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见到了父母。
“啊啊,莉迪雅,许久没见了呢。”
“莉迪雅,真的,真的成为了举世难见的美人啊,母亲我太高兴了。”
“父皇,母后,久疏问候了。”
十二年的时间,真是久远的时间。
本以为见到这两个造就我这悲哀的未来人生的人会胸口堵闷,但是意外的,没有憎恨父母的念头。
即便没有如今的遭遇,等待着我的也会是另一种相似的结局。
也许,这就是皇族之血的悲哀吧。
想想,可能相比哥哥姐姐们,我的未来反而更加的好也说不定。
我是神明的妻子。
虽非神明,但却是实实在在的近神之人。
今后,教会会崇敬我。
不会有世人忤逆我。
比起虚无的神,莉迪雅·赫维莱娅这个存在更加的真实。
根本,就没有值得我抵触的事。
是的……无论如何,也只能,这样想着来告诫自己了。
“莉迪雅,来,母后来帮你打扮吧,今天可是你重要的日子。”
真是可悲啊,那眼神早已不是注视着儿女的眼神。
“是。”
我点了点头,默默地向母后所在梳妆台走去。
“今后,国家要依靠莉迪雅你了呢,可千万不要惹厄洛蒙大人生气哦。”
“我会加油的。”
……哈哈,‘我会加油的’吗?
什么时候,我也能说出这般令自己作呕的话了呢。
能够感觉到皇都的远处那些人的气息在逐渐接近。
结束了呢。
今天,我将成为受人所崇敬之物的妻子。
我注视着梳妆台上的镜子中的身影。
与洁白无瑕的婚纱相称白皙肌肤,可爱的脸蛋,恰到好处的淡红色眼影,朱红莹润的嘴唇。
嗯,完美。
……虽然胸口部分宛如要讨好将来的丈夫似的多少有些暴露,罢了,对方能尽兴的这样也好。
然后,最后的问题——
我仔细地确认了下自己的表情。
不要紧,有好好地在笑着……
自己来说有点那个呢,足以迷倒众生的笑容?
一度怀疑过自己是不是能好好地摆出幸福的笑容嫁出去,不过是现在这样的话一定就没有问题了吧。
说起来,以前在离开皇都时面对守卫兵也这样做过,那时候被露出微妙表情的莱滋戴特先生盯着看了。
一定,是察觉到了吧,自己这张虚伪的面具。
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有着世间视为不详的黑发的、整日浑浑噩噩度日的男人的脸。
得知悠·莱滋戴特这个男性的存在是在爱芙黛从边境的偏僻城镇回来之后的事。
完成课题的她一脸困恼地来见了身处公馆独自一人生活的我,还小心翼翼地带着疑似从那个城镇待会来的白色小花的发饰。
我恶作剧地问她是不是哪个喜欢的男生送她的礼物,保管地这么小心。
但是爱芙黛却苦恼而认真地摇着否定了。
她说她不知道这个为什么会在她手里,她没有购买过那个发饰的印象,只是回来后在自己的背包里发现了它。
我说也有许是机缘巧合下别人不小心遗失在她包里了。
——不是!
她一时出声打断了我的话。
真不像是平时会礼貌地听完他人话的她……
不知为何,那时的她表情看上去十分悲伤。
可是,即使将这个发饰带到我这边来我也无法为她做些什么……
我苦笑着。
然后,在那里,我注意到了。
因为这造就我悲惨人生了世界的加护,我感知到了爱芙黛和那发饰上不祥的气息。
那是异于一般魔物乃至凌驾其上的气息……
在边境,有着什么……
于是,涌起兴趣的我详细询问了爱芙黛在那期间发生的事。
但是——一切都很正常。
什么都没有发生,爱芙黛到了那个城镇,然后孤身一人在灾土完成了学院的课题内容。
值得注意的细微处,没有。
唯独,这个发饰……
我注视着爱芙黛交给我的发饰。
正因为一切都太过于正常了才更加衬托出那份异常,简直就像是——
对,简直就像是有人刻意掩盖了那期间的经过似的。
果然,那里有着什么。
我确定了。
那里说不定有着能让我摆脱这份既定的命运的存在也说不定。
于是和爱芙黛约好了帮她调查后我开始热心地调查那个城镇的事。
那是个宁静平和的城镇,我带着嗤梦的头骨做的面具让自己看上去变化了模样在这里寻找线索。
可是,冒险者们都不知道爱芙黛的事。
只有个别人有见到过出入公会的她。
公会的接待员小姐虽然有记得,却也只是在爱芙黛申请任务和提交任务时接待了她。
我为此一时愁眉不展,然后才猛然想起一人完成了课题的话,爱芙黛根本没有去公会的必要,那样的话必然有某个人曾经和爱芙黛接触过甚至组队了也说不定。
那样的话那个发饰难道说是那个人送给爱芙黛的吗?
