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母亲离开后,艾莉克希娅就开始厌恶起了自己的种族。

  只会苟且偷生,只会摇尾乞怜,最后甚至需要把自己的王族的血脉送出去才能换来片刻的和平。这个种族只剩下了骄傲的外壳了,但其内在已经渐渐地被驯养奴役了。

  每当看到周围的精灵那带着笑容的面庞,艾莉克希娅都会涌上愤怒的情感。

  你们所能享受的安宁都是母亲用身体换来的。明明母亲那么的悲伤,但你们为什么笑得那么灿烂!

  对自己的种族,她感到愤怒与厌恶,但尽管如此,她还是没有绝望。因为她明白这是无可奈何的,就算和那些上位者交换身份,她也不可能做得更好。

  况且,她也没有勇气想象,如果自己和母亲交换身份并远嫁到人类国度的未来。

  所以,她选择接受了。选择悲伤但却屈辱地接受了。既然母亲是为精灵族而献身的,那自己就应该为她感到骄傲,并带着这份骄傲活下去。

  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那一天为止。

  母亲擅自刺杀人类的国王失败被捕。为了平息人类的怒火,精灵只能答应更多屈辱的条件,并承诺派出第二个精灵的王族到人类的王国作为人质。

  母亲被精灵批判为了罪人。没有人关心刺杀失败的她有着什么样命运,只是惶恐地争论着究竟该排谁当下一个牺牲品。

  在王族举行的内部投票中,艾莉克希娅——

  “既然是你的母亲擅自动手引发了事端,那么便应该由你为她偿还。”

  没有同情怜悯,周围投来的尽是冰冷的目光。被称呼为“罪人的女儿”的艾莉克希娅,被与她血脉相连的兄弟姐妹投票选为了下一个牺牲品。

  没有挣扎,因为挣扎了也不会有结果。曾经母亲离去时,她选择了接受,放弃了呐喊;现在她牺牲时,也不会有人为她呐喊,她只能接受。

  她大概理解了母亲是怀着什么样的感情离开这里的了。

  那是被自己一直坚信的东西所背叛的,幻灭般的情感。

  “我恨自己的种族。”

  艾莉克希娅回首望向露出了“幸好我不是牺牲品”表情的麻木的族人。

  “我恨毁掉我和我母亲一生的人类。”

  她转过头,看向自己将要到往的前方。

  “我恨这个世界。”

  她咬紧牙关,努力让积蓄在眼中的泪水不要流淌下来。

  “我恨那个傲慢自大,不负责任的‘幻想’。”

  从那一天起,艾莉克希娅决心为了自己活下去。

  她坐上了镀着烫金色花纹的龙车,来到了阿卡兰蒂的王都。下车后,她发现一位有着掺有杂质的金发的少年正在等着她。那名少年带着从容的笑容,令艾莉克希娅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您好,精灵族的小姐。在下阿卡兰蒂帝国的第四皇子洛奇·艾诺塔兰,今天就由我来带领您熟悉一下帝都。”

  “多谢。”

  艾莉克希娅冷淡地回应了一声。少年微笑着向艾莉克希娅伸出了手,而艾莉克希娅则皱着眉头,向后退了一步。

  无视艾莉克希娅的抗拒,洛奇继续向前迈进了一步,抓住了她的手,搂住了她的臂膀。感受着手臂被对方包裹的触感,艾莉克希娅有一种自己的一生都陷入了对方的牢笼的错觉。

 ···························································

好烫。就像什么东西被烙印进了灵魂一样。

视野中的画面变得模糊了起来,但同时,又有什么东西变得更加清晰了。幻落望向伊露露,他感觉对方那不安又惊喜的感情正向自己传达而来。就像他们被什么东西连结在了一起一样,对方在自己的意识中变得无比的清晰,连对方的情感与想法也能从这模糊相连的丝线中感受到。

幻落痛苦地捂住了灼痛的额头。他用戒备的目光瞪视着伊露露,然后发出了冰冷的声音。

“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比起冷静的质问,自己的本能先一步催动了身体做出了反应。他利落地冲上前去,掐住了少女的脖子将她摁倒在地上。听到身下传来了痛苦的呻吟后,幻落稍微冷静了一些,松缓了手上的力道。

额头上的灼痛感渐渐地缓解了,幻落确认自己身体无恙后,渐渐放松了绷紧的神经。他看向被自己骑在身下的少女。而伊露露仿佛这才反应过来,惊惧地颤抖着身体,用畏惧的眼光注视着幻落。

通过那根与对方连系的若有若无的丝线,幻落隐隐感觉到了对方畏惧和歉意的感情。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少女。

“……”

对方露出了畏惧而茫然的目光,眼神中察觉不到一丝恶意。

“对不起。”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幻落从她身上爬了起来,用歉意的口吻向对方说到。而伊露露勉强撑起了身子,双手抱着自己颤抖的身体。

“好可怕。”

“……” 幻落看了看自己的手,眼中闪烁着摇摆不定的光芒。

“刚才的幻落……好可怕,不想再见到第二次了。”

“对不起,对伊露露不会有第二次了。”

幻落看着伊露露认真地说到。是不是幻落的心意通过丝线传递了过去呢?伊露露渐渐地止住了颤抖,随后站了起来。但幻落还是隐隐感觉得到,身边的少女在畏惧着自己。

“那么,你能为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么?”

