站在前面刻意看着我呢？
怀着难解的疑问，安洁莉娅重新抬起头凝视着前方，不甘心地捏紧了拳头。
……
“进去！”
男子被卫兵一掌给推进了审讯室中，他揉了揉发麻的肩膀，刚转回头，房门已经被重重关上。
“嘁，轻一点不行吗？我又不是犯人。”
男子嘟哝了一句，撇着嘴坐在椅子上。就这样过了好几分钟，男子百无聊赖地搓着手指，突然房门再次被打了开来。
“哟，看起来你今天的精神状态还不错嘛。怎么样，早饭吃好了吗？”
希尔德微笑着坐在了男子对面，男子眉头微微皱了皱，翘着腿把身子斜靠在了椅子上。
“我说啊，你们从前天晚上到今天上午就一直不停地审问我，到底还想叫我说什么啊？”
“亲爱的摩尔，我想让你说什么，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才对啊。”
“我该说的都说过了，没有什么可说的。”
“所以啊，你这样的态度让我能怎么办呢？来吧，我们就继续聊聊好了。”
“哼，随你便。”
摩尔摊了摊手，把头转向一边。希尔德转着手中的笔，打量了一会儿眼前这个难缠的男人，紧跟着嘴角微微一牵。
“我遇到过许多像你这样的人，在社会的最底层摸爬滚打，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为了一丁点的利益都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就像你现在的眼神一样，狡黠而又世故。”
“呵，怎么，你这位大贤者今天是想来教育教育我这个小角色吗？”
“哪里哪里，我说那些话并没有看低你的意思，只是昨天仔细思考之后，觉得有一丝好奇。”
希尔德手中的笔停止了转动，笔尖指向了摩尔的方向。
“像你这样的人，无论如何诡辩，也不可能会说出自己线人的身份。但你在一开始就告诉了我这点，那我就只能猜测是你故意给我透露的信息。但最关键的线索你却始终缄默不谈，我想，是不是你还在等待某种时机，或者说还有什么条件我没有满足你？”
摩尔把眼珠转向希尔德，伸出两根手指放在嘴前，比了个夹烟的手势。
“有烟吗？已经一天没吸过了。”
希尔德从怀里掏出一支烟，点燃之后递到了摩尔手里。
“拿去，但抽了之后，就跟我好好说说。”
摩尔贪婪地吸了一大口，随即靠在椅子上，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
“我还不太信任你。”
“你都不愿意和我多聊聊，我们怎么建立信任关系呢？”
“不，我说的信任，是指你所展示的能力。我对你的能力还不够了解，所以我暂时还不能把线索交给你。不过我很感谢你对我的保护，而且你并不是达德利本地人，所以我才会在被捕之后就告诉你我的身份。”
“嗯……好吧，我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
希尔德站起身走到摩尔的身旁，伸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会继续保护你的安全，如果没有意外，今天之内应该还会有人来找你，如果是这个人，你应该就不会再有所顾忌了。”
摩尔略微有些惊讶地看了希尔德一眼，似乎又明白了什么，从椅子上慢慢站了起来。
“好，那我就期待和这位大人的会面了。”
摩尔被卫兵带离了审讯室，希尔德把抽完的香烟扔到地上，一边伸着懒腰一边踏出房门。
“希尔德大人，谢尔薇娜大人说，如果你审讯完了，就请回办公室一趟。”
秘书在门口弯了弯腰，希尔德不禁摸着下巴笑了起来。
“还真是一点空闲时间都不给我留啊，她等了多久了。”
“十分钟左右，还有安洁莉娅和卡洛琳也来了。”
“呼，这么多人？算了，不能让女士们等我一个，你先去忙你的事吧，我马上就回去。”
打发走了秘书，希尔德也跟着快步走回了办公室。刚一打开门，谢尔薇娜和卡洛琳就齐齐朝着希尔德瞪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啊？你们看上去感觉好生气的样子。”
希尔德关上房门，谢尔薇娜生气地走了过来把一张纸递到希尔德的手中。
“看看吧，你倒是什么事都不管，现在外面都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这是什么？”
“议会发来的质询书！现在议长遇害的消息已经在议会和市政厅里炸锅了，大家都觉得我们福音机关办事不利，联名要求我们公布案件的处理进展，看看吧，连治安队和军队的人也在上面签了字。”
希尔德拿起质询书看了看，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
“这只是他们企图要回调查权的手段罢了，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是裘度那家伙煽动的吧。”
“但他想调查也无可厚非啊，毕竟我们现在的工作已经停滞这么长时间了，某些人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谢尔薇娜不爽地叉起腰数落起来，希尔德连忙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的安洁莉娅。
“我可一直都在想办法啊，昨天还和调查小队的人一起去城里调查了，安洁莉娅当时也在，可以给我作证对吧。”
安洁莉娅还没开口，卡洛琳就抢先站了出来。
“你就算搬出安洁莉娅也没用，我都问过了，你忙了一天，根本什么线索都没找到。亏我一开始还觉得你有点本事，真是看走眼了。”
“好了卡洛琳，希尔德老师的确是在认真调查，并没有懈怠过。”
“你还帮他说话，谢尔薇娜都一天一夜没合眼了，议会和治安队那边也是谢尔薇娜一直在跟他们周旋，但他来帮过忙吗？”
卡洛琳生气地看向希尔德，安洁莉娅却不知为何突然笑了起来。
“什么啊，你还有心情笑？”
“对不起，我只是看你现在的样子，突然想起了以前的我。现在才觉得，那个时候我还真是脑袋简单，动不动就生气。”
“我怎么听着像是在骂我一样？”
卡洛琳皱起了眉头，安洁莉娅微笑着摇了摇脑袋，眼神也变得柔和了起来。
“不，我是说我自己，如果以前能多考虑一下别人的苦衷，说不定就可以相处的更好一些了吧。”
安洁莉娅有意无意地眨了眨眼睛，卡洛琳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安洁莉娅和希尔德一会儿，似乎明白了什么，生气的脸稍微变得缓和了下来。
“好吧，你或许是在认真工作，但不管怎么说，既然你是总部派来这里的，那么就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我是谢尔薇娜的朋友，我不想看着她一个人面对那些人的非难，而你却躲在后面不闻不问。”
希尔德毕恭毕敬地弯了弯腰，一边挠着头一边露出了微笑。
“知道了，议会和市政厅的人我会去回应的，而且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接下来我们的工作会变得更加容易一些了。”
一听希尔德的话，谢尔薇娜顿时眼睛一亮。
“摩尔那边有什么新的情报了吗？”
“不，是今天……”
“希尔德大人，谢尔薇娜大人！”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了开来，惊慌失措的秘书紧跟着跑到众人面前。
“外面，外面突然出现了好多市民，把支部大门给围了起来。”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是因为这次发生的案件，他们说是来找我们要说法的，而且……”
“而且什么？”
在希尔德的催问下，秘书犹犹豫豫地埋下了脑袋。
“而且他们说，支部长和议长的死是福音机关一手策划的，目的就是把达德利掌握在自己手里。”
谢尔薇娜脸色一沉，连忙朝着希尔德看了过去。
“看起来最坏的情况发生了，达德利有些市民本来就对福音机关有成见，现在事件没有进展，如果别有用心的人稍微煽动一下，就会让他们相信那些谣言。”
“嗯……现在不能再节外生枝了，走吧，趁着事情还没有闹大，我们出去好好跟他们说一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