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当莎拉•妮可露带着简单的行李再次回到西街教堂时,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弥撒和诺兰德牵着那条瘸腿的小狗“摩西”,滑稽地在门前雪地里站成了一排,激动地冲她挥舞着手里的小彩旗。在脸上涂满了狗狗热情的口水后,她被两人簇拥着塞进了客房。

  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一整套样式统一的家具,墙角的大号子母床掩着印有小熊图案的拉帘,空空的上铺很适合堆放行李。客房的隔壁就是淋浴间和盥洗室,看来刚被打扫过。

  她的房间位于起居室一侧的长廊,现在其他几个小房间也是空出来的。据弥撒说,这里以前就是供单身的信者和访客居住的。

  或许是转换了心情,十一月下旬快到感恩节的时候,莎拉突然想起叔叔在去年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高价买了台彩色电视机,却一直处于发霉状态,便伙同诺兰德将那笨重的玩意搬进了礼堂里。

  当下,彩色电视机还是十分新奇的事物,于是每天傍晚邻居们都跑来围在一起看电视。虽然节目就那么点,而且大部分都是黑白片源,完全体现不出这台笨重机器意义何在,可人们还是十分热衷于一起欣赏节目、讨论剧情。

  发着微光的荧幕就像一扇穿越时光的窗口,清亮的马哨、奔驰的骏马和耍着左轮枪的牛仔,还有酒吧里的钢琴和美丽舞娘,重现了那个快意恩仇、激情与浪漫并存的冒险时代。

  不过,这有时候给弥撒的工作造成了麻烦,就比如今天……

  “我不明白,我真的没想到…虽然想当上经理,可我没想过害他失去工作,他待我不薄,他的孩子还生病…”一名醉醺醺的中年男子坐在告解亭前喋喋不休。

  “奥兰多先生,这件事情您并没有过错…”弥撒思索着开口。

  “哼,当一个男人口袋里有钱的时候,他就开始欣赏和平。”电视机里突然传来不屑的声音。

  “不,不,如果我知道会这样,我会再找机会而不是逼得他那么紧!”中年男子仿佛受了刺激,激动地叫嚷起来。

  “在这里,只有杀人才能获得别人的尊敬….”电视里又响起不合时宜的声音。

  “不是这样!我不想这样的!”奥兰多先生失魂落魄地站了起来,抱着酒瓶吼叫着冲出了教堂大门。

  “等等,我也去,我想看看你是如何惹麻烦上身的。”电视里,牛仔粗犷的脸庞上带着讥讽的笑容,用左轮枪顶了顶帽子。

  坐在长椅上醉心于电视节目的诺兰德和莎拉“啪啪”地献上掌声。

  弥撒心情复杂地愣在座位上,呆呆地看着奥兰多先生奔向远方的背影。

  “这里毕竟是教堂,又不是电影院,看看奥兰多先生可怜的样子啊!”他从告解亭里钻出来,竖着眉毛训斥起诺兰德和莎拉。

  “不是挺好的嘛,那位先生想必颇有感触吧,来笑一个。”诺兰德无所谓地搪塞着,伸手使劲掐着弥撒柔软的脸颊向两边拉扯,那苦闷的神情变得滑稽不堪。

  弥撒郁闷地看着电视机,眼前又浮现出大家聚在一起快乐的模样。

  挺好的…挺好的…

  “不对,一点不好!别想敷衍!”少年拼命摇头将妥协的念头甩了出去,跳起来轮着《圣经》敲在了诺兰德头上,“有人在的时候把电视声音关小!另外别掐脸!”

