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梅塔特倫出生在一個很平凡的家庭中,整個家庭中的孩子只有她一個。

  那是機械之國里常見的事,也有可能是這個世界到處都有的事,父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出息,這是很正常的。

  梅塔特倫的父親長的很高大,他魁梧的臉容易產生威嚴感,而幼時的她走在父親的身邊總是很有安全感,按道理她父親這樣的人,應該屬於干體力活的,但是實際上,他卻痴迷與精細的機械。

  ——實際上,他的父親相當的沒用,他所研究的機械被競爭對手打敗之後,他的臉上就再也沒用出現過笑容了。

  機械之國里,研究機械的人才遍地都是,這種勝負也天天在進行,不能振作起來的話,很快就會失去得到的一切。

  ——他沒能站起來。

  不止如此,他父親那想用機械來賺錢的想法也到了盡頭。

  而她的母親,也從事的是差不多的職業,是一名操控機械的工人,同時兼顧了維修機械的工作。

  雖然沒失業,但是拿到的錢很少,只能勉強的堅持家庭的開銷。

  一蹶不振的父親好在並沒有像故事書里的那樣酗酒,他只是變得沉默了很多,整天坐在家門口外不大的台階上,對着街道發獃。

  現在想起來,梅塔特倫對當時的生活還算滿意,雖然沒有物質消費的生活總讓她得不到想要的東西,但是父母的關愛也還算有的。

  在這種環境下長大,她變得很懂事,而且原本有些出眾的外貌在長大之後就更加的出色了。她從不開口向家裡要什麼東西,也偶爾出去兼職工作賺點外快補貼家裡。

  如果這樣的日子維持下去就好了,她一直儘力想保持這種平衡,如果稍有差錯,她剩下的這點小小幸福就會從手掌心中溜走,所以梅塔特倫一直小心翼翼的,對待周圍所有事。

  會刺激到自己父親的事她總會排除,但是她終究還是沒能解決所有的問題。

  ——改變生活一切的,是一封信件。

  來自於當年她父親的競爭對手,而那個人此時已經獲得了相當的地位,在那場競爭中大獲成功之後,逐漸的有名也富裕了起來。

  這封信件是邀請梅塔特倫的父親去晚會上的。

  對方似乎特別的尊重他的父親,雖然只是偶然間看到了一眼,但是字裡行間都表達着對曾經競爭對手的敬意。

  ——她的父親臉上布滿了陰霾,失敗的痛苦再次在他臉上扭曲,憤怒得手抖的止不住,那封信件被弄皺了。

  看到這樣的情景,梅塔特倫的母親把她的女兒拉到了其他的房間。

  這封信,對父親而言是一種恥辱吧,但是晚會上,梅塔特倫的父親和母親還是帶着她去了。

  和信件一起寄來的,是幾套漂亮的衣服,對方似乎很了解這個家庭的詳情,後來又託人送了點錢來。

  「這些錢,都是侮辱!」

  他的父親不止一次的怒吼着對着空氣說道,他魁梧的身材每當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就會把偶然聽到這些的梅塔特倫給震懾住。

  但是過不了多久,那些錢就又會被他的父親拿出來,漸漸的也不知道被花在了上面東西上面。

  出席晚會的那天晚上,梅塔特倫穿上了寄來的禮服。

  這套禮服她一直保存到現在。

  ——不只是她,她的家人也都穿上了這些衣服,來的路上誰也沒有說話。

  雖然對方很有禮貌的接待了她的家庭,但是她的父親依舊是一言不發的板著臉,和對方接觸的時候很不情願。

  曾經競爭對手的尊重和對待讓他總覺得那是在嘲笑自己一樣。

  「我們去那邊吧,別打擾爸爸的工作」

  工作,這是個聽起來多好的詞語啊,雖然父親早已沒有了工作。

  她的母親拉着她的手,幾乎是逃跑一樣的從那晚會上的主場地中離開,走到一塊稍微少人一點的庭院里。

  庭院里擺放着許多白色的桌子,上面都是昂貴的食物和酒水,在桌子的遠處還有一架鋼琴。

  如果能讓母親開心就好了,年幼的她如此的想着,如果不能讓父親快樂,至少也讓母親感到高興才行。

  為此,她把視線投向了那架鋼琴。

  鋼琴面前坐着一個演奏者,那個一個三四十歲的大叔,白色的鬍子和黑髮中夾雜着的白髮讓她倍感親切。

  「怎麼,小妹妹?你也想試試看嗎?」

  在演奏休息的期間,他發現了一直在旁觀看的梅塔特倫。

  「恩,我想試試看」

  如果,沒有摸那架鋼琴就好了。

  她只是想讓母親開心而已,讓自己的母親看到自己的努力。

  ——僅此而已。

  梅塔特倫把手指放在了鋼琴上,那是她第一次接觸鋼琴。

  這麼奇妙的東西,只要動動手指就會發出聲音,在鋼琴的內部也沒有什麼太複雜的機關,究竟是如何演奏出聲音的,她非常的感興趣。

  接近成年的她,手指比一般的孩子要稍微長一點,這是最適合彈鋼琴的手。

  她一字一句的,把剛才注視着的鋼琴師所演奏的樂曲,完完全全的演奏了出來,一分一秒也不差,完美的複製了。

  然後,悲劇就這樣發生了。

  梅塔特倫的母親欣喜若狂接近癲狂,而她也為自己能讓母親開心而開心,熟不知悲劇已經正在發生。

  「不錯的天賦啊……你有當鋼琴家的才能,將來一定是個天才」

  就連一旁的鋼琴師也對她的演奏表達讚許。

  ——這就是開始。

  在那之後,發生了很多事。

  發覺了她才能的母親賣掉了家裡的房子,把所有的錢都投資在了自己女兒的身上。

  梅塔特倫非常的優秀,她總是要去聽其他有名人士的演奏會,在那之後自己的演奏會上,她會把那些都完美的複製下來。

  漸漸地,她作為一個出色的鋼琴家並眾人所知,而大家都稱她為——複製人。

  而且這並不僅僅局限於鋼琴——

  她對所有的樂器都是一點即通,直到很久以後她才發覺自己有音樂的特性。

  不斷的演奏的她賺取了大量的金錢和地位,然後讓自己的家人過上了幸福的生活,但是她的父母卻對此並不滿意,不斷的演奏不斷的演奏,她的粉絲越來越多,但是她的心卻越來越扭曲。

  最終有一天失去了對樂器的聽覺。

  那是精神上的疾病,梅塔特倫將自己關在賞識她的貴族贈送的豪宅中,切斷了與外界一切的交流,自然,失去聽覺的事也沒有告訴父母。

  在她渡過一天之後,她偶然的聽見了一件事。

  那是兩個少年的談話,而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聽得見那兩個人的聲音。

  「據說在我們國的外面,有徘徊的魔女呢」

  「魔女什麼的,只存在童話書里而已啊」

  昏暗的夜晚使她看不清那兩個半夜還徘徊在外少年的臉。

  「不對,因為我見過啊!她還幫助了迷路的我,還給了我東西吃,是很好的魔女哦!」

  「那是你在做夢吧,白痴!」

  其中看上去稍大一點的少年猛地拍了另一個人的頭。

  「你給我等等!」

  在反擊之後,兩個少年就這樣嬉笑着消失在夜晚里。

  如果是真的,那就好了。梅塔特倫如此的想着,走出了自己的豪宅。

  她什麼也沒帶,只穿着還沒換的演奏服長裙,一個人出了國家。

  她向著自己認為最可能是魔女出現的地方走,一直走到一片霧裡,然後又走了很久,不知道是一個小時還是一晚。

  途中好幾次自己都打算折返,但是每當想往回走的時候,總會回到同樣的地方。

  這片森林好像就在說沒有回頭的路一樣,只有前方的道路還算是明亮。

  梅塔特倫好幾次的擔心自己會不會走到其他的地方去。

  長裙的底部已經全是泥土,身上的汗浸濕了全身,難以忍耐的燥熱感讓她煩躁。不知如何生長成的扭曲樹枝就好像怪物一樣,總讓她覺得有人在什麼地方看着她。

  腳下的碎石疙瘩疙瘩的響着聲音,這森林裡意外的泥土比石頭要少,所見之處一半以上都是這樣的石頭,而且基本上都是純白色。

  不止如此,就算是夜晚的森林裡,也不會如此的安靜,現在就好像整個森林裡就只有她一個活着的生命一樣,其他都一片沉靜。

  就算想要投出石子,看能不能驚醒到樹上的鳥也是毫無反應,就好像從開始這森林就不會有鳥一樣。

  不安感在這種環境中不脛而走。

  原本有些恍恍惚惚的精神此刻卻繃緊到了極點,血管好像隨時會爆炸一樣,注意力也變得無比的靈敏,一點小的事都會驚嚇到自己。

  「魔女……」

  梅塔特倫突然喃喃到這個詞語。

  魔女的傳說她早有耳聞,只是一直覺得那是傳說罷了,現實中是不存在的。

  但是自己其實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不相信,而是她不願意去相信罷了吧。

  她把手伸進了自己的口袋裡,這是一個被縫在禮裙內部的小口袋,平時裝着一條小的擦汗毛巾,現在裡面卻放了一顆不小的鑽石。

  雖然不知道這東西對於魔女有沒有用,但是迫不得已的時候,用這顆鑽石來試試看也未必是壞事。

  她拍了拍自己的臉頰,然後鼓起勇氣,繼續的走了下去。

  終於。

  ——面前出現了木質的小屋,咖啡的香味從門縫裡漏了出來。

  這房子簡直太過詭異,坐落在懸崖的邊緣先不說,光是這座森林能連接到懸崖,就已經很不可思議了。

  這房子看上去也不大,和梅塔特倫的家是差不多的大小,從外表上看的話,圓木的搭建很整齊,不過卻有有些年代感,上面還長了些青苔或者是蘑菇,很難讓人相信這裡面會有住人。

  而且沒有任何的窗戶,雖然也有可能是在懸崖的那面,但是至少這個方向看上去是沒有任何的窗戶的,也沒有煙囪。

  就好像在對她自己說,這房子不適合“人類”的居住一樣。

  在聞到那咖啡的香味之後,梅塔特倫突然意識到自己一整天都沒有吃飯,而想到這件事的時候,她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來。

