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落的空氣撕裂造成了耳膜的悲鳴,風速刺激着肉體的神經末梢,我隻身應對無色的疾風,強忍對海龍的怒火咬起下唇。

要是任由身體急劇下降,到達地面時一定痛不欲生,甚至會死無全屍。我並不想就此結束自己人生的旅程,同時渴望突破崔孝琹的生死關頭。那我現在應該作出怎麽的行動呢?我詢問着保持靈活運轉的大腦,答案明了。

「我才不是個懦弱到無法拯救心愛女人的男人。」

被風向所影響的我眯着眼,手指頭劃出八邊形的符咒術,將支離破碎的海龍單獨困在獨立的結界,並把自己和崔孝琹排除出原先的領域。

原來的結界在魔法的關閉下颯爽退場,光芒四射的海洋取替了密封的黑暗,周遭的風景一格格地退換成現實的環境。

在甲板上莫猷珩與凱恩· 雷· 傑普森一臉愕然地仰望着下降的我,連同降落速度更快一步的崔孝琹。

飛天鴨慌張得臉青口唇白,大概是看見了滿身瘡痕的我,急忙拍打着旁邊的白色鳳頭鸚鵡丶冥亞,兩鳥共同以高亢的鳥語焦慮地叫喚着一時來不及反應過來的人類。

「啊,不妙⋯⋯馭水之龍。」

凱恩· 雷· 傑普森回魂後使勁搖了搖頭,立馬奪出系在腰上的鐳射劍劍柄,開啓了以光影為結構的刀鋒。

水色的虛擬龍頭從名為劍梢的寶座上開始現形,龍體還來不及擺出造型的姿勢,就被凱恩· 雷· 傑普森召喚去救下半空中的我們。

「弦丶總是看着我,為什麽不顧一下自己!」

崔孝琹凌空翻過身子,不讓頭部觸碰甲板。她踏實的聲音傳達到我所在的上方,穿透了鼓膜的結構。那份溫度,我不想要讓其有消退的一刻。

龍頭與空氣間的水分互相摩擦,盤旋到我的正下方。雖然凱恩· 雷· 傑普森很用心地在運用魔法,但他就是那個慢了半拍的音樂家。間接導致崔孝琹剛好錯過了龍身迎接,進一步靠近甲板。

「Hell you!」

冥亞不滿地以腳爪掌摑了凱恩· 雷· 傑普森一下,凱恩· 雷· 傑普森雖然想要反駁,但就是對小動物說不出口。附近的莫猷珩不太懂魔法,自覺幫不上他什麽忙。她自發性搬出掛在船表面上的水泡圈,以便不時之需。

