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莱特……
从遥远的彼方……就像步行在黑暗走廊时正前方或后方所传来的呼唤。
莱特——
又是一声，我止住了脚步。阴森黑暗中传来的声音意外没有毛骨悚然，我听不大清那个声音里蕴含着什么，但是……本能告诉我，那是很重要的呼唤。我感觉到自己紧皱着眉头，模糊的意识里我向着那个声音的方向伸出手。
我看到了光。
莱特——！
也终于完整听到了那个声音。
“……！”
我醒过来了。
没有犹豫，迷糊的脑壳和沉重的眼皮丝毫没有延缓我片刻。我是强行睁开了自己的双眸，不待视野完全清楚，我便立刻转头，闻声望去。
“莱特！”
她，就这么扑了过来……应该说是撞了过来。
手脚被束，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力道。我没有弄明白她这一个举动究竟是想干嘛，但在她铁一般的头颅对腹部的猛烈撞击下，身体的沉重感可谓是一瞬间消散。我一时难以忍受发出了痛苦的呜咽。
“瑞、瑞丝塔……太好了，终于——”
但疼痛，丝毫不减我的欣慰。我感觉到我的视野渐渐模糊，鼻子发酸。她活着，她还活着，她的声音她的气息她的全部都在我的面前，一丝不假，千真万确。我的瞳眸睁大，嘴唇微颤，一瞬间好多的话想一并涌出造成了我一瞬间的哽咽。
可是。
“你一直以来主意都是最多的……”
沙哑的声音。
就在我仍为着重逢而感动时，她滴落的泪水却抹掉了我脸上的微笑。坐在我的身旁，她的眼泪一滴又一滴地落在了我的白衬上，扩散成一个个无法消失的暗圈。
瑞丝塔，并不是为了我们的重逢而感动。
“用什么办法都好……救救我……把我救出去……”
她的全身都在颤抖着。
我知道，我了解她这头倔牛，如果只是普通的绑架是绝对不会把她吓成这样的，正常来说她反而应当精神满满地骂我为什么孤身涉险。
我收回了我感动欣慰的表情。这里……定然发生了什么触目惊心的恐怖。听着她嘶哑的声线，我的内心一阵隐痛。我想伸出手抚摸她凌乱的发丝，然而与她一样，我的双手被结实的麻绳紧束着。
“瑞、丝塔……”
我试着呼唤她的名字，声线尽全力的温柔，只为安抚她惊恐的内心。
“来，瑞丝塔，别怕，看着我的眼睛。”
我依靠着身后类似墙壁的某物扭动地坐了起来，听到我的声音，瑞丝塔缓缓地抬起头与我对视。在昏暗的烛光中，我只能看到她哭红的双眸中那被恐惧折磨至残的眼神，充满绝望地在祈祷。
居然把瑞丝塔、折磨成这样……
与瑞丝塔的畏惧相反，我藏在身后的双手渐渐握拳，而双唇之下的牙关紧紧咬住。她那滴滴泪水中闪烁的烛光深深印在了我的眼里，更点燃了我胸膛的干柴。
“我绝对会救你出去的，瑞丝塔。你看，我有哪次失误过，对吧？”
忍下胸中的怒火，我尽量温柔地向她道诉。
“真的吗……真的可以救我出去吗？”
“可以，放心交给我……我绝对会保护你的，瑞丝塔，绝对。”
我再次强调了最后两个字，用绝对的心情。
她已经有气无力了。长时间断食，被囚禁在这里的她究竟呼喊了多少次？当然，呼喊如果会唤来人的话，自然也就没有必要留住我们的嘴不封了。趴在我的膝盖，瑞丝塔无声地睡去了。长时间的精神集中再加上被未知的恐怖折磨，她的神经紧得随时都会被扯断。看着她发出平稳的鼻鼾声，我也沉沉地舒了一口气。
不是为她还活着而高兴的时候。
从刚才开始注意力就一直在瑞丝塔身上而无法脱开，现在我才能好好地打量这里。从刚才开始呼吸的空气沉闷和浑浊，我瞄了眼身后所靠，那是一座古老陈旧的书架，置于架子顶上的油灯照亮了我和瑞丝塔所处的两架之间。图书馆的地下，应该是古老的档案室吧。再远的地方则因为烛光不及而无法看清了，寂静……不如说死寂的这里，我感觉在这俩书架之外的地方就是深渊。太过地漆黑，太过绝望。