  被這份難耐的飢餓驅使,梅塔特倫拉開了木門。

  ——裡面的光透了出來。

  在踏進門的一瞬間,她最先驚訝的不是那些豪華的裝飾,而是室內的溫度。

  簡直就好像雪原一樣的冰冷,很快的就讓她身上的燥熱消失了,而且還逐漸覺得身子在變冷,簡直就好像把身子泡在冬天的河水裡一樣。

  內部的裝飾和外面簡直有天差地別,而且絕對不是一個小木屋的大小,外面的木屋只是一層掩飾,這裡面的空間大的可怕,比她豪宅還要大得多。

  柴火噼啪噼啪的響着,燃燒着火焰,但是卻感覺不到任何的溫暖。

  那些煙都從上面的煙囪出去,可是在外面並沒有看見煙囪啊。

  在這房子里,不只是傢具,其他各種各樣的設備都一應俱全,其中最顯眼的是一張邊緣是圓的長條桌子,周圍還有數十張金邊紅色的椅子。

  「沒想到有人類闖進來了啊」

  發出聲音的是一個看上去地位很高的女子,藍色的短髮紫色的長裙,一把摺扇擋住了她下半部分的臉。身上的衣服卻是舊時代的款式了。

  眼睛中是奇妙的紫色,瞳孔里恐怕沒有任何的感情,因為看不見光,就如同瀕死的病人的絕望眼神一樣。

  「晚上好?我有點餓……你這有什麼吃的嗎?」

  「當然有,儘管的吃吧,我都已經準備好了」

  那個女子一揮手,面前空蕩蕩的桌子上遍出現了一大堆的食物,而且離梅塔特倫最近的椅子也自動的拉開了。

  表達了自己的謝意之後,她坐了下來。

  在梅塔特倫用食之際,那個女子發出了意味深長的笑聲。

  梅塔特倫審視了一下自己,並沒有吃相上的不雅,就在她思考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的時候——

  「連來路不明的人的食物都吃,你可真是大膽啊」

  「怎麼了?你應該有什麼事相求,才會找到這的吧?」

  彷彿看穿了她的思考一般,站着的魔女說。

  「來這的人都有事相求,理所當然,我是來者不拒的人,不過呢——」

  說道這,梅塔特倫突然打斷了她。

  「你是魔女吧」

  少女遲疑了一下,發出了更進一步的喜悅笑聲,並且回答道——

  是的。

  「我們魔女從不說謊,所以你可以儘管的問你想知道的事」

  魔女的眼睛裡沒有絲毫的感情,臉上充其量也只是打發時間的笑容。

  但是就算是打發時間也無所謂,這個人可以實現她的願望。

  她之所以來到這,抱着恐慌也要前進的希望,都是因為那份可能性。

  「我有……一件事想請你幫我」

  「說來聽聽吧?」

  魔女頓了頓,她哼哼哼的笑了起來。

  「不管代價是什麼,反正你也會答應吧,那好,你想要達成的願望是什麼?」

  在她說出代價這兩個字的時候,梅塔特倫的身體突然起了雞皮疙瘩。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過冷的溫度導致,她覺得身上的知覺變得緩慢了不少,手指比平時還要不靈活的多。

  但是手指並沒有變紅變白,更沒有變紫,這不應該是溫度的問題。

  「我……想讓父母幸福起來」

  「僅僅是這樣?」

  「僅僅是這樣」

  一問一答之後,魔女略帶厭惡的擺出了笑臉。

  「啊……沒問題哦」

  失去了興趣一般的魔女,不爽的坐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不過,這種願望很無聊呢」

  這個聲音如此的地告訴梅塔特倫,就好像是在闡述自己親身經歷過的道理一般。

  這位少女說的沒錯,梅塔特倫剛才腦子裡想的並不是這樣的事。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表達出自己真正的慾望的話,一直恐懼的事情就會發生,所以這樣就好。

  只要這種程度的願望就行了,她在心裡如此的安慰自己。

  這個時候,她驚訝的發現室內的溫度暖和了不少,可能是因為點燃了蠟燭吧。

  真奇怪,機械之國里明明已經普及電力了,這個地方卻還用着古舊又原始的照明方法。

  仔細一看的話,這個地方也沒有任何機械的痕迹,不管是傢具還是裝飾都很普通。

  不像國家中的那些民居,隨便按到一個地方都會出現一大堆的東西或者暗道。

  因為機械之國的國土面積不大,人口又多,所以人民總是竭盡所能的節省空間。

  咕嚕咕嚕的,梅塔特倫把面前的茶一飲而盡。

  這茶葉也很特別,是紅色的,但是泡出來的液體卻帶綠色。

  而且這絕對不是這個國家的茶葉,可能是北方或者南方的某個城市裡出產的吧。

  味道有些微苦,但是入口幾秒之後會變成入奶油般的味道,卻又絲毫不覺得膩,讓從來不擅長喝茶的梅塔特倫都覺得十分不錯。

  茶杯上紋飾着的是曾經見到過的圖案,不過她也說不上來,可能是在什麼書本上見到過吧,被子的把手上摸起來還有凹凸感,紋飾連這種地方都做到了嗎?還真厲害。

  為了學習音樂,她翻閱過很多的書籍,曾經有一陣子把自己浸泡在圖書館裡,就這樣了解了很多不同領域的知識。

  「哦,對了」

  像是響應她的動作一樣,坐在對面的魔女拿起了杯子,然後從懸空的茶壺裡倒出了一模一樣的茶水。

  「你如果想回去的話,要和我說一聲,不然是沒辦法離開的」

  「恩,我會的」

  梅塔特倫果斷的答道,那這樣看來剛才不能走回頭路也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吧。

  雖然說不上來用了什麼樣的戲法,但是至少不是機械方面的事,或許是魔法吧。

  她的國家對魔法的學習程度遠不及其他的國家,只有一部分的魔術工坊還有在研究,其他的地方都專心與機械上,梅塔特倫的父母就是如此。

  「我想你很快就會察覺到你的願望十分的無聊,不過姑且還是先幫你達成吧」

  「看着你會出現的反應,也不嘗是件無聊的事~」

  魔女揚起了一邊的嘴角,閉上了眼睛,她的眼角還有淡粉色的眼影。

  梅塔特倫就這樣的拿起桌子上的一塊金黃色的餅乾,放入自己的嘴裡。

  見到她這樣子,魔女突然生氣了起來。

  「不對!那個要浸泡在茶水裡才對」

  被魔女親切的示範了一次之後,受到驚嚇的梅塔特倫照做了。

  果不其然,這樣做之後,不管是茶還是餅乾的味道都有了根本上的改變。

  「還真是親切呢……」

  她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的嘴裡流出這句話。

  魔女哼的發出了一聲,但也沒有再過追究了。

  

  (2)

  回到豪宅的時候,梅塔特倫的髮型是完全的亂了。

  回來的路比去時的路遠要複雜困難的多,再加上大多數的路燈也已經休息了,夜晚顯得特別的黑暗,只有月光能照亮前行的路。

  少女出現在夜晚的街道上可不是一件安全的事,再加上梅塔特倫本身的樣貌也有些出眾,她不得不緊繃精神的注意周圍的情況。

  好在這個國家的休息時間非常的早,治安也並不壞。

  這一切的種種,讓她回到家的時候,真的是疲憊的不行。

  回到家之後,她並沒有馬上的去洗凈身上的髒東西,而是又和往常一樣,準備起第二天的演出。

  檢查身體的狀態,打開抽屜整理並且拿出明天需要的一切服裝和裝飾,這一直以來都是她自己做的。

  交給助手的話只會搞砸,達不到她心裡想要的效果而已。何況這麼大的豪宅也只有她一個人住,只有平時閑着的時候會叫人來打掃,她的父母也並不住在這。

  今天必須得必以往都要認真準備,那是因為第二天的演出在城市的中心劇場,屆時來的人會比平時都要多。

  中心劇場的布置比較的奇特,似乎在強調這劇場和其他的建築都不一樣,內部的結構沒有用到任何的機械之國內的風格。

  劇場位於國家的外部,重山疊巒之中,架空與三座山的中心,去往那的人必須乘坐國內製造的機械飛艇。

  通往劇場內部的通道總共有五條,每條的走廊都十分的特殊,牆壁上是帶着綠邊的白燈銜接在一塊,呈現出長方形的沿着牆壁伸展,走道和天花板也差不多都是這樣的白燈,而走道並不全是平地,只有中間的那一條道能供人行走,左右兩邊都是流動的水。

  在走完這樣的拐彎長廊之後,才會到第一階梯,然後觀眾大概要重複以上的過程七八次,才能進入到下一個階段。

  到這個階段的時候,面前的道路就顯得簡單了不少,簡單又不失格調的花紋瓷地板代替了之前的燈光,四周的景象都盡數消失,只剩下人造的星空照亮這條長路,在前行大概三四百米之後,才會有垂直向上的魔法升降梯。

