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夢見了……不，又看了那個夢。
不知道這個奇怪的夢究竟有什麼意義……
是在向我昭示着什麼嗎？
是想要傳達我什麼嗎?
如果真是這樣，為什麼要用這種虛無縹緲的方式折磨我，不直接和我說。
頭好痛，身體也好痛。
我這是怎麼了？
瞳孔被迫縮小，刺眼的光明讓我眼睛濕潤了。
模糊的視野變得清晰起來。
從未見過的屋頂，從破洞中因為塵埃而出現的光柱。
……啊，啊，這是個廢棄的破倉庫啊。
地面上是不知怎麼有的積水。
爬到積水前，看着那清澈沉澱了雜質的澄清水面。
水中的是誰？看起來為什麼這麼眼熟呢？
我好像認識他。
蓬頭垢面，精神萎靡，兩眼無神。
我一下子什麼都想不起來，或者說，什麼都不願意去想。
就這樣獃獃地注視着水面幾分鐘后——
“啊——！”我的吼叫聲在破落的倉庫里迴響。
我想起來了。
我想起昨天的事情了。
我的被房東趕走的事情。
我被流浪漢打的事情。
我也回想起了……
昨晚……的……公園……
冷靜下來，現在的我是一無所有了。
一夜的睡眠使我平靜許多。
原來並不是夢啊。
空虛的腸胃發出的抱怨提醒我這些都是事實。
我先檢查了一下身體，看來昨天受的都是皮外傷，睡了一晚之後基本沒有大礙。
除了因為沒有吃東西而缺乏力氣以外，是沒有什麼問題了。
然後……
我需要的是信息。
能了解外界的信息的途經。
我急急忙忙將手伸向右側的口袋——但手插到口袋裡，突然兀自傻笑起來。
真是太傻了，居然忘了手機在房間里被房東一起收走了。
那麼，我該去哪裡呢？而且，食物也是必須的。否則某天這個城市就會出現一名男子餓死街頭的新聞了。
我決定先到報刊亭去看了一下今天的報紙，獲取下諮詢。
報亭里擺放着少得可憐的報紙。幾乎每份報紙的第一版都是又大又空沒幾個人看得懂的屁話。
我隨便翻了翻兩份報紙，不過並沒有找到我所期望的信息……呃，也不能說是我期望的吧……
不過這也很正常。大部分報紙都是至少在前一天晚就編輯排版好的，這種深夜發生的“事故”，大概也不會這麼快就出現在報紙上吧……
可惡，現在要是能上網就好了。那裡的資訊可是比報紙更加豐富的。
但是話又說回來……即使是網絡，也可能找不到關於這件事的消息吧。
那個公園在舊城區，而舊城區可以說是Y幫的地盤。據說出現了事件，一般都是由Y幫處理，基本上不會通報警察。
真是令人感到悲哀的“統治者”啊。
那個Y幫……是不會為了兩個流浪漢大動干戈的……也許吧。
說到底，在這裡，人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喂，你他么買不買啊？”
“……不買。”
“不買，不買你翻什麼翻！看你這樣子，全身上下五毛錢都掏不出！快滾吧。”
衣冠楚楚的人，便會受到優待，哪怕他是衣冠禽獸。
如果我今天不是這麼破破爛爛，報攤主還會這麼沒好氣地趕我走嗎？
“好好，我滾了。”
我很恭敬地朝着店主點了點頭，然後露出了輕蔑的微笑，快步走開。
富者連田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
既然如此，那麼，只要有錢就行了。我要讓你們所有人——一切看不起我的人，都跪倒在我腳下！
對，我要錢，很多很多的錢。
只要有錢，哪怕是人渣都有人會把他看作聖人。
那麼，首先我應該去把肚子填飽，沒有錢？
不是問題，去借點就好了，只是這借錢的方式，永遠沒有還款的日期。
我來到一個小巷，這有一家小吃店。只有一個老頭，房間分為兩個部分，一個是所謂的廚房，一個是擺着幾張小桌的“餐廳”，屋外則放着一個長桌，上面擺着蒸好的包子饅頭等。
像這種小店在舊城區里還是比較常見的，大都是一些老實人為謀生計開的，每個月只需向Y幫交點保護費他們就可以一直幹下去。
雖然少了Y幫的威脅，但是在舊城區里還是有其他的危險存在。Y幫所謂的“保護費”是不主動找你麻煩，而不是提供保護的。除非提供額外的錢，但看樣子這家應該沒那麼多閑錢的樣子。
老頭收錢是直接把錢放在長桌下面的抽屜裡面，雖然老頭大部分時間都在外面，但是當桌上的某種東西賣完的時候，老頭會到廚房去一兩分鐘，而這個時候，是沒有上鎖的。
