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像幽灵一样呢。

我望着那个好不容易乘上了地铁,目前正在好奇地东张西望的少年,发出一声惆怅的叹息。

那个少年,就是“我”。

不过,我倒是稍微感到有些好奇……

不对,是非常好奇。

从“我”的眼睛中散发出的金色光泽,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

“我”和往日一样,跻身于拥挤的地下铁里,兴趣盎然地望着窗外倏忽点亮而又很快熄灭的广告牌。

“我说,未来。”

“嗯?”

我们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两道洋流交汇一样模模糊糊。

“你还真的是没有一点关于生活的常识呢。”

“……”

“如果单单说不会做早饭也就算了……呃,不对,这个很重要,万一在我出借身体期间身体出问题了该怎么办啊?”

“不会的。”

听上去倒是挺自信的声音。

“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啊?”

“你可以教我。”

“生活教师也是要收费的好吗?”

“苹果。”

“你也吃了一半……不,不对,那根本就是用我的钱买的好吗?”

未来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噤了声。

“即便是抛开这个,连鞋带也不会系这一点也太夸张了吧,你不会真的是宇宙人吧?”

“现在会了。”

“如果花了十五分钟还教不会的话我倒是服气了。”

“雨凡。”

“怎么了?”

“好啰嗦。”

“唔……”

被别人说啰嗦什么的,恐怕是我有生之年的第一次,而且居然还是被一个女孩子这么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总之一和你说起话来就会变得没完没了,平常的我可不是这样的。”

平常的我,拥有能够不动声色潜伏在人群中的能力,只有必要的时候才会让他人注意到我,加上我十分具有亲和力的伪装,即便是存在感低也不会让人有所发觉,甚至有些出乎意料的是,我无论在哪个场合都能够给人留下良好的第一印象。

“怪人。”

“被一个可以强行侵占别人身体的人称作怪人的我还真是对不起了呢。”

“自愿。”

“谁想得到你会把我整个身体都借走啊?”

“雨凡。”

“又怎么?”

“已经九点了。”

“我”像是故意一般地抬起了手腕,电子表上的时间清晰地映在了我的视野之中。

“啊,糟糕,还有三站才到公园啊。”

“冷静。”

“托你的福我现在可是一点都冷静不下来。”

“为什么?”

“社长特地强调了唯独这次会议不准迟到,并且等一下如果穿帮了怎么办啊?”

“穿帮?”

“就是控制我身体的不是我本人这件事啊。”

“那又怎么样?”

“呃?”

“就算是你亲自告诉他们,他们也不会相信的。”

突然出现的长句令我哑口无言。

一如既往的冷酷语气在这种情况下显得十分理性并且帅气。

最重要的是,说得也十分在理。

“那个,我昨天晚上去学校拿作业的时候在天台上邂逅了一名美少女,那个美少女强行控制了我的身体,所以我今天迟到了,顺带一提,美少女自称来自一颗坠落到天台上却又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遗的流星上。”

就在我臆想着之后的集会上可能会发生的其他紧急情况与应对方案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我”的不远处传来。

“路雨凡?”

“我”下意识地转过头去,我的视角也随之转动。

染成淡淡金色的长发略微有些褪色,却还是像透入落地窗的朝晖逐渐蔓延一般在双肩披散开来,眼瞳中荡漾着象征着正常的墨色,眼前的女生套着一件十分潇洒的米黄色大衣,下身是一条十分常见的格子裙与连裤袜,脚上是一双黑白色的加绒帆布鞋。

从全身四处露出的是十分健康的肤色,脸上也完全没有像其他这个年龄段的女生那样化任何的妆。

面对这样的情况,此时此刻的“我”居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依然是显得十分不礼貌地望着眼前的女生。

“未来,拜托请暂时把控制权交还!”

“熟人。”

“是啊,所以,拜托了,不然马上就要出事了。”

“出事?”

“先别管这些了,把身体给我好吗?”

未来似乎是有些迟疑,却还是当机立断地把身体交还给了我。

一阵奇妙的感觉像是子弹一般穿过了身体。

将双手握紧又松开,在确定完身体的完好无损之后吗,我不禁长吁一口气。

“一大早就碰到恶心地想要对认识的女生动手动脚的家伙还真是令人不爽啊。”

我突然回过神来。

眼前的女生正微微向后欠过身去,捂着包,用十分冷峻的眼神望着我。

四周气氛变得有些奇怪,我感觉一个车厢的人都在望着我唏嘘着什么。

“啊,抱歉抱歉,因为站太久而全身发麻了。”

“哦……”

女生似乎放下了防备,并且逐渐向着我的位置靠了过来。

“不过,我也没有真的感到不爽就是了。”

眼下的女生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我下意识地也朝她露出事务性的微笑。

“又来了,真恶心,那种假惺惺的微笑。”

“虽然答应你两个人的时候不这样,但是现在是在公共场所。”

我继续用自认为十分迷人的微笑和眼前的女生继续着话题。

女生望着我,恶作剧般地吐了吐舌头。

“没想到文学社的预备社长今天也会迟到啊。”

“睡过头啦。”

我打趣般地笑了笑。

“那么,我们文学社的中坚力量,卢镜杭同学今天又是为什么迟到呢?”

“…….”

卢镜杭颇有怨气地垂下了头,眉头紧锁着。

“又是因为练琴?”

“唔。”

她略微点了点头。

每每这个时候,我便不再多问。

“真是刻苦呢,以后能够考上很好的音乐学院吧。”

卢镜杭抬起头,用十分不满的神情紧盯着我,顿了一会儿,便继续开口嘲讽道。

“在班上也好,在外面也好,一直保持这种一看就是伪君子的样子,也只有你才不会觉得累呢。”

“累啊。”

“这么直率地就承认了?”

“生存使然罢了……啊,到站了,下车吧。”

“啊……喂,等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