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没有必要继续折磨自己,快放弃吧)

不行呢,那样会让欧娜失望的。

(只不过是一个短短相处一周的女人,又何必那么在意她?)

是啊,只不过是短短的一周,但却是最有意义的一周。

(那个女人只不过是把名为“奥尔特”的形象强加在你身上而已)

的确,我没有任何一点关于“奥尔特”的记忆,所以我才想去寻求知道我究竟是谁的机会。

(你是艾尔特,你只要拥有这唯一的一个身份就够了,接受它,就不需要再受现在的苦)

不行呢,欧娜相信我能够做到,我想要做到。

(讷,能不能不要再这一副滑稽的样子?那个女人只是光动动嘴就让你坚持到这种地步?或许那只不过是她随口一说也说不定!明明一点胜算都没!)

欧娜也这样说过,但她认为我能够看到她所看不到的地方,那里就是取胜的关键。

(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异想天开的?)

大概是明知你身为一国皇女,却依旧喜欢你、想要追求你的时候。

。。。。。。

撞到墙壁上的冲击让艾尔特几近失去意识,右手把断剑插入地面支撑自己爬起的时候,耳边听到的不是全场为布雷乌喝彩的声音,而是贝露的低语声。

艾尔特明白,这只是他产生的幻听而已,来自身体里那个曾经懦弱无为的自己,借助着贝露的声音发出抗议。

倘若是以前,这声音还没响起时自己就会选择放弃屈服吧。

颤巍巍的双腿支撑着摇摇晃晃的身体,花了几秒艾尔特才让自己的身体不再乱动。

(真是糟糕透了)

眼前一片模糊,身体四肢传来的疼痛相比之前大幅减弱,取而代之的是更致命的麻木感。

右手的断剑在地上翻滚时没有打落,也仅是因为手掌张不开只能一直维持紧握的状态。

很明显,这副身体留给自己的机会最多只有一次。

用左臂擦拭眼前的血迹和泥土,艾尔特才能勉强看到前方的布雷乌,他正双手举着巨剑朝这边一步一步逼近。

明明在最初发起进攻时能够一瞬间缩短两人间的距离,现在却在慢慢靠近,一目了然是故意为之。

如果布雷乌的对手是欧娜的话,这一行为可以说是警戒,但对手是艾尔特的话则完全没有这一必要。

这只不过是布雷乌对艾尔特的怜悯罢了,给他稍许的缓冲时间,思考对策。

“还真是被小看了呢。”

说这句话更多是自嘲,相比于到现在都大气不喘的布雷乌,艾尔特的身体下一秒倒下都没什么奇怪的。

“呼——呼——”

艾尔特趁这段时间深呼吸,打算让身体放松下来,起码要让左手能够恢复过来。

右手的单手剑被布雷乌连续两次准确打击在同一个部位而变成断剑,如今仅能起到一点自我安慰的威慑作用,之后发起进攻更多需要靠的是身后的短剑。

但恐怕很难行得通,之前靠短剑发起的奇袭都被布雷乌完美化解,更何况故技重施。

(经验的差距太明显了,如果不让布雷乌产生迟疑根本找不到一点机会)

这时艾尔特想到了并没带在身上,但却仍能够使用其能力的一件东西。

符文石,“灰姑娘”。

不过正像欧娜之前所说,“灰姑娘”的能力并不适用于实战,那除了改变形貌外没有其他任何附加效果的能力。

(等等,我记得维尔利亚恢复原形的时候,是有烟雾产生了吧,那么变身的时候应该也会产生吧)

想到这点,应该能够借助烟雾扰乱布雷乌的视线,但能争取到的时间仍不足以做些什么,而且记得那烟雾的范围并不是很大。

如果把形貌改变成奥古德拉皇帝,或者其他皇室成员会怎么样?能让布雷乌犹豫么?

(不会!)

恐怕无论变成皇室成员里的谁都不会让布雷乌产生半点迟疑,他深知这些人不可能突然出现在面前。

欧娜和斯曼威也一样。

单纯地变成恐怖的外貌让布雷乌受到惊吓?

白痴吧,自己面对的可不是什么胆小的少女或者小孩,而是位于一国武术巅峰的男人,能让他感到恐惧的东西自己又怎么会知道。

(等等,或许还真有)

那是前不久才被唤醒的一部分记忆,一想到那时浮现在脑海的画面,胃袋就不禁翻滚起来。

光是那份身姿就能让自己感到这份恐惧的缘由现在还不是很清楚,但现在还是让自己稍许利用一下。

利用一下属于自己的那份恐惧!

。。。。。。

(眼神变了呢)

当布雷乌注意到艾尔特看着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时,便意味着艾尔特想出了新的战术。

“不枉我等你这么久呢,艾尔特。”

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大概是10米,原本布雷乌以为艾尔特会需要更多的时间,或者最后只能发起自暴自弃的反击。

艾尔特并没有回应布雷乌的话,这个距离艾尔特理应能够听见,只不过他现在把所有心思都倾注于观察布雷乌的一举一动。

对艾尔特的不理不睬布雷乌并没有感到一丝不悦,反而还感到几分愉悦,这证明艾尔特到现在都还没有放弃取胜,这才是武者在进行比试时最想看到的。

布雷乌再次朝艾尔特的方向迈出一步,而在这步落地的同时,异变发生了。

以艾尔特为中心半径约5米的范围突然出现黑色的烟雾,不一会儿就把他的身形淹没失去踪迹。

(障眼法么?)

