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远……”
樱叫了我的名字，当然这不是她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很多时候她这样叫我其实根本没有什么重要事情。
“樱……你照顾一下霏霏，不管了，我要上线。”
“哎？……那个……”
她少有的欲言又止，难道，真的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说起来还并没有问她早上起来做什么去了。
“没有没有，你快去玩吧！我和樱做蛋糕就好！”
霏霏打断了樱。她一反之前牛皮糖的态度，大方的放我去了，所以到底……总之先不需要思考这些。
一片冻土雪原的画卷在我面前缓缓展开，青色的天空下，远处的破败城市以及巨大的核电站烟囱若隐若现，这场景就是我们即将战斗的地方。
在这款最近火热的FPS逃杀游戏《雪原之鹰》里， 东西南四座城市、滑雪场，核电站零零散散落在雪原上，每一栋建筑中都散落着武器护甲药物，直升机会一次性向这片雪原投下200名玩家，他们在降落后必须尽快搜集到适合自己的装备，不断移动的暴风雪会让玩家们的活动区域越来越小，所有队伍只有24小时来厮杀决定胜负，最后活着的队伍将是胜者。
一架直升机静静地停在我后边，我和直升机中间立着一个平面触控版。
在触控板上玩家可以选择想要进行的游戏方式——游戏分为单人模式，双人模式，四人模式。
刚刚才登陆游戏，作为热身运动的第一场战斗我准备选择单人模式——然而在这时，一封好友邀请突然跳到界面最上方。
“玩家‘qwer1234’请求加为好友。”
很诡异的名字，一看就是没有经过思考而得出来的，这样的名字很难界定到底是玩家起名字时用脸滚的键盘，还是根本就是广告机器人。过往游戏中由于我的战绩不错也经常收到好友邀请，大多数邀请我都同意了，有些时候也会和邀请者组队玩一两局。
于是我习惯性地点了‘同意’。
‘玩家‘qwer1234’请求组队。’
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意外的很是自来熟，几乎是在我通过的瞬间组队邀请就发过来了。本来就打算单人游戏，本就不认识对方的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入队申请，然而同样内容入队申请仍然出现在我面前。
而且又是秒发……这家伙怎么回事？我再次点了拒绝，手还没有从屏幕上离开，入队申请又出现了。
等等，这个家伙如此执着于和我组队，也许是认识我的人？
稍微想了一会儿，我想起在学校时曾经答应过室友带他游戏，也许是那家伙找到我了也说不定……
只不过记忆中他喜欢看都市小说，然后用一些类似‘x傲天’，‘冷血x少’之类的名字做游戏id，这次不知道怎么转了性开始脸滚键盘。
然而当我点下‘同意’后，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我面前渐渐显现出来——这身影莫名的熟悉，而随着它变得越来越清晰我不详的预感也变成更为强烈……这个身高，这个剪影，不是吧？
“喂，还没有听完说话就自己先进入游戏了，卑鄙！”
这几天几乎听腻的声线马上入耳，活泼到聒噪……银色双马尾，灰色T恤短裤的少女正是刚刚还在骚扰我的霏霏，她身影还没完全脱离半透明，人已经跳到我的面前了。
我张大了嘴巴看着她，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天……你，你是怎么加入游戏的？”
少有的在玩游戏时感到头痛了。没错，这个玩家‘qwer1234’就是林霏霏，脸滚键盘完全符合这傻孩子的风格。
“哼——樱姐姐教了注册账号和进入游戏的方法哦～没想到吧。”
挺着完全没有胸脯林霏霏得意洋洋地看着我，仿佛做了什么丰功伟绩一般。
“那样的白痴id也还真是只有你会起……”
原来进入游戏前樱欲言又止的样子是为了提醒这件事情……怪不着这个傻孩子不再缠着让我带她进游戏了，竟然自己学会了。
“啧，哪里白痴了?……不过既然聪明的我已经进入游戏，接下来就可以“咻咻”的射击了吧?枪，枪在哪里?”
话音未落她开始绕着我找来找去，甚至开始往我身上乱摸。
“你这个笨蛋，现在游戏还没开始哪里来的枪啊?而且先从我的队伍里退出去！”
“不要，你应该带我一起玩的……哇！雪景诶！原来实物是这样的，而且一点也不冷？嗯？这里怎么有……有面透明的墙?”
