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留在拳头上的触感,依旧还疼痛着。

但也正因为这份痛觉,才让人感到了现实的真切。

这里是【绯世】,比起【现实】更为现实而单纯的世界。

这一路上,零也已经早已数不清自己到底凭着这赤手空拳击倒了多少追击者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零一行一直都选择了不怎么会有人走的小巷。

可即使是这样,还是在一路上遇到了不少的麻烦。

“零先生……趁现在,赶紧让我帮你把手上的伤口治疗一下吧。”

花音跟在零的身后,说话时……名为【希尔芙】的精灵就躲在花音的围巾上,微微地探出了脑袋。

“这点小伤还不需要动用你的力量,别把珍贵的点数用在这种微不足道的地方……而且现在也不是做这些的时候。”

然而,对于来自花音好意,一直保持着紧张状态的零根本没有闲暇去管这些伤口。

直接用着冰冷的语气回绝了花音,甚至就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在这昏暗的小巷内,虽说随时都有可能会被那群参加【狩猎】行动的家伙袭击,可至少也要比正大光明地走在完全暴露的大街上要来得强上不少。

“但是……”

花音,看着零手上的伤口,不免又开始担心了起来。

就在这时,零与花音这边附近,突然传来一阵散乱而急促的脚步声。

零一下子停下了脚步,害得后面没来得及刹住脚步的花音直接撞在了零的后脑勺上。

“唔……怎……怎么了!?”

……

听到了这番骚动,零一把便将一旁花音拉回到了身边,将身体贴着一旁的墙壁,并用手指贴着嘴唇,做出了安静的手势。

而这份骚动也吓得躲在花音围巾上的【希尔芙】一股脑地就钻进了花音的领口中。

“……”

“等他们全部都过去以后……我们再出去,明白了吗?”

躲在墙边死角处的零,轻轻地对着身旁的花音说道。

幸好……对方并没有发现这边。

“嗯……”

这已经是第三批的追击者,至少有着一个小队的人数。

而且……从那些经过这边的追击者的服装来看,应该是同一个组织的家伙,不管怎么说……这么频繁地出现在零他们的周围,都显得太过可疑了。

这个样子,简直就像是明摆着是冲着自己来的一样。

处于一条小巷阴影处的零与花音,压低了身体的姿势躲在了由纸箱堆成的掩体之下。

而在身后追赶着零他们的追击者,就在距离零他们不到几米的距离。

他们有着统一的服饰,以及极其精良的装备……

虽然这样的现象,在这【绯世】之中也并不少见,但……他们的统一军队化的着装,也不像是任何一个个零所知道的组织或公会的人。

就在之前打倒过他们中的其中几人,很明显……这些家伙们全都接受过正规的训练与打磨。

与在此之前的那两个门外汉不同,这些人是真正的暗杀者……显然是冲着什么目的而来的,而不是仅仅只为了【狩猎】那些到处散落的【Nightmare】的残党。

“喂!!你们看到那两个家伙了吗?”

“还没有……”

“再好好找找……他们绝对就在这小巷之中。”

这些人……自从与零他们接触之后,就一直紧追不舍,即使零选择了避开大路,也依旧还是阴魂不散地跟在自己后面。

多亏了这如同迷宫般的小巷,才好不容易甩开了那群家伙的追击。

【Nightmare】的狩猎依旧还在这座都市持续着。

狩猎,已经逐渐演变成了屠杀……

只要是身份不明的家伙,都会成为对方的目标。

对方是,数个强大公会所组成的巨大联盟……包括南区的【军统部】、北区的【盘龙会】、以及数个在都市内名气十分响亮的大公会,就连在西区一直保持着中立状态的【黑鸦社】也有不少人加入了这次的狩猎行动……

但是……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造成这一切原因的罪魁祸首【Polaris】的家伙……却一直都没有出现。

不过,也并不奇怪……

一直以来,听说他们一直也都只有七人的规模,自然没可能那么容易就遇上。

况且……要是在这种时候,再遇上像上次那个金发怪力女那样的对手,自己……真的还有剩下和他们一战的力量吗。

 

——就在这时又有几名追击者的同伴,跑了过来。

“怎么样?有找到那几个家伙的线索吗?”