  這是劇場內唯一用魔法啟動的設備,來客只需要站在地板上,魔法陣遍會帶你去到最頂層,途中你還可以透過空氣牆來欣賞人造的星空。

  這在其他任何的國家都是不存在的,是一種奇觀,許多來欣賞音樂的人往往會被從未見過的這些,而忘記了本來的目的。

  以至於會讓所有人都無法忘記看到的一切。

  不管怎麼說,能在那兒演出是梅塔特倫的榮譽。

  在解決手頭上需要準備的這一切之後,她才去浴室,將身體浸泡在池子里的時候,也開始思考起今天發生的事。

  只有這種休息的時間她才能認真的思考事情。

  「明天……」

  魔女答應了她的願望,而最可能實現這願望的時機恰好就是明天。

  只要在明天表現出超出以往的表現,那當然就會受到更多高位者的厚愛吧,這樣一來自己父母也會被人稱讚。

  ——養出了這樣的女兒,什麼的。

  那樣的話,就真的是太好了,如果她自己是魔女的話,肯定會在明天暗中幫助吧,雖然不知道是何種的方法,但是只有一點她是知道的,就是會實現願望。

  梅塔特倫伸出了手。

  在泡澡的時候,在霧氣之中,她拿起放在澡池旁邊的一個紫色的盒子。

  耳邊又想起了那句話。

  ——等到什麼時候你願望改變了,就打開她吧。

  「用不上吧……」

  她將那個盒子推離身邊,又把有些發涼的身子浸回到了熱水之中。

  魔女在最後她準備離開的時候,把這個盒子交給了她。

  接觸了機械很久的她知道,這盒子至少不可能只有機械這麼簡單的構造,她今天去拜訪的那間房子,該怎麼說呢。

  給梅塔特倫的感覺就像是沉睡在歷史長河裡兩百多年之後,突然蘇醒過來一般。

  就好像那裡的時間是完全的靜止的,科技在那兒發揮不出任何的作用。

  「怎麼樣都好吧……」

  很快的,她就放棄了對那些不現實的事的猜疑。

  反正這盒子的結構她也肯定弄不懂就是了。

  「我的願望還真是無聊……那是當然的吧」

  「因為那根本不是我的願望啊」

  在向著金色的天花板吐出這句話之後,她把整個身子都下潛到了水池內。

  一時間湧上腦袋的熾熱讓她覺得異常的興奮。

  最後還像小孩子一樣的吐泡泡玩。

  幸虧了這些沒有用的舉動,再加上她的疲憊,梅塔特倫睡的很熟。

  第二天到來的時候,她像以往一樣帶上了自己的裝飾品,打扮的比平常還要漂亮的多,甚至還用上了金色的發簪。

  演奏者必須比觀眾早許多的到劇場,而乘坐的機械飛艇也和別人不一樣,通常上面都是演奏者,但是今天是她的獨奏,所以比以往要寂寞的多。

  小的時候她也曾經坐着這樣的飛艇和父母去看演出,但那是很小的時候了。

  時過境遷,現在的她已經成為了演奏者。

  高空中的風吹散了她的頭髮,這並不是因為飛艇沒有做好防風措施,而是梅塔特倫久違的想感受一次這樣的風罷了。

  觀眾用的飛艇大多數都是沒有擋風的裝置的,所以要保管好自己的物品,但是演奏者的飛艇往往豪華的多,在劇場不開放的時間,飛艇總是被當做上流人士的休閑場所,上面也因此有暫時休息用的房間。

  和觀眾不一樣,演奏者的機械飛艇會停在最上方的機場,而觀眾則要去體驗一下通向劇場的過程才行。

  演奏在傍晚的時分,大概八九點,白天的時間除去吃飯休息的時間梅塔特倫都用於重新彈奏曲子了,她必須的保證萬無一失才行。

  走到後台準備的時候,她突然見到了熟悉的面孔。

  藍色的短髮紫色的長裙,熟悉的摺扇,看上去就好像是今天會參加演出的演奏者一樣。

  那個人端坐在本來是她的休息椅子上,手裡拿着一粒圓形的球體,但具體是什麼就不知道了。

  「來的挺早的啊」

  「為什麼你會在這?」

  無奈的梅塔特倫拉開旁邊的座椅,打開了面前的梳妝盒。她要進行最後的打扮,以確保在外貌上不會給人低分。

  打開的摺扇“啪”的一聲合上了。

  「今夜的演奏會,我就不能有興趣嗎?」

  「隨你吧……」

  放着不管應該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雖說是魔女,但也不會做出在眾人面前暴露身份的事,那對這類人是大忌。

  況且魔女說要幫自己實現願望,拿出現在這兒就一定有所理由吧。

  梅塔特倫拿起一個唇膏,覆蓋了原先的唇色。

  「那件事想的如何了?」

  「你說的是哪件?」

  魔女呵呵呵的笑了起來。

  「你的真正願望」

  聽到願望這兩個詞的時候,梅塔特倫的身軀震了一下,但又馬上裝作平靜。

  「我說過了吧,現在的就是我的願望,我只是想讓父母幸福而已」

  「是嗎……恩……你的父母今天也在看台上吧?」

  「在貴賓席,也就是觀眾席的頭上」

  劇場雖然能夠容納下眾多人,但是還是分為了兩層,上面的那層的視野會更加的好,自然前排的位置就是貴賓席了。

  而更好的貴賓席就在二樓的兩側,是單獨的半敞開式房間。

  「呵呵,我對今晚會發生的事可是很感興趣呢,至少我是很希望有流血事件」

  「什麼都不會……」

  梅塔特倫生氣的打算反駁她。

  「發生……」

  但是剛才的椅子上已經沒有人影了,在談話的時候,魔女已經消失不見了。

  只剩下魔女的餘音還在這裡回蕩。

  還是帶上比較好吧,梅塔特倫一邊這樣想着,把紫色的盒子綁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不知為何的,她的心中有一股不妙的感覺。

  三十分鐘之後,大多數的觀眾已經坐在了自己的觀眾席上了,他們都滿足於通向劇情中的奇觀,嘴中還念念有詞的稱讚着。

  對普通的音樂家來說,如果不能演奏出比之前見到的那些還令人震驚的樂曲的話,那麼就必定會在這裡失敗。

  人們接受了好的事物之後,總會想要更好的東西,這就是這件劇情冥冥之中對音樂家的試煉。

  而且每一個站在這個舞台上的音樂家都必須跨越過去,梅塔特倫也是如此。

  四周的燈光緩緩的熄滅,只有舞台上的幾束燈光聚集在一起,梅塔特倫在燈光的陪同下走上了舞台。

  演奏者的右手邊正對着觀眾席,左邊是長條的窗戶,透過窗戶能看到遠方的山群,這也難怪,因為這劇場是建立在山與山之間的,在地板的下面就是懸崖。如果地板破洞,那麼很有可能會有人掉下去摔死,好在這裡的地板還是十分的厚的,也有個一米左右。

  在了解梅塔特倫的人眼中,此時她的臉上就好像寫滿了必勝的兩個字一樣,走路的姿勢也很颯爽,沒有絲毫的停頓。

  不會失誤,不可能失誤,她如此的反覆對着自己確信,坐在了鋼琴的面前,像是要把不可能會溜走的勝利緊緊用繩子綁好,再攥在手心裡一樣的伸出雙手。

  今天的流程主要分兩種,第一種就是鋼琴的演奏。

  這個國家和其他國家的著名人物,其中也不乏有記者都會來看這場演唱會,為了提高自身的評價,她必須在現在超越自己,在“複製人”這個稱號上有新的進步。

  當她把手指放在琴鍵上的時候,四周的聲音戛然而止。

  發現這樣的舉動,她露出笑容。

  然後,她的演奏開始了——

  開始的時候很順利,她把聽到過的曲子完全的複製下來,這當然的受到了聽到她傳聞而來的人們的賞識,不斷的,有些細小的談論聲在觀眾席之中流散。

  紫色的長發因為激烈的演奏不斷的搖擺,她的手指越來越快,最終脫離了原本複製的速度,而跟着她的速度,觀眾席上的人們也逐漸的激動起來。

  她手指敲打琴鍵發出的聲音,猶如擊打了沉睡在觀眾中心中的那份對音樂的熱愛,許多的觀眾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起了雞皮疙瘩。