不愧是是小孩子，马上就被新的事物吸引了注意力……这里虽然外表上看一处雪原，但作为匹配游戏的准备区对玩家的限制还是很多的，比如移动范围限制还有和《镜之岛》一样的不可以脱裤子——毕竟是FPS游戏。
“忘了说准备时间不能乱跑哦，这里可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大。”
关于这里同样是虚拟空间而不是真正的雪景这一点，我想了想还是没有选择去扫这孩子的兴致。
霏霏晕头转向地探索一阵就摸到了准备区的边缘，显然在准备时间是不能进入那边的城市的，所以开发者在周围设置了一圈透明墙。
“人家想去那边的城市玩啦！快带我过去，你这个仆人！”
仆人……这家伙真的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很明显霏霏旺盛的好奇心还有幽灵的身份让她完全没有在意那个所谓的城市根本就是一出充满厮杀和危机的战场。
“那是西方之城，进入游戏里有机会……等等，为什么要带你？你就不能自己去玩吗?而且我什么时候变成仆人了?”
“懒惰的仆人，你将受到血月之主的惩罚——我命令你快点拿枪给我！”
“那是什么中二作品的台词啊……还有你的态度，态度。”
我揪起她的辫子，她开始大喊‘疼疼疼’——我自然不会放手，因为玩家在这个游戏的世界里不会感觉到疼痛，只有被爆头后的鲜血效果非常逼真。
“是……是老大说让你照顾我啦！快放手！”
“老大嘱咐让我照顾你，所以我是你的仆人咯？认真回忆下，苏佑老大是这么说的吗？这样的人一般被称作什么？”
“呜哇……是监护人！好了，快放手！”
我放开她，惯性作用让霏霏坐倒在地上。
“话说你真的明白这是一个什么游戏吗……”
手扶住额头，我叹了口气。
“知道！就是用枪磅磅磅将敌人击倒的游戏！”
“那好吧，带你玩一局。”
林霏霏是个射击新手，带上她等于我一个人战斗，但是摆脱她又没那么容易，最好的办法是让她知难而退。
“呼，终于答应了……”
很快她便站了起来，兴奋地围着眼前的触摸屏左看右看。
“这个要怎么用啊？可以选枪吗？”
应该说不愧是是de-bug中最为神秘的程序员吗？竟然能让一款游戏的AI和普通玩家一样的操作其他游戏的界面……
嘀嘀——
正巧在这个时候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父母打来的。这也是新时代VR游戏的特有功能，玩家仍然可以在虚拟世界中收到现实中的电话亦或是信息……
这也是不断的版本更新迭代而出的功能，一开始的玩家或者玩家的家长总会抱怨因为游戏而耽误现实中的要事，为此这样的现实失误联动乃至因为游戏时间过长而强制登出的功能才会产生，不得不说这一定程度上解决了VR游戏一直以来在社会上的诟病。
这对父母大概又是问我关于沈晴的事情吧？这次一定要说清楚！还有断绝供给的事情也要延后！因为事关之后的生存问题我叫霏霏等一会儿，选择了‘暂时离开’模式。
……
在我的好说歹说下，父母好歹答应了再给我一些生活费，看来我打工半个月的话还可以活过这个暑假。但最后那句关于好好对待我们未来儿媳妇的话令我毛骨悚然……他们两个完全没有听进我的解释，自顾自的说完后就挂断了，完全不给我再次解释的机会。
“啊……今后到底要怎么办？”
感叹前途多舛的我只能如此自我安慰——至少眼前的燃眉之急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只是我忘记了现实和理想往往有所不同……
生活总是会给你一些意外的惊喜，比如从天而降的黑化游戏女友，或者什么都不懂但意外在花钱上很有天赋的钻头双马尾少女。
当我结束‘暂时离开’状态回到游戏后，看到的不是刚刚那个穿着朴素灰色T恤短裤新手装的林霏霏。
映入眼帘的是不知为何下身改成短裙精炼又不失可爱的粉色战斗服、厚厚的棕色围巾，挂着兔子坠饰的战术背包以及……装饰用途远远大于实用性夸张猫耳耳机。
“怎么样时远行！是不是很有战斗的感觉！”
如此打扮的少女双手叉腰自豪的在向我炫耀着自己的新装扮。
“你……你是谁？！霏霏去哪里了？把她还给我！”
看到少女操作界面所停留的位置之后不祥的预感慢慢升起，这套服装我曾经见过毫无疑问见过，就在这个游戏——《雪原之鹰》最近的特殊道具活动上。
“时远行你傻了吗？我不是在这里吗！”
即使内心百般不想接受，我也只能承认但这个粉色少女确实是霏霏没错了。
“那么你能告诉我这身价值不菲的时装是从哪里来的吗？顺便说下我不想听到任何有‘充值’‘氪金’‘购买’之类词语的回答。”
时装……没错这东西就是最近新近上架的时装！当然眼熟了，这游戏虽然是FPS类为了公平起见从不销售任何会直接影响战斗力的道具或者装备，但不代表它没有就没有付费道具了。