确认身边的少女情绪平稳后,幻落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向对方问道。

“这个么……”伊露露也抚摸了了一下自己手上的刻印,然后用略带不安的声音回答了。

“我……似乎把你变成我的幻使了。”

听到‘幻使’这两个字后,幻落的脸沉了下来。尽管知道对方并非刻意而为,但心中还是忍不住涌上了厌恶的感情。

‘幻使’这个词语是在他曾经生活的森林中被视为禁忌的词语。因为在“幻想种族”的眼中,这个词有另一个含义。

奴役。

一千年前,精灵女王以自身为载体,编织了覆盖了整片大陆的术式——‘幻想’。在‘幻想’的作用下,所有的幻想种族一旦试图使用魔法,便立刻会忘记相关的魔法术式。幻想种族想要使用魔法,只能和人类签订‘幻使’契约成为人类的幻使,随后再由人类通过与刻印相连的因果线将所需要的魔法术式传递入脑海。这本是精灵女王想出的管理魔法的绝佳方法,但在其失踪后,这反而成为了人类奴役幻想种族的倚仗。

《幻想公约》规定,每一个幻想种族都没有拒绝成为人类幻使的权利。

由于某些幻想种族有‘必须需使用魔法的固有自身’的特性,所以不得以服从人类,成为人类的幻使。而拒绝幻使契约的幻想种族在失去了魔法的情况下无法抵御人类的军队,所以也只能服从幻使契约。在人类有意的挑拨下,不同的幻想种族之间的矛盾被激化,魔法变得必不可少,而《幻想公约》也得以一直存续。

但据说缔结幻使契约极其复杂,需要很多步骤。但自己和伊露露的契约缔结却极其的简单,说是自发缔结的也无不可。况且自己还不是拥有魔力的幻想种族,根本就没有成为幻使的能力。

而且——

“我是绝对不会成为别人的幻使的,也绝对不会让他人成为我的幻使。”

听到幻落的回答后,伊露露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虽然每个人类一生只能缔结一次幻使契约,但很遗憾,我无法成为你的幻使。”

我是不会被别人奴役的。幻落如此表明着自己的意志。

伊露露注视了幻落一会儿,接着深深地吸了口气。她脸上的难过渐渐地收敛了起来,变成了勉强的笑容。

“幻落同学,这些我们先放在一边,我先带你参观这座学院,可以么?”

被自己拒绝后应该十分难过吧,尽管如此,伊露露还是振作了起来,想要完成带路的任务。看着伊露露那勉强的笑脸,幻落认识到她是一个多么坚强开朗的少女。

但是,也仅此而已。

有些东西是幻落绝对不会退让的。

····························································

  “这就是你的宿舍?”

  由于伊露露要求先换上制服,所以幻落先同她前往她的宿舍。但在目的地,他看到的是精致典雅的“阿卡兰蒂”风格的宿舍楼,而伊露露却讪笑着把他拉向了旁边的一栋小木屋。

  “这就是你的宿舍?”

  事实令人震惊,幻落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额……那个,怎么说呢……幻落同学你真会无意地戳到别人的痛处啊。”

  伊露露有些沮丧地叹了口气。她尴尬地笑着,随即小声地嘀咕了一声。

  “如果有钱的话……我也想住宿舍楼啊……我也想在澡堂中舒舒服服的泡澡啊。”

  她越说越泪眼汪汪。真是悲惨。幻落已经有些不忍心听下去了。

  “那,在外面等我一会儿。”伊露露嘱咐了幻落一声,随即走进了屋里。

实在是太奇怪了。幻落看着伊露露的小木屋,觉得这实在不该是一个公主该住的地方。

她究竟背负着什么呢?

仅仅是发了一会儿呆的功夫,伊露露就换好了制服走了出来。白色基调的制服和她的银发非常的搭调,配上她金色的瞳色,给人一种英气凛然的感觉。看到与穿女仆装时截然相反的伊露露,幻落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那么,我们走吧。”带着自然的微笑,伊露露向幻落走来。看来在换衣服的途中,她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因此,幻落对她的评价又上升了几分。

伊露露熟练地在前面引导着,而幻落则微微落后半步的距离跟在她后面。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双方总是保持着这一微妙的距离。

穿过树林后,两人来到了学园的主街道。不同于安静的林间道路,这里的声音十分地嘈杂。

穿着白色制服的学生在街道上来来往往,其中不乏有精灵和矮人的身影。天翼族贴着房屋的边缘滑翔着,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剑在空中悬浮着,追随着一名少年离去。天空中传来了清越的咆哮声,载着人类的巨龙从上空中一闪而过,而几只缭绕着火焰的巨鸟也追随着巨龙的身影穿过了街道的上空。幻落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饶有兴趣地地注视着这片风景。

“幻落……同学,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么?”