  這正是梅塔特倫想要的。

  她進一步的加快速度,越到後面,那種演奏所帶來的震撼和激動感就越發的強烈,以至於興奮感都幾乎要讓一部分抵抗力差的人暈眩過去。

  「不錯的音色,不再是複製人了嗎?」

  觀眾席上,昔日的老師如此的評價着梅塔特倫的演奏,他把雙手搭在自己的膝蓋上,看上去有些日子沒清理的鬍渣彰顯出他的年齡。

  自己的學生要在這種場合演出,身為老師也必須來看一看。

  「昔日的石頭,撬開之後是一顆寶石啊」

  注視着自己曾經的學生,她的老師卻發出了一陣陣的笑容。

  「沒錯,你就是要這樣才行啊,梅塔特倫,我的學生啊,你就是這樣純粹的人,更多的遵循你的願望吧」

  伴隨着他的這聲細語,梅塔特倫的第一首曲子結束了。

  而觀眾席上,也發出了雷鳴的掌聲,就在這個時候,老師站了起來。

  「恭喜你」

  在留下這樣一句話之後,老師笑嘻嘻的走出了會場。

  而梅塔特倫的演奏也要進行第二回合,但是並不是去彈奏自己的鋼琴,第二回合她要使用的是小提琴。

  儘管這種樂器她接觸沒有多久,但是越是讓人吃驚的東西就越應該現在拿出來,何況她對樂器的學習速度非常的快,在這裡使用這種樂器也不會令人吃驚。

  梅塔特倫把視線投向貴賓席的一側,她的父母正坐在那兒,一臉欣慰的看着她的演奏。

  實現準備好的小提琴早就被藏身在鋼琴的左側,如若不是細心觀察,不會有人注意得到。

  當她從椅子上離開,拿起小提琴的時候,觀眾席上又發出了一陣陣的驚嘆。

  又有誰會想到呢?今天的演出是小提琴加上鋼琴的雙重表演。

  梅塔特倫擺出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只瞄了一眼半開放的貴賓席房間。

  「這樣的願望就足夠了,請繼續注視着我啊,父親母親啊!」

  話才說到一半……

  她的手就開始拉了起來,這連她自己也有些吃驚。

  自己的大腦根本沒有發出過這樣的指令。

  馬上想要停止這種行動的她試着操控自己,卻沒有抵抗的力氣。

  她就好像被人用繩子牽引了手腳,成為了沒有別人的指令就沒辦法行動的提線木偶。

  難不成——

  她的眼睛還能動。

  視線的一角,把眼睛儘可能的朝着右邊看去,接近看不見的位置上,魔女站在那兒。

  在小提琴的演奏開始之後,她明顯的感覺到了現在演奏的東西風格和之前完全的不一樣。

  雖說多半是魔女所操控的,但是這也太過分了。

  操控自己的手臂,讓自己獲得成功,這種方式根本不是自己想要的。

  「停下來啊……」

  她又一次儘可能的抵抗對手臂的控制,但是沒有絲毫的作用。

  觀眾席還沒有發現異常,對那些人而言,這只是為了讓人吃驚而演奏出的完全不同風格的樂曲而已。

  無與倫比的聲音迴響在劇場之內,這足夠讓她獲得在場所有人的讚美。

  當手臂開始酸痛,那動作還是絲毫未減,到最後甚至失去了對手臂的知覺,不但手指感覺不到任何的物品,就連對溫度的感覺也完全的消失了。

  「對,就是這樣啊」

  魔女正像貓一樣的笑着,她的笑容很快就被演奏的聲音蓋了過去。

  「這才像樣啊,這才有趣啊」

  魔女試着想了一下梅塔特倫“試着”反抗她的操控的滑稽模樣,不禁的發出笑聲,雖然這對魔女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不過也差不多該來了吧」

  如果只是操控人的動作的話,那直接在遠處進行也是可以的,她靠的梅塔特倫這麼近也是有理由的,而且這個理由包括梅塔特倫在內的所有人估計都不知情吧。

  和一般人的情報網有天差地別,魔女的情報網源自帶有魔力的物體,她們能讀取物體上的記憶。

  伴隨着細若蚊聲的振翅聲,她的預感總算是變成了現實。

  就在這個時候,魔女挪動了執扇的手指,把梅塔特倫的手臂抬向了天空。

  「保護她」

  話音剛落——

  頭頂上突然傳來巨大的聲音,蓋過了正在演奏的梅塔特倫。

  還沒等在場的人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一發巨大的光束燒毀了牆壁,從劇場的天花板沿着入口的方向掃去,而且直接的命中了演奏者。

  「快跑!」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靠近門口的警備人員,這類人負責維持場內的秩序和排除危險。

  「啊……總算來了啊!我最期待的事啊!」

  魔女大大的把手伸向天空,下一發的光束掃射了下來。

  由混凝石拼起來的堅硬地板承受不住高溫的灼燒,馬上就溶解出了好幾個洞。

  觀眾席上的恐懼聲馬上響徹了整個會館。

  被光束射中的梅塔特倫安然無恙。

  「這是怎麼回事!」

  她生氣的直直衝下了舞台,朝着魔女的方向跑了過來。

  「什麼怎麼回事?」

  在即將觸碰到魔女的時候,魔女揮了揮扇子,把梅塔特倫靜止在了原地。

  「我只是救了你」

  雖然只有一點點,但看着她的梅塔特倫臉上明顯的充滿了悲傷。

  真是容易看穿的少女啊。魔女如此想到。

  「為什麼不告訴我這種襲擊事件?你事先就會知道了吧,還在演出開始之前發出了那樣的宣言」

  很希望有流血事件。

  當時魔女是這樣對她說的。

  「啊,這件事啊,因為你不是沒問我嗎?」

  細小的手掌突然掐住了梅塔特倫的臉。

  她用力的把那隻手給拍開。見到這樣的行為,魔女又發出了愉悅的笑容。

  「能救這裡的觀眾嗎?」

  話音剛落,好幾發光束掃在了來不及撤離的觀眾身上,將他們燒成了黑炭。

  劇場燃燒了起來,火勢正在蔓延,逐漸的爬向牆壁上的布簾。

  劇場內的出口雖然有五個,但是二樓的貴賓席要下來的話也得從特定的樓梯下來,而那個地方剛才被光束擊中,樓梯連着地板一塊消失了,許多人困在了上面。

  想從上面下來的話,現在只有從二樓跳到一樓這種辦法,但是以那樣的高度,就算落地的時候沒有摔死,身體也不能繼續行走吧。

  「救?這不是我的義務,我只是負責實現你的願望」

  魔女冷冷的說道。

  「願望,看現在的樣子,我的願望根本實現不了的吧!」

  梅塔特倫請求魔女拯救觀眾,並不是因為自己有一顆善良的心,而是因為在這裡讓那些人死去,自己的名譽會大打折扣。

  她會被人們冠以根本不存在的罪名,就如同幕後黑手這樣的詞。

  然後未來不會有人敢來參加她的演出。

  「實現的了,不管發生什麼我都可以實現你的願望,但是那樣真的好嗎?」

  魔女突然的把臉靠近,她們兩人距離不到十厘米。

  嘴唇都幾乎要接上了。

  「現在的真的是你的願望嗎?如果你想要父母幸福的話,為什麼在剛才你最先不是去擔心你的父母,而是來詢問我發生了什麼呢?」

  「這只是鄰國的宣戰而已,你沒有任何的錯,但是其他人可不會這麼想」

  「引來了戰爭的魔女,當你回去之後大家會這樣的評論你」

  魔女越說越掩飾不住自己的笑容,好像一切都在自己的預想範圍內。

  ——接着,把梅塔特倫的臉扭到了一邊。

  天花板的一塊“啪”的碎在地板上變成好幾小塊,從洞口出現了一群騎着龍的盔甲士兵。

  那些人是隔壁國家有名的兵種——龍騎士,是那個國家挑起的戰爭看來是已經確定的了。

  「我……」

  梅塔特倫低下了頭。

  她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些騎兵沖向觀眾席,沖向自己父母所在的看台。

  雖然理性中想衝過去把父母救出危險之中,但是身體卻遲遲的沒有動作。、

  就如同魔女所說的,她並不是真正的想救人。

  「這就對了,把你真實的願望暴露出來吧,那樣的話一定會比現在更加有趣的」

  魔女的聲音直接的鑽入她的腦子裡,好似留聲機一樣持續的播放在耳邊,蓋過了場內大量的絕望悲鳴。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剛從洞口進來的龍騎士發現了她,並且駕駛着紅色的火龍朝着她衝撞了過來。

  火龍嘴裡噴射出火焰,騎兵的長槍上映照出她絕望的表情。

  ——要死了。

  自己的生命馬上就會結束。

  明明自己還什麼都沒有享受過,從小到大都是體諒着父母而活到了現在。

  一時間,洪水一樣湧出的感情讓她的眼角溢出了眼淚,無奈的攥緊了拳頭。

  她終於意識到。

  ——自己從來沒有遵循過內心的真正想法而行動。

  在父親低谷的時候變得懂事的時候也是,她只是覺得“這樣子”是正確的。

  在第一次接觸鋼琴想讓母親開心的時候也是,她只是覺得“這樣做”就可以讓別人開心。

  就算是現在,在這舞台上演出也是,都是為了別人而活着。

  梅塔特倫自己的一生,從來都沒有為自己而活過。

  她活的是如此的辛苦,而且什麼樂趣都沒有享受到,生命馬上就要落下帷幕了。

  如若有人看到過她做的一切,一定會寫出一本充滿了滑稽故事的書籍,被後人恥笑她的愚蠢吧。

  ——那麼現在是不是太遲了,現在開始遵從自己的慾望而行動,會不會太遲了。

  「遵循你的慾望吧,梅塔特倫」

  靠近耳邊的這聲吐息,突然驚醒了一直沉睡在她身體內“什麼東西”。

  自己的臉上突然湧出一股迷樣的笑容,從來沒有察覺自己發出過這麼大的笑聲的梅塔特倫,把手伸向了綁在自己腿上的紫色盒子。

  她很清楚現在該怎麼做,做些什麼。

  ——沒錯,從現在開始遵從慾望就行了。

  不用去理會他人說什麼,不用去體諒別人的想法,只要遵從自己就好了。

  遇到障礙物就突破,遇到不高興的事就破壞。

  「我的……願望」

  「想要隨心所欲的活着!」

  梅塔特倫用力的把紫色的盒子從腿上拔出。

  因為是用膠帶一樣的東西在腿上綁了好幾層,拔出的時候讓她疼痛無比,但是她已經失去了疼痛的感覺了。

  「沒錯,這就對了!」

  魔女開始笑起來,而且是瘋狂的笑容。

  大量的魔力從魔女的身上灌入進盒子內部,盒子不斷的變形,最後變成了一條像鞭子一樣的劍。

  這是她第一次的拿起有殺傷力的兵器,在這之前,她連拿起菜刀都要思考良久,因為那有可能會對其他人造成傷害。

  傷害別人的話,總有一天別人也會傷害自己。

  現在已經不用擔心這些了,因為面前有想奪走她性命的敵人。

  「落幕吧!我之前的人生!」

  她把剛拿到的武器用盡全力的揮舞出去,鞭子在空中直直的飛躍而去,接着轉了好幾個彎,把朝着她而來的龍騎士拽下了坐騎。

  火龍因為突如其來的攻擊失去了平衡,斜側着撞上了牆壁,而騎士掉在了地板上。

  「這就是,我想要的!」

  用力的把武器收回,那武器上的銳刺劃破了騎士的鎧甲,深入了血肉之中,迸發出紅色的液體。

  伴隨着她的這下攻擊,遠處看台上的父母也被幾名龍騎士給處決了。

  「啊……真是美妙的聲音啊」

  梅塔特倫顫抖着雙手發出這樣的聲音,接着把目光投向了下一個敵人。

  「下一個……會是誰呢?」

  以不會被任何人嗤笑的笑容,梅塔特倫舔舐了手背上的血液。

  

