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了吧…已经差不多了。

“空桐…今天,身体还好吗。”

“[啊…没问题的,今天的精神还算不错。]”

已经差不多…撑不下去了。

面对千谣的慰问,桐也只能用吵哑的声音去响应,沙哑得甚至不像是人类的声音,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只因她的颈部的一部份连同声带,都被棕色的树皮所覆盖着。

距那天又过了半个月,桐的身体渐渐变得和那些怪物无异:最初是从心脏开始,然后扩散到左肩,腹部,颈部…现在的她,虽然勉强能活动,可已有近半身躯被树皮覆盖。

短发少女很清楚,那些树皮并非是长在自己身上,而是更根本地,自己的肉体开始化为树木,化为那些恐怖的怪物。

和灵魂崩坏不同,不管少女吃再多的SL-PL,也丝毫没有减慢树化的速度,说明这是另外的一种症状。

所以不管千谣再担心也没用,他无法阻止发生在桐身上的异变,只能期望奇迹会突然发生,尽全力照顾好已经行动不便的少女。

虽然他想过让桐待在大厅里,这样环境也会舒适一点,但少女就坚持要待在地窖中,他也没有办法,只得答应少女。

“不如先喝口水,吃点什么吧?你都连续几天滴水不沾,也没吃过什么东西了,再这样下去,身体会撑不住的。”

“[不用了,我不渴,也不饿…大概已经没有进食的必要了。]”

青年都已经把水和干粮拿了出来,可桐依然只是摇了摇头,蜷缩着身体,连油灯也不点,只是躲藏在阴影之中。

看见桐现在这副模样,千谣不禁感到憂心忡忡,担心地将水瓶放到桐的唇边,打算有点硬来也要让桐活得像个人类。

“不是这个问题…如果连你也觉得自己不是人类,那就真的无可挽回的了…!”

“[无可挽回…?不是早就已经无可挽回了吗?遥先生,即使不点亮油灯,我也能清楚地看到周围,我甚至开始感受不到我的心跳…这样的我,还能说得上是人类吗?]”

闻言,桐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千谣,露出了一丝无可奈何的苦笑;即使只有放置在入口处的油灯的光芒,青年也能隐约看到,树皮已经覆盖至她的左脸颊位置。

“不对,只要一天还没放弃,肯定还有什么方法…”

“[遥先生,能别烦着我吗,现在又不是你要变成怪物,能不要随便勉强别人去努力吗。]”

“!”

少女的语气变得尖锐起来,加上她那异常沙哑的声音,竟有那么一剎那让千谣感到一阵陌生。

而在看到他那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是被打击到的表情后,桐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是说得有点过份。

她张了张口,像是想向千谣道歉,可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巴,把头深深地埋进双膝之中,不再看向对方。

“[我…不想让遥先生看到我这副模样,不要…看我。]”

自己还是太天真,太高估自身所能承受的压力的极限了。

本以为只要千谣一直在身边,那么就算死也再没什么好怕的了,可当身体渐渐变得不属于自己时,恐惧与不安就像虫子一样,慢慢从脚下爬上。

当回过神来时,已经发现因为太过害怕自己不知会变成什么样的怪物而说出了不应该说的话,就算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就算闭着眼睛,少女仍能感觉到,千谣只是站在了自己面前,没有说话,也没打算离开。

在过了好一会后,他才伸手轻抚了抚桐的头顶,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肯定是和以往一样,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

“对不起呢,没考虑到你的心情,我明白了,我暂时不会打扰你的,待你冷静下来后,我再来找你好吗?”