但这不是吓到瑞丝塔的东西，瑞丝塔的精神是不会被这种环境所胁迫到的。所以我皱着眉头，不止一次地眺望着书架外的深渊。那里会有什么东西，随时会出现的什么东西存在着。
我要从那个东西手中保护瑞丝塔。
我想起了那团黑影，它无声无息，最后又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如果那是敌人，那为何在那时没有下杀手，而又仅仅是把我绑起来？我是凶手的话决不允许这样一个能找到失踪者藏身之地的人活着，哪怕只是个孩子。
“不明白，我……”
我无奈地摇着头，发生的所有事情根本没法串成一条线。明明已经认定是凶手是度特……为何度特又突然失踪了？而且窗前那串没有丝毫慌张的脚印，无论是见到可疑人也好想起小森林有什么东西要调查也罢都根本说不清楚……那么小心谨慎的会长怎么可能就这么孤身一人进了小森林？
到底谁才是凶手？到底这个事件，是怎么回事？那些被幻术施展过的尸体，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
我没有回答……应该说我无法回答。闭上眼，我做的最后一个推理便是我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如果要我死，凶手在那个时候下手就好了。
还有一段时间……这么想着，停止思考的我闭上了沉重的眼皮。现在是思考事件的时候吗？很明显，不是。眼下敌人随时都可能会出现，而我一无所有，别说玉石，就连体术都一般般的我真的能战胜能操纵精神禁术的玉石术士吗？我怀揣着不安，但又深知此时只能等待。我呼唤着梦魇，它悄悄出现又悄悄夺走我现世的意识，将我缓缓拖入到无尽的虚幻之中。
——唔唔唔！
时间悄然流逝，直至一个声音。
这次我没有完全接受梦魇的邀请，而是选择在梦境前的泥潭徘徊。所以，在听到诡异的声响后，我便第一时间摆脱了睡意的束缚。
砰！砰！砰！
睁开双眼的时候，我只听远处到拖动声，以及不知何处的书架不断传来敲击声。
砰——！哗哗哗哐当！
然后，就在不远处……不，就是在我正背后书架的那边，有好几本书坠落了。
警觉。
我的所有感官的灵敏度在一瞬间抵达峰值，以至于连呼吸都忘却。不需要再疑惑了，就在我背后那里，有一个人被拖走了……而且是以极快的速度被拖走了。
唔唔唔——唔唔！
是个女人的声音，但是被完全封住了口所以听不出来究竟是谁。但我知道她在挣扎，书架在不停地被踹动，书本在不停地掉落，甚至我身旁都有几本书落了下来。
“……！”
被坠落书本所惊吓，瑞丝塔猛地睁开了双眼。虽然之前我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但当与瑞丝塔四目相对的时候，我才更深刻地明白此刻的状况。
瑞丝塔吓得脸都青了。我已经屏住呼吸了，但她的状态比我更甚。她死死地把头埋在了我的衣裳中，将身体紧紧地躲在我身后。她在尽力抹除自己的存在，但深深的恐惧却依然使得她的身体颤抖，与她紧紧贴在一起的我能深深地明白——
来了。
哗！
火焰，深蓝色的幽火照亮了一切。我理应立刻望向书架之外，毕竟从刚才开始听到的声音一直从那里传来……
我，不敢动。
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即便不转头我都知道。一股寒意悄悄从脊梁爬了上来，我连咽口水的动作都不敢，只觉本来沉闷浑浊的空气突然冰冷，宛若冷库严冬之风，彻人心骨。除了呆呆注视被幽蓝火焰照亮的漆黑地板，我无法有任何其他举动。
唔唔！唔唔——！唔唔……
女人的呜咽声从悲鸣愤怒渐渐转向痛苦绝望。但我所能听到的却不仅仅是那个女人的声音，更有的……
咔、咔、咔嚓。
我知道这个声音……它每天都会光顾我耳朵几遍，时而多时而少。
那是放大了好几倍的咀嚼声。
唔……唔唔唔……晤……
