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躺在床上,儘管此時的我身心疲憊,但卻沒有一絲睡意。
我伸出手對着天花板,在空氣中緩慢地揮動着。
毋庸置疑的是,我已經選擇決定去用自己的方式來幫助祝雪柔。但是,正如孫伊然所說的,這種看似充滿了“善意”與“關懷”的幫助,不知在對方眼裡,是不是“虛偽”與“諷刺”。
僻靜的房間被暗中涌動着的空氣包裹着,夜的黑色無形之中擠壓着我的大腦,讓我一時無法呼吸。
這充滿了一意孤行與自私的幫助,在任何人的眼裡都會被視為“偽善”。
但是若我能將其埋葬在一處不毛之地,任憑人們去尋找也無法找到事情的真相,天地之間只容許有兩個人知道此事,這樣的話,祝雪柔也不會受到傷害。
我自顧自的沉浸在名為自負的海洋之中,卻始終忽略了由秩序構造而成的這個社會,無時無刻都在保證着每一個人的公平。
不智的掩飾只會欲蓋彌彰。
……
周二的考試會困擾大多數的學生,一方面,拋開科學,經濟這門課程本身就沒有在國內的高中課程開放,所以大家並沒有過很多機會去接觸它,另一方面,十字明學校的試卷都是全英印製的,所以數學還好,因為大家可以靠數字來猜測題目,但是對於經濟與科學,會有一部分學生因為水平原因而無法看懂題目。
所以即便是昨日還滿臉輕鬆的蕭憶雲,此刻也站在我身旁一股勁的背着書。看着她緊張的側臉,我不禁笑了笑。
“哈——”由於昨夜並未睡太久,我打了個哈欠。
不知是不是這慵懶的聲音抄到了蕭憶雲,她突然抬頭看着我,問道:“難道你一點都不緊張嗎?”
“馬上就進考場了,也不差這幾分鐘吧?”
“切——”她隨即又把注意力放回書上。
和蕭憶雲一樣,對面的祝雪柔和唐卉也沒有像昨天一樣在閑聊,而是口中念叨着什麼,估計是標答吧。
經濟考試如同無形的大手操縱着走廊里的每一位學生,而我可能是其中的例外。
對於考試我固然不是把握十足,但是僅憑着幾分鐘的臨時抱佛腳,考試開始后只會給自己添堵吧。
不過無論如何,初中老師都說過“臨陣磨槍,不亮也光”這樣的話,索性我就靠着牆,聽着蕭憶雲念出聲的內容,默默地和昨夜背誦的段落對照着。
……
毫無疑問,經濟與科學的考試是場災難。儘管我已經拼盡全力去將一個周末的時間耗費在這些枯燥的題目上,但這一張張雜亂無章的折線圖表和死板的公式始終在對我造成着暴擊傷害。
終於,在反覆檢查兩邊試卷之後,我用力的把筆摔在了桌子上,塑料紙的筆殼與書桌碰撞發出略微刺耳的響聲,但我並不會因此感到不好意思。這貌似是C班的傳統,考試中第一個寫完試卷的人可以通過這種方式去告知大家“我寫完了”,這種充滿了嘲諷意味的做法在我看來還蠻有趣。
當然這是我第一次這麼做。所以可能是出乎了大家的意料,他們有好奇地瞥了瞥我。方承武還好,他對我投來了看似有些崇拜的微笑,不過眾人之中最為過分的還是蕭憶雲,她那一臉嫌棄的表情彷彿是在說我“噁心”。
下午四點二十五,十字明高中九月份月考在眾多的抱怨聲與嘆息聲中落下了帷幕。這種充滿了絕望的嘆息聲在做走廊尤為明顯,相反在右側走廊——一級班的位置,卻能看到那裡的學生還是那麼泰然自若。
我站在走廊里看着一個個學生從自己的班裡出來衝著門外走去。
果然這種考後時光獻給運動與娛樂才是一個高中生該做的吧。我這麼想着,也向外走去。
不過彷彿時間回溯到了開學之時,就在我剛邁出步子,對面的D班就走出了一個人。
上一刻表情還充滿着歡樂的唐卉在看到我的一瞬間便換了臉色,倒也不是說那臉色多麼惡劣,只是面無表情罷了。
我們的對視僅僅持續了短短一秒,便互相移開了彼此的視線。
然後我們相背而行,她手中拿着書,向屬於她的活動室走去;我邁着步子,走向外面。
……
我將咖啡從自動販賣機中取出,走在夜間的小路上。
月考的成績會在下周一的早晨公布,如果不發生意外的話,祝雪柔也會在那一天順利升班,達成自己的心愿。
但事實上,我卻怎麼都開心不起來。
心情猶如夜空中遮住彎月的烏雲一般模糊着。
從最理性的角度來講,唐卉這樣的無視應該正是我想要的。她想要幫助我——我接受——她幫助完我——彼此再成為路人。事情的順序本來就應該按照邏輯發展下去,所以理性的來說,我沒有道理去不接受現在這樣的關係。
但是作為一個感性的人,她曾經說過的每一句話,做出的每一個動作,臉上的每一個表情,都需要時間在腦海中將它們清楚。
在幫助我之前,我認為唐卉應該是我心目中最理想的女性模板。她集溫柔、聰慧、美麗這些優秀的品質於一身。但是不可否認的是,這樣的女人也有自己的缺點。
無謂的犧牲與毫無意義的主動攬責,這是我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的。
所以儘管我和唐卉觀察事物的角度大致相同,也互相使用着相似的分析手段,但最終,我們的做法還是不同。
……
看着客廳里靠着衣架的白色雨傘,我正思索着該何時將它物歸原主。
手機的震動聲提示我有新的消息。
祝雪柔:“小默。”
我:“怎麼了?”
祝雪柔:“後天就是選拔賽了。”
我:“這麼快嗎?”
我:“怎麼樣,感覺自己狀態還行嗎?”
……
祝雪柔沒有發回信息。
我:“難道你是想讓我去替你參賽嗎?”
很明顯我這樣的打趣讓氣氛一時擺脫了沉悶。
祝雪柔:“才不是,而且小默你根本就不會跳舞吧?”
我:“這不是很明顯嗎……”
祝雪柔:“後天你會去嗎?”
我:“……”
我:“什麼時間?”
祝雪柔:“下午四點半,在報告廳。”
我:“普通學生也可以進去嗎?”
祝雪柔:“嗯。”
我:“那我會去的。”
祝雪柔:“同意的這麼快?你不是假的林默吧?”
我:“怎麼說我也答應過祝同學付出就會有回報的吧,作為承諾的一方,這種關鍵時刻是不能缺席的。”
祝雪柔:“那就這麼說定了?”
我:“嗯。”
祝雪柔:“那就這樣,我去休息了。”
我關閉了聊天窗口。
只有掃視着我始終沒有填滿的聊天欄,我才能真正意識到在別人的眼睛裡,我是多麼孤僻的存在。即使不是社交達人,一個普通高中生的聊天欄也應該被各種朋友佔據吧。
我關掉手機,平躺在沙發上。
橫置在電視機上方的機頂盒始終在向天花板發射着莫名的藍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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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到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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