  

  (3)

  比預想中還要久的多的回想讓自己不情願的睜開了眼睛。

  準備好的漂亮裙子被光束給破壞了一大部分,露出了內部的皮膚和血肉。

  灼傷一樣的疼痛是讓她主要醒來的原因。

  對肉體有危害的攻擊本來是不會有效果的,因為這裡有魔法陣的保護,所以造成她身上傷口的不是源於敵人的攻擊,而是其他的什麼吧。

  眩暈感,沉重感,都用清醒化解了。

  武器還在手邊,身體還能行動,這就足夠了。

  「是不是高興的太早了,國王大人啊」

  把身體從泥土中拽出,不去理會上面的傷口會不會因為沾到骯髒的泥土而疼痛發炎,梅塔特倫接近是直立的站了起來。

  她那美麗的腿顫抖着撐住身體,不知是頭上哪裡流出的血正順着臉向下滑。

  「我還以為剛才的那一定切實的解決掉了啊,這下可麻煩了」

  「沒想到反而放出了這樣的怪物」

  由紀子想也沒想的就馬上就突了上來,要想解決還沒站穩的梅塔特倫,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由紀子引以為傲的突襲被梅塔特倫的琴弓招架住了。

  激烈的交織在一起的武器,讓她臉上流下的血偏向了其他的地方。

  最後覆蓋了她的左半邊臉。

  「怎麼會有血?你沒事吧?」

  「多虧你的關心,可我還想聽到更多更多的聲音」

  比臉上更嚴重的,是她的左手,幾乎露出了白色的骨頭,還散發出像生鏽的鐵一樣的血腥味。

  明明是這樣的身體了,還能站起來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了,再加上她半掩着的眼,這足足形成了十分有衝擊的畫面。

  由紀子知道。

  她的攻擊不可能造成如此重量級的傷害,就算是剛才摔在地上摩擦地面造成的擦傷,也絕對不可能會這樣。

  梅塔特倫的身體好像被什麼東西啃食了一口一樣。

  為了勝利,由紀子可是一點人情也沒留。

  所以她剛才的攻擊可是全力,能用得上的技巧她都用上了,但是梅塔特倫卻安然無恙。如果是之前,梅塔特倫應該會像失去重心的不倒翁一樣永遠的倒在地上才對。

  「你做了什麼?」

  由紀子把長槍橫着架起,朝着三個不同的點使用了突刺,這非常的快,但是馬上被梅塔特倫的琴弓挑開了。

  而且在躲避的時候,由紀子還受到了手肘的攻擊。

  梅塔特倫的背後彷彿有一個看不見的翅膀,身體搖搖晃晃的站都站不穩,但是想擊倒卻超乎所料的難。

  走路的姿勢有些怪異,但是非常的迅速,比之前還要快了不少,之前的高速行動是通過腳對地面的力來實現,現在卻是用了接近瞬移的方式,因為看不清,所以沒辦法判斷是用了何種方式。

  「沒做什麼啊,只是為了能聽到更多兵器的聲音,做了一點小的調整罷了」

  語言很流暢,思考也很清晰,她並沒有失去神志。

  那隻能用自己所不知道的魔法解釋她身上發生了一切了。

  「是嗎?那我開始第二回合了哦」

  「我也是這樣想的」

  梅塔特倫蹴了一下地面,鞋子將泥土壓出了一個小坑,身影在一瞬間消失了。

  「什麼?!」

  由紀子馬上拿起自己的兩把武器,防護住不知道會從哪來的攻擊。

  左手邊傳來了惡寒。

  她原來根本就沒有改變方式,只是由紀子看不清了!