腳尖還未觸碰到龍頭的一刻,我就已經默念出能盡量保護身體的術式,將其施予在姐姐大人的身上。不過這個術式只能在一定的時間內有效用。

粉紅色的蝴蝶狀翅膀,貼附在崔孝琹的背部上,剛好在豐盈位置的後方。翅膀隨着高強度的海風振動,穩定的頻率使她在空中的速率減低,變得比較像是在原位打轉。

「這是⋯⋯天使般的翅膀?」

崔孝琹凝視着我所創造的奇迹,有點吃驚地用手按着吹咈的左傾長發。我扶在實體化的龍頭,一手將她送往自己的懷抱。

這個魔法的外觀設計不但如同模特展示般搶眼,而且很有戰鬥實用的價值,總不會讓附身者受到傷害。畢竟範本是從紅之巫女丶墨朱櫻的懸空演唱會上參考來的。

計算好我們的降落點後,凱恩· 雷· 傑普森聚神在劍柄的魔法流量,驅動龍頭緩慢地平靜朝下移動,並令人安心地停泊在甲板的表面。

「意外地平穏呢。」

莫猷珩握着的水泡圈沒有用上,表情顯得有點失望,鼓起了嘴巴。想像的獸耳微微垂下提不起勁,就像是捕捉不到理想中獵物的紅狐一樣。

崔孝琹身上的蝴蝶翅膀,隨着時間的推動而消逝,解除了這個親切的中性魔法。她下半身的啡色色格紋半截裙,貼心摭蓋着大腿根部的肌膚。

「關於剛才捉不住你的事情,我真的感到不好意思。」

凱恩· 雷· 傑普森收回鐳射劍的招式後,雙手合十,朝崔孝琹誠意道歉。不過崔孝琹並不太在意他有沒有協助她降落,只在乎我對她做過的事情。

「她柔軟的觸感⋯⋯」

紅髮海盜船船長憑簡短的言語,戲弄着有伴侶的我。抱着「為什麽會這麽觸目」的思想,我勾起嘴角丶淺笑面對調皮的表妹,並銳利地瞪了她一眼,然後一不小心就看到莫猷珩的嬉笑暴沈了。

「剛才的龍,已經被解決掉了。」

藏黃色的皮革鞋子踏上木製的甲板,不太鞏固的甲板發出吱啞的聲音,引起了眾人的注意。莫非自己的身子因為方才的戰鬥而變得無法平衡行走了?

「可不能總是擺出一副冷酷的模樣活下去哦。」

崔孝琹看透我無謀的策略,不禁自然呼了一口氣,喉嚨嘆出會令骨骼瞬間變得酥麻的高階音節。整理一下槍枝的存庫出口後,她手指掃過符咒的收納器,關上了蟲洞構造的異空間倉庫。

她隨即輕輕搭一下我的肩膀,堅定的眼神與表情顯露出認為是時候告訴他們傷勢了。我頓時不經意地別過了頭,轉過身子,側對着崔孝琹,在胸前交疊雙臂,默示不希望揭露自己弱勢的一面。

數滴血液不合時宜地從腹膛處流淌出來,滑過襯衫的邊緣,垂直到達甲板,留下深刻的紅血着色斑紋。

冥亞踏過新鮮血液的表面,被流質的紅顔所絆倒,雙腿發軟,利爪打開成中國舞舞蹈員般的一字碼。正當冥亞想要重新站立起來,頭部吃了一記堅固的甲板。結果全身的羽毛便沾滿了屬於我的猩紅顔料。

「Nah,這正是那令人厭惡的液體。」

身為凜月海盜團團長的莫猷珩,彎下腰抓住翅膀滿是蕃茄醬的白色鳳頭鸚鵡,用手指為其擦乾凈差點入眼的鮮血。

「犯人就是你,莫弦蘇大哥!」

依靠在莫猷珩背後的凱恩· 雷· 傑普森,瞬間彈出一句彷佛是偵探推理完成後會說的話,並竪起食指指向我所處的位置。烈陽的餘暉映照在凱恩· 雷· 傑普森的軀體,折射下產生了顯眼的深色陰影。

「哼哼,被反駁得說不出口了吧?這可是證據確鑿哦丶弦。」

崔孝琹語尾帶着些撒嬌的口吻,戲劇化的單手掃過我剛被火焰灼燒過的後背。後背的皮膚因為衣服的破壞而暴露出空氣之外,但我一直正面面對除崔孝琹外的人,因此不論是莫猷珩或是凱恩· 雷· 傑普森都沒發現衣服的問題。

她溫柔運用指甲的角落在我的肌膚上筆劃着,從下而上地以手甲磨擦着堅硬的肌肉,並時不時以圓圈的動作轉動起手指。到達背闊肌時指甲更加陷入肉體的一端,三塊指甲同時巧妙地主動刺激着我的背部表層。

「嗯丶不行⋯⋯姐姐大人啊!」

我心感不妙地將手肘關節往後方移動,抓住了崔孝琹比自己略顯纖細的手腕,嘗試以一臉不情願的模樣注視着戀人。但旁上看上去並不限於此。

「弦丶這是墮天使的笑容。」

姐姐大人的神情一臉感到意外,紫藤色的眼睛擦得比剛才還要雪亮。平日一本正經的銳利目光不復存在,此刻剩除的僅是曇花一現的晶瑩剔透。她眼眶裡打轉的是適當的水分,嫩滑的眼皮不留神地多眨眼了數次。