我拿出白花的发饰问接待员小姐那个哪里有卖,我想是她那样美丽的女性的话一定对城镇中贩卖这类首饰的地方很了解。
不出意料的,听了我来意的店铺老板娘也没有相应的记忆。
真是的,事后准备也太完善了吧,每个人都这样,这算什么,对方难道连因果律也给扭曲了不成吗?
……说不定,这个发饰落在爱芙黛的包里真的只是个意外?
就在我自暴自弃地即将放弃时,老板娘开始嘟囔起“奇怪这个东西应该是卖给爱芙黛小姐才对可是为什么印象里是悠付的钱……”这样的话。
闻言,我激动地向她问道。
——咦?那个是怎么回事?能和我说说吗?
原来如此,对于爱芙黛身边的人相关的记忆遭到了篡改,但是在这种稍微产生了些许错位的内容却成了漏网之鱼。
扭曲因果律什么的果然不可能嘛。
之后,从老板娘的口中知道了名为悠·莱滋戴特的冒险者的消息。
黑发黑瞳的从不出城镇,所处理的皆为城镇内民事任务的冒险者。
平日住宿的地方是名为幻月亭的旅馆。
和爱芙黛在课题期间所住的是同一家呢。
不会错的,他一定和爱芙黛的事有关系。
那样想着的我在那之后想办法将其绑架了……
轻而易举的……
他真的是冒险者吗?算了,无所谓了。
我曾经因为不甘而用嗤梦的头骨面具将自己的头发幻化为黑色。
沾染不祥的面具和发色,那是我为了惹厄洛蒙的厌恶所做的为数不多的叛逆之事,被父皇母后责骂过,被爱芙黛担心过,可笑的是最后却被厄洛蒙赞扬了美丽。
难道神明真的会爱上了一个凡人?
没有所谓的感动,徒留心间的只有浓浓的挫败感。
但是,那却让自己和悠·莱滋戴特有了共同点。
同是悲哀的黑发不祥者,他对我的防备想必一定会很低。
可是因为害怕整日必须都带着可憎面具的自己会惹得他心情不愉快,所以大部分时间我还是以连爱芙黛也不知道真实身份的名为赫维莱娅的女仆的身份与其接触。
一开始还想着是个多么无聊的人,结果和其相处的日子意外的不乏趣味。
有询问过爱芙黛的事,因为直接拆穿了的关系,本人也没有隐藏的想法,逃避的事只有和爱芙黛相见这一件。
见到他时他的身体状态相当的不妙,身体有一部分……不,就算说有一大半被吃掉了也不过分…………
通俗的来讲,魔物化了,而且那份气息和白花发饰以及当时的爱芙黛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
他和爱芙黛是遭遇了那样的怪物吗?可是爱芙黛却平安无事……
说不定,他持有着和我类似的加护也说不定,爱芙黛和其他人在那期间的记忆缺失说应该也是他做的吧。
果然,他是个温柔的人。
可是……为什么就不能为我也做到这个地步呢……
我当然知道的,不能去奢求什么……
因为不这样的话我无法一人生活下去。
可是即使如此,内心也……
于是——
——求您的话,您会帮我吗?
我怀揣些许的期待问出了那句话。
但是,果然还是不该问他的。
不能怪他,毕竟,他要面对的不是只要搭上半个身体就能打败的怪物。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
我就这样一边任由母后打扮着一边默默地回忆着和他这短暂相处的时光。
“不、不好了!陛下!”
倏然间,房间里有士兵大嚷着闯了进来。
“做什么,大惊小怪的,成何体统,你不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都给我出去!”
“可、可是!”
士兵的声音惊慌失措到令人诧异的地步。
明知我在这里,明知今天是我嫁给神明的日子,但是他仍然闯了进来。
“发生了什么吗?”
