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与那晚欧娜和克里图斯比试时不同,艾尔特与布雷乌对决的当天早上,整个训练场早已人满为患。

观众绝大部分是皇家骑士团的骑士,虽没有被强制要求,但他们可不想错过一睹他们副团长风采的机会。

毕竟很少能看到布雷乌的战斗,平日里他总是会选择单独一人练习,骑士团虽不乏有能之士,但在布雷乌面前依旧显得过于无力。

不是他们太弱,是布雷乌太强。

有一小部分则是闲暇的官僚,被奥古德拉允许今早休息的他们,选择来观摩这场对决度过空闲的时光。

银月成员的身影则寥寥无几,只有两三人。他们并非是出于自身意愿,而是受尤利西斯的命令来观摩这场对决。

训练场的贵宾席区域,坐着的皇室成员只有三人,分别是奥古德拉,克里图斯,以及。。。

“恋,为什么你会来这?”

见到突然出现在身后的恋,奥古德拉皇帝吓了一跳,紧接着马上对恋进行质问。

“你难道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体情况还不适合外出么?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该怎么办!”

“嘛嘛,小奥你就是喜欢这样大惊小怪,没事的啦,有琉璃陪着我。”

恋向后瞟了瞟已经解除对贝露进行监视任务,现在正担当着恋护卫的镜琉璃。

如果恋的身体突然恶化,擅长使用治疗魔法的镜琉璃能够在第一时间为恋治疗。

但那也不是万能的。

“还有啊,我是真的很想看看那孩子重视的人,究竟是不是像我昨天第一眼见到时所想的那样。”

“你还把他叫到塔楼去了么!?”

听到这话奥古德拉一脸郁闷,看来是时候更换塔楼的护卫了,现在她们和恋的关系都好到恋悄悄请人去而不通知自己的程度了。

“恩,是个本质很不错的孩子喔,不明白为什么小奥这么讨厌他。”

“不巧的是,朕可不像你这么擅长洞悉一个人。”

“所以嘛,让我陪着你一起看那个孩子的表现,好不好嘛?”

恋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哀求”着奥古德拉,让他很难拒绝。

“不行,只有这点朕不能让步。”

“姆~小克你就在那像个木头人一样么?还不快点来帮我!”

“啊?”

本想作壁上观不趟这趟浑水的克里图斯,在被恋指定道姓地要求帮助后,只能放弃沉默。

“父亲,你就将就母亲吧,她都跑到这了,你还把她赶回去,小心她在房间里闷坏。”

“就是就是,小心我身体变得更糟!”

“。。。”

被至亲的两人双重夹击,奥古德拉选择沉默。

恋在一旁帮腔活力满满的样子,让她的话一点说服力也没。

不过既然她这么想留在这,看上去那么精神,镜琉璃也跟在一旁。

“好好好,朕答应你让你留在这,不过如果身体稍微感到不舒服,就要立刻回去。”

“好的,小奥果然是最棒的。”

喜笑颜开的恋马上坐到奥古德拉的身旁,头枕在他宽大的肩上。

而镜琉璃,则是站在靠后,离克里图斯较近的位置。

“不坐么?虽然那事最后的结果很遗憾,但也没必要太见外。父亲母亲都没有把你当外人。”

“是啊,琉璃别在那站着了,快坐快坐。”

镜琉璃没有出声回答,只是摇摇头回绝克里图斯与恋的盛情邀请。

克里图斯没有再次邀请她,既然镜琉璃已经拒绝,那么再做也只是白费力气。

恋的脸上则流露出一丝悲伤,并不是因为镜琉璃拒绝她,而是恋在为琉璃担心。

已经过去七年,恋依旧没有从那打击中完全走出来。

。。。。。。

在训练场看台的另一角,还有一个与奥古德拉所在贵宾席相比起来毫不逊色的区域,至少在人密度上面是这样。

在那中心坐着的是把绯语平放在膝上,静静看着训练场的欧娜。周遭坐着最近的骑士,与欧娜的距离也在十米以上。

这单纯出于他们对欧娜的抱着敬畏之心。

被布雷乌赞赏有加、完胜克里图斯之类的传闻不胫而走,以及这七日来欧娜在训练场训练艾尔特的身姿,让他们明白欧娜并不是像外表一样的柔弱少女。

而且昨天许多人目睹了欧娜把艾尔特一脚踢飞出去的“胜举”,使得根本不敢接近她。

内心经过无数事磨练的欧娜,并不会因为被其他人疏远而感到气馁,何况她还多半能猜到骑士们会害怕她的原因。

“看来不只是我一个人讨厌你呢,偷腥的猫。还是说,我叫你贱女人更加合适?”

身后传来的那充满敌意的话语,即便欧娜不回头,也能够猜到那人是谁。

“恕我愚昧,贝露皇女,我不知道我究竟又在哪惹得你不快。”

“少给我装糊涂!”

穿着着便装的贝露走到欧娜正前方,向下俯视着她。但在贝露这盛气凌人的态度下,欧娜也没有产生一丝动摇。

“是你吧,让我一周内见不到我可爱的玩具!”