  “呜哇!我知道了!别打啦!”诺兰德慌忙逃进了房间里。

  “我忍不了了!别跑,今天我就要修正你那捉弄人的劣习!”弥撒提着修道服的下摆追了上去,那本重达一公斤的出版物在他手里挥舞得宛如大铁锤。

  莎拉无奈地看着在走廊里掐成一团的两个人,换了个台。

  自从她搬到西街教堂,日子就在平稳而充满生机的每一天当中度过。她在房间里摆上了画架,上学之余的时间里就沉醉于绘画。特别是休息日的午间,阳光从南天照落进来,洁白的墙壁折射着光彩,地板也被烘得暖洋洋的,令小房间温暖得就像母亲的怀抱。

  ———改天就抓弥撒和诺兰德来作模特,好好地画一张。

  她轻松地想着,反正机会多得是。弥撒除了偶尔到教区和教会学校联络,基本也没什么外出的时间;而诺兰德目前的工作就是给杂志社供稿,因为乱七八糟的工作经历,间或做些帮人介绍业务的中介之事。

  实际上,弥撒做的事情真是十分繁杂。公私账务的记录、教堂清扫、婚丧之事的主持,还要作听告的工作——也不知道他整天都听了什么,每次从告解亭里出来,有时一脸惊愕,有时神色微妙,但当自己和诺兰德问起的时候他就慌忙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三个指头冲天重申自己绝对不会泄露告解者说的话。

  “今日零时,一名国会议员在下榻的酒店遭到枪杀,目前警方正展开调查。据称,有人曾在现场附近目击到身穿黑色风衣的男子,身高约180公分左右…..”

  忽然,电视中的声音打断了少女的思绪。

  看到这则新闻,少女心头一紧,转瞬又自嘲地笑了笑,悄然掩住了胸口的口袋,长吁一口:“不可能的….都是那破纸条害得我疑神疑鬼,要喝点清爽的饮料…”

  胸前口袋里,正是那本从公寓带回来的小相册。

这些记录远去时光的相片中,暗藏着叔叔复仇的誓约。

  少女的理智告诉她这东西应该烧掉,但她的情感却不允许,这封相片,就像一把揭开谜团的钥匙——关于莫莉婶婶究竟遇到了什么,叔叔为何会离开。

  “说什么‘我们将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我可不这么认为,我等着你。”莎拉咬着牙攥紧了相册,默默离开了礼堂。

  “我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昏暗光线中,响起沙哑的声音。

  这间废墟似的屋子是一间破旧的仓库,四面墙壁没有窗户,只有两个排气扇,锈迹斑斑的扇叶缓缓旋转,将夕阳的余晖剪碎成光斑洒在屋内。这里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天花板上挂着一大片蜘蛛网,凌乱堆放的货柜围成一个挡风的屏障,里面摆放的一张折叠床上放着个电台,一件黑风衣半掩在其上。

  床上坐着一个穿着脏乱衬衫的男人,正娴熟地拆着一把装有消音器的柯尔特森林人。

  “MR.J,你侄女差点自杀,我不信你真的不在意。”电台里断续地传出一个声音。

  “……MR.A,我在意与否有什么关系吗?”男人点了支烟。

  “好吧,我知道你想报妻子的仇,但若是侄女令你有所牵挂,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没来得及成为妻子呢。而且,总有些坎得自她己迈过去。”阿姆斯丹神色掩在云雾之间,“总之,劝你不要试探我。”

  男人深知,在开枪的那一刻,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但他可从未想过退出——开枪那一刻快意,令他甘之如饴。

  那个倒霉的议员,他与“那家伙”勾连甚深,常年帮对方干着洗黑钱的勾当,这些钱几经周折,成了孝敬官员们的政治献金,就这样使“那家伙”坐稳了一把交椅。

  不过,究其原委,杀他的理由实际上没多复杂,只是因为两者关系颇为紧密。

  只是为了告诉“那家伙”——我们来了。

  说到他们这个队伍,规模很小而且也没有长远目的,却有着极高的纯洁性——无所谓名利,他们只为复仇,疯狂而纯粹。数年前,一场惊天贪案因“那家伙”在两个州暗中而起,像一颗悄然生长的巨大毒瘤,盘综错节的利害之下,逼得不少前执法体系人员家破人亡,最终却不了了之。

