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阿瓦兰德北门外,放眼望去,看似无尽的草原上凸起着一个小山丘,站在那里的顶峰,能够把阿瓦兰德现在正热闹非凡的景象一览无余。

躺在草地上的艾尔特,仰望着被繁星点缀的夜空,周围没有树木,因而缺少了夏日晚的蝉鸣,但相对的,让艾尔特能够很好地享受这份宁静。

艾尔特把头撇向右边,看到的是之前自顾自拉上他的手,现在正闭着眼在小睡的红。如果有着那喧嚣的蝉鸣,想必是没有机会看见红的睡脸,黑色的秀发从侧脸滑下,依稀像一层黑纱,平稳而有节奏的呼吸,让红的小嘴不时微张又闭,如此美丽又毫无防备的睡脸,让艾尔特心生想要触摸红脸颊的想法,之所以没有选择那么做,是因为他不想让睡梦中的红醒过来,打扰到她的休息。

今天在离开源凯推荐的那家高档餐馆“风音亭”后,艾尔特与红便开始下午的活动,其实就是没有目的的乱逛。为了避开拥挤的人群,两人最初选择的路线是与游行队伍相反的方向。幸运的是,红经常光顾的一家服装店今天照常营业,两人也因此能把上午所买的东西暂时寄存在那,要不然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再在街上逛一下午,艾尔特绝对会吃不消。

不过该说对方不愧是商人,不放过一丝赚钱的机会,就在那短短的几分钟内,由于店主的劝说,今天本无意购买衣服的红产生了买一两件的想法,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红把自己支开,叫自己在一小时之后再回去。

不过在这段单独行动的时间内,艾尔特买了现在还不能让红看见的东西,那便是艾尔特现在揣在口袋里的一枚戒指。制作的材料虽是白银,但无论从做工上看,还是从质量上看,都没有值得让人惊叹的地方,因而价格也不是太贵。

相比于艾尔特身上正带着的彼岸花之簪,这枚戒指不知道普通到哪里去。

即便源凯说把戒指送给女性能让对方很开心,但就艾尔特感觉,一般的女性收到彼岸花之簪作为礼物会更加心花怒放。

然而,那是贝露留给艾尔特的最后一件东西,那一夜离开古堡所穿着的衣服,早就因为老旧而被斯曼威给扔掉。从贝露那里得到的最后物品,现在只剩下这个发簪,除贝露以外,自己不想把它给其他人。

不过虽在脑袋一热的情况下把戒指买了下来,但艾尔特根本不知道该什么时候把戒指送给红,他决定还是回去先问问源凯后再做打算。

重新回到服装店时,待在店里的红早已准备好,至于她买没买东西艾尔特无从得知,即便是买了也会寄放在店里,所以当时红手上没有拿着任何东西。

会和后,红便拉着艾尔特向北门的方向行进,之前的游行已经结束,凯旋大道不像之前那么拥挤,但仍是人山人海。一路上红走走停停,逛着那些小摊,好在与早上不同的是,下午红基本上只会被那些卖着新颖食品的摊子吸引,所以一路下来,艾尔特手上也没有增加多余的负担。

当来到北门时已经夕阳西下,明月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而就是在这种平常该回家休息或者找一家饭馆吃饭的时间点,红却把艾尔特拉出阿瓦兰德,朝着这座小山丘进发。

而原因是因为从这能更好的欣赏烟火。在街上独自行动时艾尔特对此有所耳闻,听说今天午夜莅临时,会从静谧之月升起名为“烟火”的魔法表演来为庆典助兴,为能够近距离欣赏那二十年一次的盛大表演,人们会把静谧之月围得水泄不通。

而红告诉艾尔特,来到这座小山丘能够更好地看到烟火的全景。

在选好合适的观望位置后,大概是之前积累的疲劳感涌了上来,再加上距离午夜还有一段时间,红保持着拉着艾尔特手的状态躺在地上休息,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想必她真的很累。

不过艾尔特可不敢像红这样大胆地睡着。离阿瓦兰德不远的这片郊区虽没有野兽出没的痕迹,但空旷的草地上仅仅只有着他们两人,如果都睡着的话还是有点不安全。于是艾尔特只能强忍着睡意,视线在天宇的夜景和红的脸庞间不断来回,好在两处都有惬意的风景,稍稍缓解了他的睡意。

再次看向夜空,从月亮的位置来推算,再过一会儿就应该到午夜了。于是艾尔特把另一只手伸向红的脸,温柔地抚摸起来,这是他之前一直在忍着的事。

与看上去的感觉一样,红的脸蛋十分的光滑水嫩,就像上等的丝绸般,柔顺的触感给人爱不释手的留恋。就艾尔特而言,这完全可以和那养尊处优的贝露相媲美,明明红在动乱的尤尼尔生活那么多年,现在又在斯曼威的店里干着粗活,大概这就是环境也无法改变的天生丽质。

虽然艾尔特在脑海里浮现过一丝一点一点亲吻红的脸颊借此把她唤醒的想法,但没有那勇气的他,现在还是就保持这样吧。

如艾尔特预想般,红慢慢睁开那双睡眼惺忪的眼睛,空洞的黑瞳呆呆地注视着艾尔特,看来还不太清醒。

真亏红在野外睡眠质量还能这么好,不过一想到这也许是因为她觉得艾尔特待在她身旁,会保护她而安心休息这一可能性,艾尔特不免又觉得有点开心,露出一丝喜悦的微笑。

“红,该醒了,要不然可看不到你想看的烟火了。”

虽在最开始时会感到害羞,但经过一下午红的强烈要求,艾尔特现在已经能很自然地叫出红的名字。

饱含深情呼喊红名字的同时,艾尔特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这样一来他想对红做的事就又少了一件。

“嗯?我睡了很久么?”

红用微弱的话语回应艾尔特,大概是注意到来自脸颊的触感,红空着的另一只手伸向那,然而她摸到的却是艾尔特的手,她这才意识到艾尔特正在捏着她脸颊的这一事实。

“啊。。。”

一如既往,红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在皎洁的月光下格外显眼。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点大胆的艾尔特急忙收回手,但却做不到。

因为红的手正在用力的按着艾尔特想要收回的手。

“保持这样就好。”

这话说完,红便拿开自己的手。而艾尔特在短暂地犹豫后,再次移动着掌心,在红的脸颊上滑行。想起今天在“风音亭”被露希挑弄的情景,艾尔特的手慢慢移向红的耳廓,用大拇指与食指,轻轻地揉搓着红的耳垂。

艾尔特刚这样做,红就像被触碰到最敏感的地方一样,小嘴发出诱人的喘息声,如同在深山中的回音,回响于艾尔特的脑中,让他的身体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躁热。

他,想听到更多这样的声音。

揉搓的频率开始加快,红发出的喘息声的音量也在慢慢提高着。每一次听到红口中发出的喘息,艾尔特便感觉身体里血液的速度在加速着,逐渐汇聚在他身体开始发生变化的部分。

“艾尔特!”

忍耐不住的红呼喊出艾尔特的名字,这让艾尔特那发热的大脑取回几分冷静。只见眼前的红满脸潮红,身着的连衣裙因为汗水而被浸湿,丰满的胸部若隐若现,并随着每次粗喘而更加凸显。

冷静下来却看到这一幕,艾尔特的大脑险先立刻陷入思考不能的状态。而红则把身体慢慢挪向艾尔特,最后整个人趴在艾尔特的胸口上。

“红?”

