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老样子啊,这里……”
悠看着这一切低语着拉了拉脖子上的围巾,就在迈出脚步的时候被爱芙黛拉住了袖子。
“那个,我们就这么进去吗?”
冒险者的话,必须习惯这样的景色,所以他什么也没说,鼓励新人太麻烦什么的想法,一点也没有……应该是一点也没有吧……
“是啊,还是说没有准备好吗?我之前应该有跟你说过汇合前要做好准备吧。”
“咦,我、我吗?我准备……好了哦?……”
爱芙黛仍旧震撼于那异界般的景象,脸色苍白。
“那就走吧。”
虽然是这么说了,但是爱芙黛不知为何还是站在原地,这回是看着悠一副想说什么但是又不敢说的表情。
“还有什么问题吗?”
是疏忽了哪里吗?
悠不禁思索了起来。
“不,与其说是我不如说是悠先生你那边的。”
“我?”
“虽然让我提前做了准备,但是悠先生感觉和之前没什么变化。”
爱芙黛视线所及的是悠的全身。
“装备之类的也没有看到,唔……难道说是有空间类的魔道具吗?”
“不,没有那种东西。”
“是么……咦,果然没、没有吗?”
“没有啊,我很穷,买不起的啊。”
悠再一次说道。
“……悠先生是上级魔导师?”
确实,上级的魔导师是不怎么使用魔杖的,就直观而言就是不带武器,但是,悠并不是。
而就这个偏僻之地而言,爱芙黛也不相信会存在有那样的大人物。
“虽然会基础的魔法但我并不是,而且一般来说这种像新手村一样的地方是不会有上级魔导师的。”
“咦,那么武师呢?”
不知何时,平静下来的爱芙黛就那样看着悠,等着他的答案。
但是。
“……我觉得我怎么看都不像武师啊?”
真是个没用的人,作为队友简直是最不靠谱的那一类。
问十个人,十个人都会给出这样的答案吧。
“是……这样么……”
那样的话,是什么呢?
比起评价悠·莱滋戴特这个人,爱芙黛却是先眼神略显迷茫地打量了下悠。
老实说,在心中她依旧无法将眼前的人和冒险者这三个字划上等号。
“武器……那样的话至少请带好防身用的武器。”
结果,作为冒险者前辈的悠反而被身为新人冒险者的爱芙黛给予了冒险建议。
“武器啊……恩?啊对了,说起武器的话——”
一脸麻烦的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着将手伸进了口袋摸索了起来。
“武器,带着吗?”
“恩,姑……且,啊有了有了,你看。”
悠从口袋了将平时随身携带的那个拿了出来。
“……匕首?”
“恩。”
木质的手柄,看上去不甚锋利的刃口。
悠拿在手中的是一柄样式十分普通的匕首。
“看起来……很质朴呢。”
虽然在脑海中极力寻找着适当的形容词,但对于悠递出的武器,爱芙黛着实找不到其他的描述。
“难道是名家打造的武器吗?”
这种可能性也是有的吧,不管怎么说,总不可能带着疑似生活用具的小刀就出来吧,所以她这样问了悠。
“不,它只是柄普通的匕首而已。”
所以看起来很质朴之类的是当然的。
“……受到过精灵或者众神的加护什么的?”
“不,它没有那样的设定。”
“从,从恶魔那里通过代偿交换得到——”
“为什么越说越离谱啊,所以说了这只是把在武器店随处可见的匕首而已啊。”
“……悠先生,我们先回去趟城镇里吧。”
半晌,爱芙黛摆出不知是该苦笑还是该困扰的神情搔着脸颊说道。
“哎哎,没关系啦,就这么走吧,反正只是外围的调查不是吗?正常来说要跑的话立刻就回到城镇里。”
“话是这么说……”
爱芙黛虽然认同那个说法,但是晃悠着步伐说出那些话的那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处于“正常跑回城镇”的状态。
“没事没事,我的安全由爱芙黛负责。”
那样的话,确实有说过……虽然有说过,不过由受保护的一方这么大义凛然地说出来还真是让人心情复杂。
“总觉得,您在哪都会是这样的人呢。”
可惜另一位当事人似乎并不当回事的样子……甚至一度再次用上了敬称。
“不过悠先生不怕吗?应该是第一次把?”