  虽然一直以来都在暗中蛰伏,伺机而动,但他已无法忍受仇恨之火的煎熬。每一个凄风苦雨的夜晚,莫莉被鲜血玷染、失去生气的面孔在眼前挥之不去,现在只有杀了“那家伙”方能解心头之恨。

  “不,还不够…下一个…”男人阴沉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却骤然瞥见了仍在床头的皮夹。里面是一张老旧的相片,记录着自己和莫莉与莎拉一起吹灭蛋糕蜡烛的瞬间,那是莎拉六岁生日时拍下的。

  男人垂下眼眸,默默伸手抚摸着相片,叹了口气。

  听塞农市的朋友说,莎拉交到了新的朋友,搬到一幢小教堂里去住了。

  “离开那个家也好,毕竟...你最好别再等我。”男人掐灭了烟头,一把扯过风衣蒙住脑袋。

  然后,再一次进入那熟悉的梦境。

  在一片向日葵和紫罗兰盛开的公园里,莫莉就坐在其中,夕阳的余晖像浪花,簌簌地打在她的肩头,晕染在披肩飘舞的流苏上。

  她还是穿着那件白色的针织毛衣,苏格兰式的长裙下摆没在寸长的青草中,光洁的脚踝沾染着泥土的芬芳。

  在那座小公园里,他们共度了许多飞快的时光。

  关于人生,关于生活与梦想,他们在畅言间把未来约定。

  而如今,这一切已经成为记忆深处枯黄的一隅孤岛。

  褪去色彩的世界中,花树枯萎的庭园里,只有她的笑靥光彩如初。

  每一个夜晚,在梦中他一次又一次伸出手,想重新抚摸她温暖的脸颊。

  然而又一次地,在梦醒时分虚握住清晨冰冷的空气。

  透过僵滞在半空的手心,男人空洞地凝视着仓库的天花板。

  他的梦并非向着未来,而是向着过去的全部。

  “当眼泪流干,就该流血了。”

  男人点燃一支香烟,也点燃了硝烟的余烬,微眯的眼中闪烁着狠厉与悔恨。

  在十年前的大战中,因为前线兵员吃紧,他也曾离开检察官的职位,在部队服役两年。现在再回忆起那段时间,总会产生别样的念头——如果,如果那时候和战友们一样,死在血火淋漓的滩头,死在倾泻钢铁的战阵中。

  是不是莫莉就不会卷入那件事,会继续过着平淡的生活?

  “但战争永远不会结束。”

  事到如今,他竭尽才智、倾家荡产,把性命当做筹码推上赌桌,这是他一个人的战争。

  “人固有一死,特别是你和我。”

  一切都是为了复仇,为了杀死那个家伙。

  一念及此,凶烈的恨意如同焚身烈火。

  却令人甘之如饴。

  “而我无所畏惧。”

  男人不相信神,无所谓天堂或地狱,但也坚信有着得以归去的地方——在战争之中,一度支撑他活下去的约定之地,定然也会接纳他的灵魂。

  塞农城西的那座小公园。

  晚霞之下,白杨树上铺覆着浅浅的积雪,有风吹过的时候飞扬起一阵金红的雾霭。在这寒冷天气,只有零星的年轻人匆匆穿过,偶尔也有老人坐在长椅上吧嗒吧嗒地抽着烟看看夕阳。

  贝德•阿尔德耐特的母亲,若伊•阿尔德耐特,从玩具厂车间的窗子日复一日地眺望着这景色已有数年之久,连其中的一草一木都已经熟悉,却未曾感到过无聊。

  在贝德小的时候,她常常会带她来这座公园玩耍,那是一段幸福的时光——虽然那孩子现在已经连学校都去不了了。

  暂时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她趴在工作台上,掏出怀表翻开盖子,静静地端详着镶嵌在其中的女儿相片。

