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1 不過是一閃即逝的路人罷了

“琳塞……么?有個相當大小姐風格的名字嘛————”

“————【你】。”

那是,在她聽來相當刺耳的聲音。

從最初就被簡單定義。

既不存在過去,也不存在未來,僅僅是為了一個虛妄的結果而誕生赴死。

背負着如此使命的“她”。

在理所當然的退讓,一步步求得的最後的那一個願望。

也就只是於不久前獲得了【名字】————不再是“你!”“喂!”之類的無意義的呼聲,而是在這個世界能夠留下些什麼,銘刻下渺小的一線痕迹的名字。

相當地珍視,相當地開心。

對什麼也不是的她來說這就是全部。

會沒有聽從安排而悄悄跑出來,也是為了這個,為了能夠在介紹自己后聽到別人叫她的名字。

所以。

在找不到能夠對話的生物后。

她才會出手救下,那個冒失的金髮女性。

又嚴苛遵循煉金等價交換的原理,提供給她需要的情報企圖獲得應有的“報酬”。

也因此,才會不甘心地。

一直跟着還沒完成互相介紹,聽到了需要的情報就跑掉的少女。

追着來到這邊。

可就在終於找到那個人要獲取“報酬”之前。

被無關的人阻撓對話,還刻意地使用了【你】這個詞來對待,會覺得刺耳覺得不開心那是很正常的反應。

……遺憾的是,她並不正常。

於是,想要生氣也想要發火的“她”。

最終仍然只是將激烈的言辭,用雖具有獨特的感情,卻更像是棒讀的語調和方式說了出來。

“————聽不懂,別人的話嗎?”

有確實地做出。

模板化的,某種不悅表情。

女孩兒琥珀色的眼眸從菲涅那裡滑向左側。

細細的手指像是流水般,輕柔地沿着漂亮的曲線落在臀側。

“還是說,以你那被撞壞的腦袋,已經不能準確的掌握住分辨語言迴路了呢?”

“呵……這個,也能算是在生氣嗎?”

魔女的聲音里有着濃濃的笑意。

這會讓還和諧的氣氛,在有點過分的取笑下,變得如同月下朦朧的薄霧般令人緊張起來的吧。

擔心着這個。

菲涅左手放到嘴邊小聲地提示奧蒂妮。

“貝斯特拉小姐……過分了哦?別當著人家面就這樣啊……”

“嘿欸……”

不置可否地拖長了聲音。

那份綿綿,像是未睡醒的睏倦,讓奧蒂妮帶上了些慵懶的美感。

“私下的時候就行了啊?”無需回答的反問着,她沒有去看菲涅,仍然盯着眼前的女孩兒,“你這樣才更過分吧,我還很期待菲涅的一般論來着呢……”

現在再這麼說也不會動搖了啊。

是奧蒂妮的話,會產生一點偏心是沒問題的。

通過之前的事情更加明白自己的心,少女再也不為這私慾感到羞愧而是像吃了甜食一樣輕飄飄的。

很享受那般微妙的感覺。

所以。

不認為這樣哪裡不好。

菲涅就沒理會她對自己的調侃。

只是,仍舊想讓她注意一下,才又壓低着嗓子提示魔女小姐注意場合。

“貝斯特拉小姐……!”

沒想到。

這位正義感旺盛的小姑娘,即使被正面提醒到了不當之處,竟也還是毫不猶豫地堅持如此。

立刻把視線撤過來。

哪怕是奧蒂妮都不由有點吃驚地頓了頓。

不過。

在與菲涅眼神交匯的前一刻。

注意到對方的變化,她就彷如接受這設定也不錯似地搭了下眼帘。

“別擔心,別擔心。”

簡單的示意皺着眉的金髮少女沒事。

語氣變得深遠的魔女小姐,眼底氤氳着不太美妙的光影:“————她並沒有在意。或者說,她,是不會在意的。”

“什麼意……?”

