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自说自话地为了我犠牲啊----!!”

停下的脚步再次迈出,即使知道是徒然,小女孩依然奋力将石头掷向了那怪物。

破空之声划过,怪物的身体被贯穿,发出凄厉的惨叫,也因此没成功接住熙阳,金发少女只是撞在怪物的身躯,然后摔在旁边的地上。

当然,贯穿怪物的并非雪夜掷出的石头,而是从她背后高速飞来的一根长枪。

“总算找到了!你这家伙!乖乖被我们杀掉吧!”

几名少年少女从旁冲出,带头冲锋的是一名棕发鲍伯头少女,她迅速冲到怪物身边,拔出长枪,并在怪物起身前又在它身上补上一枪。

“…啊!熙阳!你没事吧!?”

看着突然出现的这一群人,雪夜一时反应不过来,不过又马上想起熙阳的伤势,立即赶到了她的身边。

“呜…没事…只是刚才掉下来时有点擦伤,然后是手臂…哈哈。”

熙阳打了个哈哈,没再说下去,可雪夜看到她手臂那惨不忍睹的样子,犹如被顽皮的孩子弄坏的人偶一般,实在是让人笑不出来.

就算雪夜不是医生,也知道那手臂是完全没有康复的可能性了。

雪夜狠狠地咬了咬牙,为自己的无力而感到不忿,正想说些什么,可另一边却已经解决掉了刚才那怪物。

怪物的尸体就在眼前化成光点,让两人惊得说不出话来,但那群人在聊了几句后,便将注意力移到她们身上。

“!”

只是一瞬间的照面,雪夜便已经理解到这群人并非什么好人,下一刻便架在她脖子上的长枪便证实了她的感觉并非错觉。

“还顺道捡了两个小孩啊…什么啊,这不是连晶石也没有的新人吗?完全没用没用,在这儿杀了算吧?”

说着,持枪的少女将枪举起,毫无犹豫地打算刺向她们。

雪夜不知道为何她能这么轻易地说出将人杀死这种话,甚至还付诸行动,毫无反抗能力的她,只能紧紧抱住熙阳那虚弱的身躯,等待死亡的来临。

“啊,等会,与其杀掉,不如给我吧?”

说话的是一名异常苍白的少年,头发,皮肤…所有的部份都如同白纸一样,甚至连他说话的语气也是那么苍白无力,却就只有那双瞳孔,宛如鲜血般赤红。

“啥?你要来干什么?”

“最近没什么有趣的人,不要说大姐,我也有点无聊,正好,她们可以当作玩具,反正你也用不着的吧?”

玩…具?

雪夜有那么一刹那理解不了那少年说了什么,但她已经理解到,眼前这一群人,全都不是正常人,要从这帮人手上逃脱,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持枪的少女看上去不是太满意,然而又没有理由反对,不爽地咋了下舌,没有反对少年的要求。

“嘁…随便你,不过你自己向大姐解释,最多帮你把这两个小家伙运回去。”

“十分感谢。”

在其他人也没有反对声音下,两人的所有权便由白色的少年获得,一切都是显得如此的脱离现实。

“等…等。”

在这时,熙阳突然发话了,明明她已经因失血和痛楚而快要失去意识,然而她却一如以往地,扬起那代表性的笑容。

“我怎么都可以…你们,可以放过她吗?作为代替,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哟…”

“等…!你在说什么啊!刚才犠牲了一次,现在又要多犠牲一次吗!你以为自己是圣人吗!”

是感谢吗?是感动吗?并非,充斥着雪夜心中的只有不满与愤怒。

在这种时候装什么好心!还是说你真的是笨到那种程度,为了我而选择犠牲自己吗!