红并没有理会艾尔特的呼唤,而是继续保持那姿势并在那喘着粗气,两人这样子与清晨在房间时几乎一模一样。

不同的地方在于红现在正散发着淡淡的幽香,那是伴随着她的汗水而产生的,这同时也让艾尔特产生疑惑。明明无论是源凯,还是斯曼威,只要出汗汗臭味便会十分刺鼻,在远处就能闻到。但红现在离得这么近,流下的汗水却丝毫没那刺鼻的味道。

以至于,艾尔特想舔舐红流下的汗水。

(不不不!再怎么说红姐也不会同意的吧,而且,那样看上去不就是变态么!)

就当艾尔特低头看着胸中的红,在内心中挣扎时,红突然抬起头,垂涎欲滴的双眼与艾尔特视线撞上。

“想做什么就做吧,如果是艾尔特的话,我不会拒绝的。”

那双黑瞳仿佛就像把艾尔特看透了一样,说出艾尔特所犹豫的事,同时,也在渴求着,渴求着艾尔特的进一步爱抚。

相握着的手传来更大的力度,让艾尔特感觉到红在紧张着。即便再迟钝,在源凯的潜移默化下,艾尔特也是知晓红的话表达着什么。

就在这时,艾尔特的脑中却浮现出贝露的脸庞,那张脸庞所表露着的,是与那天夜晚同样的冷漠。

接下来自己要做的,毫无疑问是对自己心中那份感情、同时也是对贝露的背叛。

(无所谓了)

那双眼睛散发出充满期待的视线如同有着魔法一般,把艾尔特内心的愧疚感、犹豫渐渐冲淡。

(反正再次与贝露见面只不过是我的奢望,如果有朝一日贝露不再恨我的话,相信会祝愿我能找到合适的恋人)

(明明我永远忘不了她)

在内心说服自己后,艾尔特挑弄着耳垂的手缓缓滑下,经过纤细的脖子,抚摸过稍凸的锁骨,最终到达红的胸前。本就光滑的皮肤加上汗水的润湿,变得有几分稠黏,但这反而让艾尔特体验到前所未有的感觉。

毕竟,贝露虽让艾尔特触碰她的身体,但从未让艾尔特靠近流出汗水的她。

紧接着,艾尔特把头伸向红的胸前,随着距离的缩短,那份幽香变得愈发的浓郁。

此刻的距离,只要红稍微来一个深呼吸,艾尔特的脸就会埋入红的双峰之中。

红空着的手在艾尔特脑门绘画着图案,静静等待那一刻的来临。

“为什么今天偏偏是我们两个负责巡逻?我还想留在城里看烟火呢。”

“得了吧,那东西你不是已经看过几次了么?”

“毕竟二十年才能看一次,再次看到的时候还是会被那壮美的景象所震撼到。”

传来意想不到的交谈声让艾尔特如同惊弓之鸟,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把头收了回来。但还是太晚了,还来不及与红分开,那声音的主人便出现在艾尔特与红稍下方山丘的位置。

从服装上来看,两人并不是什么可疑人物,对方是皇家骑士团的成员。帝都周围的郊外之所以没有野兽出没,也是托他们经常巡逻的福。

“我们两个,是不是打扰到别人的好事了?”

“既然知道的话就不要说出来,还不快走!”

两名骑士并未上前来确认艾尔特与红的情况,而是快步离开。在这临近午夜的时刻,感知能力得到大幅提升的他们,即便保持着一段距离也能知晓艾尔特与红正在干什么。

虽然两人很知趣的离开,但被两人的出现吓了一跳的艾尔特,此刻内心的担忧战胜了欲望。即便红那双有些失望的眼神让艾尔特过意不去,他还是松开红的手,坐在草地上。

一想到如果那两名骑士晚一点出现,就会目睹到自己索求着红身体的场景,想到这艾尔特不禁害羞地挠着头。

“红。。。红姐,烟火也快开始了,起来。。。”

现在的艾尔特就连叫红的名字都感到很困难。不过在他把话说完之前,就被猛然起身地红给扑倒在地。

月光下骑在艾尔特身上的红,头发散乱,之前完全隐藏于衣下的胸部也因为衣服的凌乱而露出部分,与其说是美,不如说更接近妖艳。

“艾尔特,把事做到一半就放弃,让女性白白期待可是很失礼的。”

“可是,在这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有其他人来,被看到的话感觉很不好意思。”

“只要不会被看到就行?”

“。。。恩。”

虽然最关键的是艾尔特现在头脑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但被红俯视,就像猎物一样的艾尔特,说不出这以外的答案。

“这样的话,我刚好知道这附近有一个合适的地方,在那绝对不会有人来打扰。”

“可。。。可是,烟火怎么办?”

“比起那种东西,我现在之前事的继续啊,这都不明白么?艾尔特。”

舔舐着嘴唇,在言语上诱导着艾尔特,其中的兴奋感染着艾尔特。

“所以你的答复呢?艾尔特。”

“。。。是。”

以至于对于红所提出具有诱惑性的建议,艾尔特说不出拒绝之类的话语。

 

2、

被红拉着手,向着小山丘的更高处进发,最终到达的地方是一栋荒废的建筑物前。朦胧的月光让艾尔特只能看见建筑模糊的轮廓,建筑物比一般的一层楼房稍高,并有着尖顶,而有着类似特征的建筑艾尔特并没有见过,所以也不知道其原本用途是什么。

推开大门,不知是不是因为转轴的地方已经锈迹斑斑,铁质的大门在被打开时发出“滋——滋——”刺耳的声音,让艾尔特忍不住蒙上耳朵。

与外面不同,没有窗户的建筑内部得不到月亮的馈赠,除了大门附近,屋内漆黑一片。让艾尔特不免对于进入里面心生几分犹豫。

“红姐,这就是你说的不会有任何人打扰的地方?”

“对呀,难道说,艾尔特在害怕么?”

“我认为这不是害不害怕的问题,我们应该准备一点照明工具吧。”

对于艾尔特的提议,红只是嫣然一笑,然后拉着艾尔特往里面走。

“哎哎哎?”

不知红究竟想干什么,但也不能放任她一个人走进去,艾尔特只能在红的引导下,徐徐前行。神奇的是,这一路上并没有出现被任何障碍物绊住的情况发生。

“小心点,前面是台阶喔。”

前方传来红的提醒声,紧接着艾尔特的脚尖便碰到坚硬的物体,预估着台阶的大小,艾尔特稍提高跨度,在登上几个台阶后,路况再次变得平整。再稍微前进几步后,红停下脚步,而艾尔特也跟着停下。

两人现在所在的位置,若不是因为牵着手,连对方在哪都不知道,伸手不见五指指的就是这种感觉。寂静的建筑内,现在能听到的只有距离相近的两人的呼吸声。

而红的开口,打破了这份寂静。

“艾尔特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把你带到这么?”

“。。。为了不被其他人打扰。”

“讨厌啊!艾尔特可真是欲求不满呢。”

(喂喂,把我几乎强行带到这里来的明明是红姐,你现在却给我说这样的话)

反正现在也看不见,艾尔特在内心抱怨的同时,脸上挂着的是满满的无奈。

“不过那也是原因之一。把你带到这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这里是教堂。”

“教堂?”