“————————。”

菲涅不解的疑問。

因為。按着劍柄向前走了半步的琳塞止住了。

展現着標準的生氣色彩,眼神就這麼直直地睨視過來。

那孩子的沉默。

越發的透出一種沉重,那份支配了整個空間的不安和壓迫感,已經不是能夠忽略的地步了。

無意識地。

就擋在了琳塞和奧蒂妮之間。

謹慎地看着,這位怎麼說都算是救過她的女孩兒。

本該知恩並信任她的菲涅,此時卻很奇妙地一反常態,連勸說的打算都沒就做好了隨時與之交手的準備。

就在這時。

“所以說————”

透着放棄娛樂的無奈感。

以性感的聲線,打破了那個特殊的狀態。

看不見眼底究竟是什麼模樣,奧蒂妮從菲涅的背後不知為誰而嘆了口氣

“都叫你別擔心了……【她】啊,既然是並.不.會.在意的,那又怎麼會因為衝動而做出不理智的行為呢?你說是吧?可愛的,琳塞小姐。”

“……知道嗎?”

琳塞的指腹。

向下摩挲着金色刺劍的邊緣。

又在點上一粒紅珠后。

優雅而妖艷地一刻不放地盯着奧蒂妮。

緩緩抬起手,如同上妝般細緻地壓着彎曲抹在唇上。

 “很多時候,就是你這種無知的愚蠢之人,用這種撩撥的語氣發表無聊的挑釁,才會導致悲劇的最終發生。”

說話間。

寒入骨髓的戰慄感撲面而來。

不管是她的表情,還是她的調,一切都透着分外危險的情緒。

然而。

面臨這菲涅差點把暗藏的魔彈丟出去的狀況。

仍舊動彈不得的魔女小姐。

還是那樣性感上挑地,甚至連語調的一絲顫抖都不存在的再度強調那句話。

“是的呢,正如你說的沒錯。縱觀全大陸歷史上下,口頭的不謹慎引發悲劇的場合根本數不勝數,更有因一點小事導致滅族的例子存在。可是,不論我說什麼,你卻不會在意的……即.使.你.想.在.意。”

“……”

越過菲涅。

兩人的視線相交了。

琳塞沉沉地有些不愉快,表情冷淡的凍人。

相對地,奧蒂妮卻像是看透一切,不避不閃地正面回應着她的進攻性。

僵持了數分鐘后。

率先移開了視線的人是琳塞。

“——琳塞。”她不再去搭理躺在那裡的魔女小姐,轉而對還未反應過來的菲涅繼續重申道,“我的名字是琳塞,如果要稱呼的話,就用這個來叫吧。”

“哎?!”

不明就裡地忽閃着眼睛。

菲涅還是不太理解,剛才還在劍拔弩張的氣氛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為此。誇張地抽了抽鼻子之後。

琳塞換上模板一般的悲傷表情湊過來盯着她。

那個表現,重疊着女孩兒可愛的外表,按理說是會讓人產生難以抗拒的本能衝動的吧?

但是。

究竟是為什麼呢……?

毫無感覺的,簡直就像是在看着模造的塑石雕像一般……

“喂。”

細細地眯起眼。

打斷了似乎想碰觸琳塞臉頰尋找實感的菲涅。

奧蒂妮在翠色的少女,嘆息着搭下眼瞼將要避開那隻手前的一刻時。

刻意地,通過高揚聲調向她開口。

“名字什麼的,無所謂吧?而且啊……剛才,我是有先叫過了哦,難道還不夠嗎……?”

“……她人聊天時,能別隨便插話嗎?”

可愛的嘴唇。

做出失望的式樣扯了一下。

順勢離開菲涅的身邊,又只是毫無行動地呆立着。

琥珀眼的女孩兒這一刻表現的情緒。

似乎表面上是不屑的模樣,卻又一如剛才那般,並不會讓人感到不屑的感覺。

“另外。”

聲音短促而清麗。

沒有對魔女的援手有任何錶示。

目光順着窗外的落日,她的聲音也好像被一同丟了出去。

“你,也是……無意義的。”

“哦呀……”奧蒂妮咂着嘴加深了語氣,不過表情其實沒有明顯的變化,“還真是,好過分的說法啊。”

“難道說有錯嗎?”

淡淡地將手指擺在餘暉里。

用宛如飲着寒氣落在風裡的聲音挑起無聊的反問。

琳塞面不改色地回頭,而魔女小姐給予的則是,一句接近於速達的簡單回復。

“沒有喲~☆”

“啊啊啊啊!聽不懂!完全聽不懂啊!”