女人的声音小下去了，而她存在的气息，也渐渐小去。此时，我僵硬的身躯终于开始动弹，脖子的关节发出了因长时未动而有的声响。这并不是因为勇气，更不可能是好奇心，而是恐惧……是恐惧驱使了我转头。
恶心。
刺激性极强的光景……连同恐惧一起，激起了我强烈的反胃。
为什么此时要点火？是恶趣味？是为了要狠狠吓坏人吗？不知道，我没有办法思考，我为眼前之物恐惧，甚至留下害怕的泪水，但视线却死死定格在它那里，无法移动丝毫。
肉块……像孩子泥土东拼西凑而成的，东西。
我真的……只能这么形容她。是的，“她”。在我开始有记忆前我从未见过女性的裸体，但是，我能肯定地判断出性别……眼前这个根本称不上人的肉块拼合物，是“她”而不是“他”。
那是女人的器官。好几个……应该说是十几个像涂鸦一般画在了一颗肉球上。她的身体像是好几个女性硬凑成的一般，有的歪曲得骨架都刺穿了皮肉。我能勉强辨析出她的头部，没有嘴巴甚至连眼睛都没有，只有几屡不同颜色的头发。
而她，就在那里。
在下半身……那两条不知该不该称为腿的肉块之间，由无数尖锐骨头组成牙齿的血盆大口处，正被啃食着。
度特·蕾芙。
嘴被异物堵着，胸口被贯穿，上下半身分离，肉、骨头内脏被嚼碎成一碎屑……即便如此，我还是能认出她。
她的眼睛正死死地瞪着我。我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失去肺部的她已经没有办法呼吸了。
下一秒。
咔嚓！
她的头部，被狠狠地粉碎。
我呆滞着，甚至连躲开的动作都没有，鲜血就这么溅到了我的脸上。瑞丝塔究竟怎样了我不知道，但我此刻是真的能理解她为何会如此恐惧了。
和这种吃人怪物对峙至少两次，是个正常人都会疯掉的。
“嘎啊啊……”
将衣服等杂物从嘴巴吐出，扭动着根本不平衡的身体将没有眼睛的脸靠近了我。空无一物由各种皮东拼西凑而成的脸，被她这么注视，我无法呼吸，我甚至感到自己都要窒息。如果不是瑞丝塔因害怕而紧紧抓着我的衣裳，我会崩溃的。
感谢我喜欢着她……感谢必须要守护她的觉悟。我咬紧牙死死苦撑，终没有倒下。
“你是第一个没有晕过去的人，勇气可嘉。”
诡异的声音。既像老人又像孩子，又像男女混杂。我无法分辨这个声音究竟是什么，只见眼前这个怪物向后挪动离开了书架与书架间的缝隙，取而代之，它出现了。
一团黑影。
毫无疑问，声音便是从它那里传来的。
那只怪物的离开，我为此沉沉松了一口气。虽然眼前这团黑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至少要比刚才那只怪物在视觉冲击上柔和的多。
“不叫喊也不逃跑吗，孩子。”
“……有用吗？”
不偏不移，听着它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吐出狠话的我死死地瞪着它。
“那为何孤身涉险？不畏惧死亡吗……就像刚刚那个孩子一样，被吃掉。”
对我恶狠狠的眼神没有丝毫在意，它不男不女的声音是第一次浮现感情的波动。至少这次，我听出来了。
那是和孩子得到新玩具时无异的喜悦与好奇。
呜……呜呜……
身后，紧紧靠着我的她，颤抖着。面对眼前这个罪魁祸首，她的畏惧却化成了火星，点燃了我的怒火。
因为这种好奇，就把瑞丝塔折磨成这样。
“闭嘴……”
恐惧与怒火在我脑海里不断碰撞。在我颤抖的身体中，最后，只有一方胜出。
愤怒的烈炎，席卷全身。
“你那种虚假的把戏或许能吓到别人，但、休想吓到我精神术士！”
“虚假把戏……哈、哈哈哈哈，孩子，你认为刚才发生的一切是幻术吗？”
它开始发笑，它对我的发言嗤之以鼻。可是，话锋一转，虽然看不到脸，但我能明显感到空气都因他的下一句话发生了质的变化。
“以身试险，你是这个意思吗孩子？”
砰砰！