陌生的词汇从红的口中脱出,艾尔特在脑海中搜寻一段时间后,依旧对这个词没有任何印象。

“艾尔特一直生活在这个国家吧,对这个词没有印象是很正常的事,除非你活了几百岁。”

“不巧,我并不是吸血鬼,没有那么长的寿命。”

“恩,我知道。”

虽然看不见红的脸,但感觉她微微点了头。

“教堂是亚丝菲尔教用来祈祷的,而祈祷的对象,是这个世界的守护者,尤莉*亚丝菲尔女神。不过,这也只是当初尤尼尔王国的说法,好像在吸血鬼中并没有这信仰。当凛夜从尤尼尔王国独立之后,虽不禁止,但也不像尤尼尔王国统治时期时,把亚丝菲尔教当做国教并提供经济支持,再加上当时凛夜的人民把吸血鬼当做新的信仰,所以境内的教堂渐渐荒废,想必现在已经没有还在开设的。”

“还是第一次听说,话说又是世界的守护者又是女神?说实话我还真无法想象。”

“看来艾尔特没资质成为一名合格的教徒呢,虽然我也没有。”

“教徒?是指信仰你说的这些事物的人?”

“恩,每周他们都会抽出时间,刻意前往教堂进行礼拜,并不时向教会出钱出力。”

“怎么教会给我的感觉更像一个国家一样。”

“不过教会并没有国家的机能。”

“那教会没什么用啊,为什么还会有人乐于想教会奉献自己的东西?”

“大概是出于信仰吧。”

“无法理解。不过,这和你把我带到这来有什么直接关系么?”

说了一堆,红总不可能是把自己带来向那个叫做尤莉的女神进行祈祷吧,她刚才才说过她并非教徒。

“教堂除了用于祈祷以外,还有着很多其他的用途,其中之一,就是进行婚礼。”

“举办婚礼?”

看来尤尼尔王国的婚礼与凛夜帝国的婚礼举办有点区别。在凛夜,普通人的婚礼是请自己的亲戚做见证人,在一家饭店定下几张酒席,尔后到有关部门登记;而富人则是会包下整家餐馆,甚至会请到贵族来做自己的见证人。而吸血鬼的婚礼方式则鲜为人知,艾尔特也没从贝露那听说过。

“在教堂举办的婚礼会邀请双方的亲戚、朋友到场,在神父,也就是教堂的工作人员的见证下,双方交换誓词,并互换戒指。”

“嗯?原来戒指是在这种时候起到作用么?”

从意外的途径得知赠送戒指的时机,艾尔特下意识摸了摸口袋中的戒指,还好自己又买下,这小小的戒指原来这么重要。

“不过听说教堂还有着一个鲜为人知的用途,只有少部分得到教会认可的人,才会被允许那样使用教堂。”

突然,艾尔特的衣襟被人拉扯,带着他的身体踉踉跄跄向前走去,差点摔在地上。而从前方传来的呼吸声,让他察觉到红的脸颊与他近在咫尺。

“那便是在尤莉*亚丝菲尔女神的见证下,相爱的两人间进行结合,传言那样做会得到女神的祝福,两人会永远在一起,永不分离。”

“可是。。。红姐不是并非教徒么?”

“是啊,我也只是偶然发现这个地方的。不过现在没有比这更好的地方了,不是么?虽然看不见对方,但继续刚才的事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

老实说,在大脑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的现在,艾尔特很难做出与之前类似的事情,更别说那之后的进一步发展。

不过,即便心中打起退堂鼓,被抓住衣襟的现状也不容许艾尔特逃走。

“艾尔特,我不会让你说出任何拒绝的借口的,我已经,无法再忍耐了!”

红高亢的声音并没有到艾尔特耳中,从远方传来的爆炸声,掩盖住一切话语。

而在持续一分钟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停止后,艾尔特感觉到抓着衣襟的手已经松开,紧接着传来的脚步声,让艾尔特感到红在一步一步远离他。

“艾尔特,你听说过灰姑娘的故事么?”

“尤尼尔王国的故事?”

至少在凛夜生活这么多年,艾尔特从没听说过这个故事,他马上联想到这可能是红祖国流传的故事。

“恩,相传曾有一名被继母与继母带来的两名姐姐压迫着的少女,因为整日干着粗活而灰头土脸,人们都淡忘了她的名字,因其外表开始叫她灰姑娘。当灰姑娘听说他们国家的王子要举办舞会时,她向魔女许下心愿,想成为舞会上最美丽的女子,而魔女用魔法实现了她的愿望,让她如愿以偿地成为王子的舞伴。”

“这不是很好么?话说魔女是吸血鬼么?不过我并没有听说过类似的魔法。”

“我想应该不是,先听我把话说完啊。故事到这并没有结束,魔女告诉灰姑娘,魔法会在午夜之后解除,那时,她会再度变成那个不引人注目的灰姑娘。可灰姑娘忘记了这点,午夜的钟声敲响时,她在王子面前恢复本貌,感觉被欺骗了的王子,一怒之下把她关进监狱。而灰姑娘至死都没有从监狱里出来,也没有再见到王子一面,在被关押一年之后选择自尽。而王子在得知灰姑娘死后,变得郁郁寡欢,没过多久就因为被心魔折磨而去世。听完这个故事,艾尔特你有什么感想?”

“我的感想么?怎么说呢?我认为王子的所作所为有点过分了,虽然灰姑娘欺骗了他,但他也不能那样对待灰姑娘,毕竟灰姑娘是爱他的,让爱着自己的人一辈子都被关在监牢中不是很残忍的事么?而且,虽然被欺骗,但王子肯定也是爱着灰姑娘的,否则也不会因为灰姑娘的死而大受打击,最后郁郁而终。相爱的两人,不应该是这结局。”

“有趣的答案,但这并不是我告诉你这个故事的目的。”

“那是什么?”

“我想告诉你的是,梦,总会有醒过来的一刻,而现在,艾尔特,你的梦,该醒了。”

忽然,后方传来的火光引起艾尔特的注意,回头看去,只见后方教堂的墙壁上,悬挂着被点燃的火把,由大门向内厅两侧依依被点燃,不一会儿,火把的光芒便照亮整个教堂,艾尔特也因此得以看清教堂的全貌。

从大门到艾尔特现在所站立的高台,铺着已褪色的破旧地毯。而高台下方,以地毯为对称线,摆放着数排长椅,坐满的话应该能容纳上百人。不过,现在坐在长椅上的,只有三名体格健硕的男子。算上高台两侧负责点燃火把的人,一共有五名陌生的男子出现在这。

而他们无一例外,都以一副坏笑的表情看着台上,其中还有人吹起口哨。看着就像地痞的打扮,让艾尔特对他们充满警戒。

“哟,看上去还挺不错的嘛,有点合我的胃口。”

“别做梦了,在玩腻之前是不会拿给你糟蹋的。”

“怎么办?我好像有点忍耐不住了。”

“哈哈哈哈哈,瞧你那副德行,难怪是最不受待见的。”

“小声点,让巡逻的骑士团注意到就不好了。”

从五人那下作的交流中,怎么看都是心怀鬼胎之人。遗憾的是,艾尔特不认为自己能同时打赢五个人,不,一对一都有问题。

继续留在这,先不说自己,红的下场肯定会比皮肉之苦更加难受。好在这附近有着皇家骑士团的骑士在巡逻,从他们的言语中可以推断,只要能冲出教堂,他们就应该不敢深追。

“红姐,还跑得动么?不过我也是白问,现在即使跑不动也要拼命跑起来。”

可从艾尔特后方,并没有传来红的任何回应。慢一拍才回过神的艾尔特,想起究竟是谁把他带到这可疑的地方来的。仔细看就会发现,那五名男子的视线几乎全集中在自己身上,而非身后的红!

