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睿智象征的韦德在这群动物中有着绝对的话语权,往往他的发言会成为决定,这一次也不例外。

“既然大家都这么认为,老夫也觉得这是最为稳妥的处理方式。”

事实上,赞同投票的只有少部分动物。然而伴随着韦德的发言,那些犹豫不觉的动物也随之加入了这一行列。

“两位都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且我们都知道只需驱逐一位便可解决此事。那我们不妨就此讨论下,谁更应该离开这座城市。”

韦德的目的不言而喻,他试图通过投票来驱逐妮娜或是道基。可这却是一个治标不治本的行为,更糟糕的是……这一行为很可能会激怒其中的一员。届时,情况也将变得不可收拾。朕不觉得其他动物没考虑到这点,但不知为何,他们非但没反对,相反是认同的点了点头。这其中也包括了仍旧针锋相对的妮娜与道基。

“为公平起见,老夫会邀请其他房间的动物来投票,他们对此事并不清楚。不知各位有何看法?”

“我提议让蒂亚也参与。”

“蒂亚?你说的是那个受了伤的雌兔吗?”

“没错。”点了点头的拉比很是礼貌的向韦德鞠了一躬,“拜托了。”

为避嫌,朕、哈姆还有拉比也加入这场投票。不一会,韦德便找来三个动物,这其中也包括了拉比的女友——蒂亚。

“在此之前,老夫想确认下,两位是否会服从最终结果。”

面对韦德的询问,思考一番的妮娜与道基均点头认同:

“如若你接受的话,那我自然也没什么好拒绝的。”

“虽说我很舍不得大家,但我确实也做好了离开的心理准备。”

“那好,既然两位都认同了这一解决方案。那我们就开始吧。”重复一遍情况的韦德分别递给了我们一些碎纸片,“接下来,大家秘密写上自己心目中的‘犯人’。当然,如有疑问的话,也可以向两人发问。”

说来简单,可没有动物会在信息不完整的情况下妄下结论。朕与两者都有接触,朕不觉得他们会说谎。更重要的是……以他们的品德是做不出这种独善其身之事的。妮娜明明有能力却选择将其封印,而道基更是有不惜牺牲自己都要为主人复仇的觉悟。

“哇啊啊啊!朕还有事想问。”

“麻将先生但说无妨。”

“等等哦……”

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来回踱步的朕不断思索着两者所说的话。就在朕实在无话可问之时,朕瞥见了同样无比苦恼的蒂亚。

“对了,蒂亚你有看到犯人是什么样的吗!?”

“要是知道的话,还会如此大费周章吗?”叹了一口气后,蒂亚也摇了摇脑袋,“很遗憾,因为是晚上,所以我非但没看到犯人的样子。更不知道……他是从哪里袭击我的。”

“是吗……”略带遗憾的感叹后,犹如电流经过的朕突然一哆嗦,“晚上……不知从何攻击……蒂亚你还记得是几点吗?”

“当然记得,我是午夜后才赶到这的,为的就是避人耳目。”

综合先前的情况,朕开始剩下的信息碎片。首先,犯人早就知晓了妮娜的所在。其次,犯人很可能会飞行。最后,犯人拥有一定的夜视能力。既然蒂亚都说自己行动得异常小心,那么她必然会选择在夜色的掩护下靠近别墅。

那么……能涵盖这些特质的会是什么动物呢?不禁瞥视周遭的种种动物,朕有一种强烈的预感,答案就在我们之中。

“你怎么了,麻将?”

就在哈姆打算摇晃朕的时候,将视线锁定于韦德之上的朕已得出了结论:

“韦德,你每晚都会放哨吗?”

“只要天气允许,张教授都会安排老夫放哨,怎么了吗?”

“除此之外,你一直呆在这个房间里吗?”

“是的。”很显然,韦德意识到了朕的怀疑。不由得眯起眼,他的语气也因此发生了些许变化,“为何突然问这些。”

“你之前对蒂亚的形容是‘受了伤’的兔子,而不是得了病的。据朕所知,房间里的大多数动物都是张教授的研究对象。仅有少数一部分会患有病症,受伤的更是少之又少。既然你从未离开过这个房间,你又是如何得知她受了伤?”示意所有动物原离的朕径直走到了猫头鹰的面前,“知晓蒂亚受伤的,应该是与其同防的动物,张教授以及……”

“击伤她的犯人。”

替朕将话说完的拉比当即摆出了攻击架势,也是同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韦德的身上。

“韦德先生……”

以难以置信的眼神注视韦德,想必妮娜所遭受的冲击要远胜在座的所有动物。

“哎呀,玩脱了呢。”

发出感叹的并非韦德,相反,这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而这声音要更为年轻且响亮,更重要的是……他所用的并非动物通用语。不由得随声张望,朕所看到的是先前那个西装革履的人类男子。也是同一时间,位于朕身后的韦德突然倒地。就在所有动物都不明所以之时,被称为“张教授”的人类也摘下了那副金丝眼镜:

“没想到会被动物识破,真是有够出乎意料的。”

“这么说来的话,你是承认了这些罪行吗?”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起进攻的拉比并没能伤害到男子,仅仅竖起手臂,他便轻易挡住了拉比的全力飞踢。眼见男子企图反击,道基所操纵“野兽”也随之跃起。可对此早有防备的男子却在一个闪避后唤醒了属于他的“力量”——那是一个异常诡异的转轮,转轮的中央有着一张如同雕塑般的人脸。不过为最显眼的却是位于转轮上的三片“羽翼”,那银白的羽翼由无数刀片交叠而成。正因如此,每每转动才会发出异常刺耳的切割声。