  「唔!」

  梅塔特倫在空中旋轉一圈,和之前完全不是同一個等級的力道讓由紀子後退了好幾步。

  而且發出這樣的力道,她根本沒有用到琴弓的力量,完全用的是自己的力氣。

  「啊……有夠痛哇!」

  由紀子還沒說完,梅塔特倫把身體幾乎是要貼到了地面,左手也當成了助力,又一次的攻了上來。

  她攻勢完全的捨棄了防禦,但是想進攻她的話就先得承受攻擊,這使得由紀子找不到空隙來反擊,節節敗退在琴弓之下。

  如果說之前的攻擊承受的過多會讓手臂麻痹的話,現在的進攻就是會讓手臂壞死的程度了。

  每次都好像被什麼看不見的巨大質量的東西蹂躪了一樣。

  「來吧,我們繼續第二章吧?」

  齒輪咔擦咔擦的旋轉起來,為了避免受到齒輪加上她力氣的雙層危險,迫不得已的由紀子連續躲避起來。

  期間就算是想化解這樣的攻擊,也完全沒有給她能實現想法的角度。

  理性告訴她,觸碰梅塔特倫的武器很危險。

  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只是一味的後退而已,幾乎脫離了樹叢的區域。

  一旦離開這個區域,梅塔特倫的攻擊將會更難的招架,所以無論如何也要讓自己不被趕出這才行。

  樹木的分布有利於現在的她,如果離開這,梅塔特倫只會更加離譜的方式襲擊過來的。

  回過神來的時候身體已經行動了。

  「黑貓!」

  強大的吸力讓那些被砍斷的樹木聚集在了一起,並且橫擋在了兩人之間。

  並且在這之後——

  「白貓!」

  要衝出場地的身體被衝擊了回來,她總算是留在了這個區域。

  「哦?看上去很有趣啊,會發出什麼樣的聲音呢?」

  這東西應該可以阻擋梅塔特倫一會,她的攻擊就算破壞了枝條,也會有新的枝條馬上成為防禦的一部分。

  「魔法生成,火水木土騎士啊!」

  一口氣的,由紀子用“王權”在地上召喚出四個半跪着的騎士。

  這已經不是地牢的時候了,現在她可以百分比的發揮出自己為數不多的法術力量。

  木和土的火騎士將劍交織在一起,構成一個傾斜的十字,火和水騎士的劍則是構成了一個正十字。

  這是為了防護衝擊使用的稍有些奢侈的手段,以往常被團隊用於抵擋魔神級的怪物攻擊。

  「這樣稍微就沒問題了吧,可以的話真不想用啊」

  由紀子把姐姐的劍斜插在不遠的地上,然後把手放在了自己頭上皇冠的寶石上。

  她本來是不想用這招的,但是沒有辦法。

  「昭告,精靈石的欠片哦」

  在念出這幾個字的時候,皇冠發出了耀眼的光芒。

  「天空、虛無、海洋,在此刻呈現吧!」

  皇冠發出巨大的嗡嗡聲,這聲音足夠讓場內的所有人,不,是讓被魔法陣屏蔽了聲音的觀眾都能清楚的聽到。

  皇冠的三顆寶石從內部分離了開來,在空中旋轉起來,與此同時的,漂浮起來的還有她的武器。

  為了能夠切實的緊握住勝利,由紀子伸出一隻手,緊握住面前漂浮的“王權”。

  這個時候,分離出的寶石也相應了她的行動,原本不應該有光芒的寶石呈現出白、黑、藍三種顏色。

  「這才是,你原本的樣子啊,閃閃發光的……寶石」

  話音剛落,面前樹木和四屬性的騎士組合成的究極防禦,被梅塔特倫突破了。

  她氣勢充足的朝着由紀子而來。

  「再一次的,給我力量吧」

  ——寶石全部擁有了自己的行動方式。

  天空的白色寶石和藍色的海洋寶石首先跑到了梅塔特倫的兩側,然後放出不像是人類能實現的颶風和水流攻擊,先牽制住了腳步。

  不管哪一種的威力都很強大,一般的怪物光是擦到皮膚都會造成大量的傷害。

  「也拜託你了,虛無寶石!」

  由紀子用力的跳起來,在空中把拿在手上的黑色寶石像扔飛鏢一樣的丟出去。

  「只是這種程度!」

  梅塔特倫慣例的用高速震動的琴弓來承受這一擊,卻沒料想到觸碰到黑色寶石的琴弓直接被削掉了一大塊,從中裂開了。

  裡面那些細小到不能再細小的齒輪暴露了出來,失去了契合的齒輪開始躁動的崩壞。

  見到梅塔特倫那吃驚的樣子,由紀子卻笑了起來。

  「沒想到吧?這寶石可是虛無,能吞噬其他東西的」

  頂端的琴弓碎片“當”的一聲掉在了地板上,還摔出了一些比米粒還小的齒輪,隨之颶風和水流的攻擊也一起的呼嘯了上來。

  被颶風捲起的水流衝上天空,然後就好像下雨一般的落了下來,足以是暴雨的程度。

  身上的衣服很快就和沾濕的頭髮黏在一塊,被水流侵蝕的機械也無法再使用,半把的琴弓完全的失去了作用。

  「雨聲和風聲,也不錯呢~」

  梅塔特倫索性就把開賽至今陪伴的琴弓給丟在了地上,空出的雙手把自己的長發往後一甩。

  被這樣的暴雨覆蓋視線,由紀子輕而易舉的把身體藏身在樹叢里。

  在這種惡劣的環境里,虛無的寶石也消失了蹤跡,準確來說是藏了起來。

  並且糟糕的是它隨時都可能從另一個方向襲來。

  車的魔法陣是絕對的,肯定也能防護住寶石對身體的腐蝕,但是一旦觸發魔法陣的防護系統,梅塔特倫就會被淘汰。

  如果是一般的戰鬥那還好,捨棄了一隻胳膊一條腿她也能繼續戰鬥,可這是被擦傷一下都會直接出局的比賽。

  「啊……真愉悅啊!這發出的聲音!」

  雨的聲音越來越大了,面前的能見度再一次降低。

  她自顧自的興奮的發抖,捨棄了已經破爛不堪的琴弓之後,她已經沒有任何能用來進攻的武器了。

  直到剛才還被她當做礙事的樹叢,直到剛才還阻擋着她勝利腳步的樹叢,現在都變成了保護自己的一部分。

  真是奇妙,戰鬥瞬息萬變,一分鐘能改變的事太多了。

  「能把我逼到如此的地步,我也是第一次啊」

  暴雨中,使她認不清是什麼地方傳來了聲音,但是這聲音卻回蕩在雨中。

  逐漸的,這雨洗刷掉梅塔特倫身上的泥漬,以至於她都有些覺得這雨滴疼痛了。

  但是對疼痛的反應,在很久以前她就已經拋棄了,多餘的反應只會帶來壞處。

  「如果這種雨擊打在盔甲的上面,那應該會更加更加的好聽吧」

  「真浪費啊,為什麼我穿着的不是盔甲呢」

  在準備抽出最後一張牌的時候,梅塔特倫把手指輕輕的按在了紫色的盒子上。

  這個盒子的另一半已經被摧毀了,但是很快就可以再造出來,現在她要想的是這另一部分。

  如同由紀子所想的一般,這個盒子其實容納了兩把的武器,其中之一就是她的琴弓。

  而由紀子之所以沒有襲擊空手的梅塔特倫,並不是因為什麼美好的騎士道德,這種東西不存在那位王的身上。

  ——多半是因為並不知道梅塔特倫的另一邊盒子是什麼吧,在沒有摸清對方的底牌之前,她應該不會貿然的進攻。

  「啊~真是懷念啊,最開始觸摸到你的時候,你帶給我的喜悅!」

  以往的記憶幾乎要從腦海里滿溢而出,那都是她追求真正的願望的途中,慢慢的積累下來的。

  不是所有的回憶都是美好的,當中必定也有令人難堪、令人悲傷的記憶。

  手指在啟動的按鈕上不斷的摩擦,金屬的溫度很快就升高了。

  在按下的那瞬間,魔女彷彿摟住了她的脖子。

  金屬被雨水擊打,發出噠噠噠噠有節奏的聲音。

  「真——不錯」

  她一甩手臂,金屬的外殼陷入了濕泥土內。

  這個紫色的盒子的另一半,啟動有一個小小的條件,那就是要按下開關並且要手臂使勁的甩一下。

  這構造是為了不誤觸發,只有把套在外部的殼去掉之後,才會露出內部的結構。

  而要想去掉這個外殼,就得必須的用力量甩掉才行。

  無視了暴雨對機械的影響,盒子的內部再次的噴射出了白色的氣體,但是這次更加的大量,直接在暴雨中形成了一片供人藏身的霧。

  但是這本是不應該有的,這種情況下不可能會生成霧。

  「不是自然的霧氣嗎……等等?」

  白色的霧在擴散的時候,逐漸變成了紫色,而且使得能見度大大的降低,看不清內部的情況,也無償分析梅塔特倫的武器原貌。

  而且,她寶石製造出的雨和風不知道為什麼,隨着霧的出現開始逐漸的消失。

  「啊……啊啊啊!」

  她學着小孩子一樣的突然大喊大叫起來。

  那聲音簡直就好像在路邊發現了一隻死老鼠躺在路中央一樣。

  本來打算進攻的由紀子馬上的邁起了步子,但是方向卻並不是霧中,而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這是魔力的霧,和大自然產生的霧不一樣,這種霧內都蘊含了大量對人體有毒的魔力素粒子,就好像吸入不帶任何雜質的氣體會對人體有毒一樣,這種霧內的魔力無疑是最純粹,甚至還沒有形成形狀的,正因為沒有形狀,才會呈現出這樣的情況。

  開始的時候當然會是白色,但是接觸空氣之後,會和空中的東西混在一起,只會變成更加厲害的東西,在這個階段,霧就會變成紫色。

  在說不清是多久之前的魔法講堂上,曾經有人這樣的告訴過她。

  ——見到這種東西馬上就跑。

  「不好不好不好不好!這太危險了!」

  她竭盡全力的奔跑,自從地牢那之後她就沒有這麼劇烈的奔跑過了。

  由紀子本來可以用魔法讓自己飛起來,但是無奈這種魔力素粒子會對魔法產生反應,在釋放魔法的一瞬間就會侵蝕進魔法陣內,接着毒害到施法者。

  所以就算她想先把自己的寶石回收回來也無濟於事。

  但是就這樣把寶石放着也不是個解決辦法,雖說那些寶石有物理上的堅硬防護就算了。

  這霧對所有會魔法的人來說都是劇毒,而且是沒有辦法解決的棘手問題,比黑色的颶風還要危險的多,通常這種粒子只會在很特殊的情況下才會出現,但是梅塔特倫居然可以釋放這種粒子。

  但是為什麼,這霧不會對梅塔特倫有作用呢。

  不對,或許正因為她用的是“機械”,才沒有對梅塔特倫的本體產生危害吧。

  就算有產生危害她也不知道就是了,因為她沒辦法去確定裡面的情況啊。

  「完蛋了完蛋了!」

  眼看着那霧的蔓延速度超過了她奔跑的速度,由紀子居然開始慌了神。

  也難怪,對她而言,日常的生活離不開魔法,無時無刻都在釋放魔法,但是這種霧氣不單單是對人體有害,還極有可能摧毀掉體內的魔法系統。

  在皮膚上接觸一點,就可能把你變成再也不能釋放魔法的普通人。

  雖然這種事在這個國家只要死一次再復活就行了,但是馬上臨近出征的日期了,現在出這種岔子又怎麼能行。

  逐漸蔓延的霧氣接觸到了頭頂上的魔法陣。

  場內由車施展的大型魔法陣也因為這種魔法素粒子的出現變得時有時無,閃爍的好像隨時都會消失一樣。

  「不好意思啦!」

  她用劍順利的砍下樹枝,然後回身一腳將這樹枝踹向了霧中心,接着再次的跑起來。

  「來吧,讓我看清楚裡面的狀況吧!」

  樹枝帶着一陣風沖向了霧裡,容納它身軀的一條短暫通道出現了。

  由紀子用這樹枝在霧裡打了個洞,然後——

  「那邊嗎?」

  在洞的盡頭看見了掉落在地上的破損琴弓。

  那是剛才梅塔特倫還拿着的武器,她應該就在附近,這絕對沒錯。

  短暫的通道又被紫霧被覆蓋,霧氣進一步的朝着她而來。

  半個樹叢場地都被這種霧覆蓋了,而且還有延伸到其他場地的風險。見到這霧的參賽者多半已經躲的遠遠的了吧,現在就可以不用掩蓋自己的行動,大膽的行動起來。

  「賭一把吧!」

  由紀子一腳的踹在樹榦上,承受不住怪力的樹榦應聲倒地。

  ——然後他,她把樹榦的頂端削成了尖銳的形狀,接着將整根樹榦像踢球一樣的踢起來。

  「就是這!」

  在空中轉了一圈的,踢了出去!

  「魔法不行的話,那就用物理的方式!」

  像剛才的樹枝一樣,這樹榦製造了更大的空洞,並且發著巨大聲響的插在了濕泥土上。

  看上去由紀子是想用這攻擊來打中梅塔特倫,但是因為找不着準確的位置所以只能隨意的發射。

  「下一根!」

  她又重複了剛才的動作,射出去另一根。

  這一根比剛才要精準了不少,不過還是沒有命中,只是給她製造了短暫的視野,而且這視野讓她一無所獲。

  與此同時,那霧更加的靠近了她的身體了,眼看着馬上就要接觸到她裸露在外界的皮膚,她向後小跳了一步。

  「最後!一根!」

  因為缺少準備的時間,這一次她直接的一腳把樹木整根給踹斷,而且就用這一擊讓樹榦在空中翻滾了好幾圈。

  就這樣打算讓那樹榦直接砸向目標點。

  這一次一定能命中,她幾乎是肯定的如此想着。

  如若不然的話,下一刻淘汰的就會是她了,因為——

  這霧已經要碰到她了。

  「拜託了……」

  一圈又一圈。樹榦飛向了中心。

  然後“當”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沒有命中。

  她的臉上浮現出絕望的慘狀。

  見到這幅樣子,中立的車終於是看不下去了,她直直的從椅子上跳到了場內,同時解除了魔法陣的運作。

  「到此為止了!」

  落地的時候她用翅膀刮出一陣風暴,把霧氣吹散。

  幾乎要觸碰到皮膚的霧氣在由紀子面前消散了,她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同時拭去了身上的汗。