據她所說,就是那種令人無法讀取思考的笑容,相當商業化的表情。嘴角的弧度控制在表面的皮膚表層,裡面的臉部肌肉完全沒有動用的狀態。所以莫弦蘇是天使,不過是天使中的惡魔。畢竟給人一種好勝丶不服輸的氣圍。

「Fine,我現在知道你在戰鬥中受傷了。可以告訴我們是如何擊倒那本應不存在於世界上的海龍嗎?」

我簡短回答了來自莫猷珩的詢問後,她生氣地震動着雙肩,躲在了凱恩· 雷· 傑普森的後面。凱恩· 雷· 傑普森一臉疑惑地觸碰着莫猷珩的臉額,又望向了我。

忽然凱恩· 雷· 傑普森有壓迫感地衝上我的面前,揭開了我前身的襯衫,裡面胸膛的部位有着沒有包紮過的傷口。他一看就知道那不是只涉及皮肉表面的傷勢。

「弦大哥,你打算怎樣恢復身體?」

凱恩· 雷· 傑普森的氣圍就像加上了綠之巫女丶飛天鴨的阿修羅那樣,充沛着謎樣的暗黑色火團混亂地在四周飛舞。

放置安好的武器,出乎預料重力失控地飄浮在地球的半空。凱恩· 雷· 傑普森把握着對正前面的鐳射劍劍柄,想要運用這個鈍器來驅使我立即治療重度受傷的傷口。

飛天鴨警戒着暴走狀態的凱恩· 雷· 傑普森,從甲板一躍到我的胸前。我下意識抓住騰空的綠頭鴨,雙肩圍繞着柔軟的羽毛。綠頭鴨拍打了幾下翅膀後,開始整理着身體的毛髮。

莫猷珩似乎看清了凱恩· 雷· 傑普森的為人,任其晃動着我的肩膀。總覺得周遭的環境天花亂墜,空間的物件陸續混為一體。難道我肉體的血糖值因為流血而變得偏低了?

夾在我和凱恩· 雷· 傑普森中間的飛天鴨,一臉不爽地張嘴抗議着狹窄的環境。但不論飛天鴨如何地呱呱叫,在場的所有人都無閑處理這隻動物魔法師的情緒反應。

「姐姐大人,你能夠對我施下治療用途的魔法嗎?」

就像是能改造人體器官的黑魔法那樣,雖然被魔法協會禁止一般市民學習和使用,對予平凡的魔法師彷佛是一個謎團。

但當一個高階魔法師的力量接近五海巫女力量時,則能夠以肉體來承受治療魔法的反向衝力。因此我相信對予崔孝琹來說,這個深知魔法其實是科學技術的魔法師,要她使用消除傷口的魔法並沒有什麽太大的難處。

問題反而在崔孝琹希不希望盡她所能去協助我去恢復身體的機能,畢竟她還是有決定的自由。

「好,治療方面就交給你們兩小口了!」

凱恩· 雷· 傑普森扶着我和崔孝琹的手肘,在莫猷珩的領路下,來到凜月海盜團團長替我們預備的房間。

木頭制的房門打開了後,我被莫猷珩就像是綁架似的推到鬆軟的床上,崔孝琹則安置在房間內的門扉處。凱恩· 雷· 傑普森製造氣氛地留下一句「情侶之事,對我這個無戀愛經驗的人來講是不懂的。」,便逍然離去。

崔孝琹將眼睛放在放盜眼上,眼帘內映照不到凱恩· 雷· 傑普森抑或是莫猷珩的身影。她拉動着鋼製的門柄,但門柄似乎被上鎖了,就我和崔孝琹困在這個睡房的密室。

維多利亞時代裝潢風格的睡房,大約有一千呎左右之大,從雙人床上能看見崔孝琹的行動。造型設計亮眼的玻璃吊燈,掛在房間天花板的正中央,以燈光點亮了陰暗的角落。位於全身鏡附近的薰衣草香薰,散發出淡淡的清香,撲鼻的香氣令人感到意外的舒服。