见此情形布雷乌所做的事只有一件,把手中的巨剑用力挥下,由此产生的狂风不仅肆虐吹散着烟雾,甚至还能防止艾尔特把断剑或者短剑当做投掷物投出。

“嗯?”

烟雾中响起异样的声音,那是布雷乌平时早已听习惯的,铠甲活动时摩擦的声音。

(我记得艾尔特应该没有穿戴防具才对,那这声音是?)

正当布雷乌边注视着烟雾边思考时,下一秒从黑雾中一跃而出的身影,让他第一时间的感受只能用两字来形容。

恐惧。

那是一副与皇家骑士团的银色截然相反的漆黑铠甲,虽有着与布雷乌相近的身高,但却小上一圈,与布雷乌魁梧的身材相形见绌。

然而无论是布雷乌,还是坐在观众席上资深的皇家骑士团成员,甚至是奥古德拉皇帝等人,在见到那副铠甲时的第一反应都是倒吸一口冷气。

毕竟,他们只见过一种会从头盔眼缝中发出红光的漆黑铠甲。

曾经库苏尔大陆死亡的代名词——祸乱之铠!

“啧!”

面对朝自己飞跃过来的祸乱之铠,布雷乌首先想到的是后撤,这也是他在这场比试中第一次后退。

然而与当初不同,这次的不容许他逃跑!

刚想提起巨剑进行迎击,但提到一半便停下,因为布雷乌深知哪怕是用这把剑也无法伤到祸乱之铠分毫。

(明明都已经过去七年,对那玩意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么!)

在布雷乌不知所措的同时,祸乱之铠的身躯已经来到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再想用巨剑迎击已经来不及,无奈之下布雷乌只能松开握住巨剑的手,本能地用左手去抓住祸乱之铠握着断剑向他头部袭来的右手。

“什!?”

最后关头勉强曲臂抓住手腕的部分阻止了刺击,但这一结果却让布雷乌自己出乎意料。

正常情况应该是他的脑袋被断剑刺穿才对。

不过没有余裕给布雷乌思考,眼角余光捕捉到右侧袭来的短剑,这次也是千钧一发之际抓住手腕让祸乱之铠停下攻势。

(怎么可能!?)

赤手空拳如此简单地捕获祸乱之铠?这哪怕是传说中的尤莉·亚丝菲尔都没有做到的事。

而且,在这个距离下,抓到祸乱之铠的同时不也是等于自己被抓住么?

“结束了呢,布雷乌!”

祸乱之铠发出艾尔特声音的同时,头盔部分朝着布雷乌极速逼近,重重地砸在布雷乌面门上。

布雷乌眼冒金星,如果是被真的头盔给击中的话。在被这一头槌打中后布雷乌才反应过来,之前抓住的手腕传来的触感都不是铠甲的。

。。。。。。

黑雾再次出现笼罩住布雷乌和祸乱之铠,而这一次是等待约半分钟后待其自然散去。

当布雷乌再次出现在众人眼里时,他之前所抓住的祸乱之铠已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被他右手提着的艾尔特。

伤痕累累的艾尔特就那样一动不动,毕竟他已经失去意识。反观布雷乌,仅是额头有一点变红。

然而,就这场比试的结果而言,是布雷乌输了。

但布雷乌现在关心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艾尔特与祸乱之铠的关系。

虽完全没有展现一丝那压倒性的力量,但艾尔特外貌变成祸乱之铠的样子是不争的事实,难免二者有什么关联。

或许,艾尔特就是祸乱之铠,这一念头不禁浮上布雷乌心头。

“能不能把他放下来呢?布雷乌副团长。”

近在咫尺宛若银铃般的嗓音,让布雷乌吓了一跳,他居然都没注意到有人来到离他这么近的地方。

“那只不过是符文石‘灰姑娘’的能力而已,并不是你现在所正在想象的那般。”

“欧娜小姐为什么能如此自信的判断?”

“因为通过这场比试,让我更加确定他是奥尔特,我最初且最熟悉的朋友。”

“是么。”

即便欧娜的话听上去是那么的彬彬有礼,但布雷乌也能够感受到那毫不遮掩的杀意。如果敢对艾尔特乱来,估计眨眼间便会被身后的欧娜给斩了。

布雷乌看向贵宾席的皇帝陛下,只见在那的皇帝本人点点头,示意让布雷乌放了艾尔特。

“之后欧娜小姐可要好好夸奖艾尔特呢,这话由我来说有点奇怪,但他可是取得了一场不可能的胜利。”

“恩,我会暂时摒弃前嫌夸他的。”

从布雷乌手中接过艾尔特,以公主抱的姿势把他抱起后,欧娜看着艾尔特脸颊露出的有如冬日阳光般温暖的笑容,让布雷乌一度觉得刚才那股杀意是错觉。

而在贵宾席的奥古德拉皇帝缓缓站起身,用不逊于之前开幕时的声音向全场在座的人宣布比试的结果。

“朕宣布,此次比试的获胜者是艾尔特,一名直到最后都不放弃的人类!”

雷鸣般的掌声在全场响起,其中鼓掌最卖力的当属那坐在几乎和贵宾席一样空旷区域的斯曼威。

当然,一旁有着与他形成鲜明对比,丝毫不为这结果感到高兴的贝露。

周围的声音、眼前的景象对贝露来说就如同众人在为欧娜·阿斯特蕾亚·夏尔曼夺走自己最喜爱的“玩具”一事而喝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