名为恐惧的情感涌上艾尔特心头,浑身不由主地颤抖着,明明现在是盛夏的夜晚,流下的汗水给人的感觉却像融化的冰一样凄寒入骨。

“喂喂,不是吧,红姐。”

想到自己可能被红姐出卖的艾尔特脸开始抽搐起来,缓缓回过头,身后只是一片烟雾缭绕,红的身影消失在那烟雾之中。

“姐姐我说过,艾尔特,你的梦,该醒了。”

从烟雾中传出的,并非平日红如细雨般可以滋润人内心的声音,而是听上去显得十分粗犷的女声。

接着,随着渐渐接近的步伐声,一个陌生的人影从烟雾中走出。

“红姐?”

看见那人后,艾尔特十分动摇地说出之前一直待在自己身旁之人的名字。因为眼前的这个女人,无论是那比艾尔特更高挑的身材,还是那酒红色的波浪卷发,亦或是比红稍逊一筹的美貌,甚至那满脸狰狞的笑容,都与红截然不同。可她所穿着的服装,是与红一模一样缝有五朵黄玫瑰的连衣裙。

“不喔,艾尔特,姐姐我不叫那个名字。”

不仅外貌、性格,甚至连名字,都是假的。

“姐姐我是来自尤尼尔的 ‘猎艳妖女’,当然,艾尔特如果叫我维尔利亚,我会很高兴的。”

维尔利亚舔舐着嘴唇,那犹如蝮蛇一样的目光,让艾尔特感到本能的危险,脊背上流出的冷汗把后背的衣服浸湿。

明明清楚赶紧离开这才是明智之举,可脚步就连挪动一下都做不到,只能任凭红,不,只能任凭维尔利亚一点一点地逼近自己。

之前有逃离这里的想法,是在牺牲自己的基础上,让“红”能够跑出去。但只有一个人的话,是不可能从坐在长椅上的三人中间跑掉的。

在进入这间教堂时,艾尔特就已经进入对方处心积虑为自己设计好的陷阱之中。

逃跑,只是无谓的反抗。

 

3、

在被三个带着奇怪面具的人救下后,自己被主张带上自己的那人扛在肩上移动着,花费几天时间,最终,在某一天刚入夜不久,找到一处撘有许多帐篷的简陋营地。

刚进入营地,自己就重获自由,被从肩上放下。对方在交待自己别跑出营地后,就往人多的地方走去。

周围的人都穿着白色的盔甲,有的人带着头盔,有的人则是把头盔抱在手中。无一例外的是,每个人的盔甲上都沾满着尘土,甚至有人的盔甲部分被粉碎,上面被血迹所污染,但伤势并不是太重,要不然就只能躺在地上养伤了。

骑士三三两两的聚成一团,有的在那唉声叹气,有的在那放声哭泣,还有的在那试图活跃气氛,无奈的是,压抑的感觉始终充斥着这整座营地。

毫无疑问的是,在场的骑士没有一位看上去像是小孩,所以自己异常惹眼成为不真的事实。虽很引人注目,但并没有一人上前向自己搭话,而自己也不打算主动找他们交谈。

借此便利,自己拖着沉重的身体穿梭于人群之中,就在这时,一个与周围帐篷相比,明显显得更加华丽,更加宽敞的粉色帐篷进入视野之中。小孩持有的浓烈的好奇心,驱使着自己靠近那个帐篷。

“小朋友,停下,这里可不是能随便进入的地方。”

但刚来到帐篷的门外,站在两旁的骑士便把手中的长枪交叉,示意这里禁止进入。不过由于自己是小孩,还是能从长枪下的三角区域穿过。但看着与营地大部分骑士不同,对自己毫不犹豫释放着压迫感的两人,恐惧心最终战胜了好奇心。

“是谁在外面?”

就在自己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从帐篷内传来稚嫩的女声。但那两名守卫就像听到威严的命令般,不敢有一丝怠慢。

“报告皇女殿下,是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小男孩,我认为应该是被‘银月’的成员带过来的。”

“‘银月’带来的小男孩么?让他进来,我想见见。”

“。。。”

两名守卫在相互对视犹豫一会之后,其中一人帮自己掀开门帘,并说出“请进”二字。

顺势之下,自己便进到帐篷之中。帐篷内部的布置十分简单,除了中央位置的地上放有一个蜡台负责照明以外,就只有一张临时搭建的简易床。

“就是你么?被‘银月’带来的小男孩。”

在床上坐着的,是一名看上去与自己年龄相似的小女孩。小女孩穿着做工十分精致的黑色哥特萝莉装,映衬着那头银色并散发出光泽的长发,或许那比她那娇小的身躯还要长。脸颊两侧的鬓发至肩,而前额的刘海稍稍超过眼睛上端。

而那双红色的双瞳,正在好奇的打量着自己,配上那头银色的长发,简直就像。

“就像兔子一样。”

正因为是小孩,在遇到同龄人的时候才会把自己所想到的事不假思索地说出口。

所以自己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在听到这话后小女孩会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但没过多久,她的脸上便露出微微的笑容。

“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说呢。你看到我这样子,不感到害怕么?”

“为什么会害怕呢?明明你看上去这么漂亮。”

“银发与红眸并存的外貌,这世上估计也只有我一个吧。普通的存在往往会把罕见未知的存在看为不祥,并因此感到害怕,这是正常情绪,在我周围就有很多这样的人。”

自己无法理解小女孩的话语,因为对自己而言,明明未知的事物更加充满魅力才对。

或许是因为,自己记不得太多东西的缘故,自己才会想知道更多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讷,我对你很感兴趣,你叫什么名字?”

“啊?”

自己会感到惊讶是因为这几天以来,自己根本没有注意过这个问题。被小女孩问道后才产生这个疑问。

自己。。。是谁?

恐惧的情绪第一次浮现在自己心头,明明处于火海中即将丧命时也不曾感到一丝恐惧,但现在却因意识到自己忘掉自己的身份而在颤抖着。

“我。。。我。。。我。。。”

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谁能告诉我?谁能告诉我!

“艾尔特。”

“欸?”

“如果你忘掉了自己的名字,那么就用我给你起的这个名字怎么样?艾尔特。”

明明感到恐惧的根本原因不是忘却名字,而是伴随着自己名字所经历的过去。但年幼的自己仅仅因为被小女孩赐予名字,便感到安心。

小女孩拍了拍身旁,示意自己坐到那里去。

还没到意识男女有别的年纪,于是自己毫无犹豫地坐上去,与小女孩肩碰着肩紧挨着。

“那我再问一次,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艾尔特,你呢?”

“我叫贝露*希克斯*奥古德拉。”

“好长的名字,贝露。。。后面是什么来着?”

