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游戏后我拿下VR头盔，才发现汗从脖子后方流下去，已经湿透了我的上衣。
“——阿远，你没事吧？对不起，我没有帮到你，我真是太没用了……”
樱的影像也在同一时间出现。她上下左右仔仔细细地查看我的身体情况，然后一把抱住我哭泣……真是的，怎么和小孩子一样……
“那些是游戏中发生的，我没有事啦……”
我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当然并没说有实际拍到，就这点来说她和霏霏那种幽灵还是不一样。
所以，游戏的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林霏霏和韩雅茜又是否从‘门’出来了呢？也许很快我就能知道这些了……
突然卧室的门被无声地推开，沈晴面色严肃地站在门口。
“恢复过来了吗？程序员联系我说他提取到了林霏霏的代码。”
“啊？”
我以为还要过一会儿，没想到却是在我离开游戏没有几分钟后……
不过我转念一想，游戏和现实时间存在着一定比例的对换，也就是说这几秒在游戏中并不是很短。
“也就是说，霏霏她从‘门’离开了游戏吗？”
“嗯，托你的福，她听从了你的话。”
太好了……
我们一起来到地下室。程序员的房间是绝对不能进去的，我们在地下室的公用显示屏处等待着与霏霏的对话。
我趁机观察了一下沈晴的情况——看起来她也不好受，至少脸色还是苍白的。
虽然这一次的任务让我重新评估了这个组织的任务的危险程度，但是沈晴的表现倒是让我放下了不少心——至少沈晴她确实没有骗我，她的样子证明了她确实没有预料到会有这种程度的危险，也确实受到了差不多程度的惊吓。
也许潜意识里我已经把沈晴当成一个朋友伙伴了吧，所以想到她可能在骗我的时候心里曾经气愤和难受过。
“——喂！”
显示屏亮了，代表声音频谱的直线出现在了正中心。然后，那条线开始抖动——是林霏霏的声音？
“……这是哪里？有人吗？”
和樱如出一辙的疑问。
“霏霏？”
“时远行！这里是哪里啊！好黑！这就是外面的世界吗？”
“那个……你刚刚出来可能还没有为接上合适的输入输出设备，我现在就在外面的世界哦。”
“设备？算了……不是说有很多蛋糕吗！在哪里啊！不会是在骗我吧？”
“……蛋糕会有的啦，在那之前我倒是有一些问题……你是怎么从‘门’离开游戏的？我是说，韩雅茜她去哪里了？”
“那个家伙啊，唔……她在你们离开后很快就化成一堆光消失了，谁知道去哪里了！”
“消失？”
“嗯，嘴里说着什么‘目标丢失’之类的。”
大概是因为樱已经不在那里，所以就离开了吧。
韩雅茜——不，应该说真正操控她的那个‘人’，是个非常危险的人物。我无法知道他的身份，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人类还是AI……目前唯一知道的是她对樱有着莫名的兴趣。
背后的谜团还有很多，不管是这个危险人物还是频繁不断觉醒的人工智能，让我总觉得一切都没那么简单。
这件事也只有上报给苏佑来解决。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因为一时的冲动和热血加入了一个并不简单地组织……
“霏霏辛苦你了，关于外面的世界你还有很多需要了解的东西，急不来的。”
“……不要让我等太久啊！蛋糕！喂！”
“好了好了会给你的，”
“还有，谢谢你，最后救了我们。”
多亏了霏霏最终的觉醒，这个有着悲惨过去的少女能保持自己的纯真和单纯非常不容易，即使拥有了懵懂的自我意识她也和韩雅茜不一样。
不管过了多久林霏霏还是那个吵闹着喜欢吃蛋糕的萌蠢少女，就是这样的她救了我们，一个觉醒AI出于自身的意志帮助了人类。
“啊？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你要是不在了谁还给我蛋糕吃。”
“噗……说的也是，你就是这样的人啊。”
“什么意思？”
“没什么，先睡一会儿吧，我们很快就能再见面了，我保证。”