氣悶地單手抓亂了頭髮。

猛然跳出來,鼓着臉頰來回瞪視,菲涅惡狠狠地咬着牙:“一個個的都那麼莫名其妙,貝斯特拉小姐也是,琳塞也是,到底是在說些什麼啊!”

“被叫了……”

翠色的少女滿意地點着頭:“嗯嗯,我是琳塞,是琳塞沒錯……”

她這份興奮的模樣。

說老實話,是真的讓菲涅挺不自在的。

不過是常見的叫個名字,普通人每日都要聽到煩的例行,就讓她好像被施與了多麼巨大的恩賜一樣。

就這麼承受着對方純粹而滿是感激的視線。

哪怕是個好歹有點良心的傢伙。

無論是什麼狀況,心底也肯定會升起某種歉疚的不安感吧?

比如。

不由得就會去想自己。

根本就沒做過什麼能被感謝的事之類的。

於是,菲涅她也只得尷尬地,陪着笑把關於惡魔怎麼樣了的疑問壓下,舉着雙手放在胸前攔住湊得太近的女孩兒,目光悄悄地飄向了她的貝斯特拉小姐。

嗯。

————不愧是她。

雖然平時看來會很不靠譜,但是在關鍵時刻總是可以依靠的。

還沒等求救呢。

魔女小姐都已經在用唇語準備提供幫助了!

來看看吧。

她說的是什麼來着……

放鬆般,安心地大大出了口氣。

菲涅開始瞪大眼睛一個詞一個詞地拼着微笑的奧蒂妮唇間正擺出的字樣。

這個,唔,確實是————

「很——享——受——吧——?」

哦哦……

是這樣啊,原來是這樣啊……

懂了。

這回真的真的是懂了。

絕對不要對這傢伙抱有期待這件事啊!!!!!!

根本就是在惡趣味的調侃,居然還能擺出一副認真的模樣在那裝腔作勢。

這女人,最近真是越來越過分了!

暗自念叨着不忿,金髮的少女正準備先把琳塞的問題放下,好好地用身體教育一下魔女小姐。

然而,還沒等她轉過身。

異狀就發生了。

“Be,欸……?!”

————發生了……什麼……?

究竟發生了什麼,菲涅也沒能立馬弄明白。

怎麼回事?!

應該是想要怒罵她的,聲音卻怎麼也發不出來了。

頭好暈……身體也不聽使喚了……

貝斯特拉小姐,她的表情怎麼也變得……好……嚇人……就好像看到了什麼擔心的事一樣。

咚。

沉沉的悶響。

那是,重物倒在地上的聲音。

然後從身上傳來的痛覺,大概是說明了她就是那個【重物】的事實。

意識到這一點。

菲涅終於明白了奧蒂妮擔心的眼神是怎麼回事。

————原來……是為我的啊……

“菲涅!?”

“唔,原來如此。”

隨着金髮少女倒下的影響。

琳塞清麗如鳥鳴的聲音,與奧蒂妮的驚叫聲一同響起:“說到底也不過是區區的人類之身呢……儘管只是與幾隻骯髒的惡魔種交手,精神上的那點疲勞還是到極限了。”

“什麼啊……是累倒了啊……”

聽了她的分析。

轉念一想,菲涅也是先後和5隻惡魔種戰鬥過的,一直在被影響的精神會撐不住倒算是合理的,不如說能夠撐到現在她也是厲害啊!

倒是沒注意到這點的自己才該檢討……

應該讓她好好休息才對。

默默地反省着,魔女小姐就脫力地放下了懸着的心。

呻吟般膩出撩人的語調,

“嚇死我了,還以為她又有哪裡出問題了……”

“連這種程度的問題都注意不到,我可以認為你的腦袋是有缺憾的類型嗎?”

蹲下來,近距離地陪着菲涅。

琥珀色眼眸一眨不眨。

琳塞用誇張到讓人聽不下去的語調趁機對奧蒂妮惡語相向。

在知道對方因傷勢而失去感知力的前提。

“我說,【你】————”

清晰地咬字。

吐出每一個音節的故意使用了對方比較討厭的稱呼。

魔女小姐也沒好氣地反擊道:“————就不懂什麼叫做知恩圖報么?想想剛才是誰挽救了你那玻璃心?歸根結底,你到底為什麼對我火藥味那麼濃,我們才第一次見面吧……?”