我转身向他问道。
“公、公主!出现了!那个,出现了!”
“不要着急,什么出现了?”
“幻、幻想种的怪物出现了!”
“——!”
我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你说什么!?幻想种!在哪里?”
父皇慌乱地询问士兵。
“千、千真万确,不会有错的!它把,它把来迎接公主的神明大人全部杀掉了!”
“…………欸?”
脑海中一片空白。
怎么会……幻想种?
可是,没有气息……
是我之前沉浸在思考力所以疏忽了么?
我闭上眼睛感知着远处。
可是依旧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到底怎么回事。
“……你说的是真的吗?”
“不、不会错的,是巨大的黑色龙种!而且上面还站着一个穿着奇怪黑袍的男人。”
“………………”
黑色的龙……
穿着奇怪黑袍的男人……
不可能的吧。
因为那时他就已经……
“……明明就已经拒绝了才对。”
“莉迪雅?你知道什么吗?”
父皇注意到我异样的表情向我发问。
“……不,应该是我想错了。”
见我这么说,父皇便不再过问。
“是么。”
“可是,亲爱的,现在该怎么办?厄洛蒙大人来迎接莉迪雅的人都……出了这种事我们这个国家该怎么办?”
母后面无血色地抓着父皇的手臂。
“……”
父皇的脸色也没有多好。
我环视了在场所有人的表情,不禁暗想到——
我,这是坏掉了吗……
明明怪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城外,可心里却冷静得可怕。
还是说我觉得国破家亡这种事也不错?
那么,我想我确实是坏掉了……从很早以前开始就坏掉了吧……
可是,也不能放着不管,不然我一直以来的坚持就失去意义了。
所以我向焦虑的士兵说道。
“带我过去看看吧。”
“什、公主大人!?”
“莉迪雅你——”
“天哪,莉迪雅你要做什么!”
所有人哑口无言地看着一语惊人的我。
“没事。”
不要紧,那并非是我不可战胜的怪物。
我的加护,正是因为有着那样的力量才招了名为厄洛蒙的神明。
如果他有着在那之上的力量,那就不会向这个国家要求我才对,换言之,如果我解决不了那个怪物,他也是一样的,而如果我做到了,这边变等若加重了交易的筹码。
“虽然厄洛蒙大人不会坐视不管,但是时间来不及了。”
我以此作为理由向父皇请求道。
“我知道了……”
理解我的想法,亦了解我所持有的力量的父皇应允了我的请求。
他明白此刻也只有这样做了。
“莉迪雅你千万要小心啊,可不要受伤哦。”
“好的,母后。”
“公主,你真的要去吗……”
“也已经没办法了吧?”
我苦笑着向劝谏我的士兵说。
……以防万一,让嗤梦守在城内吧。
就这样,我跟着士兵来到了城外。
沿路已经见不到行人,即便来到了城外亦见不到士兵们的影子。
他们清楚地明白即使上去也只是枉送性命而已。
“到这里就可以了,你也去避难吧。”
“……那个,我——”
看上去似乎哪怕是远观也想陪着我,但是那于事无补,所以我将其劝走了。
真是的……这样不就会有种得到回报的舒畅感嘛。
“唉……结果还穿着婚纱就跑出来了啊我。”
提了提厚重的白纱裙角,我向远处那个如高峰耸立着的,漆黑的庞然大物走去。
在其周围,本应迎接我去见厄洛蒙的数十人正凄惨的躺在那里失去了意识。
那是下级的神明吗?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嗤梦因为毫无知性,当时横冲直撞地就往这边冲过来了,所以我迂回着耗尽了它的体力后杀死了它,可是这次的这个应该行不通了。
从那边能明确地感受到它来到这里有着某种目的。
可是,还是很奇怪。
嗤梦虽然是幻想种中的极端,但按照传说,它的同胞理应也不会具有相当程度的知性才是。
突破了那个由众神布下的大结界,如今却只是安静地待在皇都的外面什么也不做……
是士兵说的那个穿着奇怪黑袍男人的关系吗?
是他吗?