时装——这种万恶的存在是各种游戏用来赚钱的最有利手段，让自己变得与众不同，更有特色，更加漂亮可爱……抱着这样思想而花钱的玩家不计其数。当然对人如此对觉醒AI亦然，几乎没有什么存在可以逃离这仿佛诅咒一样的特殊魔法。
“诶？你怎么知道我用你的银行账户代付了？这套衣服超级可爱的诶！因为卡里没钱我都要放弃了，就是想试试充值是怎么回事，没想到没有钱也成功了！一共三次都成功了，我是不是很厉害！”
“你……你说什么……几，几次？”
我的声音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身为AI霏霏理应使用不能付费功能的，毕竟她没有自己的账户和资金，但我忽视了一点，这个游戏是拥有好友代付功能的……
“嗯，三次啊。最大档位记着是518来着？聪明如我一下子就看出来这个是你们常说的系统BUG，所以趁修复之前充分的利用了下，我很厉害吧？是不是赚到了？”
三，三次……这，这不就把父母刚才答应给的钱大半都花掉了吗！
“什么啊……果然是用我的钱买的吗混蛋？！快告诉我你是在骗我，这个是免费送的！”
回想到父母之前的对话……你们为什么只有这次行动会这么快啊！秒到账的吗？而且为什么那么巧，正好在这个傻孩子对着氪金系统玩的时候到账了！充进去了啊，三次最大档位充值啊！
“哇啊啊！快放开我！就是免费的啊！我，我没有花钱！”
我不由自主地用两只手抵住霏霏的双马尾左右摇晃，霏霏则一边大叫一边拼命的想要躲开……就结果来说，在霏霏用充值系统玩的时候，父母给我的钱恰好到账鬼使神差的被她花掉了。
“钱，把我的钱还回来！我的伙食费啊，这可是……话说你怎么可以使用我的支付系统的？”
游戏中好友代付是一定要通过好友本人在操作界面上认证才可以执行，但当时我的在和父母通话是绝对不可能通过的。
“我，我就是走到你的界面上点的确认啊……然后就好了。”
看这霏霏的表情我知道这傻孩子并没有骗我，所以结果就是她可以代替玩家来操作游戏界面……这是觉醒AI共有的能力还是专属霏霏的尚不清楚之后请樱协助程序员调查一下吧，之前和樱从来没有遇到这种状况。
“好……好吧……”
在父母减少供给沈晴又离开别墅的现下，我只能依靠少的可怜的资金买点肉吃来改善伙食，结果现在莫名其妙的资金减少了大半。
情况不光没有得到改善反而变得更糟了，可以想象到之后的近两个月只能吃泡面和鸡蛋炒饭的生活是多么凄惨。
事情发生就已经发生了，现在的我清楚的感受到新闻中那种孩子乱用家长存款在游戏上的心情了，在狠狠地教育了霏霏一通，之后理解情况的她终于老实了，双手背后乖巧地站在我身旁看着眼前的面板。
“听好了，以后不许随便点‘充值’键……对，一块钱也不行！BUG不是那么容易就遇到的，如果你充值成功就意味着一定花钱了！知道了吗？”
“哦……知道了。”
知道自己办错事的霏霏也收敛起之前目中无人的态度，像一只可怜的兔子一样缩在一边。
“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这次就算了吧。”
“时远行，你不生气了吗？”
“生气也不能让钱回来了，念你是无心之失下不为例。”
想来我也不能认真的对一个才离开游戏的觉醒AI做什么，霏霏本身就是一个孩子甚至比起樱来说还要无力，过于苛责也会显得我不近人情。
“对，对不起……”
“而且，这衣服还挺合适你的，很可爱哦。”
看到霏霏还是一副提不起劲的样子，我便出言安慰，记着之前玩GAL的时候攻略上有清楚的写到夸奖女孩子的穿着总是没错的。
“真，真的吗！和樱姐姐一起玩了那么久《虚拟服装店》也不是白玩的！下次时远行我也会给你配一套的！”
“好好好，我很期待。”
效果立竿见影……她果然又恢复了一直以来的状态。现在不过是有回到了起点而已……总会有办法的！——我如此安慰着自己。
“好了，让我选择双人模式开始游戏吧……‘3号玩家已经准备完毕，正在等待1号和2号玩家……1729秒？”
我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霏霏，她立刻后退了一步马上又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这家伙之前不会是一直装的吧？
“不许装可怜，这是什么情况？”
“就是……就是不小心，按下了‘四人组队’，然后不知道怎么取消，你又迟迟不回来……”
“然后你就匹配到了一名等待我们准备等待了半小时的玩家？”如果不是亲眼看到1729秒变为1814秒，我是不会相信真有这种玩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