“嗯。”幻落点了点头回应了伊露露。“因为在其它的地方,我所看到的都是人类和幻想种族彼此憎恨,互相背叛的情景。但是在这里……我没有想到幻想种族竟然能和人类这样和平相处。这幅光景……看起来实在是太美好了,令我有些震撼。”

听了幻落的慨叹,伊露露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是呢,毕竟这座学院可是被称为‘最后的净土呢’。”

她带着幻落找了张长椅坐下后,用有些兴奋的声音娓娓道来。

“这所学院‘雾轮之诗’是瓦列斯汀大陆最大的幻术使学院,为了避免政治因素的干扰,学院对大陆上的各个国家和种族都尽量保持着中立的立场。其校规规定——学院中所有的幻想种族,都享有和人类学院相同的权利。所以在这个学院中,幻想种族和人类保持着平等的地位,就算成为了幻使,幻想种族也能享有一部分自主权益。而这也对亏了学院长的努力,才得以保全这最后的净土。”

“是学院长……么?”幻落出声疑问。脑海中浮现出学院长些单弱的身影,他实在无法想象那个人类女性有着如此强大的权利与魄力。

“是的,就是学院长哦。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她可是那位收养了你的天翼族的天才的主人 。由于她那强大的幻使,各个国家都对她十分忌惮呢。”

“!” 幻落猛地皱紧了眉头。

天翼族的天才指的便是那位将自己抚养长大,并送往‘雾轮之诗’的女人——流韵。那个深不可测的女人凭借自己恐怖的魔法天赋编织出了足以对抗‘幻想’的术式,成为了瓦列斯汀大陆上唯一可以独自使用魔法的幻想种族。

虽然和她生活了将近4年,但她却从未向自己透露她的过去。自己也从不知道她竟然是学院长的幻使。

而这次,也是她拜托自己的主人,自己才得以入学的 。想必她与艾斯特蕾娅有着他无法理解的关系吧。不论她的魔法天赋多么惊人,如果缺少了艾斯特蕾娅的协助,她也绝不可能独自编织出突破‘幻想’的术式。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流韵从未向他提起过这些。就像是在被她有意回避一样,幻落的内心涌上了一种被哽住了的感觉。

但是他也意识到了。流韵也是他人的幻使,过去是,现在也是。而幻使与主人之间的关系也许并不只有所谓的奴役,也可以有着像流韵和艾斯特蕾娅那样的羁绊。

我是不是一直都理解错了呢?幻落抚摸这额头上的幻印,若有所思地看向伊露露。而察觉到对方也在看自己后,幻落又急忙撇开了目光。

“走吧。”

他的内心突然变得有些慌乱。幻落率先站了起来,迈出了步伐。这是为什么呢?他思考着,并无意识地脚快了步伐,连跟在身后的伊露露说的“请等一等”也自动忽略了。

走到一座雕像前,幻落自然地停下了脚步。那是四名持剑的剑士。看着那些由冰冷的石头所雕成的脸庞,幻落觉得莫名的熟悉。

这时,身后的伊露露喘着粗气追了上来。她顾不得做过多的调整,直接冲上前去抓住了幻落的袖口,仿佛生怕他再离开似的。

“绝对不准再擅自跑了!”

听到对方喘着粗气的声音,幻落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刚想说“抱歉”,却总觉得气氛尴尬无比,无法顺畅地说出口来。他就保持着被伊露露牵住衣袖的姿势,就这样僵在了那里。

“呼呼……幻落……嗯同学,对那些雕像有什么在意的么?”身边的伊露露渐渐调整好了呼吸。她看见僵住的幻落,误以为对方是对雕像产生了兴趣。

拜此所赐,幻落也重新将注意力放到了雕像上。再次看了一眼,他还是觉得这些雕像无比的熟悉。

“总觉的这些雕像在哪里见过……”

“嗯那个,幻落同学?我觉得见过这些雕像才算正常吧?毕竟他们都是千年前多种族战乱时期的重要人物。”

“我不知道。”