  这些年来,因为贝德的病情,日子一直过得十分拮据。可即使她怎样努力工作,女儿的身体依然每况愈下,但即便如此……她也早就下定了决心:

  我不会放弃这个孩子。

  就算是用尽所有的一切。

  在我生下她的那一刻,感受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巨大的喜悦。

  她会理解我,她会信任我,她期待着我。

  她是我生命的延续,我的骨与血。

  在得到她的瞬间,我就明白了…我不能失去她。

  我不再孤独了。

  “贝德…妈妈会让你活下去。”最后,她合上盖子,继续埋头于工作,将一个个洋娃娃在手中组装。

  当时针指向7点,夜色笼罩了城市的时候,一天的工作便结束了。组装的玩具被载上推车送走。她望着灯光下空荡荡的工作台,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从帆布包中取出了另一个娃娃,小心翼翼地摆放在台子上。

  那是一个用玩具厂的残次部件拼成的娃娃,看上去很是有些奇怪,但对她来说,是特殊的。

  女子仔细地审视着它,拿出锉刀和细砂纸,开始谨慎地打磨起来。

  这是为女儿准备的圣诞礼物,寄托了她的希望——纵然从诞生的时候就有着缺陷而易碎,但是,也一定会成为像星星般耀眼的小公主。

  幻想着女儿收到礼物时开心的模样,她轻笑起来,顺着窗子眺望向家的方向。

  西街。

  小教堂的门前,女孩伫立在小雪中,洁白的雪花融化在她微微仰起的面庞上。

  她苍白的脸颊带着一丝病态的红晕,虚弱地喘着气,但只是那样捧着曲奇罐伫立在原地,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礼堂内充满了期许。

  当弥撒小跑着穿过走廊的时候,女孩眼中的光彩愈发闪亮。

  “贝德,这是这次集会帮忙的报酬。”弥撒走向女孩,打开饼干罐的盖子,几枚硬币从他的手心落在罐中,“去吧,是时候完成那个秘密的约定了。”

  不是清脆的叮当声,而是哗啦啦的动听声音——罐子里已经积存很多硬币了,而这几枚,成就了那座瓶中小金字塔最后的尖尖。

  “谢谢你!弥撒!今年的圣诞夜,我要和妈妈一起过!”女孩由衷地道谢,话语中带着自豪,蹦跳着向着车站跑远了。

  怀抱中沉甸甸的小罐随着脚步发出叮当叮当的脆响,就像圣诞老人麋鹿车上的铃铛一般欢快,载着小小的愿望去向远方。

  为了给自己治病,妈妈一直努力工作,已经几年都没有换过新的衣服。

  而这些在一年之间积存下来的钱,已经足够给妈妈买下那件新衣裳——弥赛尔先生已经答应她会留下那件天蓝色的羽绒衣。

  好孩子会得到圣诞礼物,而她的妈妈就是最好的。

  女孩独自乘着公共汽车,来到了城东那间奇妙的百货店。

  她曾在这里第一次尝到苹果棒糖的滋味,也曾第一次和妈妈闹了别扭,但是今天…

  “欢迎光临,贝德。”弥赛尔意味深长地望着女孩。

  那件约定的物品已经被包装妥帖,挂在很低的位置,即便是小女孩也能轻易触及。

  “就是它。”女孩欣喜地将羽绒衣取下,将装满零钱的曲奇罐“哐啷”一下整个儿摆在了收银台上。

  “直到感恩节都会打五折哦。”弥赛尔仔细地取走了一半的硬币,似是不经意地笑道:“不再看看其他的吗?这段时间过去的话,就会变回原价哦,你也不会总来这里吧?”

