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比现在一个看似平静的夜晚更难熬的么。

在昏暗的房间里,我卖力的搬动桌椅书柜,只要是我能够找到的大物件现在都堆在了我面前的门口处,把那看上去还算结实的门严严实实的从里面堵住。

在确认门被严严实实堵上之后,我立刻关掉了房间里的灯,生怕灯光把他们吸引过来。

在这昏暗的房间里,我靠在房间一角靠墙的地方,透过窗户的玻璃能够看到外面城市依稀亮着的灯光。

路灯独自在夜里照亮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唯有聚集在路灯灯光下的飞虫在飞舞着,不时有风刮飞地上的纸片和树叶。

真的没有其他人了么?这样想着我不自觉的把手伸向上衣的兜里,摸到的却是左轮子弹,我这才再次想起烟已经戒掉了,而且在我不知道的什么时候。

这真的是我想要的世界么,我自己也不知道,当然更不会有人回答我。我默默的清点起子弹来,不多不少18发,加上已经装填的65发总共23发左轮子弹。

我相信即使还有幸存者,也不会挑这个时候出来,因为躲在安全的室内才是最好的选择。

借着月光,我用衣服的一角擦拭着左轮,打开弹仓清理着弹仓和膛线,想着什么时候有条件了给枪上点油什么的,之前就觉得扳机很硬,激发也不是很流畅。

本能从来都是不会挑时候告诉你最迫切的需求,比如现在我的肚子就是这么说的。

放下左轮,从上衣的兜里,我掏出了之前在商场入口的收银台那里顺(偷?)的巧克力棒,撕开包装,塞到嘴里大口咀嚼着,从旁边的袋子里摸出一罐饮料,“咕嘟咕嘟”的喝了起来,尽管这些正常的东西恶心得让我难以下咽,但我还是得强忍着咽下肚去。

上顿真正意义上的饭,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大概是在遇到沙耶前的某一天,但也许是在那之后也说不定。

真正正常的食物却使我作呕,这是我最无法接受的,以至于在吃到沙耶做的“美味的饭菜”时我都不敢多想,那时候起我就已经不在意自己吃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不可否认,我是幸运的,我甚至有闲功夫像现在这样胡思乱想的余裕。

扭过头看着天边的那一轮洁白的月亮,我缩了缩身子,仿佛感受到了微微月光的寒意。

时间流逝,慢慢的,我眼皮耷拉了下来,身子也越来越沉,毕竟此前一直都在奔波……

“咚咚,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动静让我脑子强行的清醒过来,我单手撑地迅速的靠墙站起身来,右手慢慢的伸向腰间的左轮手枪。

握着左轮手枪的枪柄,这使我我稍微壮了壮胆,我靠近房间门的方向。

“嗒哒,嗒哒哒”

是楼上么?循着声音,我把耳朵贴到了墙上。

那应该是是人的脚步声没错,我很快意识到这一点。

我来到了房间的另外一侧,看了眼窗外。和先前一样空荡荡的街道,死一般的寂静,这让我心里毛毛的。

拿着枪站在窗前,我自己告诉自己,我要待在这里,至少这里暂时是安全的,谁知道现在门外面的走廊上有什么鬼东西。

“咚咚咚,咚咚咚咚——!!”

楼上的动静比之前更大了,更加肆无忌惮。

不难听出头顶的脚步声在来回的移动,除了人我想不到其他的东西会这样,脚步声里透着焦急和彷徨。

我轻轻的移开堵住门的物件,推开门走了出去,月亮正对着走廊的窗户,走廊被月光照得一片惨白。

靠着走廊窗户一侧,我向着走廊一侧的尽头走去,在那儿的正是上下楼的楼梯。

借紧握着手中的武器以削弱我内心的恐惧,我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每一个黑暗的角落。

来到走廊的尽头,平安无事使我长舒了一口气,但在我面前一片漆黑的楼梯却使得我难以迈出脚步。

咚咚声依旧回荡在我的身边,我尽我可能的判断着声音的位置,然后在心里告诉自己那儿离这还远。

战战兢兢的好歹迈出了脚步,我尽量压低身子想要把自己也隐藏到黑暗中去,这让我的恐惧得到稍微排解。

顺利上到楼上后,我从楼梯向走廊另一侧探头望去,手指也轻轻的扣在了左轮手枪的扳机上。

借着月光,我看清了在那里的“噪音制造者”,其实不用想我也能猜到那儿的东西是什么。

“他们”堵在一间房间的门前,用“他们”的手用力的击打着房门,嘴里嚷嚷着什么,还一边用身子撞击着门。

“他们”曾经是人类,而现在是吃人怪物,仔细说起来我应该是“他们”的同类,不,应该是和他们接近的东西么?“他们”吃人,我——不久前也吃过人,而且还不止一个,其中还包括我曾经的友人和我在大学的女朋友,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甚至靠此为生……

记忆再次被唤醒,我原本认为我不再会为任何所动,遵从自己的本能的诉求,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和他们完全一样,我至少还有选择的权利,而且是出于自己的意愿。

这样想着,我悄悄的靠近,心中的阴霾也逐渐消散了,潜伏在阴影里的我化身无情的杀手,逐渐接近自己的猎物,伺机露出那致命的獠牙。

没有别的选择,我猛的起身,快步冲上前去朝着它们的头和躯干不断扣动手中的扳机。巨大的枪声响彻了整个楼层,它们也痛苦的在火舌下挣扎,飞溅而出的“黑色汁液”肆意的涂抹着墙壁和地板。