“……”伊露露一时间以为幻落是在开玩笑。她认真地注视着幻落。而幻落只是不解地歪了歪头,像是在说“嗯?有什么事么?”。

看来他真的只是缺乏普通的常识而已。伊露露点了点头,继续向幻落说明。

“在千年前的多种族战乱时代,人类为了对抗魔法,不得不磨练体能和武器的技艺,而因此也诞生了许多超一流的剑士。在精灵女王结束战乱编织出‘幻想’后,她从人类的剑士中选出了四名剑技高超的剑士,并让四名最强大的剑型的器灵和他们缔结了契约,成为了他们的幻使。这四名剑士都是精灵女王的坚定拥护者,他们使用精灵女王赋予他们的强大力量监督着人类,监督着幻想。由于是精灵女王促成他们与各自的剑型器灵缔结的契约,所以他们又被统称为‘侍剑骑士’。

雕塑的第一为剑士克劳德诺擅长速度和力量型的剑技,而其契约的幻使‘速度与力量之剑——克劳索拉斯’也拥有能增强人体能的特殊能力。

而雕塑的第二位剑士萨利休斯擅长卸力的技巧,其契约的幻使‘沉睡与回归之剑——格兰姆’则拥有着能分解魔法术式的能力,能破却一切的魔法。

雕塑的第三位剑士克里兰德擅长剑技与魔法的融合,其契约幻使‘信仰与荣光之剑——阿德卡斯特’则蕴含着极强的魔力。

而最后一位剑士……”

说到这里,伊露露迟疑了。停顿了片刻后,她用意味深长的口吻继续说到。

“第四位剑士的名字没有流传下来,其契约幻使也不为人知。据说他背叛了人类,在别的国度被称呼为‘魔王’,视为禁忌。唯有这所学院将他的雕像和前三位剑士并列在了一起。”

“哦~是么。”幻落简短地回应了一声。他随即迈开了步伐,就好像对这些雕像彻底失去了兴趣一般。

“这些传说我记住了,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他故作轻松地回应着,但胸腔中的心却狂跳不已。

在幻落和第四个雕像对视的那一瞬间,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炸开了,某种模糊的碎片从记忆深处涌现了出来。

那是血一般的深红的颜色,不论怎么回想都看不清晰,但幻落明白,那是他绝对不想回想起来的东西。

····························································

  在‘雾轮之诗’中逛了一个上午后,幻落大体上熟悉了这座学院的构造。虽然其最热闹的地方是学院的主街道,但其中心却是那座菱形的尖塔,而各个不同学科的建筑也围绕着中心尖塔环形分布。

  学院的各个学科院系享有高度的自治权,它们拥有着自己独立的教学建筑,也有着各自的规章。整个‘雾轮之诗’表面上是一座整体的学园,实际上更类似于各个独立的学院的集合体,但在学院长的统合下,各个学院维持着微妙的平衡组合成了一个整体。

  但是,有些学科是只有人类才能选择的,比如魔法术式的记忆学习,和魔法术式的构建理论。毕竟在‘幻想’的作用下,幻想种族不可能记住魔法术式。

  在‘雾轮之诗’中,幻想种族理论上享有和人类相同的权利,可以拒绝人类签订幻使契约的要求。但这毕竟是一所幻使学院,不可能完全否决《幻想公约》的内容。于是,学院增加了一条规定——每一位入学的幻想种族必须在一年内与人类签订契约。所以,这座学院中的幻想种族大部分都是人类的幻使。

  “伊露露,我想问个问题。”想到这里,幻落突然察觉到了某个不自然的地方。

  “嗯,请问吧。”

  “既然这里的幻想种族都必须在一年内找到主人,那么在这里的人类找到自己的幻使也是相当容易的吧。既然如此,伊露露为什么没能在遇见我之前签订幻使契约呢?”

  听到幻落的问题,伊露露的笑容中蒙上一层不易察觉的阴影。

  “因为我还没有资格啊。”

  仿佛觉得难以启齿似的,伊露露小声地回答到。

  “没有……资格?”

  “嗯,是的。在这个学院中签订‘幻使契约’需要得到‘契约研究学院’的承认。但是……我还没能得到承认,我还没能获得寻找幻使的资格。”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简直像要消失了似的。幻落察觉到其中有伊露露不想透露的隐情,便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想要了解对方所背负的东西,就要做好为此负责的觉悟。如果只是听听而已,便只会让对方再一次揭开自己的伤疤,擅自期待然后失望。

  以前,流韵是这样教育他的。虽然幻落的确承认伊露露有着令他眼前一亮的魅力,但还不至于让他心动到为对方承担什么的地步。

  所以,幻落选择避开。

  伊露露看着这样的幻落,轻轻地摸了摸手上的幻印,眼神仿佛在期待着什么。她微微张开了嘴唇,想要诉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两人继续向前走去。在沉默中等待了少许之后,伊露露仿佛放弃似地叹了口气,接着露出了笑容。

  “现在也差不多到午餐的时间,我们先去吃饭,好么?”