如此说着,千谣便缓缓步上了地窖的楼梯,罕有地没有再对此表示什么。

也是呢…虽然这么说,遥先生肯定生气了吧,明明他只是担心我,却被我这样冷漠对待,生气了也是正常吧…

丧气的少女不由自主地将头埋得更深,地窖回归死寂与黑暗,彷佛与外界隔离,连时间也不再有意义。

明明是人生中第一次有了喜欢的人,可却自己亲手把关系弄得如此僵硬,她实在是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

距离自己完全变化为怪物,丧失掉最后的理智已经没剩多少时间了,想不到最后的时间却会浪费在这样的地方。

其实即使只有一会也好,桐也想千谣多待在自己身边,可另一方面,她又不想青年看到自己现在这副丑陋的模样。

如果让他看到我这样的身体,肯定会讨厌我吧…已经连人类也不是的我,也没有资格去要求他留下吧…

矛盾的心情,让少女感到极度的慌乱,她尝试伸出已经全部树化的左手,虽略嫌僵硬,可仍然能够自由活动,很快整个身躯便都会变成像左手这样的状态吧。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己并不是那种像扭曲了的人体拼图那样可怕的形态,会是植物形态,是因为名字中的桐吗?

或许这就是报应,为了生存而杀了那么多人的报应;只要是能让自己活下去,不管什么也能做得出,那么和外面那些怪物也没有什么分别吧。

所以…遥先生肯定会讨厌这样的我…

已经连走出地窖的勇气也没有了,本以为只要待在漆黑一片的地方就能不用看见自己这副身姿,可老天爷却像是耍她一样,让她在无光线的环境中也能清楚地看到所有事物。

若果就这么死了…会不会就不用那么痛苦了呢,比起死亡的可怕,看着同伴一一死去,变成不知名的怪物,不能再见到遥先生…这些原来还要可怕百倍。

对了…遥先生又会独自一人出去吧,明明跟他说了那么多次,这是很危险的,可他还是不听我的…即使这样也能一直安然无恙,遥先生肯定和我不同,是被上天所喜爱的人吧…

这么想到后,桐至少是能露出一丝苦笑,收回了伸出的左手,好不容易才驱使着不便的四肢,从地上站了起来。

“[最起码,也要在宅邸内走走吧…或者就如遥先生所说的,本来能治好的,一直待在地窖,也会无法治好吧…]”

既然千谣不在,那在建筑的范围内散散步应该也没有问题。

迈着艰辛的脚步,少女一步一步踏上了楼梯,虽说没有久违的阳光,但外面的空气怎么也要比地窖的好。

可是,没了地窖中特有的霉闷的味道,空气中反而多了另一股气味。

“[…!]”

这股气味的独特,让少女马上便认出了这是什么气味,亦迅速找到了气味的来源。

“[为什么…血!?]”

在那不起眼的角落的地面,铺着一层鲜艳夺目的红色,至于血液的主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怎么会…刚才遥先生的举动…难道!

这是已经尘封已久的博物馆,虽然从其规模看,这绝对是一间大型博物馆,可在展览厅的一个个玻璃展柜中,仍有不少里面仍放置着展品的残骸。

就连这样的大型博物馆,也无法将珍贵的展品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令人不由得想象起当年究竟发生了怎样的灾难。

不过这已是毫无意义的事,现今的世界,不论是多珍贵的艺术品或是远古的化石,都已经是一点价值也没有的垃圾。

但是,这里依然是曾记录着人类历史的地方,由远古时代的石器,战国的青铜兵器,中世纪的火绳枪,近代的书法字画…可以说这里拥有人类发展至今所有辉煌的足迹。

“那么,对于想认识人类的我,这里是一个再适合不过的地方,你不这么认为吗?”

拥有绿发碧眼的少年从某个玻璃柜上一跃而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带着浅浅的笑容看向蹒跚地走进来的千谣。

和初次见面不同,若说当初的它只是披上了人类外皮的怪物,现在的他就是在此之上又披上了人类应有的表面功夫,而这些全都是从千谣身上或是他的描述中学来的。

只不过依然能一眼看出他是个可怕的怪物罢。

“我想认识人类,所以想借你的经验,一点一点地去进食,可看来你已经撑不住了啊。”

“…是啊,我也差不多,快要撑不住了,所以这就是最后一课了…之后你就如约地,把我吃掉吧。”