  「你啊,太遜了啊」

  車用手刀打在由紀子的頭上。

  隨着遠處的霧逐漸散去,在中心的,是三根倒在泥土裡的樹榦,它們深陷於邋遢的泥土裡,只有半個身體露在外面,這足以表示衝擊的威力了。

  「不可能……那傢伙呢!」

  觀眾們興奮的找着梅塔特倫的身影。

  「在那!」

  聽到這聲音,大家齊刷刷的順着那個人的手指看去。

  ——在偏離了霧的中心大概二三十米的地方,的確有着渾身濕漉漉的梅塔特倫。

  她的身體沒有由紀子腦子裡想到的異常,而且狀態還不錯,只是蹲坐在了地上,裙子沾了很多的髒東西。

  「阿列,怎麼了?難不成魔法陣維持人已經要干擾比賽了嗎?」

  幾乎是嘲笑般的,她說著邊站了起來。

  「怎麼可能嘛」

  車撓了撓頭。

  作為維持者,理所當然不應該干涉比賽的進程,但是——

  「本來還想再觀望一陣子的,不過啊,比賽已經結束了」

  「啊?」

  兩人同時說道。

  見到她們的這幅意猶未盡的樣子,車苦笑了起來。

  「就在你們決戰到一半的時候,場內的人已經被縮減到了八人,只不過看你們的廝殺還挺有意思的,我就沒阻止」

  說到這的時候,車興奮的拍打了幾下翅膀。

  「等等等等?」

  由紀子突然插入話來,幾乎是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向這邊。

  「……咦?八人?也就是說淘汰了兩個人嗎?是誰?」

  面對由紀子的提問,車凝視了她一陣子。

  接着——

  「閃擊劍士貝拉米,以及元素法師薩莉」

  她靜靜地如此宣告道,同時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4)

  這兩個人是絕對沒辦法進入八強比賽的,由紀子一直都知道這件事,而且一直在心裡這樣的告訴自己。

  二十幾人的小混戰結束之後,她把自己埋身與美食的中央。

  這是笠原給她準備的慶功宴,可她卻沒有和往常一樣動起筷子。

  面前的食物逐漸的變涼。

  ——她可能從心底,其實是抱着對那兩人的期待吧,雖說有些自私,她是想過扶持那兩人進入八強的。

  薩莉和貝拉米未來會作為自己遠征隊的一員,也難怪她想給這兩人一個好印象,抱有私心了。

  同時,由紀子對那兩個人能成長的空間,還有所期待,所以才會想見識見識。

  只是就算進入了八強,拿不到第一名也沒有任何的意義,比賽就是如此,但是就算這樣,就算這樣。

  「為什麼啊……姐姐」

  她沒有去實現這個想法,而是選擇讓那兩個人自生自滅,因為這樣會更好。

  有些人放着不管成長的會更快,所以她打消了扶持的念頭。

  但是讓她弄不懂的不是這件事,那兩個人隨時都可能會淘汰是沒錯。

  遇到強一點的對手,比如說笠原,如果那兩個人恰好的碰到了她並且開始對戰的話,加起來也敵不過吧,這點她是知道的。

  十指交合的她,看向了背後坐的端端正正的姐姐。

  她的姐姐穿着只有由紀子小時候取得什麼好成績的時候,才能見到的白色和服。

  和她一樣的銀髮和衣服融為一體,和她一樣的紅眼清澈無比,在她之上的美貌,而且……

  ——完全不一樣的思考。

  淘汰那兩人的不是別人,正是由紀子她的姐姐。

  事後從別人那打聽過了,她的姐姐手法利落,沒有多餘的動作,而且沒有失手。

  堂堂正正的,以一對二的劣勢淘汰了那兩個人。

  本來是應該為她高興才對,但是由紀子的內心卻無法平靜下來。

  她細緻的去調查過,因為自己想到了一個可能性,而她一直在勸告自己不要認為那個可能性是現實——

  但是可怕的往往就是現實。

  在自己和梅塔特倫搏鬥,在梅塔特倫拿出另一邊的紫色盒子的時候,也就是這個時間段,她的姐姐淘汰了那兩個人。

  那答案就很明顯了吧,就算是傻子也能推理出的答案……

  「難不成,你是因為知道我有危險,才——」

  只有這個可能性。

  聲音掐然而止,連迴音都沒有迴響在這個房間,黑色的牆壁吸收了所有的雜音。

  聽到這樣類似於質問的聲音,王姐睜開了閉上的眼睛。

  她的姐姐不會有任何的回答,因為其本身就是一個少話的人,由紀子也很少聽到她說話,就算她開口,也只會有一兩個字。

  「……」

  被這樣的惡言相向,雖然也算不上惡言相向,別說是難過了,王姐還微笑的看着她。

  那是一種溺愛的表情,其他人絕對見不到的,屬於由紀子的表情。

  見到這樣的表情,由紀子居然內心悸動了一下,稍微有點怒火的心馬上就被澆上了冷水。

  好像能看到河底的水流一樣,那眼睛裡沒有任何的陰霾,清澈的有些過分了,靠的近一點還能看到裡面所有的細節。

  ——在那眼睛裡,倒映出的是她吃驚的臉。

  「呼……」

  她長嘆了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

  然後由紀子曖昧的說道。

  「不……不用這麼擔心我的,我明明沒事的,只是這種程度而已……」

  「你有點多此一舉了」

  隨後便把頭扭過去了一邊,拿起了紙巾擦嘴巴。

  王姐知道,這是由紀子她的害羞表達。

  「我明明可以化解當時的危機的……」

  不知道她的姐姐有沒有聽到這句話,因為這話越來越小聲,最近幾乎是嘟囔了。

  話說到一半,由紀子的背後傳來了椅子摩擦地板的聲音。

  「你這是要去哪?」

  她急忙回過頭去,王姐來到了大門的面前。

  然後,用力的把向內打開的大門拉開了。

  「不好意思……這裡有一則通——」

  負責傳遞冒險祭消息的工作人員準備敲門的手浮在了半空,臉上一副驚愕的樣子。

  「怎麼了?有什麼事嗎?」由紀子說道。

  她的姐姐似乎只是為了打開門而已,隨即就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

  工作人員整理了身上的衣物,然後十分正式的走了進來,繞過了堆滿餐具的桌子,來到了由紀子的面前,遞過了一張紙條,然後又把另一張一模一樣的紙條給了椅子上的王姐,最後鞠了一躬的離開。

  「也不用這樣吧」

  似乎是被剛才的舉動嚇到了,那人的行動方式和由紀子的記憶有很大的出入。

  她把視線投向紙張。

  「還真是新鮮啊,這種紙條很久沒見過了,一般只有賽程改變的時候才有吧」

  由紀子一邊說著,一邊展開了圓柱形的紙張,紙張還被一條紅色的線給固定住不讓其散開。

  在這種小細節上,這個比賽還真是做的無可挑剔,這信息也一定是最快時間送到她們的手上的吧,因為送這信件的人滿頭大汗,而且開門的時候還喘着粗氣。

  這麼急的趕過來送信,可見是相當重要的事,估計是明日的賽程。

  「我看看……恩,呃?!」

  順着字符剛看到一半,她的臉色都變了。

  一種又像是開心又像是不解的表情掛在她的臉上。

  「怎麼會這樣,不應該啊」

  她“啪”的一聲挪開自己的椅子,突然的站了起來,紙張被丟在了地上。

  見到她的這幅樣子,王姐也睜大了眼睛,急忙的站了起來,拆開了自己手上的信件。

  而那紙張上面,赫然的寫着幾個大字。

  ——梅塔特倫因自身原因退賽。

  「真是的……到底在想什麼啊」

  沒什麼,那個人的房間就在樓下,很快就能弄清楚的。

  只要當面問一下的話,不管是什麼問題都能解決掉。

  抱着這樣天真的想法,梅塔特倫連外套都沒有披上,就闖出了房間。

  而她也沒有意識到,自己背後的姐姐,早在她自言自語的時候就已經消失了蹤跡。

  

  

  (5)

  世界上本來所有的生物都心懷善意,其中不存在惡意這種行為。

  ——不管是對別人的訓斥也好,對別人的嘲笑也好,最開始是不存在這個世界上的生物之中的。大部分的生物都有智力,雖然可能遠不及人類的程度,但是其中也有很多異常聰慧的個體,這些個體無一例外的維持了種族的平衡。

  這種狀況持續了很久,直到現在。如果除去那一小部分,那麼“生物”們也可以說是是心懷善意、內心不存在邪惡的。

  不會有奴隸買賣,不會有偷竊和搶劫,這個世界最開始是不存在這樣的事件的,因為本來是眾生平等的。

  沒有偷懶的人,每個人都做着自己應該做的事,拿到的報酬也是一樣的多,似乎是很理想的世界。

  但是這樣的世界沒有慾望,發展的也很很慢。

  最早記載了神的書籍里這樣寫道:

  舊世界的完結,誕生了第一位神明。

  這位神創造了生物,接着把身體的一部分分離出來,變成了復活之門,從門內誕生了人類。

  之後眾多生物和平的存在與世上。

  這本書的意思告訴人類,生物遠早於他們誕生在這個世界上,而且在人類誕生之後眾多種族還保持着和平。

  當時的世界就是如上所說的,沒有慾望的普通世界。

  這本是大多數的人類都知道的故事,可是為什麼現在的世界會充滿慾望,接着出現了惡意呢?