這個房間的驚喜之處,是劃時代的開房式廚房,以及能裝下人全身的兩米長浴缸。為什麽我沒有移動就知道這些瑣事?崔孝琹圍繞着房間走了一遍,就告訴因傷患而攤軟在床上不動的我。

崔孝琹搬了一張鬆軟的高級座椅,席在其上,從近處十指緊握着我的左手。我苦笑着凝視着她接近紫藤花顏色的曈孔,誠懇地釋放了私人的信號。

「說身體不痛可是騙人的,姐姐大人你知道麽?」

我透過敲打手指的動作展開魔法的開關,更換過整身破爛的衣物,並集中將深紅色的訂製高級襯衣,修復成原來完好的狀態。不深不淺的洗潔劑香氣,瞬間因魔力的填充而傳入了鼻腔之處。

「我可是會異常生氣,並向弦你大開殺戒的哦。開玩笑的。」

與彷佛會從黎歲涯唇齒中說出口丶這過份的邪氣話語不一致,姐姐大人優雅地將食指放置在細嘴的前方,𣉢起了與舉起的手指方向相反的眼睛。修長的指甲,經過長期的細心呵護丶變得平滑透明,內里健康的肉膚在月牙的襯托下若影若現。指甲表面塗過一層無色的薄膜,效果如同玻璃一樣的指甲油丶輕微反射着吊燈的燈光,令修理過的指甲整體表面看起來更加凸出。

「原來如此,即是生氣了呢。」

有條不紊地整理過崔孝琹的言語後,我輕鬆判斷出這個幾乎朝夕相處的對像的想法。真是的,無論我頭子裡頭多麽想在一天內因為萬千交集的念頭而迴避崔孝琹,我總是會因各種機緣巧合遇見她。這種在公在私也會碰頭的機率,認真坦白而言相當罕有。世界上的人口以百億來計算,到底要花多久的時間才能巧遇到曾經相遇過的人類呢?說不定比起要中樂透的頭獎獎金還要困難。

「⋯⋯絕對會讓你更加迷上我的。」

伸出右邊的手掌交疊在崔孝琹的肢體上後,我立馬提起上半身的軀體,將臉龐的位置更靠近她的視線前方。這一下子的勁力使我高聳的鼻子觸碰到了她的人中正上方。

「嗯丶嗯啊⋯⋯弦,你究竟渴望着什麽奇怪的事情?」

崔孝琹那雙圓滾滾的眼眸子,捕捉着我下顎積極的動向。她往右分界的瀏海,不合時宜地滑過眼際的一端。但亞麻籽色系的頭髮未能成功掩蓋到她動蕩的情緒。

「你是我的合和痣。」

合和痣等於掌心痣。獲得別人生命贈送的人,手心會有痣,而那顆痣就代表愛人的居所。儘管經歷了多少的輪迴,兩位愛侶都會永遠走到一起。

認識黃河文化命理的崔孝琹,剎那間掌握到資訊的來源。她的臉蛋就像剛下火鍋的新鮮牛肉那樣透紅,櫻桃紅的嘴巴張開又閉合,給予我一種不知所措的樣子,彷佛在我身邊就會變成一位乖巧嬌嫩的女性。

「看吧,你果然是猜不透我是會在什麽時候說充滿浪漫氣氛的情話。」

我在崔孝琹的眼帘下架起食指,食指在半空就如施展魔術一樣地旋轉了數周後,貼近了她的嘴唇。棉花球般質感的嘴唇,隨即就使手指陷進了皮膚之中。水分充足的嘴唇挺為乾爽,但並沒有乾得起了凸凹不平的觸感。大概平日崔孝琹一向慣性使用高質品牌的潤唇膏。

透過柔軟的觸感,令我不禁相信崔孝琹嘴唇的味道一定醇香且濃郁的,香氣十足似澀中帶甜的純黑咖啡那樣。

命運總綻放於巧合的初見,意外使人類共同乘上有各個中途站的人生列車,但任何人都無法控制另一個人是否能與自己一起乘坐到旅程的最終車站。

但我才不會管愛情是暫時抑或是永恆了。總之我對崔孝琹的感覺並不是一份無謂的激情,長期以來的陪伴已經使我有足夠理由去當這位娘娘一生所屬的戀愛大將軍。剩下的就僅有黑字白紙的文件式承諾了。