千谣扬起一副苦笑,和对方一起坐到了往常的位置:不知它从哪里捡来了一套生锈了的金属坐椅组合,然后还捡来了许多蜡烛和油灯,把两人对话的地方布置得像是哪儿的茶会一样。

“人类不都是怕死的吗?我袭击过的所有人类,在临死之际,全都在向他人求救,作垂死挣扎,但你,好像不害怕死亡呢。”

少年不知从哪里拿到了些理应只有在伊甸内才能兑换到的食物,随手散在桌子上后,又拿起了一片白面包一口吃下,并用那空洞的双眼盯向千谣。

“人类都是怕死的…这点是没错,只是就算你不吃掉我,我也已经活不久了…那也没有什么分别吧。”

“我问的不是这个问题,你,不怕死吗?”

少年脸上的浅笑没有丝毫的改变,毕竟也只是模仿回来的东西,大概他根本就对于表情完全没有半点理解。

不过,好歹也算是相处了一段时间,千谣也已经见怪不怪,何况都已经是将死之人,在意这些也只是浪费时间。

“不…是不可能的吧,谁也不想受伤,也不想死去,然后…也不想离开喜欢的人啊。”

边苦笑着,千谣拿起了桌上的一颗糖果放入口中,他也不期望对方会理解自己所说的话,归根究底,少年只不过是将自己所说的当作知识记下来而已。

“对了,你不是还有一个同伴吗?你愿意成为我的食粮,那你想抛弃她吗?”

“当然不是,相反,我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然后回到她的身边,她是我最重要的人,对她出手了,就算是你我也不会放过的。”

“喔?真能说呢。”

就算被千谣笑着这么说,少年也完全没有要动手的意思,继续一口接一口地吃下桌上的食物。

如果是当初的青年,肯定没有这种勇气,可不知是因为习惯了,还是已经确定的死亡反而让他不再恐惧,现在的千谣能毫不在意地说出这种话。

而对方也丝毫不在意,大概是根本没将千谣的挑衅放在眼内,毕竟对他来说,杀掉眼前这脆弱的人类就和动根手指头一样简单。

杀掉与被杀掉也完全没有半点关系的两人…或者说一人一怪物,就这样维持了绝妙的均衡,和平地坐在桌子的两边展开对话。

“怎么说呢…死是很可怕,可有时有些事情比死更加可怕,而当这两件事一起发生时…那自然会觉得就算是死也不是那么恐怖的事吧。”

“比死更可怕的事?说来听听?”

“我的伙伴…她快要变成你这样的怪物了,不过大概没有你这么高级吧,大概就和外面那些没有意志的怪物一样。”

“那真是件伤心的事呢。”

少年这么说着,却没表现出除了微笑以外的表情,这个时候千谣倒是有点希望他也学会除了微笑之外的表情。

“是啊,无论是谁也不可能接受自己会变成你这群怪物的,我没法说服她,所以她烦躁得把我赶出来了,不过也是理所当然吧…”

因为我也一样。

千谣轻轻叹了一口气,拉开衬衣的领口,露出的是一张空洞的人脸,而且那张脸的嘴巴还在微微张合着,显得好不吓人。

“我也很害怕,我也在逃避,却要她去正视这个问题…所以无法说服她也是正常的事吧,我根本就没有这个资格。”

“真可惜呢。”

对方只有这一句短短的感想,实在让千谣感到一阵不快,只是自己本来就不是来找他谈心的,在深呼吸了一口回复平静后,便继续说了下去。

“我能理解她不想自己的模样被我看见的心情,因为我也不想让她看见,而且我的状况可能恶化得比她还厉害。”

偶尔,当回过神来时,眼前的是一堆被破坏掉的物件,墙上留下一个个拳头大小的窟窿,唯一可能留下这些痕迹的,就只有千谣自己。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种状况暂时还没有在桐的面前发作过一次,只是,这样下去总有一天,突然就在桐的面前发作.