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去看看吧,情况不妙的话就用转移魔法离开。
我怀着试探性的心理逐步接近黑色的巨龙,而随之曾经从嗤梦身上感受过的压迫感亦逐渐加强。
虽然在此之前不曾感受到气息,但是那是真货,是货真价实的怪物……
临近之际,我开始仰起了脸观察黑龙,以及开始寻找那个男人的身影。
——
突兀的,从嗤梦那里的接收到了思念。
即便遭到了使役的现在它依旧不具有知性,只能向我传来微弱的感情波动。
最初传来的是怀念的感情。
难道说是认识的吗?特意追着嗤梦的气息而来的?
我这样想着,然后又马上打消了那个念头。
因为愤怒和恐惧紧随而来了。
恐怕是两者曾经有过冲突,难道说先前的怀念之情是为此而生?
怪物之间原来也会有类似“不打不相识”这样的感情吗……
可是最后的,作为最上位的魔物,传说中的怪物,居然会恐惧另一只同类?
也就是说,这黑龙有着凌驾在嗤梦之上的力量……
唔,麻烦了呢,我可能会死在这里也说不定……不过,嘛,仔细想想的话这样也好,对我来说没准是个好结局呢,话虽如此我也不会坐以待毙就是了。
就在这时,原本安静的黑龙有了动静。
我绷紧了神经,紧盯着黑龙开始思考该就这样直接攻击还是逃跑。
然而它仅仅只是将原本高扬的头低垂到了地面上。
墨绿色的龙瞳直直地凝视着近在眼前的我。
这么近距离一看还还蛮渗人的,有那个意思的话只要张开嘴我就会被吞掉了。
它没有那么做。
恍如人类般莫名地打量了自己片刻后,它就将脑袋搁在双爪上闭上了眼睛。
我因为黑龙那意外的举动而不知所措了。
难道,它只是来皇都外睡觉的?碰巧来迎接我的厄洛蒙的迎亲队伍只是刚好挡了它的道……
这实在太荒谬了,不可能的。
我看着眼前正闭目休息的怪物,忽然觉得它的样子和某个懒散的冒险者简直一模一样。
对、对了,黑袍的男人!
我张望着开始寻找,最后在它的头顶发现了目标。
依靠着巨大的龙角,熟悉的他正对着烈日打着哈欠,整一副久睡未醒的模样。
“为、什么……”
我捂着嘴不禁下意识地问出了口。
于是,仿佛是为了回应那句话,他朝向这边将视线投落了下来。
“…………!”
是谁?
那是,自然而然浮现在脑海中的问题。
毋庸置疑,那是冒险者悠·莱滋戴特的样貌。
可是,是谁?
漆黑不祥的散乱头发,整日困倦无华的眼神和表情。
可是那个,不是他……
因为那双眼睛……
不同于悠·莱滋戴特的黑瞳,那是赤染般带着妖异红芒的赤瞳。
方才于心中涌起的感动顷刻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如同被大蛇盯上般的惶恐。
嗤梦恐惧的,是这个东西……!
望着的全身僵硬的我,他先是露出疑惑的神情,随后笑了。
像是送了口气般,又为了什么而感到悲伤般地笑了。
然后,终于露出有异于他的开朗笑容,他张开了口。
“哟,打扮的真漂亮啊——”
“唔——!?”
声音,骤然在脑海中回响。
我踉跄着脚步,难受地按住了额头。
“……你,是谁?”
“怪物?”
他笑着说。
“前段日子也有人称我为勇者,随你喜欢的称呼就行。”
声音依旧在脑海中回响。
我压抑着因混乱的思绪而引起的呕吐感,抬起了头。
“那个眼睛,你是……源种吗?”
让得缺乏知性的幻想种也诚服的力量的,除却拥有人所不能及的伟力的神明以及恶魔,也就只有传说中使得其诞生的被称为破灭根源的怪物——源种,而作为其象征的双眸——赤瞳此刻亦和出现在自己眼前之人的双眼相同。
“啊,确实,也有这种称呼,人类好像确实普遍的是这样称呼我们的啊。”
仿佛是在和熟人在交谈似的,他无所谓地坐在那里和我闲聊着。
“……源种先生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呢?”
