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下午好啊…拉。新同学也在呢。”

刚刚进入教室的松实玄两眼放光地盯着原村和…的欧派,差点没吓得原村和当场反悔。

“玄姐~”新子憧热情地招了招手,然后对赤土晴绘说:“老师,玄姐下课了哦。话说现在小和也来了,我们是不是要重排一下时间表…老师?”但是赤土晴绘像是没注意到这些动静,只是站在那里盯着前方的空气出神。

“老师!”

(唔…!)赤土晴绘醒过神来。“啊…怎么啦?”

新子憧说:“才不是问我们‘怎么啦’的时候。大家都在等老师的指示呢。”

“对了…之前的对局我也想请教一些问题…”瘫在松实玄怀里的原村和弱弱地说道。

“以及,你再不干涉一下玄姐的话,和就要被玩坏了。”新子憧补充道。

“啊啊,还真是一团糟。”

赤土晴绘露出温柔的眼神:

“不过,没有办法呢。毕竟,我可是你们的老师。”

——对于赤土晴绘而言,所谓「道路」「意义」「信念」,这些或许对其他人无比重要的事物,早就在五年前支离破碎得一塌糊涂、早就变得——无所谓了。

曾经被誉为“阿知贺的传奇”,那名高中一年级的新星·赤土晴绘,在晴绘的内心里早已不复存在。曾经对游戏的满腔热情,一旦经历过永夜,也只不过剩下一摊死灰。

所以,如果在这时候再问赤土晴绘留在“游戏”里的动力、寄托、或者意义,

——就只有眼前这些孩子们了。

不过,随着日月的推移,晴绘也渐渐从与孩子们的对局中找回不少曾经的乐趣。像今天那样兴致勃勃地忘我地连打将近二十场——对几个月前的晴绘来说一定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赤土晴绘依旧无法忘怀压在她身上过于沉重的现实,占据脑海深处的仍然是永夜下触目惊心的黑暗。

她的热爱、她的努力、她的道路、她的“游戏”,这一切到头来究竟有什么意义,她现在仍然给不出答案。

但是——至少——

赤土晴绘望向粉发的女孩。

喜欢上这样的“游戏”,踏上这样的道路,绝对不会是什么错误的事情。

而且,纠结正确和错误,又有什么意义呢?

说得就好像——

这有得选一样。

对于没有“天赋”的普通人来说,从头到尾,就只有那一条道路罢了。

便也没有什么“正确”和“错误”,只剩下“玩”或“不玩”的选择而已。

而去给“过去的自己”再次指引方向——

赤土晴绘并不会后悔。

(希望有一天,你也能够察觉到这份超越胜负的热爱。)

……

……

(新子憧)

我想…或许,一切就是从那一天开始的。

从那时开始,我总是会看着原村和。转学生的她和我们很不一样,却永远都是那么精致,那么可爱,那么…强大。

没错,强大。儿童教室的孩子们,至少在最年长的三人之中——我、稳、玄姐,都不会特别认真地去相信所谓“理论”的力量。并不是真的在冠冕堂皇地偷懒,而是——我们一开始玩的就不是和那样的游戏。“理论”对我们来说只是工具、只是外力,我们所依赖的、我们所钟爱的“我们的游戏”,永远都只会围绕着那一份独有的——“感知”。

所以,当和开始质疑起她自己的游戏方式时,我与稳实在难以感同身受——所谓的“理论”本来就靠不住,姿势锻炼得再好,眼睛瞎了还怎么走路?

倒不如说,我们还期盼和早点把那种用错了地方的钻研劲儿扔得一干二净、早点像我们一样“走上正途”才好。

可是——可是。

如果不同人的“游戏”真的区分“正确”与“错误”。

如果不同的道路之间一定要区分个谁高谁低。

原村和、赤土晴绘,纯粹依赖着逻辑与思考的她们——才是这间儿童教室里最强的两人。

而且,比我们要强得多。

或许,我的潜意识一直在告诉我自己:赤土老师是大人,是阿知贺的legend,理所当然地要比我厉害。

——直到,阿知贺儿童游戏club正式加入了一名转学生。

连一厢情愿的潜意识都无法再被欺骗,醒目的现实像缝在骨肉里的铁线一样刺痛着我的理智。

原村和才是正确的。

我才是错误的。

只有彻底转变成和的打法,我才能够真正地变强。

这并非我的初衷、也并非我最喜欢的道路。

一定要那么认真吗?就不能按照自己喜欢的来吗?