  幻落点了点头回应了伊露露的邀请。在伊露露的带领下,他们走进了一家不起眼的小面包店。

  “请给我两个红豆面包。”

  看来她是这里的常客了。伊露露非常熟练地走上前去购买了午餐。有些担心她经费的幻落刚想帮她付钱,却被她立刻制止了。“请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吧。”她如此坚持到。

  伊露露捧着面包,走出了店门。从外观上看是很廉价的面包,看来刚好符合伊露露的经济实力。伊露露带着幻落坐到了一张两旁的长椅上,准备开始吃午餐。

  面包的外观十分的黝黑粗糙。坦白地说,这种外观难看的食物很难激起幻落的食欲。但这毕竟是伊露露的一片心意,幻落决定拼死也要将其吃完。

  “嗷唔(咬),唔呣唔呣(咀嚼咀嚼)~。”

  “!”一瞬间,幻落的表情明亮了起来。

  面包出乎意料的好吃。粗糙的面包外衣被烤的干干脆脆的,而里面所夹的红豆沙却柔软细腻。略带苦味的粗粮面包中和了豆沙的甜味,使面包吃起来恰到好处。虽然廉价的食材不免要在口感上差上一截,但不得不说这个面包做得非常可口。

  “谢谢招待,很美味呢。”

  “对吧对吧~。这可是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又便宜又美味的面包店呢。”听到了幻落的评价后,坐在身旁的伊露露得意地挺了挺她发育良好的胸部。

  随后,她举起了面包,然后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咀嚼了起来。她一边发出“唔呣唔呣”的进食声,一边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真是不可思议呢,幻落一边咀嚼着食物一边看着伊露露。一个廉价的面包就能让这个公主幸福成这个样子,该说她容易满足呢,还是说她太久没接触到幸福了呢。

  不过哪个原因都无所谓了。看着伊露露现在的笑容,幻落也随之心情舒畅了起来。他两下吃完了手中的面包,随即向后仰靠在椅背上。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他抬起了手放在了额头上去遮挡阳光。

  手上触碰到的是凹凸不平的触感,那是他成为伊露露的幻使后所烙印下的印记。想起伊露露一个人形单影只的模样,他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她。

  “伊露露,那个……对不起了。”

  “欸?什么?”

  “那个,每个人类一生只能缔结一次幻使契约吧。但是抱歉,就算契约成立了,我还是不会做你的幻使。至少……现在是不会的。”

  “嗯……”伊露露轻声地回应了一声。有些消沉地低下了头。

她理解了幻落的意思。

  每个人类一生只能缔结一次幻使契约,幻使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独一无二的伙伴。但幻落既占用了自己缔结幻使契约的机会,也不会成为伙伴。

  但是,伊露露仍然相信着。

  “幻落同学,你没有必要感到抱歉,因为本来我就没有机会找到我的幻使。而且……就算现在不行,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认可我,成为我的幻使,我的伙伴。”

  看着坚定宣誓的伊露露,幻落不可置否地笑了一笑。

  总有一天……或许会吧。但现在,自己还没有那样的想法。

  伊露露也同样吃完了午餐,舒服地眯起了眼睛靠在了座椅上。而这时,一位少女从正前方向他们走来。

  少女的背后收缩着一对洁白的双翼。粉色的齐肩短发随着她的步子微微地摇曳着,蓝色的眼眸中蕴含着某种坚定的意志。她娇小的脸庞还有着类似精灵的纤细华丽的美感,但她的左半边脸微微地肿起,破坏掉了这份协调的美感。她带着严肃的表情,径直走到了伊露露的面前。

  “那个,你的脸没事么?”在她开口之前,伊露露抢先发问了。

  “……请不要在意。”仿佛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少女的脸颊微微地抽搐了一下。但她很快想起了自己的目的,用坚定的眼神看向伊露露。

  “伊露露·艾诺塔兰阁下,请让我成为你的幻使吧!”

  “……”身边的伊露露一副“欸?究竟发生了什么?”的表情,不知所措地看着对方。混乱了一会儿后,伊露露小心翼翼地看向对方。

  “那个?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我没有认错。银色的发色,金色的瞳孔,和精灵女王相似的容貌。您就是继承了她的意志的公主。我始终坚信着你就是我的主人。我的名字是夕空彻,我愿意为您奉献自己的力量。”

  看到粉色少女背后的双翼后,幻落的眼中流露出强烈的兴趣。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默默地注视着这位少女不发一语。

  那是幻落最为熟悉的天翼族。

  而面对夕空彻的宣告,伊露露露出了困扰的笑容。

  “那个……不好意思,我现在还不需要力量。而且啊……”她转过头,看了身边的幻落一眼。

  “我现在已经有了幻使了。”

  这时,夕空彻注意到了伊露露手上的幻印。她深吸了口气,猛地逼近了幻落。 精致华丽的脸立刻逼近了眼前,少女那种香甜的气息钻进了幻落的鼻孔。保持着和对方脸庞几乎贴在一起的距离,幻落仍然不为所动地注视着多方。