“没什么。”
悠看着森林,懒散的眼神依旧一副困倦的样子。
说心里话,这是他一点也不想见到的场景,只要一看到大脑就会开始不自觉地想起某些事——真是多余的自带机能。明明就算想起来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反正,都已经习惯了。
从有意识之处便一路见证着那样的场景,事到如今还说害怕什么的……
“树木……都死了呢,明明都好好地生长着,却像是死了一样。”
来到那些呈现灰黑色的树木跟前,爱芙黛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从上面刮取着树皮。
“没办法,所谓源种的侵蚀就是那么一回事啊。”
源种。
直接导致这个世界变成如今这幅模样的罪魁祸首。
传说中,从虚无中无端衍生而出的质,汇聚于一体,将其恶的本质实体化,成为而今一切的根源。
破坏。
毁灭。
抹杀一切。
他们为此而生,却又是除此之外没有其余感情的纯粹怪物。
“源种们当时,到底在想什么呢?”
爱芙黛不自觉地轻声自语着。
“……”
突如其来的,令人讶异的问题。
存在于传说中了无人情,只知毁灭的怪物,居然有人好奇他们在想些什么。
“……只是单纯地想破坏什么吧?”
“那样的话为什么会消失了呢?并非被众神所消灭,而是在某天忽然消失了不是吗?”
所以,两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但是这个问题,悠无法给出答案,也给不了答案,当然爱芙黛也没有期待答案,所以他只是耸着肩有气无力地开口说——
“啊,这么说的话好像确实是那样啦……”
那样附和着带过了话题。
“悠先生,你说,这个世界上还存在有源种吗?”
“谁知道呢,世界很平静,哪里的魔物都没有骚动,哪里的灾土都没有发生异变,说不定已经灭绝了吧。”
“……是在憎恨吗?”
将一小撮灰黑色的土放入纸包中,爱芙黛沉默了一会儿后问道。
“啊啊,生存的大地因为源种的侵蚀而劣化,连带着动物们啊,憎恨是理所应当的,平时虽然会无差别袭击生物,但有源种接近的话,却会本能袭击那一边,搞不好,会引出因质产生的魔物中最高位的幻想种。所以说,既然没有传出什么不妙的消息的话,源种应该已经消失在某处不存在了吧。”
“是这样啊……”
纤细的手指轻抚着近在咫尺的土地,爱芙黛思考着什么般喃喃自语着,随后站起身从包中取出了随身携带的书。
“那个是做什么的?”
“啊这个的话,是这样用的。”
小心翼翼地翻开书,打开空白的一页将装有黑色土壤的纸包贴近了过去。
“喔……”
书页发出了光芒,那之后纸包消失了,相应的,原本空白的书页上出现了疑似纸包模样的图案。
“这个是作为记录用的魔导书,因为可以用来存储小范围的资料或者物件所以很方便呢。好了,悠先生,我们去下一处吧。”
“……啊,还没结束吗?”
“不可能只取一处嘛,还有很多哦,不然任务时间也不会定一周了啊。”
没办法,悠只得跟了上去。
两人就那样贴着森林的外围开始前进。
“我说,爱芙黛你为什么会当冒险者?”
“啊,那个是,因为一些原因……”
“缺钱?”
“唔嗯,倒不是因为那个。”
“……离家出走?那个啊,是这样的话还是早点回去的好哦。帮我交了这个月的住宿钱我就免费送你回去哦。”
“哈哈……离家出走之类的没有那么戏剧啦。”
“那么,是来考古的?”
“诶?”
爱芙黛发出吓了一跳的声音。
“为、为什么会知道?”
“恩~怎么说呢……取样这种麻烦事根本是只有学者才会做的事嘛,更何况还特地自己跑来实地。”
“准确来说也不是考古呢,虽然我对世界曾经发生过什么很感兴趣,不过这次在形式上是课题来的,顺道一提,我是学生还不是学者,虽然马上就是了!”