  有人說是黑色的颶風改變了原本的生物,有人說是舊時代遺留下的東西導致了這一切。

  但是沒有人思考過,是不是人類的惡意傳染到了其他的生物上。

  在所有的種族裡,據說人類的惡意是最為嚴重的。

  也不知道是哪個種族的誰提出了這樣的假設。

  反正到了最後,因為這種猜疑。逐漸對人類抱有惡意的種族也逐漸的變多。

  有人說,那本書的最後一頁,寫着的是這樣的話。

  ——人類傳播了邪惡。

  雖然現在你去任何的書店都沒辦法從最後一頁看到這句話,但是很多生物認為這是確實存在過的,其中也包括了很多人類。

  他們開始懷疑自己,而有些已經接觸到了真相皮毛的傢伙,恐慌着開始擬定了對策。

  ——也就是,讓人類的惡意消失的對策。

  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要知道慾望惡意一旦消失的話,現如今的世界體系就會倒退,再加上這絕對不容易,要想消除這種隨時隨地滋生的思考的話,至少不能用一般的辦法。

  常識是不可能適用的,現存的辦法絕對行不通。

  而且帶來的影響絕對非常的大,可能會改變世界。

  但是總還是有些人就算知道如此,也願意去做。

  所以那就只有一個辦法了。

  在初代冒險家還活躍的時期,曾經有一本書,它的名字到現在都被很多人知道。

  書的名字暫且不談,那本書的內容十分的有趣,現在被收錄在某個初代冒險家的書架上,全世界僅此一本。

  沒有手抄版,也沒有複印,裡面的具體內容也無從得知,不知是從哪傳出的這本書的有關消息,也有可能只是幻想。

  只是——

  如果能得到那本書,那麼從根本上改變現在的狀況就有可能實現,還可能創造出新的復活之門。

  要問為什麼的話,因為那本書的內容,被視為了禁忌中的禁忌。

  這本書的名字。

  ——人造神。

  用生物能用到的一切辦法,製造出最接近神的狀態,也就是把神強行附着在生物的軀體上,得到媲美神的力量,這樣一來別說是改變現狀了,重塑世界也會變得可行吧。

  雖然細節不知道是什麼,但是毫無疑問的,那本書絕對有實現這個接近痴想的方法。

  在這場冒險祭之中,第一名能得到閱覽一本禁書的權利,盯上了這個權利之一的。

  ——梅塔特倫。

  她手挽着一個紙袋,走在人來人往的商店街上。

  紙袋裡的當然就是破碎了的琴弓,正被許多的黑色絕緣膠帶綁住,安分的躺着。

  走路的時候,還會傳來這東西和紙袋碰撞的聲音,而她腰後面的紫色盒子也孤零零的,找不着夥伴的缺失着一塊。

  幾分鐘之前她才從餐廳里出來,享用了這個國家有名的果汁,只不過不是很合她的口味。

  她毫無目的的漫步在街道上,想着什麼時候膩了就出城回到自己的國家去。

  手臂和大腿都十分的酸。

  ——白天的戰鬥釋放出的素粒子霧雖然沒有給身體帶來影響,但是應該也有一股疲憊才對,經過了那麼劇烈的動作,身體理所當然會感覺到累吧。

  但是她哼着小曲,毫不在意民眾看着她的視線,理所當然的走在了這商店街之上,邁着輕快的腳步打算離開這個城市、這個國家。

  外面的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濕潤的風使人感到心情舒暢。

  她可是今天最精彩比賽的對戰人員,會有人認出她也很正常。

  埋着跨出一步就會小刺痛的腳,她突然的停了下來。

  「偶爾被這樣注視着,懷念起以前有名的時候,也不是挺不錯的嘛?你說呢~」

  她朝着面前的空氣說話,但其實又並不是對着空氣。

  因為在梅塔特倫的身後,其實有一個剛才才站在那的身影。

  她轉過頭去,臉上帶着露出牙齒的笑容,染紅的裙子隨着紫色的頭髮一起搖擺。

  這是今天戰鬥中已經損壞了的裙子,不過她修補好了,而且和新的一樣。

  她的面前,由紀子的姐姐正站在那,面無表情的看着她的臉。

  「來的有些晚,不是嗎?」

  高跟鞋在地板上發出“噠噠”的響聲,王姐稍微的皺起了眉頭。

  在人流的正中央,她們兩個面對面的對視着。

  「我還以為你會更早找過來的呢,莫不成?」

  「是聽到了我退賽的消息,急忙的找我的嗎?那真的是太榮幸了!」

  梅塔特倫發出的聲音很可愛,表情也很少女,讓人絲毫想不起她白天戰鬥時略顯瘋狂的表情。

  這張臉能夠輕鬆的俘獲男人的心吧。

  在比賽結束之後,她就馬上換回了能有效束縛自己行動的高跟鞋。

  如若不用高跟鞋在地板上發出“噠噠”的聲音來代替,她恐怕聽到兵器交織聲的那瞬間就會衝過去吧。

  這效果是顯著的,因為梅塔特倫的兵器壞了,準確來說是壞了一半。

  ——現在只要加上不方便奔跑的高跟鞋,就可以抑制住她的好戰心。

  「我猜對了?」

  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她突然吸入了一口氣,像是轉變了說話方式一樣。

  「你應該不是來挽留我的吧?你可不是這種人啊」

  「說吧,你想知道什麼?」

  這並不是帶着指責的口氣,也不屬於朋友之間對話的口氣。

  就算她想把王姐當做朋友,恐怕對方也不會答應,因為那個人和她有一樣的目的。

  所以她的口氣更接近對陌生人說話的時候,既不失素質又不容易惹人生氣的方式。

  她盯了王姐的嘴巴好一陣子,從那微微的閉合之中讀取了她想說的話。

  ——這一點由紀子都做不到。

  「這樣啊……真的是很有趣呢,沒想到你會對我做的事感興趣,我們可是初見面啊」

  梅塔特倫一次也沒有見過王姐,即便如此,在看到那銀色的頭髮,新鮮血液一樣紅的眼睛的時候,她很快就認出來這個人至少是和由紀子有血液關係的。

  那麼,在這個國家裡就只有一個人了吧。

  再接着,如果能說有什麼事情能讓面前的這個人起興趣,而且是她所知道的事的話。

  「是人造神的事吧」

  她說道。

  「啊……是這樣啊,如果不是有人告訴我不能對你出手的話,本來還想和你好好的干一架的」

  說著,梅塔特倫把十分自然藏在背後的手,騰了出來。

  ——她在剛才一直隨時都可以再一次釋放那種霧氣,無疑能影響周圍。

  「在大街上放這種東西,就算是我也很不情願,不過,你想知道的是那件事的話,我倒是能告訴你」

  她不懷好意的靠近了幾步,面對這樣的梅塔特倫,王姐並沒有後退半步,而是把視線鎖死在她的臉上。

  「和現在的你對戰太無聊了,雖然現在的你也很強,可我最想聽到的是和全盛時期的你交手的聲音」

  梅塔特倫添加說明。

  「現在的你只能發揮出拿劍時候一半不到的實力吧」

  「……」

  「看來是默認了呢」

  兩個人拉開了距離,但是還是十分靠近,大概就兩張臉左右。

  梅塔特倫看了一眼綁在王姐腿上的小盒子,那盒子露出了匕首的把手。

  「……書」

  王姐幾乎是竭盡全力,才發出這麼一個字。

  「恩?你說的是人造神那本書嗎?」

  「但是我並沒有那本書啊,我也是從別人那聽說的」

  「不過——」

  她又停了嘴。

  然後上下打量了王姐一番。

  「你我的目的,都是拿到第一,接着去拿到那本書的閱讀權吧」

  冒險祭第一位的權利之一,就是能閱讀一本禁書。

  王位只是附帶的,可要可不要,參加這比賽的強者大多數都是想要禁書。

  禁忌的知識,強大的力量,那是讓人看見就想咬下一口的鮮紅蘋果。

  沒有人能抵抗住這種誘惑。

  「不過,你為什麼想要那本書呢,你不會想成為人造神吧,因為你可是人造物啊~」

  ——突然的手掐住了梅塔特倫的肩膀,王姐的臉上寫滿了憤怒。

  「啊~抱歉,自己骨頭的聲音,也很不錯呢。不過,稍微有點疼哦」

  梅塔特倫用力的把那隻手從肩膀上撬開。

  「算了,反正這些都和我無關,我已經退賽了,我的武器變成了這樣也沒有辦法參賽了不是嗎?」

  她後退着抖了抖自己的紙袋,示意裡面有東西。

  「……不」

  這句話的意思是:不對,你不會是這樣就會退賽的人。

  雖然只有一個字,但是梅塔特倫卻確實的聽得懂。

  「恩,真敏銳呢,當然不可能是這麼無聊的原因」

  梅塔特倫笑嘻嘻的說。

  「那是因為我被人傳喚了啊,給了我這東西的傢伙傳喚了我」

  梅塔特倫敲了敲自己紫色的盒子。

  此時此刻,那個拿着扇子的傢伙一定在笑吧,她在心裡這麼想。

  「人造神,如果你真的拿到有關那方法的書的話,我也不會和你搶的」

  「我只會對戰鬥的過程產生興趣,結果什麼的怎麼樣都好」

  「何況我自身也沒有辦法成為人造神,那是因為我把我的身體獻給魔女了啊」

  梅塔特倫用手抬起王姐的下巴,幾根手指不斷的來回撫摸。

  「我的身體,我的精神,現在都歸她所有」

  「很過分吧,居然把我的純潔奪走了什麼的,雖然那東西根本就無所謂……!」

   王姐“啪”的一聲把她的手給甩開了。

  梅塔特倫微微泛紅的臉馬上恢復了正常。

  「抱歉,我太激動了呢~」

  兩人的距離總算是拉開了一米多,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直到奔跑而來的馬車讓人群分開成了兩股,馬蹄踏在石頭上發出比高跟鞋還厚重的“噠噠”聲。

  身下石階散發的寒氣,讓人難以想象它曾經在白天烈日下被暴晒。

  微風略起,梅塔特倫的長發隨之浮動,抱起了胳膊,這動作正好把她的胸部往上托。

  雖然尺寸不大,但是也不壞。

  伴着輕笑,那細密柔順的紫發在肩膀上撫動,噝噝作響,吸住了王姐的目光

  「我差不多該走了,你也,要努力啊,為了你的願望」

  「不過,你在猶豫嗎?」

  疑問的聲音突然從面前傳來。

  她背過身子,頭頂的天空塗滿了一層漆黑的顏色,宣告了今天一天的終結。

  「那種無所謂的事怎麼樣都好,遵循你的慾望吧」

  耳邊突如其來的一句話電了王姐一身。

  留下這句話之後,梅塔特倫混入了人潮人海之中。

  接着,只留下看着她離去背影的王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