“还没有……”

其中一名看似他们头领的中年男子,从人群中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黑色的礼帽下遮挡着左眼处的伤疤,高高的鹰钩鼻旁,脸上的皱纹也依稀可见。

男子穿着一套看似昂贵的黑色军装外套,年龄大约在五十岁以上的样子,手中握着一根镶着宝石的华丽手杖,乍一看就好像是19世纪欧洲的绅士贵族一般。

……

“诶……”

零在看到了眼前的男子之后,突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虽然还不是很确定……但是……或许在零那残缺的记忆之中很有可能见过眼前的这个人。

“怎么了?零先生”

“不……没什么……”

零在脑海中努力地回想着男子的名字……却还是想不起来,但是,却总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

“莫雷教授……十分抱歉,附近都没有找到那两个人的身影。”

“啧……结果还是跟丢了吗?”

男子啧着舌,而在帽檐下的脸似乎也露出了十分失望的神情。

“不但被连续干掉了三个队员,而现在就连人也跟丢了吗……无能也该有个限度吧。”

“非常抱歉,教授……”

赶来的几名人员,纷纷向眼前的男子低下了脑袋。

“算了……说到底,我本来也没有对你们抱有太大的期待。”

男子叹着气,摇了摇头说道。

而如今算上那个名叫莫雷的中年男子,对方聚集着足足有十几人。

这些人……绝不是男子口中的什么无能之辈,相反……他们每一个人的存在都令零感到十分棘手。

况且还是在现在仍无法使用【Gift】的状态下。

之前与这些家伙战斗时……总有种曾今在实验室中与那些人偶战斗时的感觉。

他们的身体……可以说几乎没有什么痛觉,并有着非常优秀丰富的战斗经验。

要是在这里与这么多人同时展开战斗,绝对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

“零先生……”

花音紧抓着零的手臂……看得出来,对于眼前那些家伙久久没有离去,她现在也感到十分害怕。

对于一个没有见识过真正战场的少女来说,能做到像她这样坚强……说实话,早就已经超出零的预料之外了。

“嘘……”

“……”

穿着黑衣的男子将手杖放在身前,环视了一下四周。

“之前你们跟丢的那个白头发的家伙……是【Nightmare】的零,【绯世】中的代号为【Void Blade】,在这座城市中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家伙。我很了解那孩子,也知道他现在的处境……如果遇到了那家伙就及时通报他所在的位置,他由我来亲自处理。”

男子说话时,不禁用手摸着自己,左眼处的伤疤,苍老的脸上微微露出了笑容。

“他的存在对我来说很重要,自从【那天】以来……我可是无时不刻不想念着那孩子呢。”

——咔哒!

就在这时,躲在零身旁的花音,手一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铁箱,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

原本放置在铁箱之上的纸堆慢慢开始向下滑落,情急之下,零赶紧用手挡住了即将滑落的纸箱。

然而……

即使像这样轻微的声响,依旧没能逃过男子的耳朵。

下意识地向这边转过了头来。

“对……对不起……”

“笨蛋……”

花音立即向零摆出了双手合十道歉的表情,但是下一秒便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又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心脏就像要从嘴里跳出来一样,剧烈地跳动着。

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不敢轻易发出。

“……”

黑衣男子,朝着零他们的方向不禁眯起了眼睛。

果然,刚才的那一点骚动还是没有蒙混过去。

“啧……”

对此,零不禁啧起了舌。

——要暴露了吗?