我在短短的十秒钟之内在它们身上倾泻而出左轮里的所有子弹,枪口的火舌一次次照亮走廊,我不知道此时我脸上作何表情。在扣了两次空的扳机之后,我才回过神来。抬起拿着左轮的右手,用衣袖擦了擦沾到脸上的汁液,我这才意识到手被震得发麻。

我朝着房门喊话,终于破损的门微微的打开了,从后面露出肉块堆成的怪物那张丑陋不堪的脸,镶在肉团上的眼珠子不住的转动着。

在和这些正常人类打了不少交道之后,虽然在我眼里依旧是丑陋的肉块和内脏,但我还是能够较为准确的想象他们真正的样子。

她的头发有些凌乱,看样子是有段时间没有打理了,衣服也给人以风尘仆仆的感觉,年轻漂亮的脸上写满精神上的憔悴和枯槁,不过精神状态貌似还正常。

在确认了一番后她缓缓打开门让我进去,然后慌忙的关上了门,锁上了门锁。

我环视房间四周,发现了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两个小孩,还有地上随意丢弃的食品包装,让我意外的是他们虽然看上去怕得要死,却强忍着没有叫出声来。

看了眼身后已经饱受摧残的房门,我告诉女人这里已经不能再待了,让她收拾一下带上两个孩子去房顶。

刚才的枪声能传到很远的地方,这很不妙。

在她准备的同时,我开始装填左轮的子弹,熟练地摆出弹仓后一抖便把空弹壳尽数移除,转动着弹仓一颗一颗的装填好子弹,然后复位弹仓,至此枪口还是热的。

我这是在干什么?我干嘛要管这种闲事,虽然这么想着我还是推开了面前的门走了出去。

她给孩子裹上了毛毯,肩上挎上一个不大的包,两手拉着两个孩子紧紧的跟在我的身后出了门,顺便把门带(关)上了。她拉拢两个孩子,用手捂住孩子的眼睛跨过门口它们的尸体,轻轻的跟着我走在昏暗的走廊上。

在来到了顶楼之后,我在一侧的墙上发现了通往房顶的金属梯子,它是镶在墙上的,我用力的扯了下,以确认其安全可靠。

我先自己爬上了梯子,我发现有谁拉住了我的裤脚,我回头看见了她脸上的不安,我指了指头顶的金属盖子,她很快会意了我的意思放开了我的裤脚。

我用手推了推金属的盖子,盖子纹丝不动,我沿着盖子的边缘摸索,在一侧的中间我摸到了类似是锁的东西。

我低头看了眼在下面焦急等待的他们,但说实在的我也没把握能打开它。

我拿出了别在腰间的左轮,在这么近的距离射击硬物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就在我犹豫之时,我们听到了楼下敲击门的声音,相比之前动静也更大了。

它们找到这也只是时间问题了,我用衣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把枪口对准锁,然后别过头扣下了扳机。

连续扣了两下扳机,火药的味道充斥着我的鼻腔,巨响使得我脑袋嗡嗡直响。我迅速把左轮往腰间一插,然后用力的往上顶盖子。

“吱嘎——”

盖子被推开了,但楼道里也传来了它们赶来的声音。

我赶紧退下几梯扭过上半身向他们伸出一只手去,她很快理解了我的意思,抱起一个孩子向我递来,而我拉住孩子就一把往上面送去。

在送上去两个孩子之后,我已经能看到它们了,我示意她赶紧上来,并向着围上来的它们开了两枪,枪伤带来的痛苦暂时拖住了他们的脚步,不过取而代之的是其他的从旁边再次围了上来。

我奋力的爬出,然后向下面的她伸出双手,拉住后用力往上拖拽,但似乎是被它们拉住了裤脚。只有奋力一搏了,我用尽浑身的力气一下发力,强行把她一把拉了上来,她的裤脚被撕破了,脚上的一只鞋子也不知所踪。

容不得我喘息,我看到了它的头从那里探了出来,我赶紧站起身掏出左轮对着它的头扣动扳机,扣了三下但只射出了两发子弹。

紧接着我一脚狠狠地向下踩到他的头上,终于它脱力掉了下去,我赶紧盖上盖子并整个人趴到盖子上用力压住。

它们在下面用力的敲击和推着盖子,躺在盖子上面的我只能祈祷这盖子足够结实了,隔着盖子依旧能传来不小的力道,不断地冲击着我的身体。

看到这副情形,她也赶过来正面压在我身上。

感受到她传过来的体温时,我的心情也稍微平复了一点,女性特有的柔软也隔着不厚的衣服传了过来,近在咫尺的漂亮脸蛋和近在耳边的呼吸声……但显然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

凭借着我们两人体重总算是暂时压制住了。我在盖子上寻找着像卡扣什么样的东西,万幸的是我很快就找到了。我取下挂在裤腰带上的手铐,将拷环穿过盖子上和框上的金属扣环,然后把扇齿别进插销里去,同样的把另外一个拷环也别了上去锁住。

我在做完这些工作后示意她起来,而我精疲力竭滚到一边面朝星空躺着,浑身隐隐作痛,但终于可以好好睡上一觉了。

她回到了她的孩子们身边,留下我独自躺在原地仰望着满天的繁星和头顶的皓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