瞬间压过怒火的恐惧夺走了心脏平稳的跳动频率。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所有的事物都离我远去。我只能听到自己那不断被放大的急促呼吸声，以及位于越发扭曲突兀的视野中心那团阴森黑影，还有那只怪物嘴前……那团证明度特曾经活着的碎布血屑。
“你很勇敢，搞不好你还真的毫不畏惧呢……但——”
它在嘲讽我。明明知道这一点，但话锋一转，在我听到那句话的瞬间。
“如果死的是你身后那位，不知你做何感想？”
“你想干什么！”
无法控制的身体，惊恐的我脱口而出的便是吼声。
“不……不……”
但，身后的她。
“招、招惹你的人不是我……要吃，要吃……”
“瑞、瑞丝塔……”
我念着她的名字。没有铿锵有力，没有意志坚定，只有悲怜的祈求。
不要把那句话说出来。
“要吃吃他，不要吃我啊啊啊！”
可，我还是听到了，从我最喜欢的人，她的嘴中，听到了。
我无法回头。和我的心一样，一旦破裂便再也无法恢复。这个声音撼动了我心中丧钟，悲鸣声一阵阵从胸口荡至我内心的每个角落。
“这就是你的伙伴，你认为重要的人。”
黑影的讽言，刺耳，却无法反驳。那好比狠狠的一巴掌，冰冷包裹着炽热，怒火在迸发的最后却被沉重的现实死死压下。
黑影转身离开了。我没有低下头，不甘、却又只能默默地注视着黑影远去。
它说的对。
“……”
身后的瑞丝塔正瑟瑟发抖。我的余光瞟到了她，以泪洗面，不敢再靠近我的她脸上呆滞的目光和颤抖的牙关写满了恐惧……还有愧疚，对我的愧疚。
但，它说的不对。
作为伙伴如何对我那是她的事情……可是，她不仅仅是我的伙伴。
“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瑞丝塔。”
她，还是我喜欢的人。
我的声音，清澈响亮。
瑞丝塔一瞬间止住了哭泣，我能感觉到她正用着无法理解却又带有希望的眼神看着我。
“……”
本要遁入深渊的黑影停下了脚步。蓝火复燃，幽暗的书架重新被照亮。渗人的寒风从正前方呼呼吹来。它正看着我，冷冷地注视着我。
我想开口，因恐惧而无法发出声音只是短短一刹那的事。
只是。
——这就是你的伙伴，你认为重要的人。
当讽词再在脑海回响之时，我因刚才瞬间的懦弱而怒咬牙关。
“她就是我的伙伴，我认为重要的人！”
吼声。
胸中涌上的怒火，径直从嘴中迸发。原话奉还，我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
手脚被束，命悬一线，前有猛敌却无回天之力，身陷绝境竟无逆转之能。
纵然如此。
“我死都要让她活着离开这里——！”
喊出觉悟的一刹那，时间仿佛停止。它无声地定格在声音喊出，喉咙仍留有些许遗颤的那一刻。
这句话理应在这里就结束了，代表着我的意志，以及愤怒。我，本以为会如此。
伙伴。
我的脑海里闪过了这个词，他嘲讽中提及，而我的怒火也因其所燃……即使我一度对其嗤之以鼻，但这个词本身，就蕴含着对我而言无法取代的意义。
——可，如果是存在伙伴呢？
反问，比此刻寒风更彻骨的冷静深入脑海。
如果，凶手存在搭档呢？
只是小小的一个假设，如同一点星火。
“你……”
喉咙，吐出了第一个字。
随后，是一句话。
“你……亲手杀了自己的搭档。”
“……！”
黑影发生了诡异的颤抖，那是即使在微弱蓝火照耀下也能看清楚的扭曲。
“我，一直很不理解……”
我的嘴巴脱离了我的控制，我的五感超越了我的思考。
“为什么在这个绝对无法被别人找到的地方，唯有度特被封住了口？”
目光死锁地上度特尸骸的残渣，在怪物嘴中，她被异物封口的情形历历在目。
“为什么一向谨慎小心的度特会明知危险却孤身进入小森林？”
我的推理速度超越了我的意识。我在拼了命去追，去理解这一条条从我自己嘴中道出的疑问。这些质疑并不是针对眼前的凶手，我知道……
“为什么我刚推理出度特是凶手，她就失踪了。”
