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就连餐具碰撞的声音也无几,只有轻细咀嚼声的安静餐桌上,绿发少年却突然似是察觉到什么,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某个方位。

“...请问有什么事吗?”

留意到少年的异样,早就放下了餐具停止进食的蓝发少女便略带疑惑地问道。

“不是什么大事,我派去守护我实验室的魂兽不知被什么人给解决了。算了,反正那里已经不重要了。”

语毕,绿发少年---遥再次动起刀叉,有条不紊地将碟中的肉片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虽然想询问一下他口中说的实验室到底是什么,可就算问了,估计他亦不会正面回答。

看似是平平无奇的光景,如果忽略掉少年的身份,以及这满桌的丰盛美食已经是第四”桌”的话。

这场饕宴已经持续了一个小时以上,因为各种原因,没有食欲的羽无在开始十分钟后已经放下了餐具,然而遥与另一名绿发少女却从开始到现在,手上的动作都未曾停下过。

餐桌上的菜肴可谓是丰盛至极,种类之繁多,数量之庞大,让人不禁想询问遥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食材。

只要”清扫”完一桌的食物,遥便会进到似乎是厨房的房间,出来后就会又拿着常人根本吃不完程度的量的食物。

“嗯,人类的美食文化确实不错,就是一道菜的量实在是太少了,调理也需要太多时间了。”

“根本不需要作多余的调理,食物就是用来进食的,这样只是浪费时间罢了。”

遥似乎很喜欢这样把食物料理过后再进食,反观绿发少女,虽和遥一样使用着餐具,但对于料理的外貌及味道都不甚有要求。

尽管两人都觉得料理的量太少,可任何一道菜都堆得像一座小山一样,就算只是其中一道料理,亦绝非一正常人能吃得完的。

以这种量为标准,他们足足吃完了四桌,而且还嫌不足够。

怪物...无论怎么思索,就只有这个词最适合去形容他们。

“你也放开来吃吧,放心,这些食物不会对你造成污染的。”

“不,我已经足够了,谢谢你的好意。”

羽无微微摇了摇头拒绝了遥,留在这餐桌旁只让她感到不自在,可在两人吃完之前又无法离开,再加之现在色染并不在她的身边,更是使她感到好不难受。

而这种级别的盛宴,竟然每天都在举办,对少女而言这段时间已是和酷刑差不了多少。

再吃下去,他们怕不是连餐具和桌子都一并吃掉,难以想象他们为什么建造,又是怎么在废弃神殿下建造了这么一个专门用来用餐的空间。

“那么,你的决定已经做好了吗?由你来给予这个世界的人类,他们的罪孽的制裁。”

似乎是觉得这样把羽无放置着不太好,遥一边高速地清扫桌上的食物,还能一边口齿清晰地向她询问说。

他们即将对伊甸进行总攻击,而遥让羽无拥有最后的决定权,是否对这个世界的人类复仇的决定权,在那之后,她已经为此思考过无数次。

“...是的,但是,我可以把答案保留到我们到达伊甸之后才告诉你吗?”

在沉默了一会后,蓝发少女才张口回应说,遥并没有对她的拖延表达任何不满,点了点头后便继续处理他的大餐:

“当然没问题,我期待着你的答案。”

尽管如此回答,实际上少女对自己苦思过后得出的所谓答案仍然存疑,自己这么做真的好吗?大概从自己对这个答案抱有质疑的那刻开始,那就不能算是正确的答案。

所以她决定在到达伊甸,在最后一刻之前先将这个答案保留下来,说不定在那之前会发生什么能令自己改变主意的事情。

或许,还能再和不知道在哪里的晨凛见面也说不定。

然而就算如此,又能有什么改变呢,纵使能够见面,少女亦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不,如果因此而被他杀死,那是否就能从这痛苦的选择之中得到解脱?

即使到了现在,自己仍然是那么地软弱,那么地令人厌恶。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让这个人类来决定,明明只要把伊甸给全盘催毁不就好了。”

正当羽无陷入到消沉中,平常几乎没说过什么话的绿发少女突然开口说道,这才把少女的精神拉回到现实之中。

“我解释过了吧,录,她属于这个世界的受害者,所以拥有对这个世界的人类的决定权。”

羽无还是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录,被遥如此称呼的绿发少女似乎对他的说法不以为然。

“这只是你的想法,我只要把伊甸破坏了就行,但如果妨碍到我...”

刹那间,似乎让桌上的玻璃杯都为之震裂,快要化作实体的杀气从录那和普通少女无异的身躯中满溢而出,令羽无迅即感到像被铁锤重击胸口一样无法呼吸。

“放松点吧,我相信她会做出适合的决择的,在最终决战来临之前,就让我们慢慢把肚子填饱吧,录。”

遥却没有什么反应,甚至没有停下过手中的动作,带着浅薄的一丝微笑不断将食物放入口中,见状绿发少女亦只得收起杀气,不再说什么。

“...”

给予自己最终选择权,似乎是遥私自的决定,被称作录的少女并没有赞同。

可能是他们之间仍有最基本的同伴意识,又或是录根本不打算按照羽无的选择行动,两人...两怪物之间并没有因为意见不合而马上开打。

但...既然说绿发少女可能不会按照自己的选择行动,那么遥又真的会接受自己的选择吗,真的会在带着一大群魂兽进攻伊甸,却因自己的一个选择而立即打退堂鼓?

怎么想都不太可能,可提出让少女作出选择的不是谁,正是遥自己。

从一开始,羽无就无法摸透到底这披着人皮的怪物在想什么:有时他和人类根本没什么分别,有时又令人觉得他和人类根本是两个极端的物种。

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就连这种事情,蓝发少女亦无力再去思考。

她将视线移向房间的角落,靠在墙壁的是她作为唯一心灵依靠,染上了一抹淡薄浅蓝的白色枪械,而它旁边的,则是一把通体漆黑的太刀。

如果它的剑鞘还在,那上面金色的垂柳花纹肯定会和色染的蓝色痕迹十分相衬吧。。

白之枪与黑之刃相互辉映着,显得是那么地绚丽而具美感,使人难以将视线移开。

只是,此刻太刀的主人已经不复存在了。

明明...是个好人...

羽无对她的印象并不坏,少女并没有过同性的...更直接地说,羽无并没有交过朋友,如果有朋友的话,是否就会像她一样?

让自己决心拿起只有杀戮用途的枪械,射杀敌人以保护自己重要事物的人不是谁,正是晨凛。

此刻白色的枪械已成了少女唯一的心灵支柱,这是以往的她绝对无法想象的;然而,越是注视着色染,胸口就越是莫名传来一阵阵烦闷的感觉。

这令蓝发少女留意到:自己果然还是讨厌战斗,因为随之带来的别人的死亡,自己无论怎样都无法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