就在放下置於她嘴邊的手時,我輕微將頭傾斜地往崔孝琹的嘴唇湊過去。崔孝琹靜靜屏息着呼吸,雙邊的眼皮緊閉着靈魂之窗,唇邊的位置稍為向前的方位靠。明明並不是第一次被我遺留下吻記,但我們兩人之間相處的氣圍不知為何被弄得如此緊張,形成了我內心爭扎的拉據戰。

「呱。」

一隻熟悉的綠頭鴨無情擋在我和崔孝琹的中間,厚實的羽毛阻隔着嘴唇的去路,其長喙自在地吐出自己喜歡的聲音。

崔孝琹感到意外地笑了出來,嘴角上揚的弧度與眼角一致,看來她是真心被綠頭鴨帶來了歡樂。她一手托在下巴的骨骼,另一隻手撫摸着在不合時宜登場的現任綠之巫女。

綠頭鴨被崔孝琹拍打着綠尾巴前端的軀體,接近屁股的神經線輕輕經過人類的手掌所接觸,其上方的羽毛因手掌溫暖的熱度而變得暖和。

可能是感受到崔孝琹熱烈的歡迎,飛天鴨逐漸隨着臀部拍打的數量,抬起身體後部灰色的部份。

一見飛天鴨到場,我就已經帶些怒氣地停下了動作,用手抓住這隻不懂看氣氛的動物魔法師。幸好我並沒有繼續進行親吻的行為,不然就會親上飛天鴨的小黃喙了。

不過遲頓的綠頭鴨沒有從第六感的接收器當中,感知到我這份來勢洶洶的氣勢就是了。於是我只能無言地任其被崔孝琹所討好着。

飛天鴨斜視着我,憑其喙玩弄起我放在頸部附近的手背,就像是高速敲打鍵盤的文字那樣。我無奈地在綠頭鴨的頭上掃了幾下,便撤回了手,但飛天鴨渴望更多的討摸,不斷朝我呱呱叫。

「到底飛天鴨是怎樣進來這個房間的,這個房間不是被莫猷珩上鎖了麽?」

我的目光投向門扉的一方,門鎖的部份被強行綳開了,鋼鐵的門柄結構變得扭曲起來,塑成了接近莫比烏斯環的形狀。

「好一隻怪力鴨。」

望着木門打開成九十度的直角同時,已損壞的門柄咚一聲地下降到地上,然後隨着地板的紋路隨意滾動着,最終來到了床的面前,就像來到休息時間的船隻那樣停泊在床邊的邊緣。

凝視着門柄的飛天鴨掙脫了崔孝琹的雙手,從床上運用腳蹼跳起來,到達門柄之上。

飛天鴨透過靈敏的鼻子嗅聞了一下門柄的味道後,認為門柄是無機物,一口憑着黃喙咬緊了門柄鈍的一角,並無視眾人驚奇的目光,朝門扉的出口飛奔而去。

「姐姐大人,你覺得飛天鴨會將非食物的那玩意吞下去嗎?」

這隻雄性的綠頭鴨可是被前任綠之巫女欽定的繼任者,不需要費解就能知道飛天鴨到底有多大的才能了。不過鴨類魔法師始終沒有像人類一樣聰明的大腦,其智商頂多在七丶八歲的兒童上下。再說,飛天鴨真的知道自己是一隻鴨嗎?