  “……”

  他注视着逼近 眼前的天翼族少女,若有所指地挑了挑眉毛。

  “打扰了,能让我看看您的幻印么?艾诺塔兰阁下的幻使。”少女带着认真的表情,向幻落仅仅从头发下露出了一点幻印的额头伸出了手。但幻落却从容地抓住了对方的手。

  “恕我拒绝。而且请容我澄清一点——我并不会做那家伙的幻使。”

  夕空彻也自然地伸出了左手,企图制住对方的手关节,但幻落的另一只手却及时赶到,挡住了她。

  “那么如果你不愿意做她的幻使,让给我如何?虽然一个人一生只能缔结一次幻使契约,但只要移植幻印,也能转让幻使的权利,和主人连结因果线。”

  夕空彻的身体微微转了小半个圆弧,渴望挣脱被幻落抓住的手腕,但幻落也调整了身体的姿势迎合着对方。两人身体紧贴在一起,并同时互相私语着,在伊露露的角度来看就像是在起舞一样。

  “恕我拒绝。我虽然不会做她的幻使,但也不会让一个仅仅因为她有着和‘精灵女王类似’的外表,就选择追随她的天翼族做她的幻使。”

  “……”夕空彻微微语塞了一下,但她没有停下身体上的动作,继续翻转着身体想要挣脱。

  “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沉默了少许,她在和幻落身体交错时轻轻说到。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

  夕空彻以左脚为轴心,旋转了一圈后,向幻落撞去。

  “没有兽人的‘角’,远远高于矮人的身高,既非精灵,亦非天翼,但拥有人类的外表还能成为幻使。你究竟是什么种族。”

  仿佛舞曲的谢幕一样,幻落侧身避开了了夕空彻的撞击,并最后从背后一把搂住了即将落地的她。幻落盯着怀里的夕空彻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是人类啊。”

  “!”震惊写满了夕空彻的脸庞。但一瞬间,她立刻收敛了震惊的表情。她用复杂的目光注视着幻落,随即从他的怀抱中站了起来。

  “原来如此,是我失礼了。”

  粉色少女微微躬了躬身子,随后展开了背后的白色羽翼,向天空飞去。而看着离去的少女,伊露露用有些小心的声音问到。

  “你们……以前认识?”

  “没有,今天是第一次见呢。”

  真的是这样么?伊露露在心中默默地问了一句。现在一看到幻落,她的脑海中就会涌现出他和那名少女默契共舞的场景。

  “伊露露,你脸好红。”

  “不……不要在意!”伊露露连忙拍了拍滚烫的脸,站了起来,率先迈出了步伐。

  “好了!下午就把学院没走到的地方走一遍吧。”

  “哦。” 幻落简短地回应了一声。虽然觉得伊露露的脸红得很奇怪,但他还是选择了沉默,没有过问。

····························································

  “今天谢谢你了。”细细地走完了一遍学院后,已是黄昏十分了。幻落向伊露露点了点头道谢。

  “也是呢,‘雾轮之诗’真是庞大呢。转完竟然花了一圈的时间。那么差不多该回去了吧?把你的宿舍告诉我,我带你去。”

  “嗯恩——”幻落轻轻地摇了摇头,“现在我还不想回去。就让我在这里站一会儿吧。”

  “哦?是么,那好吧。”伊露露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她向着那间小木屋的方向走了出去,走出了几步后,她又转过身来,挥着手说了一声“再见了”。

  “嗯,再见了。”幻落带着微笑回应了她。他注视着伊露露离去的方向,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了黄昏的余晖当中。

  这里是一片狭窄的空地,一大片树林环绕在四周。

  “下午好?不,也许应该说晚上好吧?”

  身后冷不丁传了一声招呼。但幻落没有意思惊讶地样子,依旧淡然地看着前方。

  从下午起就一直感觉到视线。有人视乎在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尽管幻落早已发现第三者的存在,但伊露露似乎没有察觉到。

  对方是谁幻落早已有了些定论了。也正因如此,幻落让伊露露先回去了。

  他转过头去,不出所料地看到了那位有着粉红色短发的天翼族少女。

  “似乎被你发现了呢。”

  “没错。”

  “果然厉害呢。“夕空彻露出了赞赏的目光随后说到。

  “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我希望,你能将‘幻印’让出来。”

  “……” 幻落无言地注视着夕空彻。

  “幻印的移植并不需要切下皮肤,只要使用魔法,并不会对你造成太大的痛苦。虽然很对不起你,但是伊露露对于我们来说是必须的,她是我理想的主人。”

  “我拒绝。”

  “……为什么?你既然不愿意做她的幻使,为什么?”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我觉得既然自己接受了她的幻印,就不可以擅自将其转让给别人。但你呢?天翼族的少女啊……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执着于她的呢?”