爱芙黛露出可爱的笑容,得意地挺起了胸。
“那样的话直接找些靠谱的护卫过来不好吗,你是从皇都过来的吧,那边应该汇集着各种有能力的人吧?虽然冒险者的话,在明面上不违法的情况下给钱基本什么都做的啦。”
“后面那句话我就当没听到了哟。然后关于为什么不找护卫这件事呢……一方面是家里人会做些多余的事,还有就是……恩,应该说没有必要吧。”
爱芙黛遥望着远处,笑着说。
“没必要?”
“我不会被魔物袭击哦。”
“哈……?”
“虽然自己来讲有点那个,感觉就像是被世界眷顾了一样,教廷的人也说能在我身上看到神迹,虽然我自己是没感觉,不过因为那个原因我破格成为了教廷的见习神官,然后从皇都一路赶来的时候就像我刚刚说的……(簌啦)。”
爱芙黛的袖子勾断树枝发出了声音。
“留口子了呢……”
她惋惜地看着袖子上的伤痕。
所以才说正常冒险者哪会穿那种衣服出来啊。
本来的话,应该是那样说的,但是悠没有说话。
他紧紧地盯着爱芙黛……
世界的眷顾……
“是么,那还真是意外。(小声)”
懒洋洋的声音里,像是忽然放下了某种担忧,他半眯起眼睛偏开了视线。
“悠先生刚刚说什么了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不会被魔物袭击真是太好了。”
“咦,诶,我没有炫耀的意思……”
“不,我是说真的,太好了。”
悠自顾自地走着拨开遮挡在身前的枝桠,然后轻描淡写地说道。
“毕竟,我是绝对会被魔物袭击的人呢,你不会被袭击的话各种意义上都是好事。”
“……哎?”
那过于自然的语气让爱芙黛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不自禁地停住了脚步。
“那个,是什么意思?”
“什么啊,不明白吗,就是和你对立的的情况啊。”
即便说着这种话,悠的身上依旧没有丝毫的紧张感。
“我的体质是遭到世界厌恶的那一方呢,而且这个黑发,说不定就是那样的象征啊。”
“……悠先生,这种玩笑以后不要开哦。”
爱芙黛有些声音低落地对着走在前方的悠说道。
于是,那双没有丝毫光彩的黑色双眸回望了过来。
“啊,是担心魔物会追到你那边去吗,不用担心,不会有那种事的,虽然和我在一起可能会导致被迁怒,但是只要跑掉了,应该也不会特意去追你。”
你一个人跑掉的话一定会安全。
仿佛在说着这种事。
“请好好地听人家说话啦……”
“…………哈?”
结果当事人回过头来时出现在脸上的是疑惑的神情。
“……为什么一脸‘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脸?”
确实,明明应该感到莫名其妙的应该是爱芙黛这边才对。
“啊,你以为是玩笑啊……唔嗯……也是呢,如果是玩笑的话确实不好笑……”
悠双手环抱在胸前,点了点头。
“不……是玩笑吗?”
就当爱芙黛因为悠的那个态度略有些动摇时——
“唔……?”
咵嚓的状似什么东西被折断的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巨大的阴影从悠的头上笼罩而下。
会在这森林出现的具有这么大身影的也就只有魔物了。
就体型而言,不是爱芙黛可以对付的,武器只有普通匕首的悠也是,怎么看也不可能打败那种家伙。
“啊……啊,悠先生,身,身后——!”
爱芙黛用颤抖着的手指指着悠的身后。
于是,悠抬起了手,也将手指指向了身后,然后一脸平静地说道。
“啊啊对,就是这个,这个呢是冲我来的,所以说我刚刚没开玩笑。”
真亏他这种时候还像个没事人一样……
“悠先生你在说什么啊,快逃啦!”
但是即便如此,悠还是说着,用他那没有活力的眼睛望着爱芙黛如此说着。
“不要紧,说了吧,这个是冲我来的,所以爱芙黛自己跑掉就好了。”
与此同时。
“嗷嗷嗷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身后传来了咆哮。
“风神啊,飞翔吧!!!!!!!!”
以最快的速度咏唱完咒文,爱芙黛拉住悠的围巾高速飞了起来。
“咕,不、不要拉啊,要喘不过……气了……”
“现在才不是管那种事的时候吧!”
“所以说真的……要、要死了……”
一瞬间,悠的意识化为了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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