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现在就在想结案的事了吧?”乔雪忆虽一脸不解,但仅从对方短短的几句话,她还是能推测出乔雪遥会有类似这样的想法。

“我可没这么讲过。”

“而且你这种说法未免太不负责了点,就么叫就因为没有其他嫌疑人……”

“都说了这是领导的意思,跟我没有关系,何况……”乔雪遥赶紧闭上了嘴。

“何况什么?”

“没什么。别再提这些事了,还是聊聊今天的安排。”

她打算和校方一起处理完现场后,再去祷告一下死者的家属。这就是乔雪遥今天的工作。哪怕责任不在学校,大学校董会方面也决定给出可观的赔偿金额。迫于社会压力和舆论风波,一切都会进行的很顺利。经由了校方诚恳地道歉,死者亲属也顺水推舟地安静了一阵。

“你认识这个孩子吗?”乔雪遥头也不回地问着。

“我并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叫白杨,是你们大学里学生会的干事,一个还算努力的男生。”

“这种消息大家都知道。”

“哦对了,白杨的父母亲并非生父生母。”

“嗯?那这消息还真是劲爆。”乔雪忆站在黄线外侧,注视着堂姐的背影。

“他只是一对老夫妻领养的孤儿,这对夫妻真正的小孩在小学就因车祸去世了。”

“所以说现在这个养子死了,这爹妈不来学校表个态?”

“关于你的这个问题……我认为与其说是‘领养’,倒不是说‘利用’。”

“……我不明白。” 她偏着头。

“白杨患了癌症,警方从医院的病历调查到的。除此之外,他的味觉已经失调多年了,双眼也有千度近视。他的养父母曾在他身上投下了巨额意外保险……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保险……等、等!”乔雪忆惊呼了半刻。

“不过患了治不好的病也能投保,这我还是第一次知道。”

“绝症的人当然可以投投保意外险,但那也只是只保障外来或非本意的客观事件。”她说,“既然这次是跳楼……”

“我懂你在想什么,跳楼的事跟死者的父母没关系。”

“而且这不是对外宣称的白杨是自杀吗?自杀是死者的本意事件,按条例来说是无法受保的才对……”

全部的线索就好似一根根细长的麻绳,紧紧地捆住了乔雪忆的思绪。

“这就是我想详细讲讲的事情。” 乔雪遥在尸首曾待过的地砖上来回踏步,“是过失致死,而不是故意自杀。他本人没有自杀意愿,保险公司依旧会赔偿。”

“过失?怎么可能会过失!”她挠着头皮,像是要挣脱困境。

“于是警方才会去寻找一个,能够证明受害人没有自杀意愿的证据。例如……找一个嫌疑人,把案子当做他杀。”

乔雪忆顿时凝望起了前方,脑海里仿佛有很多飘忽不定的身影闪过。

“的确,这个人本来就不可能是自杀。我之前才看到,他那个表情······白杨这个家伙根本不是会自杀的人!”她显得有些激动,把一句话重复了两遍,“我不相信他会自杀。一个真正绝望的人不可能露出那样的表情。”

“那样的表情?”乔雪遥重新直视自己的堂妹。

“我某天从教室外望去,发现他调侃蔚海时,在那个短发女生前露出的笑容。”

虽说只是无意中所看见的情景,但她还是回忆起了那个陌生的男孩儿,在女孩儿跟前展现了出现了心满意足的微笑的事。这就是乔雪忆那天所看到的全部。

“别讨论这个话题了。校方与死者家属方达成了共识,合理的赔偿金和保险已经安抚了那对年过半百的夫妻。”

“……我不服。”乔雪忆憋了半响,才硬是挤出这三个字。她快步走到了乔雪遥的身后,紧紧抓住她的衣角。

“雪忆啊,这可不是侦探电影,这是现实,结局也肯定不会完美!但如果警方能做到要让多数人满意,那就一定得这么去做。社会需要正面的消息,哪怕……这股正能量是大人编造的谎话。”

“你上大学前可是不会说这种话的,雪遥。”

“但我工作后就明白了,等你再工作两年也会懂律师的难处。一个人可以没有信仰,但一群人不能可没有……能理解我的意思吗?没有可以让人信服的东西,这个社会就乱套了。”

她缓缓松开了紧握乔雪遥衣袖的手。

这是现实,没有完美的结局。听到这句话时乔雪忆立马恍悟了。她独自一人埋下头,带着不满的表情陷入了漫长的沉思。

“这算什么?”乔雪忆喃喃自语。她心说自己努力获得的这些情报,换来的还是当初的那种无奈。

“雪忆……”乔雪遥望着自己那个任性的妹妹,没有再多说什么,“你一个人静一会儿。”

雨后黯淡的天空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事情本不应该这样发展。”

乔雪遥愣了一下,无声地望着说出这句话的乔雪忆。

对方也只是在远方露出侧首,而且已然早早离去。她照旧没有给乔雪遥打招呼,甚至连一句再见也没有,就这样快步走向了步入教学楼的台阶。

乔雪遥眺望着远方孤寂的背影,才心觉自己丝毫不理解堂妹在想什么。

你永远不会懂你的妹妹。

那个令自己讨厌的男人,以及其猥琐的声音又浮现在了乔雪遥的脑海里。

“我还是很想懂她的。”

冷风中,留下了乔雪遥一个人独自徘徊。一言不发地告别,似乎成了两姐妹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