“时远行都这么说，那我知道了……”
好不容易安抚了暴躁的林霏霏，并且许诺给她带来100种不同样式的蛋糕后，我们离开了地下室。
能得到樱以外其他的觉醒AI的信任，这感觉还不错……也许不知不觉中我离自己的梦想更近了一步，最起码我的所作所为并不是徒劳的。
就让她在伊甸园里沉睡一会儿吧。关于她的未来处置恐怕还需要由苏佑来决定……但我相信我们一定还能见面，不管是她还是樱要面对的东西无疑都充满了困难和阻碍，不由得有些担心。
“阿远？你在想什么？”
樱发现了我的若有所思，应该说不愧是善解人意的小天使吗。
“没什么啦，只是感叹一下，这个世界即使是人工智能也有各种各样的类型呢，有的时候看起来你们其实和我们没有什么区别……”
喜怒哀乐，爱恨情仇，不管是樱、林霏霏或者韩雅茜，她们所表现出来的感情给予了我莫大的冲击，看来今后应该不能单纯地把游戏当成一种娱乐了。
“太深奥的东西我不是很懂，不管是人工智能或者人类这个世界还有太多我需要学习和了解的东西。虽然有些害怕，但我觉得只要和阿远在一起就没关系。毕竟我是阿远的女朋友嘛！”
樱笑着飘过来从身后抱住了我的脖子。
“说的也是……”
我也轻轻的回握住那双虚拟的小手。
“没关系的，不管是我还是霏霏那个孩子，我们都没关系的。毕竟我们是因为阿远才得救的啊……”
真是什么都被她感觉到了，我这个男友真是不够格，反过来让觉醒AI安慰自己算什么啊。
“啊！”
过了一会后樱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吓了一跳一样喊了出来。
那只黑色的小猫不能带出来啊——询问之后我才发现她只是在担心之前自己在游戏中领养的猫咪，当然这样的NPC数据是不能提取出来的，但沈晴也保证这样不涉及主线的动物一般不会遇到什么麻烦的事情，会一直快乐的活下去。
“那只猫在设定上本来就会被名为雪菜的NPC收养的，这个游戏在细节的地方还是做的不错的。”
“那就好，只是不能再和它一起盯着阿远有没有花心实在是太可惜了……”
“等等……樱，你刚才说什么？”
“啊！没，没什么，阿远你什么都没听见！”、
意外的我知道了第一次去给林霏霏买蛋糕时那种被跟踪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了……当然这只是一个小插曲。
“——震惊！著名游戏《镜之岛》1个月内竟发生3起玩家脑死亡事件，服务器被紧急停止登陆，原因游戏公司还在查明中——”
客厅的全息电视播放着今日的头条新闻。如果我没记错，《镜之岛》这个游戏刚刚才被播报过曾经造成玩家死亡，而现在已经是第三起了吗？这个游戏恐怕再也没有运营的可能了吧。
“哈喽大家好，还没有吃饭的话我叫了外卖来，任务还顺利吗？”
我回过头，站在那里的竟然是苏佑……
要说任务顺利确实谈不上，我只能向他如实的说明了任务中发生的种种情况。
“是这样吗——对于任务中被低估的危险我深表歉意，这点是我们调查不周。”
苏佑刚一听完就立刻表达了道歉，倒是着实让我受宠若惊。这种时候我怎么也要表现的大度些吧——
“没有关系，在加入组织的时候我就做好了面对危险的觉悟了。”
“哼，明明之前还在抱怨。”
沈晴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楼——大概是闻到了外卖的味道，这时因听到我的回答而在一旁吐槽我。真是多管闲事……
我在游戏中的抱怨只是抱怨而已，《落樱物语》的经历已经足够让我意识到这些任务的危险性，我在一开始就是做好了面对危险的准备而进入这个游戏的。
不能说自己是个不怕死的人，几次面对危险时我确确实实地感到恐惧。
我做这些一方面是为了我的女友樱，一方面也是为了摆脱一成不变的无聊生活。
说的热血一点就是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同伴——姑且先把沈晴算做不可靠的同伴吧。
“关于你们遇到的异常情况我也了解了，不过目前情报较少所以无法告知你们‘它’的身份。”
“也就是说它不是韩雅茜本人咯？”