可是,小孩子总要长大。

长大了,就要面临选择。

后来,精神状态彻底康复的赤土老师正式成为了职业选手, 我们终究亲手送走了老师。

后来,和的水平已经变得越来越完美,而我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感知”甚至开始触摸不到稳的层次。

仿佛一整个世界都在提示我,我必须要去认真对待自己的人生。

再后来……我终于做出了选择。

我抬头望向眼前的校门。

门牌上写着字。

“阿太峯中学”。

初一,“游戏”公测,再也不需要什么TGM,任何标准配置以上的电脑都能够顺利运行,账号权限被彻底放开。

我也终于不用再用赤土老师或者玄姐的账号,在役所办过手续后终于有了写着自己名字的归属。

“新子憧”。

我点开界面,然后皱起了眉头。

那种仿佛多出一种感官、一直萦绕在我身边的“感知”依旧消散不去。

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这种“感知”更像是一种阻碍我去“正常”思考的杂质。

它的存在感已经比以前削弱了很多,但仍然存在。

我动手将默认的职业从20级的「火系术师」换成11级的「风痕刺客」。我最近有开始练这个副职——为了彻底以另一种方式重新开始。

(这样会有用吗…)

“新子憧是吧。你是火系术师?”

身后,突然有一个手里抱着一叠资料的人在对我说话。我看向她,认出那是小走八重,阿太峯中学游戏部的部长。她比我高两个年级,已经参加过不少青少年级别的比赛,据说已经被晚成高校提前确定了保送名额。

“不,不是。以前玩过一段时间而已,后来发现不适合,就换成风痕刺客啦。”

“啧…。不嫌浪费掉了天赋吗?”小走部长有些不满。毕竟她自己就是一名凤毛麟角的A级天赋者。

“没事啦,又不是什么高级的天赋,能发挥出更好的‘游戏’水平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不是什么高级的天赋”那一部分是彻底的谎话。说起来,只有在自己创立了账号以后,才发现自己竟然和玄姐一样有着专属的“天赋”——仿佛只要是具备“感知”的玩家就一定具备像样的“天赋”一样。

但是,那种事情已经无所谓了。该选择的道路…我早就决定好了。

“随便你…。”小走部长没有怀疑,也没有再追问。毕竟她不仅是游戏部里仅有的A级天赋者,更是游戏部里包括“理论”在内,硬实力最强的玩家。她用漠然的眼光扫了一眼手上的资料,又开始走向下一位新生:“——冈桥初濑?”

“……”我摩挲着齐肩的头发,并没有太在意部长的忽视。晚成高校是奈良县在“游戏”领域上最强的高中,而阿太峯中学便是奈良县在这“游戏”领域上最强的中学——我本来就是为这一点才来到这里的。在这种地方,我这种游离不定的半吊子水平,的确很难引起那种天骄的注意…

(啊…。)

我的手停了下来。

我突然发现——

那种伴随了我整个游戏生涯的“感知”,终于彻底地消失。

一种新奇感瞬间将我席卷。

阅读再多的书本,进行再多的想象,想要体验所谓的“黑暗”,也不如真正地闭上眼睛实在。

原来——“其他人眼中的游戏”——是这种感觉的吗?

很好。

带着一股难言的莫名情绪,我欣慰地笑了起来。

我终于迎来了,我所期盼的开始。

我终于…真正地踏上了名为“游戏”的道路。

那条唯一正确的道路。

一定要那么认真吗?就不能按照自己喜欢的来吗?

是的。一定要那么认真。

才能追上那些逐渐远去的身影。

………

………

………

“呜啊…!胸围太大导致的预判失败而引起的擦伤吗!”

“呼…哈。明明是你撞过来…”穿着白色校服的原村和喘着气说道。“…啊。”

她看见对方的模样,愣住了。

“哈喵…?我脸上有什么嘛?”

短双马尾的女孩疑惑地问道。

“不…”原村和用怀念的口气喃喃地说道。“你长得…很像一个我以前的朋友…”

“呀吼~还真是巧哟。那么——”

片冈优希开怀地大笑道:

“——就来成为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