「不會吧,弦。啊丶哈哈⋯⋯」

崔孝琹一開始松容地露出了關懷的齒笑,但那份美妙的曙光很快地伴隨着逐漸變青的臉容而消失。剩下困惑和難以接受的神色,烙印在我金黃色的眼帘底下。

我當機立斷地馬上從床邊站了起來,將有每日使用限制的療愈黑魔法,施予在全身上下,血肉之軀不再是模糊一片了,不過我也沒有因此而變得活蹦亂跳,但是我仍能保持奔跑的狀態,尋找其名為飛天鴨的綠頭鴨。

由於我是對自己使用能改造人體器官的禁忌黑魔法,自身的黑魔力並不會像是對其他人運用那樣弄得有接近透支的傾向。

為什麽我不用五行元素來回復身體機能?別開玩笑了,在這個科學技術發展過度的世界入面,要身體恢複本來的面貌,只能喝特殊製造的藥劑,或是使用平民禁忌的黑魔法而己。

「若是飛天鴨因意外事故死亡的話,絕對會被北冰洋巴洛克聯盟的政府所有禮貌地問候的。」

北冰洋巴洛克聯盟注重於國家人民的階級制度,看上去跟有皇室制的維奧爾帝國差不多,但整體對作為原維奧爾帝國第一皇子的我丶莫弦蘇(皇名:黛達銘)來說,兩個國度拿來穩持權力核心的指標根本不一樣。

維奧爾帝國(Empire of Viól)是位於歐洲的一個君主制國家,皇室成員以家族集團的形式進行皇權地位統治。但隨着時代的變遷,皇室貴族在我的年代已經升華為國家的象徵。

二十一世紀的資金主義在維奧爾帝國的國會內重新復興,國家的執法者並不只有皇室黨的數個流派。昔日單純的獨裁主義已經不復存在,不同政見的精英分子都有份協助帝國的日常政務。

而崔孝琹所成長的北冰洋巴洛克聯盟(Arctic Baroque Conference),是單一的階層主義國家。用另一種方式來表達就是中央集權的專制國家。政府機構在被神化的祭司下所控制,特權階層之下是中產階級的平民,譬如說是商人丶工匠和農民,而擁有最低社會地位則是奴隸和戰俘。

聯盟方人民的任何權利都經祭司的特權階層所委派,同時優先和尊重會因先軍政治的政策而先額外給予國家的軍人。沒錯,軍方的人員就是其中的一種特權階層,軍隊的地位剛好在處於譽為「神」一方的祭司之下。除了神職人員以外,在國家事務中,北冰洋巴洛克聯盟的所有工作介以軍隊的事務為先和重。

雖然我身兼北冰洋巴洛克聯盟調查局的常務秘書,但那是崔孝琹當上調查局局長後才任命我的。原則上在維奧爾帝國版本的滑鐵盧戰役之後,我是被官方媒體確認為戰場死亡的一種,也就是下落不明。

可是將我以式神形成復活的崔孝琹,尋找到了聯盟法律的灰色地帶。她想到了讓我以莫弦蘇的身份,取代黛達銘的皇族名號,透過魔法改頭換面丶名正言順地在北冰洋巴洛克聯盟裡面打工賺錢,獲收每月穩定的高收入。看起來這個方案有點狡猾,但我經過數次的拒絕後,還是選擇運用這個方法來維持生計。

自從上個月的聖劍搶奪戰即時被新聞暴露及報道出來後,整個世界正式確認維奧爾帝國的第一王子存活的訊息,並透過社交媒體的報導高速在人群中散播開去。

這是一個連北冰洋巴洛克聯盟的官員都無法完全控制的狀況,當時聯盟的立法會陷入了混亂的深淵,不少情報科旗下的成員被彈劾。最終在歸恩皿教這個黨派的引領下,結束了血液交纏的立法會會議。

可笑的是,黎歲涯是接近恩皿教金宇塔頂端的成員,而恩皿教這個如同光明會一樣的教派丶正是北冰洋巴洛克聯盟的官方宗教。信奉恩皿教的教徒,就是崇拜着北冰洋巴洛克聯盟的中央政府。

北冰洋巴洛克聯盟的軍人所統領的政權,因我的存在一度產生了激烈的動蕩,不過聯盟的政府並不了解維奧爾帝國的一切。捉拿帝國方的皇族和貴族並將其送到復古的斷頭台不足為一件困難的事情,但誅九族一樣的條例難免會有漏網之魚。