  “唔、”

  最终,女孩叹息着屈服在诱惑下,买了新的被单、妈妈喜欢的咖啡布丁和一些自己爱吃的苹果棒糖。她向老板要了一个纸箱,将物品全部装在里面用胶带封好。带着对启封那天的冀望,跑向了门外。

  “预祝圣诞快乐。”弥赛尔微笑着目送着女孩远去的小小身影,祖母绿般明亮的瞳眸中流露出赞赏。

  “圣诞节?不是还有差不多一个月吗?”小教堂的起居室里,诺兰德和弥撒坐在书桌前做着各自的事情。

  他正在写稿件,而弥撒则在记录账务。

  “可是,从现在开始,就要为圣诞节作准备了。”弥撒流露出温和而期许的神色,看向身旁的青年,“非常感谢你,诺兰德。”

  “呃?咦?谢我什么?”诺兰德摸不着头脑。

  “……这段时间,伙食和家用托赖你补贴很多。”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侧过了脸,“本来因为爷爷的葬礼用光了所有积蓄,就算节衣缩食地过上两个月,也很难保证能像平常一样置办圣夜晚会…但是现在,我已经存下不少钱了。”

  “呃…你原来是打算一直拮据到快明年的吗?”诺兰德回想起初见时他啃冷土豆的模样,不由汗颜,“话说回来,这样的活动不是由教区支持的吗?”

  “靠教区的援助,想要做好的话远远不够。”弥撒摇了摇头,无奈道:“西街的样子你也看到了,很多家庭都有自己的困难,虽然大家也都会支持活动,可那样还是不够…要准备很多的东西。”

  “有必要做到那个程度嘛…圣诞节的话,大家最后还是会和家人一起过吧?”诺兰德摸着下巴。

  “…………”弥撒沉默地注视着诺兰德,半晌,黯然垂眸,“虽然是那样,可也有的家里,连一个像样的蛋糕都买不起。”他缓缓抬起头,认真地开口道:“有着烤火鸡、蛋糕塔与蛋酒的丰盛晚宴,挂满金星和彩灯的圣诞树……以及,不是二手货而是崭新的、只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礼物。一年一度,孩子们的梦想会在这个礼堂里实现,一个最棒的圣诞节,这非常重要。”少年湛蓝的眸中迸射着煜煜光彩,悄然握住十架的双手有些颤抖,“所以,感谢你,诺兰德。你的帮助让我也做到了——就像爷爷在的时候一样…今年,也能让大家度过幸福的时光。”

  听着弥撒的话,诺兰德想起以前的时候,曾见过孤儿院里圣诞节的景象。

  每一个孩子同样会收到礼物,但那些玩具与画册,明显有着被使用的痕迹。纵然孩子们的眼中仍闪烁着喜悦之光,却也夹杂着些许的遗憾,好像蒙尘的星星。

  带着些许痕迹的礼物,或许就像火柴划出的光亮一般,带来慰藉的同时也印证着“自己是被抛弃的”这个事实。

  ————今年的圣诞夜,我要和妈妈一起过。

  他又想起了贝德自豪的宣言。

  现在,他终于明白那话语所拥有的含义——那将是真正属于她和妈妈的圣诞节。

  他多少了解那个女孩的情况,似乎是与妈妈相依为命,身体非常虚弱,甚至连学校都没法去。然而,为了送妈妈一份惊喜的圣诞礼物,却坚持来教堂帮忙。

  能够实现这一切,或许正是因为这座小小的教堂,允诺给了孩子们梦想,维系着他们对未来的渴望与心灵的生机。

  “对了,还有一件事想求你。”弥撒的话打断了青年的思绪。

  “什么?”

  “以前,爷爷会扮作圣诞老人为孩子们发礼物…今年的话…想请你来扮…”

  “咦?为什么是我?”

  “呃,那套圣诞老人装我穿不起来…虽然对你来说可能有点小。”

  “哼哼哼,只是这样的话,隔壁的小姐姐会很乐意成为圣诞老人,为孩子们送去祝福吧……”诺兰德眼珠一转,坏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