“叫我贝露就行,父皇,母后,还有哥哥姐姐都是这样叫我。”

“那,贝露?”

“恩。说起来,从艾尔特进来后我就觉得。”

贝露突然把鼻子凑过来,问着自己身上的味道。

“艾尔特身上散发出的味道,好香。”

“有么?”

听到贝露这么说,自己也好奇地闻了闻。但除了因为几天露宿在外而沾上的泥土味与野草味,自己并没有闻到什么特别香的味道。所以不是很能理解贝露为何一脸喜悦地看着自己。

“讷,艾尔特,你刚才说我像兔子是吧。那你知不知道,兔子如果感到寂寞的话,是会死掉的。所以,为了不让我这只‘小兔子’死掉,你能不能陪在我身旁?”

“可是,贝露不是有很多人陪么?外面那两个人就一直待在那。”

“不喔,我需要的陪伴,不是那种东西。”

贝露摇着头,神情变得有几分忧伤。

“父皇要负责管理整个国家,很少有时间来陪我;母后则体弱多病,哥哥姐姐们也各忙着自己的事,只有大哥,他会经常抽出时间来陪我。可他,已经再也不会回来了。”

当说到“大哥”两字时,注意到贝露的眼角冒出泪珠,而自己下意思地伸出手去为她擦拭。

对这突然的亲昵行为,贝露并没有躲开,而是任由自己为她擦去泪水。

“可是,我不是你的大哥,我是艾尔特啊?”

“恩,你无法成为他。但你可以,成为我所‘珍视之物’。”

“那是什么?”

很遗憾,年幼的自己无法理解贝露那简单的话语里所包含的意思。

“就是待在我身边,陪我一起玩,总而言之就是成为我的‘玩具’。”

“可我不是玩具吧。而且,玩具不是过了一定年龄就会扔掉的东西么?”

“艾尔特认为我会把你扔掉么?”

注视着自己的双眸,虽坚定,但隐藏在那背后的,是动摇。与其说贝露有朝一日抛弃自己,不如说她更害怕自己会抛弃她。

“可能不能别把我当‘玩具’呢?当成其他的东西怎么样?”

“可是艾尔特是人类吧。”

“我不是人类的话还能是什么?贝露不也是人类么?”

怎么看,贝露都是一名普普通通,啊,不,是外貌有着超过一般水准的人类女孩。

可是,这样的贝露却微微摇着头,羞涩地向自己张开嘴巴,在观察了几秒后自己才发现,贝露的两颗犬牙比自己的要长一点。

自己面露着看到新鲜事物的表情,而贝露则是立刻闭上嘴巴。

“我,是吸血鬼,不是人类。”

“不是人类么?明明与人类长得一模一样。”

“相比于人类而言,我们有着更长的寿命与更强的力量。而也因此,选择人类当伴侣是不被允许的事。。。”

贝露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以至于自己几乎快把耳朵贴在贝露嘴巴上才听得到她在说什么。

听完后自己的脸想必和贝露一样红。伴侣一词代表的意思,自己还是明白的。

“但是,即便不成为伴侣,也有让艾尔特待在我身边的方法,那就是成为我的‘血伴’。如果艾尔特是我的‘血伴’,父皇也会认可你的。”

“那是什么?听上去有点恐怖。”

“就是陪伴在我身旁,并向我提供血液的人。”

“提供血液?感觉好痛的样子。”

“我想不会吧,听说很多人愿意为我们献上鲜血。反而是吸血鬼很少会去吸血。”

“即使这样,还是有点。。。”

“那要不要现在这试试?如果艾尔特不喜欢的话,我也不会强迫你。”

“嘛,也是,不试试看怎么会知道呢。”

“那么,首先。。。”

在得到自己的同意后,贝露二话不说就把自己按在床上。明明看上去比自己娇小,但被按着的双手就像被钉住一样动弹不得。但这大概也和自己身体使不上力有一定的联系。

“有必要这样么?我又不会逃跑。”

“不这样的话我会感到很害羞的,毕竟是第一次。如果一不小心弄疼艾尔特,你也不要生我的气。”

骑在自己身上并俯视着自己的贝露,首先是左手摸着自己的脸,右手轻抚着自己的脖颈,口中念叨着“不怕,不怕”,是想缓解自己紧张的情绪。

在注意到自己放松之后,贝露弯下身,把头紧凑在自己脖子旁,伸出舌头舔着自己的脖子,感觉很痒,但有很舒服,感觉像被小猫小狗亲近着。

突然,刺痛感从脖子那传来,能够感受到,有异物进入到自己的身体内。

不过疼痛感一瞬即逝,而且只像被擦破皮一般,同时异样感也渐渐淡去。但紧接着传来的,是难以言喻的快感,就好像沐浴在春风之中,感觉神清气爽;又像躺在舒适的床上般,让自己感到舒心与惬意。

这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贝露的头从自己的脖子旁离开了。望着嘴角残留着一丝血迹、一脸满足的贝露,大脑一片空白的自己说不出一句话。

自己是多么迫不及待地想告诉贝露,自己想要待在她身旁,想要成为她的“血伴”。

但对贝露来说,自己的答案已经不再重要。这初次体验让她意识到,无论是酿造多年的美酒,还是用最新鲜的水果做出的果汁,都不是能与自己的血液同日而语的。

即便自己拒绝也好,即便周围所有人反对也好,贝露在喝到自己血液的瞬间,就滋生把自己永远留在身旁的念头。

带着温柔的笑脸,贝露伸出手抚摸着自己的脖子,在确认伤口已经愈合之后,意犹未尽的她再一次俯下身,用那两颗尖牙,再一次刺穿自己的皮肤。

不知何时,她那如明月般皎洁的银发,染上了淡淡的粉色,并变得模糊起来。

 

4、

醒来之时,从腹部传来的疼痛仍记忆犹新,毕竟这也是艾尔特会昏迷过去的原因。

出现在艾尔特面前自称维尔利亚的女子,在走到艾尔特跟前后,紧接着便是一击膝撞,直击艾尔特腹部。对这毫无防备的艾尔特,在受到这一击后,便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艾尔特发现,在昏过去的这段时间里,他的身体似乎并没有被移动到其他地方,焰光照耀出的周围景色,依旧是教堂的高台之景,只不过他现在换成躺在地上的姿势。

稍微活动下身子,便立刻发现有明显不对劲的地方,艾尔特的双手正被铁铐给束缚着,与铁铐所连接着的锁链缠绕在教堂大厅的两根支撑柱上。好在锁链的长度仍留有余裕,虽被拘束着,但也不至于一动也不能动。

“可算是给我醒了,你知不知道姐姐我在等你醒来的这段时间里有多寂寞,多难耐么?为了不让他们在之后打扰我们两人,姐姐我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把他们说服去外面负责警戒,但这也让姐姐我感到很无聊的呢。”

当艾尔特刚坐起身,从前方传来的声音立刻引起他的警戒。而那声音的主人,维尔利亚,坐在石制的小方台上,饶有兴趣地看着艾尔特。

在维尔利亚身后有着一座巨大的大理石雕像,但头的那部分已不见踪迹,从身体部分来看应该是一名女性。

如维尔利亚所言,之前埋伏在教堂里的那五名男子,并未在她的身旁。

“你把红怎么样了!”