雖然店裡有不少吃飯的食客，但是只要我表現得鎮定一點，理直氣壯一點，我想，應該沒有人會注意吧。就算注意到了也應該會誤認為我後面有勢力而不敢輕舉妄動，以免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何況在這裡吃飯的人大多數是不得已才住在舊城區的老實人。
這就是機會。
讓我有錢，成為“聖人”、或讓我成為惡人的機會。
這時，老頭進去了。
我盡量裝作若無其事地走到桌子前面，打開抽屜。
世界好像靜止了，大家好像都在看我。
鎮定。沒有人在看我。
鎮定。很輕鬆，只要下手快。
我深呼吸了一下，慢慢的錢抓到手裡。
一把的零錢——
一個瘦弱的年輕男子，似乎注意到了我的動作，似乎想要呼喊。
被發現了！被人抓住就是一頓毒打吧。無論是誰，在這裡，都不會同情你的。一切都是假的，虛偽的，只有錢是真的。
心的跳動在耳畔徘徊。
怎麼辦？怎麼辦？手心出汗了。
錢好像都打濕了。
不能慌……不能慌……但是好像腦子已經不能運轉了。
………
但是，那個男子發現我在看他之後，急急忙忙將頭埋了下去，好像比我還要害怕。
哦對，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沒有人想要惹麻煩，只要不是自己的切身利益受損，誰會在乎！
我懂了。
哈哈哈。我冷靜下來，把錢放到口袋裡面，若無其事的走掉。
我沒有走遠，而是在不遠處的角落裡面觀察了一會兒。
老頭：“你們誰看到有人拿了我的錢啊？！那可是我給女兒治病的錢啊，我們家是遭了什麼災啊，沒有錢我應該怎麼辦啊！”
老頭捶胸頓足哭天喊地。
但是，沒有人幫助他，每個人都是漠不關心的樣子。這個扭曲城市的每個人都是這樣的。
我是知道的。
每個人。
對，你也是。
不能怪別人，說不定你的包子饅頭裡面就有增白劑地溝油什麼的亂七八糟的東西。
不對，一定有，既然大家都用，你肯定也沒有理由不用對吧。
老頭的哭泣逐漸化為嗚咽。從中能聽見絕望與惶恐。
“呃……”
我……
不不不！我在想什麼！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這可是錢。這可是錢的社會。
我不是已經有了堅定的決心了嗎？
我，想要錢。
我把伸進口袋不知不覺握住那一把票子的手抽了出來。
轉身走向更陰暗的角落。
對不起了老頭，誰讓我現在是惡人呢？
數了數錢，真不錯啊。有兩百多呢。
“就這麼點錢怎麼可能夠治什麼病？做夢呢吧。還是想要招別人的同、同……情？”
我的思維停頓了一下。
不管了，反正現在我有錢了。
雖然錢不多，但是至少能渡過眼前的難關。
拿着這些錢，我先去買了一件便宜衣服用來保暖。
接着，我又去餐館好好吃了一頓。
好久沒有好好吃過東西了。
有多久了呢？
果然有錢就是好啊。
所以，我應該要更多的錢，更多的……
先找了一個旅館作為暫時落腳的地方。
錢花起來比賺起來快多了。就連這種廉價的小旅館我也只剩下住一晚的錢。
……先不說這些，好好的睡上一覺。這兩天我都沒有好好睡覺。
好舒服，比我之前的那個狗窩舒服多了。
我的行動果然是正確的，不用管別人如何，只要自己能過好就行了。
相較於讓別人吸自己的血而滋潤地過活，不如自己去吸別人的血讓自己過的更好。
身心疲憊的我馬上就進入了夢鄉。
夢境
我彷彿着了魔般走入名為“悅香下處”的古樓內，想要找到那名少女的身影。
這棟古樓外表看起來不大，但裡面的大廳卻很寬敞。
大廳中間布置一個舞台，幾名少女在舞台上翩翩起舞，我依然還是無法看清少女們的面貌，這種朦朧的感覺不管如何用力的揉捏眼睛都無法消除。
舞台旁有一處通往二樓的樓梯，我想要找的少女就在那裡。
想要開口呼喚她卻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聲音。
眼看着那名少女笑着拉着一位中年男子往二樓走，我連忙上前想抓住她。
但是，我卻觸摸不到。
不知道為什麼我並不驚訝，我隨着少女來到2樓的隔間，親眼目睹了少女與中年男子纏綿在一起。
但是，我卻感不到一絲的不快和羞恥，因為我知道現在的少女她很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