“……”

突然間安靜下來。

琳塞背對着她的身影又縮了縮……?

不好分辨。

因為真的是及其短暫的時間,想要捕捉那個動態不是失去超五感的她能做到的。

但,也並不是沒有頭緒。

“哈啊……到底誰才是小孩子啊……”

放棄地長長嘆息着。

回想起第一眼見到她時自己也是尖銳的鋒芒以對。

陡然就失去了鬥氣的興緻。

星色蔓延的眼眸淡去,魔女小姐有氣無力地幫無言的琳塞轉移話題:“不幹了,不幹了,不提無聊的事了。總之,可以的話,拜託小琳塞先把菲涅抱上床來,給她處理下擦傷吧?”

“……不行。”

“嗯嗯嗯,先幹活別瞎想亂七八糟的了……等,你,說什麼……?!”

萬萬沒想到。

考慮對方的心情才幫忙給她點別的事做。

結果,就這麼被拒絕了?

“怎麼辦……”還沒等愣住的奧蒂妮爆發,琳塞反而擔心地說了起來,“躺在地上,她會感冒的……”

“……那你就抱她上床啊。”

“都說了不行。不得不強調,你的低能程度超出我的預計了。”

“我.是.在.問.你的【不行】的原因。”

“曾經聽人說過,男性和女性不可有過多身體接觸,否則可能會懷孕的。”

“……?”

“不想害了她。”

“???”

意義不明地皺着眉。

對着分外認真的表現自我的琳塞。

喉嚨感覺怪怪的,奧蒂妮精緻的臉上浮現出疑惑的意思:“先不提你那莫名其妙的知識來源,【男】女關係和我們現在的情況有什麼關係嗎?”

————大家都是年輕的女孩子不是么……?

厚顏無恥地,

把自己也算進年輕的範疇。

公平公正的魔女小姐,還在做着對年齡的抗爭,就得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回答。

“沒注意到么?我……是男性的。”

“哎?!”

Act.2 可即使如此也會想要留下些什麼吧

發出了受驚的顫音。

因為一時間沒能到控制細微的調整。

聲音與往常的性感不同,是更加甜膩更加稚嫩一點的偏向發虛的可愛。

同時,也能看出裹在長襪里的可愛腳趾向後縮了過去。

若是在場的三人都是女生的話。

奧蒂妮現在的模樣,充其量也不過就是稍微隨便點,還屬於反正也沒什麼特別不能看的“還好”範疇。

可如果有男性就不一樣了。

破破爛爛的外衣根本到處都是露出肌膚的口子。

之前菲涅抱着她跑的時候也沒注意。

那種顛簸的折騰之下,導致她的前襟幾乎可以算是大開的,只剩下半截內衣還在發揮作用。

而更不妙的則是————

她躺在那裡,雙腿彎曲着分開來,唯有膝蓋輕輕搭在一起的姿勢。

有一款包裹着軟處。

帶着些微環境色過度的小面積布料造物。

那被稱為“內褲”的設備,可是勾勒出不該外露的線條,完全無防備地正對看她的琳塞暴露在對方眼前了啊。

“…………。”

突然襲來的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毛骨悚然的緊迫感,籠罩了鏡子屋的小小休息室。

態度的變化有如此明顯的話,誘發這個的當事人“先生”自然也不會是沒注意到的了。

“——安心吧。”

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著。

琳塞至少是在形式上有做出慌亂的模樣了吧。

以右手捂住臉部,像是隔着手指的縫隙,就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看一樣的形式。

然而,她直視地目光可沒有變化。

“你那具骯髒的肉體,沒法滿足激起我的慾望的內設條件。所以,你的內衣之類的就和垃圾箱堆積的廢料一樣,全部都是毫無價值,也更加毫無意義的。”

“嗨欸……”

這句話所引來的是有如冥府使者般冰冷的聲音。

奧蒂妮表面上一派輕鬆地笑着,那模樣卻怎麼也沒法令人感覺到任何的一絲笑意。

“那張小嘴,還真是……會說出些【有趣】的笑話呢。”

“只是事實而已。”琳塞搖了搖頭,對魔女語氣奇怪的判斷否認道,“嗯,但若是傷到了你可憐的自尊心,那麼我會為我過於誠實的言辭道歉的。”

“好啊,就把你的生命,當做展現誠意的代價如何?為了你的【誠實】。”

“做不到。”

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甚至還把象徵性擋着臉的左手放下。

琳塞更加認真的打量着某處,然後像是確認自己的評估沒錯一樣點頭。

“嗯,果然是沒錯的,那與等價的原則相差甚遠。不如說,要是論起忍着沒說出來的真心話,為了看到那種無聊的東西而道歉,已經讓我損失很大了。”

“在我看來,似乎是正相反的哦……?”