他害怕,当某天取回意识时,眼前的不是坏掉的椅子或木柜,而是桐冰冷的尸体。

“只有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它发生。”

“嗯哼,原来如此,比起自己的死,更加害怕杀死自己重要的人吗,人类真是复杂的生物。”

在将最后一块面包也吞进肚里后,少年上下打量了几眼千谣,看上去像是在吃完前菜后,满心期待地等待着主菜的美食家一样。

而千谣也不甘落后,彷佛在可怜对方般的干笑了笑。

“对啊…不过连名字也没有的你,是不会明白的吧,人类的这种感情。”

“是啊,我不明白,但在把你的所有都吞食掉之后,我就会明白的吧?”

“不,就算如此,你也不会明白,作为怪物的你,永远不会明白人类的感情。”

“喔…?你,这么肯定吗?”

这是第一次,少年一直都平静如水的语气中,第一次隐约夹杂了一丝恼怒,放出的气息顿时猛烈了好几倍,彷佛要让人窒息一般。

然而,千谣却对此不屑一顾,脑海中想着的尽是桐的身影。

“你不会明白的…她不会想让我看到她化为怪物的姿态,我也一样…所以我选择了来到这里。因为…不管我做什么,结果都只会是让她伤心啊…”

“和她在一起的时光我实在是很开心,表明了我的感情,而她也接受了我,更是让我幸福得像是在作梦一样,可是在这个世界,幸福是有代价的。”

“因为我的任性,因为我选择了往前走一步,结果却是变成现在这样,不管我是继续留在她身边,还是像现在这样突然消失…也只会恨恨地伤到她的心。”

“是我的任性,我的自私…如果我不表明感情,她也就不用那么伤心了吧?我甚至想过,只要她比我快一步变成怪物,那就不用知道我亦在变成怪物这件事…我甚至想过这么残忍的事…!我竟然在希望她变成怪物!”

“如果早知道…不!明知道说出来的话就会伤害到她!可是我却依然说出来了,结果不就变到现在这样了吗!我恨不得回到当初,直接杀掉当初的我!或者当初我们根本没有相遇的话…!”

激动地站起来,撞倒了椅子也有察觉的千谣却是在说到一半突然顿了一顿,呆了一拍,又露出了迄今为止最为苦涩的惨笑。

“看啊…我又说出了这么残忍又自私的话了…这个既任性又自私的我,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一个绝对不应该喜欢上的人,又做出了如此大错特错的决定,这种悔恨,简直想将自己碎尸万段的忿恨…你这个怪物又会明白吗?”

“你…不会明白啊…明明最不想让她受伤的是我,可最后伤得她最深的…也是我啊。”

千谣再也笑不出来地跌跪在地上,双手像是要撕破自己的脸皮一样,在脸上留下了深深的十道爪痕。

情绪爆发过后,他已经没有任何的力气;自责,内疚,悔恨…无数的负面感情,让他几乎是拼了命才忍住了举起刀刃自行了断性命的冲动。

“…这样吗,看来我确实是不会明白。人类真是复杂的生物。”

不知为何,少年又一次重复了刚才说过的话,或许此刻他的心境有了什么改变也说不定,可这头怪物真的会能理解吗?只有人类才有的,这种复杂的感情。

“而现在…我又一次要伤害到她…你,杀了我吧。”

不知过了多久,青年才能再一次说出话来,他看向少年,语气中彷佛带着一丝祈求。

他的嘴角流下了一道血痕,怪物的侵蚀已经连他的内脏也影响到,大概在桐之前他会更快成为那些可怕的怪物。

“真奇怪,从你刚才的话来推断,你应该不会做出这个决定才对。”

“我实在是太过软弱了,那孩子的感情是没错的,可无论我再怎么想,也只能得出否定她这份感情的答案…我做不到…这次是我逃跑了,她要怎么恨我也没有关系,就算我成了一个怎样的人渣也没有关系…!”