“我确实向皇帝陛下这样提议。”

“切。”

欧娜过于耿直的回答反而让贝露不知该怎样继续指责她,本以为欧娜会不承认这件事。

“嘛,不过作为偷腥的猫,你能做到的也只有这种程度而已,毕竟再过一会儿,你就再也见不到艾尔特了。”

“皇女殿下,现在下定论是不是有点太早了?比试还没有开始呢。”

“讷,你还抱着什么样的幻想?不用看都能猜到结果会怎么样。”

“既然皇女这样认为,那为何不回到房间里去休息,何必在这陪我们晒太阳?”

“不必你替我担心。”

有点让欧娜意外,贝露居然直接坐在了她身旁,虽然隔着有快半米的距离。

欧娜右手肘压在膝上,手背衬着头,侧着脸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看着欧娜。

“我在这当然是为了能够第一时间目睹你那绝望的表情,这可是我现在最想看到的东西呢。”

“希望到时候皇女殿下不要太失望为好。”

回望贝露的欧娜,一脸淡然,除此之外看不出她任何其他情绪。

慌张、害怕亦或是期待,这些贝露都看不见。

“哼,看你能够嘴硬到什么时候。”

以这句话为结束的标志,水火不容的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训练场。

。。。。。。

“呼——呼——”

趁着比试还没有开始,艾尔特不断进行着深呼吸。虽说当初接受了这场对他的试炼,但没说过会有这么多观众啊!

不得不承认有点紧张,只好通过欧娜之前以防万一,所教的方法来缓解。

说实话,这只不过是普通的深呼吸啊!而且效果还甚微。

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下,艾尔特却能够听到自己那嘭嘭嘭的心跳声,握着长剑的双手也在颤抖着。

前方不远的对手,布雷乌并没有像平常那样身着皇家骑士团标志性的银色重甲,保留的盔甲仅是手臂以及膝盖以下的部分。

而他的武器,与欧娜的预测一模一样,是一把材质上和艾尔特所使用的单手剑、短剑看上去差不多的宽刃巨剑,现在正插在布雷乌前方的地上。

两手空空的布雷乌现在也没闲着,在那活动着四肢为接下来的战斗做准备。

“话说那两个人关系有那么好么?”

起初艾尔特只是想寻找欧娜所处看台的位置,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费力,因为实在是太显眼了。

让艾尔特有点不思其解的是,为什么贝露会坐在欧娜身旁。

明明两人上次见面都还差点打起来,不,是已经打起来!

“虽然由我来说这话似乎不太好,但等一下可不要东张西望,不然胜负可是会在一瞬间分出来。”

“不,正如你所说。”

艾尔特欣然接受布雷乌那带着几分善意的提醒。

(现在不是想其他东西的时候,我现在该想的,是如何战胜布雷乌!)

虽然这样,但哪怕是骗自己,艾尔特都不认为自己会赢。

“话说你和欧娜的训练怎么样了?这七天来都选择在晚上训练的我,对你们的进度可是一点都不了解。”

确实,在训练场的七天里,艾尔特没有一次见到布雷乌的身影,果然布雷乌是在刻意避开他们。

“一般般。不过你对自己这么有自信么?还是说你在偷偷练习什么制胜的绝招。”

这只是艾尔特为了让自己不太紧张的调侃之言。不管谁来看,布雷乌都有着绝对的优势,那么他会充满信心也是自然的事。

并且,布雷乌并不需要任何的奇招,他拥有着正面全方位碾压艾尔特的实力。

“每日保持训练只是为了让我的身手不感到生疏,避开你们的训练是为了让我不知道你的战斗方式。”

“为什么?”

“那当然是作为一名武者,遇到的对手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战斗方式,事先就知道岂不是太没意思了。”

看到说这话时布雷乌露出的爽朗笑容,艾尔特便明白了,布雷乌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弱小而产生轻敌、不在乎这些情绪。

正好相反,他或许是最期待这场战斗的人。

(不过我更希望他能够轻敌呢)

若同样身为武者,艾尔特会因为布雷乌这样的态度而感到高兴。然而他并不是,而且这还是决定他今后人生至关重要的战斗。

会希望对手尽可能地无法发挥全部实力。

不过这个想法落空,那么只好让自己挖掘出那看不见的潜力了。

“我相信你。”

耳边回想起欧娜那一遍又一遍的话语,虽然不明白欧娜为什么会对自己充满着信心。

但这样已经够了。

这是七年来,第一次有人这样对自己满怀着期待,并至始至终支持着自己。

想要回报这份期待,回报她为自己所做的一切。

握剑的双手已经不再颤抖,呼吸趋于平缓,心跳的频率也渐渐恢复正常。

“看来你似乎也准备好了。”

“是的,随时可以开始。”

“那就好,可不能让皇帝陛下等太久。”

布雷乌用右手反握住巨剑的剑柄,紧接着单手便把那把看上去就很重的巨剑从地上拔起,左手握在右手稍后的地方后,摆好架势,并用剑尖指着艾尔特。

光是看着这样的布雷乌,艾尔特便感觉到他整个人散发出来的那几乎让他忘记呼吸的迫力。想要逃跑,但不会允许自己那样做。

艾尔特微蹲下身子,做好冲刺的准备。最初的十分钟里,布雷乌不能采取主动进攻,必须要在这十分钟里做个了断。

不然,本就虚无缥缈的胜算,会直接归零。

以坐在贵宾席的奥古德拉使用魔法变出的火球在两人头顶上方炸裂为信号,这场艾尔特的初战,同时也是决定他命运分歧点的战斗,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