既然这样,就干脆趁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前先发制人……

至少,不能让旁边这个无关者再被卷进来。

零握紧了拳头,压低了身子……并做好了即将战斗的准备。

——

就在这时……

男子的口袋中突然响起了手机的声音。

男子从上衣的口袋中取出了手机,然后在看到显示在屏幕中的信息后……脸上微微露出了笑容。

“啧……真是麻烦,一群不知道体谅老年人的家伙,明明这边可是早就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还要到处使唤人呢,果然做人还是不能做得太优秀呢。”

“……”

男子再次对着这边的方向眯起了眼睛。

“走吧……把其他还活着的人都一起叫上,又有新的【狩猎】任务了,这次可是条大鱼。”

“教授?您的意思是,要放弃这次的目标了吗?”

“没关系……我很了解这次的目标,而且也已经知道他之后会在什么地方出现。与其让他就这样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去……不如给他在路上再添些伴儿会更有趣吧。老实说,我都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他跪在我面前绝望的样子了呢。”

说着,男子便转身离去。

男子的这些话……听起来,就好像是故意说给零听似得。

但是……

那家伙应该并没有发现这边才对。

要不然……又为什么要这样多此一举呢?

就在他离开时,零这才突然发现,那个男子似乎正看着躲在阴影中的自己,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

随着齐刷刷的脚步离开后,小巷内重新恢复了原来的寂静。

那个可怕的笑容……零很显然还记得。

但是……

却始终都想不起来,那个男子究竟是什么人。

——

几分钟之后,在看到那些追击者再没有回来之后。

零,依旧还呆呆地站在那里……

而腿都已经站僵了的花音这才还不容易松了一口气……松开了捂着自己嘴的双手,努力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呼……”

而一直都躲在花音围巾里的精灵,【希尔芙】也从厚厚的红色围巾里探出了脑袋。

恐怕,像这样惊心动魄的体验,普通人一辈子也不可能遇几次吧。

“那些人总算离开了……那个……零先生?”

直到花音轻轻推了推零的身体,就像丢了魂似得零……这才好不容易回过神来。

“你没事吧,零先生……”

“啊……”

“那个……刚才真的非常抱歉,你生气了吗?”

“没有。”

零用着淡淡的声音回答道,然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重新调整好自己原来的状态。

“说起来,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看起来,似乎是专门为了零先生而来的样子啊。”

零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对此不由地眯起了眼睛。

“我不知道……但现在这个状态下,无论对方是谁都已经无所谓了……”

“……”

自己的仇家很多这点,零自己心里自然很清楚。

但是……刚才的那个男人,却让零总觉得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

他究竟是什么人?

又在什么地方见过?

而且,从那个男人之前的表情来看,他很明显就已经发现这边……

这无数的疑问堆积在了一起,不断地萦绕在零的脑海之中,使零无比感到在意。

——【老实说,我都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他跪在我面前绝望的样子了呢。】

……

很显然,那家伙……很清楚自己的弱点是什么。

对此,零的脑海中不由地闪过了一个十分不祥的画面,这个预感也使得零不禁再次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难道说……”

——零的心中突然闪现出一个不祥的预感。

“总之,得快点赶去【那个地方】才行。不出意外的话,那些家伙……黑熊还有芬里尔他们应该也会回到哪里,在我赶到之前……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

零用着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自顾自地嘀咕道。

看到零握紧的拳头后,花音不禁看着零的脸,轻轻问道。

“零先生……是在担心和零先生失散的伙伴吗?”

就好像……一眼就看穿了零内心中所想的事一样。

“这和你没关系。”

“唔……”

看到花音似乎因为冒犯到自己而不禁惊慌失措的表情,

零低下脑袋,看着自己手中依旧无法具象化的能力,再次淡淡地发出了一记冷笑。

“况且现在的我们,还有资格去担心其他人的事吗?”

“……”

零的话,就像是突然点醒了花音什么了似得,脸上也因此布上了一层阴影。

那是……只有在担心某人时,才会露出的神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