“只有她…我实在是不想让她再受什么打击了…比起知道我也会成为怪物,也许我随便死在哪儿,对她的伤害会少一点吧…至少就如她希望的,我不会看到她化为怪物的身姿。”

真是笨蛋呢…明明我就没有介意过。

“这样吗,那好吧。虽然还想知道更多有关人类的事,我就不那么费事,直接把你的所有都吞噬掉吧。”

少年回复到开始的模样,嘴角弯起那一丝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千谣的面前。

“你,最后还有什么遗言吗?”

“…如果可以,真的想在原来的世界与她相遇,然后带她一起飞上天空呢。虽然已是绝不可能的事吶…你,能理解吗?”

千谣并没有作任何的反抗,只是轻轻地举起了手,作出了投出纸飞机的手势。

“也许把你吃下去后,就能理解了吧。”

然后,少年便张开了口。

房间中不断回响着,那是只属于野兽的声音,只存在于野兽分食猎物时的声音。

怪物吞食的,是他的经验,他的记忆,他的知识,灵魂,存在...这一切,全部全部都成为让它细细品味的佳肴。

然后,房间再次回归死寂。

“果然,还是不理解啊。”

少年只是以手背抹了抹沾到各种液体与碎粒的嘴角,也不顾身上的衣服被弄得有多脏,彷佛满足走站了起来,走向了展览厅的入口。

“那么你呢?能理解他的感情吗?”

走出了展厅,少年以饶有趣味的目光看向抱膝坐在入口旁边,已经有一半身躯化为了树木的少女。

“[…怎么可能明白啊…!那个笨蛋!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决定…!]”

桐的泪水不断地从眼角淌下,声音因为呜咽而变得越发地沙哑;在少年进食的时候她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只是不断地强忍着,强忍着。

“[我完全不介意啊…!遥先生向我告白,那是我最高兴的一刻,我完全没有后悔,也没有打算怪责他!可现在他自己一个逃跑了…为什么他总是那么狡猾!就因为他是大人吗!]”

“[好狡猾…太狡猾了啊,遥先生…为什么总是要抢先一步…你不在的话,要由谁来拯救我啊…]”

胸口好痛,痛得像是被紧紧揪住了一样,痛得少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哭声,大声地哭喊了起来。

“你就是他的那个伙伴吧,他真是残忍呢,选择了以死亡去逃避,留下你自己一个…”

“[你给我住嘴!遥先生他…!遥先生他绝对不是一个软弱的人!他只是…!]”

不知花了多少努力,拼命地跟着千谣来到这里的她,已经连扑上去和少年拼死的力气也没有了,树化的半边眼睛也已失去视觉,很快就连大脑都会被树化吧。

“[没错…遥先生是大人,所以才那么的狡猾…而我也一样,如果我能够再坦率一点的话…结果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吧。]”

“[我没有后悔啊…即使变成现在这个结局,我也没有后悔…只是,如果能够再一次与他相遇的话,我会比遥先生更早一步,说出我喜欢你,这样的话…他也就不用怪责自己了吧…]”

“…这样吗。”

最后,少年看着渐渐变得沉默的桐,没有表示什么,转过身去便缓缓走向出口。

“人类真是复杂的生物。”

他再三地重复着同样的句子,可表情却和当初的彷佛有着微妙的不同;在把人类进食掉后,他有变得更接近人类吗?答案只有他自己知道。

“[至少…让我在这里永远陪伴着你吧…]”

然后,不知过了多少年,在博物馆之外,立起了一棵高大的树木,又或是一朵巨形的花朵,它只是待在博物馆之外,把所有接近的事物尽数驱赶。

就和名为桐的人类一样,背靠着自己最爱的人葬身之处,花中的少女今天依旧遥望着远方的天空。

理应没有神智的它,也许只是在发呆,但也许是在期盼着不知哪一天,天空中会无端飞过一架纸飞机,耳边响起了那个人的声音…

那就是少女变成孤身一人之前的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