“哈哈哈哈,事到如今还问这个问题,你的脑袋没出什么问题吧。”

维尔利亚无情地嘲笑着艾尔特,然后从方台跳下,朝艾尔特走来。这次艾尔特长了心眼,用手护住腹部。但这是没有必要的,因为这次维尔利亚是在艾尔特前方蹲下身,伸出右手摸着艾尔特下巴。

“我,就是你所爱着的红。”

“说谎,哪怕是吸血鬼也不能使用改变外貌的魔法,而你的却是连体型都能一起改变的魔法。”

相比于艾尔特所熟知的红,维尔利亚不仅身材更加高挑,而且身体更加丰满。若说容貌和头发还能通过伪装改变,但想把身体一同伪装起来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至少,在他的所熟知的世界里是这样的。

“啊啊,你毕竟是这个国家的人,不知道‘这个’也是很正常的事。”

维尔利亚展现在艾尔特眼前的,是一个除了有着标准的正六边形形状外,一眼望去丝毫不引人注意的灰色石头。然而细看便会发现,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确切的说是某种未曾见过符号,即便艾尔特能看清,也无法解读。

“恩?艾尔特能看见这上面的文字,难道你也有使用符文石的资质?”

“又是尤尼尔王国特有的东西么?”

“特有么?这我可就不太清楚,在尤尼尔也是前几年才发现这东西的。不过这东西完全被夏尔曼家族给垄断,用来强化自己的势力,要不然你认为单凭夏尔曼一家怎么可能同时与其他三家公爵抗衡呢?”

“照你这样说,符文石蕴含着很强的力量喔?”

“是想从我这打听到什么么?虽然姐姐我也很想告诉你,但不知道的事我也无可奉告。但正如你所见到的,这石头能做到吸血鬼的魔法所做不到的事,比如说,把我的外观给完全改变。”

维尔利亚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不,她没有必要说谎,因为对她而言,艾尔特就是砧板上的鱼,任她宰割。

意识到自己现状的艾尔特,决定继续从维尔利亚口中询问符文石的事。

万万没想到,该死的好奇心居然现在都还如此旺盛,真不知道该说艾尔特是神经大条,还是无所畏惧。

“那这样的话,若是吸血鬼得到这符文石,岂不是能够变得更强?”

“虽然没有实际测试过,但据夏尔曼家族的说法,吸血鬼看不见这符文石上面的文字,因而也无法使用符文石。而且,在人类中都只有少部分人能够看见这上面的文字。若是看不见这文字,那这就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而已。”

“既然这样,你为何不选择为一家独大的夏尔曼公爵效命,而选择流亡到这个国家?”

“喂喂,不是姐姐我自夸,在尤尼尔王国我好歹也是‘小有名气’的‘猎艳妖女’,你认为夏尔曼家族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我么?”

“是你偷的?”

“哈?你是不知道夏尔曼家的走狗鼻子有多灵么?从他们眼皮底下偷东西,简直就是在自寻死路。”

(看来维尔利亚并不知道太多关于符文石的信息,害我还有所期待呢)

期待落空后,艾尔特才开始把交谈的重心转向现状。

“不得不夸奖你的演技,一丝破绽都没。”

“承蒙夸奖,再怎么说姐姐我也是全靠这演技去勾引男人,榨干之后再杀掉。不过合我的胃口的话我会把他调教成离不开我的狗,顺便一提,姐姐对你很感兴趣。”

“不好意思,我对大妈并不感兴趣。”

“毕竟艾尔特你也是名为男人的生物,注重外貌也是没办法的事。就像今天看到那叫‘露希’的狐狸精后怦然心动般。”

对于艾尔特的挑衅,维尔利亚并不在意。看来之前假扮成红时,对年龄异常敏感这点事装出来的。

不过说到外貌,维尔利亚虽比“红”和露希的外貌略逊一筹,但也是出色的美人,相信一般男性见到她的瞬间便会被她吸引。

可惜的是,维尔利亚这个人的本质让艾尔特避之不及。

“所以我不得不借助那个臭婊子的外貌。虽然让人讨厌,但不得不承认的是,那个婊子的容貌更加吸引男性,劈开腿肯定能让很多男的发情吧。再配上姐姐我的点缀,简直天衣无缝。”

“很遗憾,比‘红’更漂亮的女性我都见过。我不喜欢你的原因,只是因为你欺骗了我!”

“恩?我可没有欺骗你喔,‘红’也是我,‘维尔利亚’也是我,人在不同的场合需要不同的面具,而把那面具绘制出来的就是我本人,又怎么能算欺骗你呢?哦,还是说你在质疑我的身世?那我可没有一丝假话喔,我的父母确实在我小时候就因为战乱死去,亲人什么的也一个没有,不得已我只有靠自己的方法生存下来。来这个国家的原因也是真的,夏尔曼家族推行的改革让我很难再像以前那样干下去,可是我又不想成为娼女那种只会像男人点头哈腰的人,所以只能与我的‘狗’们,一起偷渡到这个国家。嘛,多亏他们的努力,我才能穿过尤尼尔的国境。”

作出解释的维尔利亚再次向艾尔特露出包含嘲讽意味的笑容,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欺骗艾尔特,只不过是采用模棱两可的说法。

而今天在那家源凯推荐的饭店,与露希交谈时的违和感也就说得通。维尔利亚最初的误导让艾尔特认为尤尼尔至今还处于动乱之中,但露希却确确实实地告诉他们尤尼尔王国两年前已经开始步上正轨,矛盾点便是在这。

难怪当时维尔利亚会因为外面的队伍而惊呼,那是为了让自己不深入思考采取的引开注意力的手段。

感到不甘的艾尔特啧了下嘴。

他为自己的疏忽大意感到一丝悔恨,如果当时自己再留心一点,再多询问露希一点情况而不是被迷得神魂颠倒,恐怕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结局。

“既然我没有骗过你,那么你是不是可以喜欢姐姐我呢?”

“为什么,偏偏会看上我呢?”

如果说维尔利亚把目标选为自己只是偶然的话,那只能说运气实在坏到极点。

“这要和这块符文石的来历有关。正如我之前所说,这符文石并不是我从夏尔曼家族那里获得的,而是在来阿瓦兰德的路上,一个神秘人给我的。”

“神秘人?”

“在来到阿瓦兰德的路上姐姐我曾经很困扰呢,害怕你们这些男性生物不会再被姐姐我的外貌吸引得神魂颠倒,就在我为此感到困扰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十分可疑的人呢。那人披着黑色的斗篷,连脸都看不清,不过从声音推测应该是一名少女,还是你们这群男性最喜欢的那种柔弱的类型。她问我,想不想得到能够自由改变外貌的符文石,代价只需要让我接近一名叫做‘艾尔特’的男生,并以他为桥梁接近这个国家的皇室,然后伺机干掉一两个。嘛,想着如果那是真的符文石,弄到手上来总不会有错,于是我就答应了她,没想到她也轻易地相信了我,把符文石交给我。喂,你那什么表情,姐姐我可不会骗你喔。”

艾尔特之所以会一脸诧异,是因为维尔利亚所说的话有点太过于神奇,怎么可能会那么巧,在维尔利亚刚产生那念头的时候就有人来帮她实现愿望。

但退一万步来说,如果维尔利亚说的都是真的,那么那个人的身份艾尔特大概能猜出一个范围。

两年前,虽不知那时候艾尔特是否已经离开古堡,但就算在离开后,也很少有人知道自己的存在。何况,知道‘艾尔特’这个名字的人,在自己的工作步上正轨之前,更是少之又少。

而且,又知道自己与这个国家的皇室有着牵连,符合这条件的人就寥寥无几。

符合上述条件的人只有一种,那就是生活在静谧之月里!