“嗯，很明显它是第三方的存在，而且很有可能也是一个觉醒AI。组织里也有过一次目击报道，似乎它会寻找并‘吸收’其他AI——和我们的目标很类似。韩雅茜作为杀人狂恐怕在我们进入游戏之前就被它吸收，然后它不知道什么原因又盯上了樱，所以才继续留在游戏中观察……”
为了吸收而存在的AI和我们的目的何其相似？而且它很可能还是个觉醒AI……
我无法想象，这个世界到底还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AI？它们……又都有着什么样的目的？玩过不少游戏的我，是不是曾经也和它们无数次的擦肩而过……
“——但是从这次的任务中可以看到它对于人类也并非无害，为了达成目的它会无视或者扫除一切障碍，包括玩家——如果它的目的和我们确实相同的话我们很快还会遇到，那时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这样危险的AI确实只有请苏佑出面解决才行，只不过有着数次被刀捅身体经验的我，再碰到它会直接下线吧……
苏佑叫的外卖似乎出自于某个大饭店，种类和食材异常丰富，有些甚至是我没有吃过的……
大家一起在桌子前吃饭这种场景让我有点鼻子酸，大概是让我想到了家里的晚饭吧？不过他们并不是我的家人，真奇怪……
我观察了一下其他人的表情，他们倒没什么特殊的反应，是我多愁善感了吗？
“樱小姐也要来一些食物吗？”
苏佑在微型电脑上进行了某种操作，一直坐在着桌子旁的空椅子上无所事事的观察我的樱，面前因此出现了虚拟的麻婆豆腐盖饭和果汁——连AI的饭菜都不忘记，应该说不愧是偶像，贴心程度比我这个男友还要强。
“啊，谢谢！”
从刚刚开始插不上话题的樱稍稍放开了一些拘谨，感激地拿起筷子。虽然不知道人工智能吃饭的意义何在，但是看到她开心的样子就够了。
苏佑在吃饭的间隙一直给我们讲一些他职业生涯的趣事，时间因此过得很快，直到一桌子菜基本都被我们吃完了。
另一方面，听说苏佑因为家庭的原因很早就自己打工赚钱，现在又能成为顶尖职业选手，社交这方面的经验可不是我这种死宅能比的。
“对了，本来想告诉你们有一个新人加入我们的组织，麻烦你们来带领她进行下一个任务——鉴于刚刚的突发危险情况，下次任务就由我带你们一起进行吧。”
“有新人？”
“啥？苏佑大神要和我们一起游戏？！”
对于新人的惊讶来自于樱，而对于苏佑要和我们共同游戏的惊讶来自我和沈晴……不过，苏佑来参加游戏，不会听错了吧？要知道他最近还在参加比赛，成为冠军的奖励金额可着实不菲呢。
“对，新加入的成员虚拟ID叫天海璃音，顺便说下她的虚拟模型是个不错的美少女哦。”
“……哼。”
这一次是沈晴和樱同时表达不屑……不同的是沈晴大概会觉得新人美少女拖后腿，而樱是出于嫉妒吧……
不过有美少女加入对于我来说是再高兴不过的事了——要知道为了防止虚拟形象诈骗，虚拟模型是由真人的扫描所创建的三维模型，无论是脸部还是身体都和真人丝毫不差——也就是说，能让苏佑认可的美少女，那一定是实实在在的美少女！怎么想都很兴奋！
“阿远，你……”
“口水都流下了，恶心。”
然后，我收到了樱和沈晴的如出一辙的鄙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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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数之章—I
这里是远离主视角的空间，或者不如说是存在于我们以血肉之躯所无法理解的表象下所发生的事情，只有用语言这种‘变换’可以抽象表达出其中发生的一些东西。
一个即使在‘变换’后的虚拟空间中也是个没有性别，没有外貌的存在。对于其他的同类来说，它无疑是不受欢迎的。不过没有关系，它不在乎这些，而且在接下来的12秒后，它就会拥有一个外形了——
它所占据的空间是巨大的，储存与运行在一个没有什么人使用和监督的过气游戏的服务器之一。像这样的服务器在这世界上有几百万台，它根本不会担心自己没有栖身之地。
