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前的最后一周，林默第一次收到了来自唐卉的联络。
这次联络发生在曾诚离去后的第四天的下午，由于秋季临近，三四点时的阳光明显不如一个月前那么毒辣了。林默坐在沙发上，双眼盯着亮起的电视机屏幕，这是这个暑假以来林默第一次没有把窗纱拉上。
“滴滴滴——”
就在林默刚刚打了一个哈欠，险些被睡意遮住双眼时，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他拿起手机，来电显示的下方是联系人的名字——唐卉。
林默眉毛一挑，似乎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电话感到几分惊讶。他揉捏了几下眼睛，接着，接通了电话。
“你好，我是林默。”
“你好，我是唐卉。”
“啊，唐卉。怎么了，突然打电话过来。”
由于电话里有些低弱的噪音，林默不太确定少女说话时的语气如何。
“这时打来电话，不知有没有打扰到你休息。”
“怎——”
林默刚想开口回应，却被对方继续说话的声音打断了。
“是这样的，期末考试结束的那天，我们……，你，我，雪柔，还有曾诚一起在学校里的餐厅吃饭这件事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我们说好这个假期要像寒假那样一起再出来玩一次，虽然我一直没什么事情，但雪柔一放假便和父母回了老家探望长辈，曾诚也是，暑期的补习班才刚刚结束。所以，眼看暑假就要结束了，他们二人也都已经闲了下来，不知开学前找个时间一起出来如何？”
林默没料到唐卉这次说话的语速会那么快，听完对方说完话的他一时愣住没有回应。
“林默？”
“啊，抱歉。这件事情，他们二人已经知道了吗？”
“嗯，我已经与他们两个人都说过了，就是因为已经确定了他们都没事情了后才来找你，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有，我这一个假期都——，嗯，我这几天也正好有时间。”
原本想说一个假期都闲在家里的林默最终还是收住了嘴，他担心自己这么说会不会遭到对方其他的看法。
“太好了。”
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一声放松下来的吐气声，这声音即便透过杂音也听得一清二楚。
“那么，地点也已经确定了对吗？”
“咳咳。对，虽然计划是由我提出的，但地点是雪柔决定的。前几天我们出门逛街时从街上收到了宣传单，这周五的晚上，空华市的市游乐园有游行和烟……花表演。”
“烟花吗……？”
林默听到唐卉在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有明显的停顿，显然，对于那一天的事情她仍然耿耿于怀，就像自己一样。恐怕，这也是为什么她不太愿意把这两个字说出口。
“林默？”
“啊，不好意思。想别的事情去了。”
“嗯……，那个，如果你不太想去游乐园的话，我们可以换个地方，反正空华市能玩的地方也不少。东海那边的话——”
“不用了，唐卉。”
他斩钉截铁般的打断了唐卉，接着，用释然地语气开口：“就去游乐园吧，那地方，自小学过后就再没去过了。说实话，我也想再看看烟火表演呢。上次……都没怎么看。”
“嗯……嗯。”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周五那天我一定会赶到的，请放心。还有什么事情吗？”
“啊？啊，嗯。请说。”
“不，是我在问你……算了。你没事吧？”
“嗯——，没事。具体时间我和他们商量后再告诉你，今天就先这样。”
“好，再见。”
“拜拜。”
“呼——”
挂断电话，林默摊在沙发上，深深地出了口气。他伸出手在茶几上来回摸索了几下，最终，把一张纸抓到了面前。
“空华市游乐园，盛大的乐园游行与美丽的烟花表演，就在八月二十四日。游行时间——17:00—18:20；烟花时间——19:00—20:00。”
“因为是周五的缘故，两个活动的时间都被安排在了下午吗？”
想到唐卉说的话，以及唐卉说话时的那份犹豫，林默不禁皱起眉头。在他的印象里，唐卉不是一个这么优柔寡断的女生，更不会随意打断别人说话。他总感觉，唐卉还有什么想说的话没说出口。因为这份犹豫的心情，他曾经体会到过，谢梓曦离开这里的那个早晨，二人之间的氛围也同样如此。
他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绿茶。
是否要主动去找唐卉问清此事呢？还是等到周五的时候再说。林默的内心闪过两个问号，事到如今，他似乎也没法想往常一样冷静下来思考。
这个暑假很平淡，却也很忙乱。虽然没有牵扯到更多不相关的人，但自己与谢梓曦以及对方的弟弟之间发生了许多。想到这里，他怎么也无法因为周五要出门聚会这种事情而开心起来。若自己轻而易举地从学姐离开的阴霾中走出，未免有些太没良心了。
但他还有一种预感。谢梓曦的离去并非是这个暑假里最后一件棘手的事情。甚至，相比未来要发生的种种，谢梓曦的离去可能会变得不值一提。
紧握着茶杯把儿的手关节有些发白，但很快，他松开了手。手指节处隐隐作痛。
“嘛，这些都是我自己的猜测罢了。或许，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一切，都不会再变了。”
变化是好事，也是坏事。与其见证身前种种事物发生变化的全过程，不如闭上眼睛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
“现在这样，就挺好了。”
……
周五聚会的时间被定在了下午的三点半。而在聚会的前一天，唐卉与祝雪柔也一起约好出门逛街。
像往常一样，两个女生挽着彼此的胳膊走在布满冷气的大商场内部。商场里的橱柜琳良满目，两人走走停停，用了大半天的时间将商铺都走了一遍。但最后，手里多出来的也仅仅只有一个纸袋子而已。
“啊——，脚已经酸的不行了。”
祝雪柔远远地看到前方有一处座椅，她松开手，一边冲那里跑去一边叫嚷道。
唐卉微微一笑，说道：“这是这个假期我听你第六次说这句话了。这地方我们都走了六七遍了，脚还会酸吗？”
她一同坐在长椅上，伸出双手握住祝雪柔的手。
“嘛，这地方，走多少遍脚都会酸，走多遍都走不腻。商场可能就是这样的地方吧。”
“或许是。”
“话说，小卉你陪我逛了这么久，却从来都不买东西，这样真的好嘛。”
“相比购物，和雪柔在一起才是我更喜欢的事情。”
“嘿嘿——”少女露出痴痴的笑容。很快，少女哼起小曲，她心情不错。
透过巨大的天窗，可以看到夜色已经暗淡下来。七点半了，距离商场关门也只差一个小时的时间。
“明天就是聚会了哦，晚上千万别睡太晚。”
唐卉看着祝雪柔，在一旁好心提醒道。
“知道啦，知道啦。我怎么会晚睡呢！？”
“你啊，每次不都是兴奋地睡不着觉，然后一个劲儿的给我打电话嘛。虽然这次聚会时间在下午，但若是晚上睡不好觉的话，人一天都会没精神的哦。”
“嗯，我知道了。”祝雪柔一边回答，一边露出期待的神色。少女的双腿不禁摇摆起来。
把一切看在眼里的唐卉慢慢收起了脸上宠溺似的笑容，最终，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定一般的正色，说话的语气也与之前大不相同。
“雪柔。我……想问你一件事情。请务必如实回答。”
“啊……嗯……嗯，知道了。”
这似乎是祝雪柔第一次看到唐卉对自己露出如此严肃的表情，她被吓了一跳，但虽然说话都磕磕绊绊的，她还是答应了唐卉的请求。
祝雪柔感觉到，握住了自己的手的唐卉的双手，像一把铁钳一样，死死地把自己绞在了里面。
那双时刻都充满善意的眼睛，现在，在她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点地可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