雪夜还有很多话想说出来,可其他人也不会呆站着等她说完。

“抱歉啊,你俩谁都不可能逃脱的,别再说些有的没的。不过…说不定让你们被那魂兽杀了还比较好吧…”

持枪的少女目光好像有那么一瞬间变得柔和了一点,不过也仅此而已。

然后,紫发女孩只能到后脑一阵冲击,眼前就变得漆黑一片,意识沉进深海之中。

在此之后等待着两人的,是没有尽头的炼狱生活。

白色少年将她们两个分别关在了两个房间,用尽世上一切存在的方法去折磨两人:烙刑,磔刑,水刑,鞭笞,刑枷…彷佛将世上所有的酷刑都一一施加在她们身上。

没有白天,亦没有黑夜,身体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但是,他并非单单对两人施以酷刑,他懂得该在什么时候收手,然后给她们注射那绿色的药剂,在经历一阵如同置身于烈焰中的痛楚后,白色少年便再次在两人身上添上新的伤痕。

最令人心寒的是,在执行这些惨绝人寰的酷刑时,他就像在做着某些早已知道结果的无趣实验般,全程没有任何感情流露出来。

不知这种生活持续了多少天,白色少年突然提出了一个提议。

为了救出熙阳,雪夜作为背叛者,必须成功混进来到这座山丘的队伍中,并且在取得信任后杀掉他们,全都是为了让那名少年感到有趣。

紫发女孩接受了提议,并开始在山丘中徘徊,躲避着魂兽,寻找着人类。

但,这又有意义吗?为了救出熙阳,甚至把自己作为人的尊严都给抛弃了,这和她所做的有什么分别?

雪夜已经无力再去思考这个问题了,可即使拼了这条命,她也决定会去拯救熙阳。

或者当把她救出来之后,自己这凄惨的模样就能让她深深体会到作为一个无条件为他人犠牲的圣女,下场会有多么凄惨。

“必须把她救出来…”

小女孩一步一步地前进着,期望能再找上一队队伍,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一条河的旁边。

河流非常湍急,而且有一定宽度,估计是不可能渡过这河去到对岸的了。

接下来就沿着这河,一直往下游走…不,在那之前,先休息一下吧…

尽管没有走多长的路,可雪夜已经要再次坐下来休息,她的身体已经虚弱到这种地步。

口腔中总是充斥着血的味道,或许是伤到哪儿了,不过比起之前所受的伤,这也只是小伤而已。

身体极度的疲倦,全身没有一处是没有伤口的,剧烈的痛楚每时每刻都在折磨着她的精神,就算多想入睡,也依然不能闭上双眼。

她有预感,一旦闭上双眼,就再也没可能睁眼了。

我…还能够撑到找到下一支队伍吗…

雪夜是明白的,即使真的找到一支队伍,要让对方放松下来,并接纳自己是极度困难的,说不定在相遇的一刻就会被杀。

看着眼前湍急的河水,小女孩的目光渐渐变得散涣起来,身体是那么沉重,让她觉得自己被无数的重物压住,再也站不起来。

喉咙干涩得连说一句话也会发痛,曾几何时,连说话也已是一件如此困难的事。

或者,就这样死去,也…

“-------!”

正当小女孩的目光快要失去焦距,一声诡异的叫声从她身后传出,她甚至必须花上数秒,才回过神来,惊慌地转过身去。

但那团黑影已然冲至她的面前,随即而来的是扩散至全身的的剧烈冲击:雪夜还没有任何动作,便已经被怪物撞飞至半空中。

“咳…!”

鲜血从喉咙中涌出,猛烈的撞击像是把她体内的空气都挤压出来,肋骨也断掉几根,可能还伤到了某些内脏。

糟…

更糟糕的是,她掉落的地点并非地面。

随着扑通一声,雪夜掉进河流之中,凶猛的河水不断袭向她,让她连调整姿势也做不到,只能被河水冲向远方。

意识…要…

就算偶尔能浮上水面,也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雪夜根本呼吸不到任何氧气,渐渐地,大脑开始缺氧,已经无力再作任何挣扎的她,很快便陷入了昏迷。

糖果…有点想吃呢…

到了最后一刻,雪夜依然在想着熙阳的事情,就和熙阳一样。

只有那么一刻,紫发女孩感觉自己有点能理解她的思想。

说不定,想救一个人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理由。

当雪夜再次醒过来时,脑袋意外地清晰。

她第一件想到的事,是为自己还能够醒过来而感到惊讶,第二件事便是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天堂或者地狱。

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明显,她并不在天堂或者地狱,这里依然是那个没有希望的世界。

“蓝雨!这孩子醒来了!你快点过来看看!”

“…?”