眉毛抖動着。

魔女小姐此時彆扭的表情。

有點像某位說出“不也挺好嗎?”時,相當地勉強着自己露出微笑的小燕子演員。

“而且,我覺得你這可不叫【忍着沒說出來的真心話】啊,完全就是直截了當地在發表可惡的言論不是嗎?”

“也可以這麼說沒錯。”

“你這傢伙……!”

氣惱地從喉嚨溢出了野獸威懾般的低吼聲。

被看光還被嫌棄。

至今為止從沒體驗過這種待遇。

短短的幾句對話之中,奧蒂妮祖母綠的眸子已經是泛起了赤色的光澤。

不過。

在還沒有徹底喪失理智前。

發覺了什麼的她,又再一次發出了不解的聲音:“誒?你……?我說,誒……?不對,不是啊……”

嘴裡不斷地叨咕着意義不明的噫語。

伴隨着驚訝的瞪大眼。

奧蒂妮以不可思議的目光從上到下細細的打量起琳塞。

偏瘦的身材。

整體上的曲線不算明顯。

由於年齡看起來也就十二到十四左右吧……?

要說只是個還沒長開的男孩兒,倒也不是會讓人很意外地可以說得通。

可是————

“……我說啊。”

皺着眉,稍微頓了頓。

魔女小姐無可奈何地吐着氣,盯着琳塞脖頸往下的那個位置呻吟:“————先不管像是肩部啊、跨步啊的骨骼之類的微妙部位,【你】,再怎麼說也還沒像菲涅那樣,可憐到可以被人忽視的程度吧?”

“什麼可憐……?”

似乎沒能理解奧蒂妮的話在說什麼。

琳塞遲疑地反問。

“裝傻?還是還沒玩夠……?這樣的胸部,你敢說自己是…………男,人………………?”

“胸部……?你在說什麼呢。我,當然是男性沒錯。”

“哦?”

不由得好笑地壓低視線。

奧蒂妮對着面色認真的琳塞誘人地抿起下唇。

眼瞳的焦點,也直直地似要透過遮掩,點在對方不起眼地微微隆起着的胸口上。

“我倒是不知道呢,關於人類的男性也會有女性的特徵這件事。”

“……”

緊接的是一陣冗長的沉默時間。

琳塞在她明確的提示之後,有些茫然地抬起左手落在胸前,又因為觸碰到了和男性有不少區別的軟肉,不太理解地一把握住自己那處青澀卻已經存在的部位。

掂了掂。

質疑地用力捏了一下。

很快又被沒穿應有的保護設置還亂來的奇怪感覺刺激到放開手。

不知所措的琳塞。

最終,只能對着越來越想笑的奧蒂妮求助:“沒記錯的話,肥胖和不鍛煉,也是會導致贅肉的積累……對吧?”

 “你覺得。你胖么?”

“……”

無言以對。

簡單的反問句卻實實在在的更有作用。

比起抱持己見地去說明。

對陷入混亂的人們,稍微把問題丟回去讓其能正常思考,得出結論也就不是什麼難事。

“不胖……這具身體是……偏向纖細的類型才對……而且為了戰鬥力考量……贅肉,不可能存在……”

目光顫抖地輕聲自語。

琳塞理智的方面大概是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

然而。

更深層的心理方面還在掙扎。

不,準確地說……

是給人以一種不繼續掙紮下去就不行,不能也不可以認可身為女性這件事的感覺。

“我……是女性?”

搖動着翠色的長發,琳塞動搖地扶住了額頭。

“可我應該是男性才對的……因為……他是男性,所以我也是……應該是一樣的才對……否則……不,為什麼……啊,啊啊啊……”

這個是。

沒在開玩笑耍人之類的。

琳塞她竟然還真的沒有對於自身性別的正確認知。

明明,擁有分辨男女的知識量……?