  幻落露出了戏谑的笑容。他的目光显得无比的澄澈,仿佛照映出了夕空彻的一切。

  “我看得懂在注视她的时候所露出的目光。所以,面对自己在意的人,变得再坦率一点如何。只要伊露露肯同意,我倒是不介意将‘幻印’让给你。”

  “!”夕空彻的表情瞬间紧绷了起来。

  “你不会明白的!伊露……艾诺塔兰公主……她有着一个美好的愿望。为了这个愿望,她一直孤独地战斗至今。只有我们……只有我才能成为她的力量!只有抱有一定觉悟的人,才有资格呆在她的身边!”

  她露出了带有压迫的笑容,随即从树上折下了两根粗壮的树枝。

  “敢和我来一场对决么?赢过我,我就承认你比我更有资格呆在她的身边。”

  她向幻落抛过了一根树枝。幻落熟练地接住了,然后看向夕空彻以及对方微微张开的白色羽翼。

  天翼族是幻落最熟悉的种族。熟悉到超过了他自身的种族。因为在这三年间收养他的流韵就是天翼族的天才。

  他被流韵从一块被魔法封印的冰中解救了出来,但以前的记忆却完全丧失了。可以说,是流韵所传授的天翼族的知识,理念价值观塑造了现在的他。所以,他对天翼族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

  天翼族是精灵的亚种。在很久远的时候,精灵族内部分为崇尚天空的部族和崇尚森林的部族。而一次内战中,崇尚森林的部族击败了崇尚天空的部族,将其逐出了精灵的栖息地。而在外流亡了一段时间后,那部分崇尚天空的精灵编织出了能使陆地悬浮在空中的术式,制造出了浮岛,并将族人迁移到了浮岛上。而由于栖息环境的变化,那部分精灵的薄而透明的翅膀进化为了长满羽毛的有力翅膀,成为了如今的天翼族。

  天翼族还保留着和精灵类似的纤细华丽的外表,但其魔法天赋已经远远落后于栖息在森林中的精灵。他们擅长制作以魔力为动力的机械,同时为了给浮岛提供魔力,他们不得不屈服于人类制定的《幻想公约》。而其在文化上依旧继承了精灵族高傲的理念,他们对立下的誓言绝对的忠诚,且秉承了精灵已经消亡的决斗习俗。

  现在,幻落就受到了夕空彻的决斗邀请。

  他把玩着对方抛过来的树枝,低下了头淡然地说到。

  “首先,你搞错了三点。一,我没有呆在她的身边;二,你也没有资格呆在她的身边;三,这种无理取闹的决斗我是不会接受的。”

  蓦然地,他抬起了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但是,如果对手是你——‘天翼族’的话,这场决斗还有我接受的价值。”

  “很好。”夕空彻也举起了手上的树枝,“报上你的名字,狂妄的人类。”

  “我叫幻落。当然,这个名字也是一位天翼族为我取的。”

  夕空彻没有再回话,她舒展开了洁白的羽翼,随后飞到了空中。由于四周的树林,视野很不好,幻落的视线中一下就跟丢了对方的踪影。

  但幻落直接懒得再看天空,反而将视线放平注视向了前方。

  “得手了!”声音从近在咫尺的位置传来,但幻落却头也没回就将树枝架在了脑后。响起了树枝互相撞击的声音,幻落稳稳地挡住了夕空彻突如其来的斩击。

  夕空彻露出了惊愕的表情,但她没有迟疑,迅速地向上空飞去,躲开了幻落接下来的一记横斩。

  他能挡住只是个意外吧。夕空彻努力地平复飞快地心跳,藏在了树林的上空隐蔽了身影。她在上空盘旋了一周之后,再次向着对方的死角俯冲而下。

  和上次一样,对方没有一丝发现的迹象。但就在夕空彻冲至对方身边挥出斩击的时候,对方手中的树枝突然横亘至了眼前。

  “哐——”又是一声脆响,但这次对方用树枝的最粗尾端挡住了自己树枝纤细的尖端。从天空俯冲下而产生的力量作用到了自己的树枝上,让自己树枝的尖端折断了。顾不得震惊,夕空彻再次拍打羽翼,升上了天空。

  “天翼族有天空的优势,他们的飞行轨迹可以说很是复杂,很难用眼睛捕捉到……”

  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夕空彻再一次发动了攻击,但仍被好好地防住了。

  “……所以说,他们剑术的威力往往都来自于‘出其不意’,但换句话说,除了这一点外,其它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再攻击,再被防住。

  “……而一般人以为只有极佳的动态视力才能破解,但实际上……”

  再俯冲,再被挡住。

  “实际上只需要听风声就行了。只要能熟练地感知压迫肌肤的风所传达的信息,就能预测出其进攻的方向。”