我斟酌着言辞向他提问。
就算现在面容和善,那也是曾经几近毁灭了世界的怪物,只要他乐意,我和我身后的皇都就会马上从世界上消失吧。
我赢不了这种怪物,那种事不用交战就能明白。
他仿佛各种负面情感的聚合体般,只是和那双赤瞳对视身体就会因感受到那份些感情而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曾经,在带上以嗤梦的头骨做的面具时有过相似的经历。
那之后,在上周前往边境踏入灾土的一瞬间也有过第二次的体验。
可是,这个人的视线对我造成的混乱比那些有过之而无不及。
于是,我趁着他不注意尝试着以力量去探寻了那个根本。
想知道,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
可是——
“哈——!唔……”
一瞬间,视野被赤色和赤黑所填满。
心脏不自然地急速鼓动起来。
喘不上……气。
意识急速的远去,黑暗渐渐的笼罩了下来。
眼前,出现了仿佛延伸至世界尽头的废墟,黑色的断壁残垣上赤色流淌着,地上满布着赤红的水泊。
……那是,什么?
那个世界,疯了吗?
随后无数人凄厉的悲鸣于耳际回荡了起来。
好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
不想死,救救我啊……
啊……咳,想死,好想死……谁来杀了我。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要夺走……!
杀了吧……没关系,反正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唔库……哈……哈……”
勉强从其中抽身,回神时我已经跪坐地上大口地喘着气了。
都疯了……
他们,那个世界,和人,都疯了。
“是啊,早就,疯了啊。”
当幻视和幻听都消失之际,他的声音又再度响起。
“那是,你们做的吗?”
我对着他怒目而视。
竟然、竟然做出那样的事!
就算有着人的外貌,那也只是不存人性的怪物。
更逞论,还讽刺般地顶着那个追求平和生活的悠·莱滋戴特的脸。
然而,面对我的满腔怒火他却眯细着双眸那样说道。
“不,那是在一切终焉之前的事。”
不知为何,他看着我的视线含着怜悯。
……不,他不是在看我,那个眼神,大概是在看着刚刚出现在幻视中的人类。
“那那些,是谁做的?”
我不置可否地冷笑。
“……”
他盯着我看了片刻,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
“怎么,为什么不说话?”
“唉,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现在这样也挺不错的不是吗?”
他忽然不再看向这边仰望着晴朗的天空懒懒地叹了口气。
因为做着那个动作的他和记忆中的悠·莱滋戴特太像了,我不禁又怀疑起他会不会就是本人这种事。
“……那么,尊贵的源种先生,也差不多能告诉我了吧。”
“嗯?”
“在这种日子,你来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来见你啊。”
“……”
“我没有开玩笑。”
他微笑着说。
“那么,如此大张旗鼓地特意来见我这渺小的人类,是有什么事吗?”
闻言,他戏谑地笑看着我。
“你不是对自己既定的人生不满意吗?我来实现你的愿望。”
“我的愿望……?那种事是谁和你说的,悠·莱滋戴特吗?所以你才以那张脸出现在这里吧?你和他有什么关系?”
“真失礼啊,这个可是天生的,我也没办法,至于和悠·莱滋戴特的关系嘛。”
他睁大赤瞳,以桀骜不羁的语调笑了起来,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身体。
“他在这里啊。”
“……你那是,什么意思?”
不祥的预感。
“你也知道的吧,他的身体啊,有一半不是自己的,不如说,不是人类,那和我现在坐着的东西本质上是一样的。”
他指了指脚下的黑龙。
“另一半,是你吗?”
“嗯,虽然这样说也可以,不过更正确的说法是——”
他顿了顿,然后像是要发表什么重要言论似的,夸张地说。
“这个身体,整个都是我啊。”
“…………”
“啊……咦,你不感到惊讶吗?”
仿佛对我的态度不满意,他有些闹别扭地说。
“从当初见面的时候,大概就有想过总有一天会那样。”
“唔嗯,原来如此。”
“可是,不该这么早才对。”
我低下头小声嘀咕,又看向上方的他。
“你和莱滋戴特先生……你对莱滋戴特先生做了什么?”
“喂喂,这是对着要帮助你的人该说的话吗?”
“我不需要怪物的帮助。”
“哈哈哈哈哈哈。”
他狂笑了起来。
“那你是在指望谁的帮助呢?悠·莱滋戴特吗?”
“……我也不需要他的帮助,本来我就是不喜欢给人添麻烦的性格。”
“哦?你的意思是说,为了不给人悠·莱滋戴特添麻烦,要心甘情愿地去侍奉人类的神明?”
“我的想法如何那是我的事,和你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