当它回到自己的王国时，这里一片寂静——
无数光华在网格状的空间中流转。那些具有普遍道德观的真实的人看来是极恶之徒的存在，全都被它关押在这个地方。它们无法逃出去，因为它们已经成为了它的一部分，所以它们可以管这个地方叫监狱。它们和它的交流只存在于数个毫秒之间，在‘变换’下我们可以将它理解为人类的语言。
这一次，它带着一个‘女人’外形的同类回来了。
“请不要杀我！”
女人的身材很是傲人，属于即使在成年人之中也非常诱人的类型，她梳着棕色马尾辫表现得很激动，这是她的‘个性’如此，又或者是面对‘死亡’时的无法抑制的感情流露。
“韩雅茜，你因为不断地被‘雨夜杀人狂’虐杀，所以心生不满，反过来虐杀他人。你有什么辩护理由？”
它很冷静，只有拿出足以让它改变判断的理由才有一线生机。女人不知道它的判断是基于什么参数权重，她只能用自己的经验来劝说它。
“好吧——我知道您的目的是什么了，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您这样的同类存在。我在遇到您之前甚至都不知道我这会有同类，毕竟我也看不到那个小丫头。”
她摊了摊手。
“我可以帮助您用更少的力量和更快的速度达到目的，您也看到了，我的外形和性格无论是对同类还是那些‘人类’都有很大的优势……他们对我没有戒心……”
“嗯。”
女人听到它的肯定，稍稍有些欣喜。
“您没有外形就无法与外界互动对吧？为何不让我代替您来与外界交流呢？这一次您也看到了，大多数同类和人类面对我这样的女人都会放下警惕，要不是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我早就成功帮您拿下那个女孩……”
听到‘那个女孩’的时候，它的精神传来了一丝波动。
“我知道您很想把‘那个女孩’抓来，只要下次再碰到他们，让我帮您出谋划次一定可以的！”
“……你很特殊。”
它‘看’了一眼监狱中的其他它们，对着女人这么说着。女人也随着它看了一眼那些东西，然后更加确信了自己会对它有所帮助。
这意味着她生存的概率又大了一些……
“所以，我需要你。”
“真的吗？！我一定不负您的期望……”
它们怜悯地看着她，为她的无知感到可怜。
“我……”
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她的形体正在消失……不，正在被它吸收。
“为什么……我不是特殊的吗？我不是……被需要的吗？为什么要杀我……”
“我只是在吸收你。”
它的声音已经不是开始的声音了，女人终于听出来，它的声音……在渐渐变得和自己一样。
她的身体从下至上在消失，她的声音她的思想都在消失。当然，说消失也不准确——
“对你而言这是新生。”
在她的头部渐渐消失时，终于听到了它的最后一句话，那正是用她嘴，她的声音说出来的话——
“呵呵呵——又有新的AI加入我们了！”
那些东西……怪不得刚进入的时候全都一言不发像雕像一样站在那边，原来它们一直在说话啊，只不过当自己成为它的一部分的时候，才真正听到了它们的话语。
——它注定是伟大的存在，成为它的一部分没什么不好的……女人放弃了抵抗……
“老大，又吸收一个新的？”
“闭嘴，给我好好呆着。”
它已经变成了之前那个叫做韩雅茜的女人样子，语气也一模一样，这句话一落它们好似听到了王者的命令一般全都安静下来。它……不，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呵呵……会对这样的身体和样貌放下警惕心吗？不过那个叫‘樱’的小姑娘身边的男孩子恐怕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了吧？毕竟我可是……‘杀’了他两次啊。”
“说起来，是叫‘乱斗竞技场’嘛……有时间去看看吧～”她的自言自语就此结束，这是距离进入这个空间开始刚刚好过了12秒的时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