最重要的是,以自己为桥梁能够伺机干掉的一两个皇室成员,最有可能的只是她。

(贝露,有危险!)

想到这一可能性的艾尔特开始挣扎起来,虽然对方并不想见自己,但必须把有人想伤害她这件事告诉她!

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但唯独不想让她被别人伤害!

可双手的铁铐并不是摆设,即便是手被勒出血痕,也没有一丝能挣脱的迹象。

“喂喂,怎么突然变得不老实起来。你知不知道姐姐我为了找你花了多长时间?不过凭借那块符文石,姐姐我勾引男人起来可是更加得心应手。之后,看到我真容也服从我的人就收纳,不服从的就杀掉。嘛,最后找你的人手也因此增加了。”

“该不会外面那五个人都是。。。”

“没错喔,他们都是离不开我身体的‘狗’喔,很快,艾尔特你就也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而我这件裙子上的装饰又能增加一朵。”

维尔利亚指的装饰,是她现在正在抚摸着的黄玫瑰,大概那黄玫瑰的数量等同于她下手的数量。

“艾尔特,你应该感到光荣。在见到你的第一眼,你眼中散发出的与年纪不相符的纯洁,就像是在温室中被细心呵护着长大的花朵,完全不知外界的污秽。那一刻我就在想,当你沉溺于肉欲时,会露出什么表情。即使没有那个约定,我也会主动接近你,然后得到你!”

“细心呵护么?这你可就说错了,虽然那里确实是‘温室’,但我可是没被当做人来对待,只是玩具而已。”

说到这艾尔特不禁露出自嘲的笑容,即便自己内心喜欢着贝露,但对方也未必抱有相同的想法。充其量,只是在渴望她认为的甘美血液。

要不然,她也不会不带一丝留念的,让自己离开古堡。

“嘛,你以前被怎样对待姐姐我并不关心,你与皇室是否有过往也无关紧要,反正,姐姐会把你调教好的。不过你说你是‘玩具’,那么应该会挺喜欢和我一起生活的。”

“不好意思,这几年重获自由后,那样的生活是什么感觉,我早就忘了。”

没错,靠艾尔特自己的努力,而非贝露的赠予,他找到可以称为“父亲”和“朋友”的人,这是他待在古堡的岁月里梦寐以求的东西,那便是作为一个人,与他人的联系。

而差一点,就连“恋人”也能够找到。不过,没想到自己看女性的眼光居然遭到这个地步。也许是单从性格来说,其他女的都比贝露耀眼,所以才会吸引自己。

“忘了么?没关系,姐姐我会帮你想起来的。”

这次维尔利亚向艾尔特伸出的是左手,这也让艾尔特注意到维尔利亚无名指上的那个东西。

“为什么?那东西会在你那里?”

虽然没有着显著的特征,但毕竟也是艾尔特细心挑选过的那枚银戒指,自己不可能会认错。而现在,那戒指正被戴在维尔利亚的左手无名指上。

这并不是什么太奇怪的事,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他们不可能不对自己进行搜身,因为被铁铐束缚着而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衣服十分凌乱这件事。

明知希望渺茫,但艾尔特还是摸索着身上,寻找着那件物品。

“你说这个戒指么?本来你就是打算送给我的吧,姐姐我提前拿来也没什么错吧。哦,你带着的钱都被他们几个拿去了,毕竟他们也没什么像样的工作,还要养着我,手头可是很紧的。。。”

在维尔利亚说明的同时,艾尔特依旧焦急地摸索着所有的口袋。

戒指在维尔利亚表明真身的时候便失去了价值,至于钱那种东西,只不过是自己总储蓄的一小部分,大部分还由斯曼威替自己保管着。因而这两样东西,即便失去也不足轻重。

但是!

“还是说,你在找这个东西?”

把视线转向维尔利亚,她右手正在摆弄着的,正是艾尔特所寻找的东西。

被从木盒中拿出,白色透明花瓣与花丝都展开的彼岸花之簪,就在维尔利亚手中。

“还给我!”

就像发狂的猛兽般,艾尔特向维尔利亚直扑过去,见此情形的维尔利亚只是稍微向后退了几步,便让艾尔特扑空。

预防艾尔特发狂的准备工作,最开始就已经做好。

“可真是吓人,这个发簪有这么重要么?”

“还给我!还给我!”

明明之前还决定亲手把发簪给给还回去,现在却因为它不在自己手上而感到无法忍耐,自己原来是那么的重视它。

根本不想把发簪还回去,如果失去它,自己就真的失去与贝露的最后一丝联系。

“这个发簪怎么看都是一个宝贝,先不提这精细的做工,制作的材料都是如此的罕见,见过许多珍宝的我也从没见过呢。不过太显眼了,拿去卖肯定会引起它原本主人的注意,所以还给你也不是不行。”

说是这么说,但维尔利亚脸上露出的坏笑,让艾尔特感到不安。

“啊,手滑了。”

与其说是手滑,不如说是维尔利亚松开捏着发簪末端的手指,故意让发簪掉在地上。

即便是这样,发簪也没有破碎。明明看上去就像玻璃制品,却又不像玻璃那样易碎。而那与真花无异的弹性,更是玻璃所不具备的特性。

“居然没碎?看来真是难得一见的至宝,真是可惜了。”

“喂!你想干什么!”

抬起脚的维尔利亚接下来要干什么,一目了然。维尔利亚用力踩向发簪。即便发簪的材质再怎么特殊,也不是坚不可摧,当维尔利亚把脚移开后,只见原本就纤细的花瓣与花丝,半数以上被踩成粉末。

“没错,姐姐我想看到的就是这表情。这是从以前女人那得到的礼物吧,我怎么会让你再留着!这种会勾起你对那女人回忆的东西,就该是这下场!”

如果有一面镜子,艾尔特那因绝望而扭曲的面庞将会出现在他自己的眼中。

因为,艾尔特与贝露最后的联系,在他眼前被粉碎。

(不,还没有结束!)

艾尔特冲向在践踏着发簪残骸的维尔利亚,但对方看都不往这边看一眼。毕竟,铁铐依旧限制着艾尔特的自由。

想把锁链被捆在柱子上的铁铐靠蛮力挣脱是不可能的事,那意味着要么把柱子拉倒,或者把铁铐弄碎,但这都不是身为人类的艾尔特能做到的。

但作为凡人的他,也存在着能够挣脱铁铐的方法。好在锁链是被缠绕在柱子上,这样只要自己这边力道足够大就能做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喂喂,吵死了!”

在艾尔特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后,维尔利亚才瞟他一眼。当然,艾尔特绝不是为了吸引维尔利亚的注意力才这么做的。

“你疯了么!”

那是为了让他自己不退缩而发出的呐喊。艾尔特双手的五指蜷握,但即便这样,他的手也还是无法穿过铁铐。

除非,把手上的皮、肉刮掉一部分。

除非,让手骨变形。

而艾尔特现在在做的,就是这个。

(好痛,好痛,好痛!)