  “库!”夕空彻咬紧了牙关,恨恨地盯着幻落。就像自己完全被看透了一样,自己的优势,不足,对方全部都了如指掌。对方对于天翼族这个种族,不仅仅是了解的程度,简直可是说是无比的熟悉。

但就算这样,你的攻击击不中我,就无法获得胜利。

  她再次在盘旋了了一周,发出了清越的呐喊。收缩羽翼,利用天空俯冲而下的力量,她挥出了全力的一击。

  视野中,幻落露出了确信胜利的笑容。他提前预料到了攻击的方向,微微侧身让开了半步。

  “!“糟糕,这个位置会击空,最后撞在大地上。但此时变向也是不可能的了,为了追求斩击的力道,自己已经将羽翼收了起来。本来就是预想着用和对方木棍相撞的力道借势飞向天空,但这一想法却直接导致了自己的败北。看着在视野中渐渐放大的地面,夕空彻想象着即将到来的冲击,紧紧闭上了双眼。

  向那时一样,在即将落地的时候,腰被一只手稳稳地接住了。

  幻落在和夕空彻错身而过的那一刻,伸手搂住了对方的腰,并借势在地面上旋转了三圈卸去了力道。随后,他伸出了另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怀中少女的翅膀。

  对于天翼族来说,翅膀是浑身最敏感的部位。夕空彻只觉得一只手牢牢地锁住了自己,浑身瞬间变得瘫软无比。她尝试挣扎了一下,但背后那种奇妙的触感让她提不起劲来。

  瘫倒在幻落的怀中,一向从容的她罕见地露出了慌乱的表情。

  “你赢了。放开我。”她用细小的声音说到。

  幻落松开了抓住她翅膀的手,随即让少女站了起来。夕空彻扑腾了一下获得解放的翅膀,随即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我承认,现在是你比较强。你的确比我更有资格待他她的身边。”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幻落一眼,随后蹬了一下地面,飞向了空中。

  幻落看着她在天空中飞翔的身影,随后向自己的宿舍走去。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天翼族飞翔的姿态。在他面前,流韵从未展开过双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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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奇转头看向身边的艾莉克希娅。对方正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四周,但洛奇还是能隐隐地感觉到对方散发出来的厌恶的气息。

  “很讨厌被挽住手臂么?”

  “……不,与其说是讨厌,倒不如说是无所谓。在来到这里之前,我就已经做好了习惯人类那些低俗礼仪的准备。”

  听到对方这逞强的回答,洛奇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可是您的心里似乎不这么认为呢。从刚才开始起,您的身体就变得僵硬无比了。”

  “……”艾莉克希娅没有回话,只是转过了头,冷冷地注视着洛奇。

  “在精灵的认知中,自己的肌肤都是神圣的,只允许和自己关系亲密的人触碰。但这种傲慢的认知在人类的世界中最好抛掉哦。从心底瞧不起人类的家伙从一开始就没有向人类要求平等的资格。”

  那是带着些许命令口吻的告诫,其中蕴含着礼数与谦逊的同时还透露着傲慢与自信。他不是一般的王族。听了这句话,艾莉克希娅改变了对洛奇的认知。她淡淡地瞥了一眼洛奇,随后回应了一句“知道了”。

  她放松了自己僵硬的身体,挽着洛奇跟随他向前走去。但在一座雕像前,她还是忍不住停住了步伐,身体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为什么这里……会修建这样一座雕像?”

  “哦?你是指这座精灵女王的雕像么?”

  洛奇看着艾莉克希娅,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当然是感谢啊。感谢精灵女王编织出了‘幻想’,结束了多种族的战乱时代,带来了和平。”

  “哦,是么……”

  听到了洛奇的话后,艾莉克希娅平复了激动的心情。她转头看向洛奇,露出了挑战的笑容。

  “但是,在我们精灵的世界中,她可是罪人呢。”

  她过头,注视着活现了当年精灵女王绝伦美貌的雕像,用深沉的语气诉说着。

  “曾经,我们精灵是这片大路上最强大种族,而她是君临这片大陆的女王。但是她却垂怜弱小的人类,听信了那个人类的谗言,编织出了虚伪的‘幻想’。

  粉饰了十余年和平之后,她离奇的失踪,抛下自己所编织的‘幻想’不顾,让人类垄断了魔法。而如今,她的种族是被人类欺凌的最为凄惨的种族。”

  不经意间,母亲临走时的表情在记忆深处浮了上来。艾莉克希娅不经意回想起了自己的过去,回想起了族人冷酷决绝的眼神。鼻子变得酸酸的,她感觉一股热流要从眼眶中涌了出来。

  “她的‘幻想’只是一厢情愿的,任性的,不计后果的虚伪的幻想。只是她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和取悦恋人的产物。她的‘幻想’只会给我们带来灾难。”

  从那一天起,精灵族的王族成为了怀有罪人血脉的人类的奴隶。

至此之后,精灵族再无人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