飛天鴨在北冰洋巴洛克聯盟的眼中就如同是稀有國寶級的存在,這跟身為聯盟外敵的維奧爾帝國的第一王子不是同一個級別。

作為外敵的我,一直被北冰洋巴洛克聯盟所強烈警戒着,任是在聯盟里的哪個誰都渴望割下我的頭顱,並用來向聯盟軍方索取高額的獎金。而那份奬金足以讓人夠富裕地生活一輩子。

但是丶可能是因為天命的幸運值和戰略上的能力,沒有敵人曾經將我的頭顱掛在聯盟方的大街上,並炫耀着自己的戰積。

這大多是托崔孝琹的福,她在滑鐵盧戰役後,將我的身體藏在北冰洋巴洛克聯盟里一個鮮為人知的地方,不讓黎歲涯發現這個秘密。

先回到綠之巫女的問題。飛天鴨在成為魔法師後一度擁有全天候的人類照料,這跟比起較為獨立的我差別相當大,我自從十歲起就因為皇族的斯巴達教育而強行自立,身邊的傭人和華貴的東西都被收回,務求我學習到節儉和修養的美德。

不過在那麽多的工作人員下,飛天鴨最終挑選了意外造訪自己的崔孝琹,崔孝琹原本沒打算照顧飛天鴨,但看着被如此可愛的綠頭鴨不斷朝她撒嬌,結果還是接受成為綠頭鴨的監督人。

由於飛天鴨總是對之前照顧自己的工作人員故意使用魔法,並不斷以阿修羅的鬼火挑釁着照料者,那些心理疲憊的工作人員都批准身處聯盟軍隊高層的崔孝琹,接管這隻麻煩又有激烈脾性的動物魔法師。

「如今飛天鴨的性命,就掌握在我們的手心之中。」

我和崔孝琹沿着飛天鴨拍動翅膀的聲音丶在走廊急速移動,道路的終點引領我們再次來到甲板寬闊的位置。

默默推開通往甲板的門後,在藍天猛烈陽光的照射下,飛天鴨的全身映入了視線的眼界當中。

綠油油的頭部經頸部連接着下半身,鴨胸挺拔傲然,胸脯以深棕櫚的顏色呈現於世人面前,尾部輕輕翹起,不讓其觸碰到甲板炙熱的平面。

飛天鴨咬着鋼鐵制的門柄,腳蹼踩在邊緣的表面,在甲板的邊緣界展翼。然後綠頭鴨放鬆了口部,將門柄扔落大海之中,泛起了波紋的漣漪。

不過綠頭鴨彎下了身子,仍看不清門柄的所在地。於是飛天鴨張開翅膀,飛撲到半空之中,怎料此行動卻吸引了一場災難。

一隻年青的大白鯊似乎嗅聞到綠頭鴨新鮮的嫩肉,嘗試跳高到飛天鴨所在的位置,時不時以龐大的身軀拍打着船邊。

飛天鴨慌張地四處張望,尋找着能夠拯救自己的人類,因為綠頭鴨深知自己已經來不及反應使用阿修羅的鬼火來攻擊大白鯊了。

一直在綠頭鴨正後面看好戲的自己,此時一手抓住飛天鴨鮮美的身體,另一手迅速解開魔法的束縛,拔出M16全自動步槍,槍口對準在大白鯊的口腔內,恐嚇着海洋生物。

「咕丶咕嚕⋯⋯」

全自動步槍與大白鯊的尖牙相互摩擦着,發出了刺耳的聲音。大白鯊不爭氣地附在槍上說著難懂的魚語,使得飛天鴨更加貼近我的手臂內,頭部抖動不停地往我胸口內深入。

儘管人類跟大白鯊有着不少的體格差異,我依舊選擇以神經控制着大腿的肌肉,往上側而去,一腳踢在大白鯊的頭顱。

這刺激了大白鯊的腦部結構,使其陷入了腦震蕩的狀態。對飛天鴨難離難捨的大白鯊,最終擺脫了我原打算迎來槍殺的狙擊,一言難盡地躍回深海之中,並朝遠方遊走。

飛天鴨眼見敵人消失及逃跑,放鬆身體並趴在我的懷抱當中,輕聲以鳥語啁啾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