每前进一步,铁铐便更嵌入手掌的肉,铁铐触碰到骨头时传来的疼痛更是刻苦铭心。

就像用钝刀切肉一样,无法期待一次性干净利落地切好,只能通过反复摩擦、用力才能实现期盼的结果。而艾尔特现在在做的,就是这。

期间手那被撕裂的感觉让他几近晕厥,这样的剧痛他还是第一次体会到,但奇怪的是,却没有一丝退缩的想法。

“疯了,你简直疯了!”

看着眼前的艾尔特不惜牺牲双手也要挣脱铁铐的气势,维尔利亚只能认为艾尔特疯了。一个小小的发簪,有必要这样拼命么?之前的那个女人在他心中真有那么重要么?

对于“猎艳妖女”维尔利亚而言,艾尔特现在的行为根本无法理解!

“我说了,还给我!”

就在维尔利亚惊讶之余,艾尔特挣脱了铁铐的束缚,代价则是手掌两侧的肉被削去大半,变得血肉模糊;五指依旧蜷握,因为无论是张开还是握拳都很困难。不过他一刻也没有迟疑,摇摇晃晃的身体向维尔利亚奔驰过去。

“啧。”

回神过来的维尔利亚第一次露出不悦的表情,不想被艾尔特撞倒的她,连忙往后退去。艾尔特也没有追击维尔利亚,而是倒在地上。

因为那东西,现在正在他胸口下方,虽然花朵的原貌,已经不复存在。

但那,至少它再次回到了自己手中,没有被彻底毁坏,自己与贝露的联系,依旧存在着。

(诶?)

艾尔特不明白,为什么此时此刻自己会这么在意与贝露之间的联系,明明,在分开的时候,她已经把话说得那么直接了。

但是。

但是。

但是。

为什么泪水会从眼里滴落下来?

果然,自己还是——

好想再次见到她!

明明性格那么扭曲,明明不把自己当人对待,为什么还要对她抱有这样的情感。

这份名为“留恋”的情感。

这份名为“爱恋”的情感!

说到底,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贝露的?

明明连这最关键的地方都想不起来。当初再次回过神时,待在贝露身旁对自己而言就像理所当然的事一样。

“真是让姐姐我扫兴呢。姐姐我好歹也是见过很多种类型的男人,但像你这么疯狂的,还是第一次见。不过有一点我倒是明白了,你属于那种绝不可能归顺我的那类男人。真是可惜。”

放弃对自己采取怀柔政策的维尔利亚,摇着头发出几分做作的叹息声。她会怎么样对待自己这个知道太多事情而且又不加入她的人显而易见。

“艾尔特,不好意思,还请你死在这!”

维尔利亚向艾尔特宣布死亡通告,但她并没有接近艾尔特。她不认为艾尔特这种到最后也没有臣服于她的人值得亲自动手。

毕竟,外面还有五个对维尔利亚惟命是从的男人,艾尔特刚才发出的呐喊声想必他们也已经听到,来到这只是时间的问题,解决艾尔特的事还是交给他们。

对此艾尔特并没有选择逃跑,即便是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从教堂的大门逃出去肯定会和那五个人撞上,而另寻出口也是十分不现实的想法。至于把眼前的维尔利亚劫持当做人质,虽然对方是女性,但毕竟在动乱的尤尼尔王国生活了十几年的她,防身的技术应该还是具备的,而自己这个从未训练过的门外汉,再加上双手已是这副样子,想想也是不可能做到的。

虽然可以一试,但艾尔特也不想那么做。

并不是对维尔利亚还抱有一丝感情,而是不想从这里逃离。

艾尔特用血淋淋的双手把发簪捧在手心里,残留着的花瓣与花丝在沾到艾尔特血液的瞬间,就像在吸收他血液一样,瞬间变回艾尔特在与贝露相处的三年里他所熟知的那个样子。

看着恢复原本颜色的发簪,艾尔特露出淡淡的苦笑。

“还是死掉算了。”

已经不可能回到当初与贝露相处的日子,已经不被允许再次见到她。而自己新恋情又是这般结果,还不如死掉一了百了。

自己如同草芥一般的性命,或许在离开贝露的时候,就已经离死不远了。

艾尔特在最后,只是呆呆地注视着手心中的发簪,等待着那五个地痞的到来。

可是,即便过去数分钟,也没有任何人从大门的方向进入到教堂。

“那群废物,难道没有听到那声叫喊么?居然到现在都还没赶过来!”

首先失去耐心的是维尔利亚,她原本以为醉心于她的男人会在她这边出现异状时第一时间赶到,可现在都还没见到踪影,感到气愤也情有可原。

“在这荒郊野外,还是晚上,那声大叫可是格外的刺耳呢,想不听到都困难。不过纠正一点,我可不是废物。”

出人意料的是,回应维尔利亚的话语是从维尔利亚后方,同时也是艾尔特的前方传来。而且,那并非男人的声音,听上去更像一名少女。

(怎么可能?)

那少女的声音,艾尔特再熟悉不过,那是五年来,自己每天都会听到的声音。无论是清晨把自己唤醒,还是夜里陪他交谈入睡的,都是那声音。

“怎么会是你!为什么你会在这!”

连忙转身的维尔利亚,在见到那人时话语中掩藏着她的动摇。而艾尔特只是稍微抬起头,那人的样貌便清晰地印在双瞳之中。

艾尔特同样也在动摇着,难道是自己因为过分思念而产生的幻觉么?两人即便再怎么相似,自己也不应该一次又一次地分别不出来啊。

“露。。。”

呼喊那人名字的话语,到一半就停下了。突然产生的头疼甚至胜过双手传来的疼痛,让艾尔特皱起眉头。之前昏迷时所做的梦,现在开始逐渐回想起来。

虽然不再装着黑色的哥特萝莉装,而是短袖白衬衫外搭灰色的无袖外套,胸前则是一条灰白相间的格子缎带与一条稍小纯黑缎带重叠打着的蝴蝶结装饰,搭配着暗色调的短裙;坐着的也不是临时搭建的床铺,而是石制的方台;脸上的稚气也已消去大半,开始逐渐有着女人味。但那银色发丝下微微遮掩着的红色眼眸,正充满兴趣地注视着自己,以及那脸上微微带着的笑容,就和当初一模一样。

对啊,自己为什么会一度忘掉?忘掉自己最初与她相遇的场景。

原来,自两年前离开古堡后,自己已经见过她了。

见到那个自己一直以来朝思暮想,渴望着见到的少女。只是自己没有发现罢了。

“‘露希’么?真是的,我怎么没有早点察觉呢,明明原名都是连在一起的,平时只叫名字而忽视掉了。你说对不对?贝露*希克斯*奥古德拉。”

“正确。不过叫我贝露就行,这是我给你的特权喔,艾尔特。”

似乎是得到了想要的答复,贝露的脸上浮现的是不合时宜的如同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这份笑容,在艾尔特看来是如此的美丽,让他想永远铭记于心。

但同样,这份笑容,让他感受到远超过被“红”背叛时的恶寒。

贝露此刻的出现,艾尔特之前所一直期待的,但当她真正现身的时候,艾尔特才又注意到,贝露的出现是最危险的。

因为,贝露毫无疑问,会把艾尔特如今所珍视的一切,用来代替她的一切,毁灭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