注意到了矛盾。

對着認真地在煩惱的女孩兒,奧蒂妮嘴角的笑意反而慢慢就淡了下來。

不管怎麼說。

她也是曾經幫助過菲涅的恩人。

別看魔女小姐之前是一上來就不留情面的挑釁。

但,既然發現對方有不對勁的地方,她其實還是很樂意出手幫一把替菲涅給還個恩情的。

“琳塞小姐,為什麼,你之前會認為自己是男性呢……?”

 “你說為什麼的話……那是————!”

按着額頭。

琳塞抬起眼正準備開口回答。

然而,就在這時。

話語還沒來得及繼續下去,她就像偷食的小鳥被抓住一樣驟然挺直了背脊。

“…………”

自那之後女孩兒的表情突然就改變了。

彷彿要就此消逝的虛幻。

本就如同上等品質的機動人偶一般精美的她。

儘管仍舊在悄無聲息地散發著,本來那樣猶如模板化的細膩色彩,可此時此刻的她,原有的那一絲絲讓她得以存在於此的,名為【想要】的願望卻已經徹底冷下來了。

接着————

孤立於夕陽的餘暉里。

琥珀色眼眸的少女,閉口不言地抿着唇邊甩動了翠色的長發,那身影在髮絲漏過的錯覺間近乎透明。

視線捕捉到的就是這樣的琳塞。

奧蒂妮不自覺地壓低聲線,問彷彿要就此結束消散的她。

“……怎麼了……?”

聽到這話的琳塞,轉過頭來極慢地眨了次眼。

“沒事的。”

做出讓人安心的表情。

她搖搖頭,語氣平常地這麼回話。

而那詠嘆一樣傾泄出的聲音,也是清麗柔和到像是標準的不會摻入雜質。

可實際聽起來。

並不會讓人產生她想做到的那種感覺。

“……發生了什麼嗎?”愈發溫柔的讓人意外,魔女小姐放鬆了氣力,“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你可以說出來的。”

“————。”

沒有回應的意思。

遠遠地,將視線移向遠方,琳塞只是抱起了倒在地上的菲涅。

“真的沒事的。”

腳步靜到聽不出聲音。

她小心地將菲涅放到奧蒂妮的旁邊,而後又伸手為她摘去剩下的那一些玻璃碎片。

“問題也好……需要幫忙的地方也好……”目光都凝聚在菲涅的身上,“……全部,都不存在。所以,【我】,沒有你需要在意的東西。”

熟悉的語調。

熟悉的狡猾又直白的說法。

如那個時候的蕾那般斬斷了她想法的原初的一句話。

這是,拒絕再被追問下去的意思,但做好決定的奧蒂妮,這一次可沒有簡單退縮的打算。

之後回到夜天之舍。

與蕾見面的時候也會不再退讓的追問到底。

不管她有多麼地抗拒,不管她有多麼地不願意自己插手進來,不管任性的所作所為究竟會引向怎樣的結局。

總之,一定要去做些什麼才行……!

有着這樣的決意。

魔女小姐用不加修飾本音聲線,繼續對近前一點點處理好菲涅的琳塞開口。

“你……!”

“……已經足夠了。”可沒有給她留下機會,琥珀眼的女孩兒打斷了她,幾步間就走到了大門口,“何必執着於一個陌生人,你應該不是這麼無聊的人才對。更何況,你在看的,也不是我吧……?”

惡聲地說出讓魔女啞口無言的話。

五指抓住了門框。

翠色髮絲從耳尖滑落的琳塞,最後一次將視線投往還不甘心的奧蒂妮這邊。

“若是,非要做些什麼,才能讓你安心的話……”

像是真切的存在於此。

那位機動人偶般的女孩兒正努力地做出咬住下唇眼眸顫抖的模樣。

也分外地如同真正是她的心情。

雖然還是不會特別的讓人感受到“實在感”,卻會因那種微末到土氣不起眼,又濃烈得不似真實的強烈矛盾,使人感覺到某種貼近感情的衝動。

“那就……”

低着頭,看不清眼。

唯有少女那誇張的大幅度嘴部動作清晰地留了下來。

於是,那以與動作正相反的,一字一句地仿若想要刻畫在哪裡細微之聲。

也全部的印下。

“————請你好好地記住我的名字吧。”

“永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