这，是针对我自己的质问。
藏匿点在图书馆……能够与度特交流时不会被人质疑，通识幻术的精神术士，而且是……我将结论告诉过的人。
——关键的信息我已经掌握，很快我就能抓到凶手的。
你那时的神色，根本不是为我的智慧而惊叹……而是为我已经找到线索而感到惶恐！
“抛开个人安危直言历史真相，亲自涉险揭露精神术的存在……我最尊敬的学者，我生命的指导人，数次指导我给我指明前路的、导、师……”
嘀嗒——
眼眸被泪水模糊，推理成立，现实无法反驳的我。
“连伙伴都能随便牺牲的幻术师，那个连续杀人魔居然会是你……”
万念俱灰，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我最后一次……注视着他。
“弗卡老师。”
如此，尊称着他。
“真是可惜，莱特。”
可他……却没有否认，只有长叹。
“我本想让你也加入的，现在看来不大可能了。”
“就这么承认，不否认吗……”
“你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莱特。如果就这么成长下去将来一定会有大用——”
“不是听你在这里瞎掰的时候！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粗暴打断了弗卡老师的说辞，我的怒吼声带哭腔。
“那你又明白我的意思吗？”
“……”
冷冷一句话，便把我胸膛的怒意瞬间吹灭。
“成为我的敌人你真的想好了吗？哪怕是个孩子，我也会把你视为对我威胁最大的障碍……然后毫不留情，将你铲除。”
杀意，扑面而来……浓烈的杀意。
我的身体在颤抖，寒风中，冷汗划过肌肤宛若死神的亲吻。
“莱特……”
瑞丝塔的声音，在背后呼唤着我。我侧目看着她，虽然她眼中和我一样渗着恐惧，但其中却有了光……或是因对我的愧疚，又或是对我的熟悉。
你有什么主意了吗，莱特？
她的眼睛在说话。
“我要把她活着带出去……”
终于，我眼眸不再有泪水。
“挡我者，皆不饶！”
带有泪痕的脸上，我，大概是露出了坚定的目光吧？黑影中的弗卡老师听到我的话后究竟又露出了怎样的表情呢，我不清楚，但他的声音，是不会骗人的。
“你有着和她一模一样的眼神……不愧是母子。”
母、子？
“可以吃了，赛琳。”
话音刚落。
哇咔咔咔——！
瞬间将十米的距离缩短至一半，那笨重的身躯，竟以比马还快的速度爆发着巨大声响和卷着飓风径直冲来。张开着血盆大口……何止两个人，那只猛冲过来的怪物是想连人带书架一起吃了吗！
“莱特！我们！”
瑞丝塔在呼唤我。
“愿意相信我吗，瑞丝塔？”
看着身旁的她，我慎重地问道。
点头。
她没有一丝犹豫便立刻点了头。看着她那信任的眼神，我有那么一刹那感觉到……我们回到了从前。
只是现在是我在保护她了而已。
砰——！
瑞丝塔没有理解，他，当然也没有立刻明白。
毕竟要等所有人都明白的话，那就太迟了。
“唔唔！”
呜咽。
忍着肩膀仿佛要裂开的剧痛，我咬紧牙关用尽全力将身体狠狠撞在了书架的底部。
哪怕是这么瘦小的我，如果是这般不要命地直撞……
吱呀呀呀——
这个高达五米的大书架要倒塌，也并非不可能的。
“看看是哪边更快吧！”
正视前方，看着那只离我仅仅不到三米的怪物，以及立刻明白我的举动后想要跳入深渊的黑影。
“莱特！你在想什么！我们要……哇啊啊啊！”
瑞丝塔的话都还没说完，如雨点般落下的书本便打断了她。
——破解精神系法术的方法，除了第一种方法坠落以外。
——便是自杀。
“是你解除幻术术快……”
看着近在咫尺的怪物，眺望远处黑影。
我，就此宣战。
“还是我们死出去快！弗卡•肯诺希！”
轰隆——！
沉重的书架将我和瑞丝塔吞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