从上方传来了一道陌生的女声,雪夜瞇着眼睛,好不容易才调整好视距,看清对方的样貌,这时她才察觉自己的后脑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

以自己大腿给小女孩当作枕头的,是一名给人以柔软蓬松感的黑发少女,有着一副东洋的面貌,这种气温依然围着厚厚的围巾这点十分显眼。

毫无疑问,眼前的这名少女正是船堀雫。

蓝雨闻言,便从不远处跑了过来,在亲眼看见雪夜没有大碍后,才安心地松了一口气。

这使小女孩感到一丝的违和感。

“呼…你能醒来真是太好了,你知道吗?当我们在河里发现你时,真的以为你都要没救了。要知道当我们为注射那绿色的药剂你都没有任何反应呢。”

“对啊对啊,不过现在你能醒来,真是太好了呢。”

“啊…嗯,谢,谢…”

两人彷佛真的在为雪夜能醒来而感到安心,亦没有对她存有一丝的警戒。

这也太奇怪了吧…?

“不过…为什么要救我?我身上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咦?那当然是因为看到你有危险啊,总不可能放着不管吧?”

蓝雨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对雪夜为何会有这种问题感到不解,反而担心起她是不是还有哪儿受了伤。

不…奇怪的是我,变得奇怪的人,是我…

小女孩这才想起来,拯救别人,在原来的世界只是理所当然的事,可在这个世界的折磨中,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改变了。

自己已经渐渐变得丧失掉原来的价值观,现在虽然对这件事还有自觉,但再过一段时间,可能就会连这自觉也丧失掉。

没有注意到雪夜陷入沉思,蓝雨用食指搔了搔脸颊,看上去有点尴尬地瞄向了旁边。

“只是…我有点好奇,为什么你会只披着这么一件披风…”

“欸…?啊…”

被他这么一说,雪夜才回过神来,看向自己的身体,才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啊”了一声。

小女孩确实是除了这一块破布外,就再没其他衣服,也就是只要掀起这块破布,就能看到她一丝不挂的模样。

只是到了现在,她也已经不会再感到羞耻了。

对…现在还是以正事为重,先混入他们的队伍中再说…

“欸~大哥哥,难道你对我有兴趣吗?可以哟,作为救了我的谢礼,让大哥哥你看一下也没关系呢~”

说着,雪夜露出了一丝坏笑,缓缓拉起破布的边缘,隐隐约约的,快要看到女孩重要的部位,惊得蓝雨马上转过头去。

“呜哇啊啊啊!!女孩子可不能这样啊!自己的身体可要好好珍惜才行!”

“…也是呢,大姐姐你说得对。”

雫一脸慌张地一边按住了雪夜的手,一边斥责着她的行为,而没有留意到她在回答前表情有了一剎那的改变。

同时,少女亦没有留意到站在一旁的蓝雨那微妙的表情。

我也很想对你说这句话啊…作为女生不是应该更加小心的吗。

在相处的这段时间,少年‘偶尔’会因为不可抗力而‘稍微’看到一点不应该看到的东西,对他来说是一种极大的精神压力。

为免尴尬,他一直没有说出来,想不到现在雫竟然会在这方面对别人说教,让他感到些许哭笑不得。

在再次确认身体没有大碍后,雪夜便坐了起来,稍微活动一下身躯。

身体依然十分沉重,但至少能自由活动,脑袋也比起之前清晰很多,这样就能继续行动下去。

“对了,大哥哥大姐姐,能让我加入你们的队伍吗?只要让我加入,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的喔?”

“说什么傻话?我们怎么可能扔下你一个在这种荒山野岭,放心吧,我们会保护好你的。”

蓝雨没有一丝不决,扬起温柔的笑容,向雪夜伸出了手。

“…真的吗?”

事情意外地顺利,让紫发女孩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反而犹豫起来。

“雫应该也没有意见吧?粮食方面,我们两个各分一点给你吧,你不用担心。”

“嗯,大姐姐我可是很厉害的!所以你就放心吧,不会再有危险的了。”

“…啊,嗯,谢谢…你们。”

在呆了一拍后,雪夜才伸出手,握住蓝雨的手。

为什么他们还能这样轻易相信人…明明像之前的那些人一样怀疑我的来历才是正常的…为什么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了我…

看着天真的两人,雪夜的心突然感到一阵绞痛。

不,正常的是他们,不正常的…是我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