“看来只能让你先行退场了。”

扑了个空的“野兽”本想调整身姿重新攻击,可伴随着男子抬臂,突如其来的枪声却传遍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转轮最中央的人脸突然张嘴,而从他口腔中探出的是一根枪管。纵使妮娜的“灵鸟”于千钧一发间挡在了道基的身前,可这一枪依旧重伤了老迈的柴犬。道基的身上被开了一个洞,血正不住的向往溢。看到这一幕的朕只觉得四肢发软,而下一秒,朕也被那无尽的恐惧团团笼罩。

“你们快逃……”

很显然,所有射杀案件都出自该男子之手。可作为罪魁祸首的他非但没丝毫自觉,相反还踏着轻快的脚步朝我们靠近:

“如果没事的话,也请各位速速离去。毕竟,我还有事……”

男子的视线先后坐落了妮娜以及道基,虽说子弹没有直击到妮娜,但舍身保护道基的她也仿佛受了伤般动弹不得。胆小的动物均已逃窜,说实在的,朕也很想加入他们。但当朕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咆哮后,朕却打消了这一念头。不由的环顾四周,我发现冒险小队的成员依旧位于原地。纵使,拉比对人类毫无办法,哈姆更是因害怕而颤个不停,可他们却没有临阵脱逃的意思。不绝于耳的是各种动物的叫喊声,他们都借此宣泄着自己的不满与愤怒,这其中也不乏比朕体形更小的动物。

既然如此的话,朕又怎能退缩呢!就算是逞强,朕也要站起来直面眼前的罪魁祸首。

“喵呜!!!”

卯足了劲的朕全力扑向了男子,并在靠近其手的瞬间张嘴撕咬。

“碍事。”

虽说朕咬中了男子,可反手就是一拳的他却瞬间打飞了朕。面额遭受了重创的朕完全失去了方向感,鼻腔更涌入了无数种味道。难以形容的剧痛袭击了朕的全身,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朕没有当场昏死过去已是奇迹。可就在朕撞击到一旁的墙面后,朕却听到了塑料制品破损的声音。伴随着落地,朕所瞥见的是早已粉碎的定位器……

这可是叶岚特意买给朕的!纵使朕想大声抱怨,可剧痛却令朕难以发声。

“麻将,你没事吧?”

头晕目眩的朕失去了所有的方向感,过了好一会,朕才稍稍振作了些。

“为什么要这么做?”

即便再为虚弱,朕也想知道人类这么做的原因。在哈姆的搀扶下,朕也勉强支起了身子。然而面对质问的男子却是那般不以为然,踱了几步后,他也随之开口解释道:

“事实上,我没必要向任何人解释这一切。更别说,你们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动物……”男子搓了搓手,本以为他会就此沉默。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他竟向我们解释道,“如果我说,我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出于个人兴趣,你会如何看待?”

男子并不期待朕的回答,或者该说,他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答复:

“每个生灵都有自己所要扮演的角色,若他们脱离了剧本,那他们的生命便毫无意义。所以,纠正这种错误就会显得格外重要。他们无法共存,而我不过是好心给了他们舞台与机会。”

“你费尽心思的设计这一切,为的只是让他们俩互相残杀?”

带着强烈的斥责,蒂亚毫不留情的批判了男子。可这又有什么用呢?绝大多数的人类都觉得自己高动物一等,更别提凌驾人类之上的男子了。对此毫不上心的男子继续叙说,完全不在乎我们是否有在听:

“他们会落得何种下场,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你可以把我视为导演,他们是演员,我不过是尽职做了自己该做的。只不过,这一次的剧本也同样糟糕,所以……他们还得继续厮杀下去,直到我说CUT。”

男子笑了,这是朕从未见过如此丑陋的笑容。由衷热爱混乱与残忍的男子嘲笑着每个生灵。仿佛在他眼中,这世间的一切都是其手中的棋子,可以供其肆意操纵。

“当然,以前也有接近的。不过,那时的我手法还比较生疏,无法把戏剧性放到最大。掌控力度也稍稍……有点糟糕。”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朕很清楚,那表情不过是他的伪装,“不过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我学习能力相当出众,只要合适,我一定会把这份仇恨增幅至最深,将计划一次完成。”

“计划?”

“嗯,如果没目的的话,谁愿意做这麻烦事。看他们死去活来,我都看腻了。”依旧面对微笑的男子甩了甩手,直到现在,他都没展露出丝毫情感,“这对互相仇恨的灵魂,对我们的复兴计划至关重要。我之所以一次次促成他们互相残杀,就是要让他们对号入座。他们是导火索,所以,这对灵魂必须获得正确的身份,从而启动我们的计划。”

朕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止是现在,从过去起。眼前的男子就一直操纵着妮娜和道基,他粗暴的挥霍着两人的生命。只要他们的当前身份无法担任其计划的导火索。他便会毫不留情的促成两者厮杀,循环反复……

“那你为何不亲手杀死他们,非要……”

“因为仇恨这种东西啊,是很容易变味的。既然他们的记忆会继承,那我不可想引火上身。不过啊,这一次,可能要出意外了……”

男子身后的转轮开始了高速转动,本面无表情的人脸也不知打为何变得狰狞起来。

“也就是说……是你杀了……我的主人。”未能起身的道基近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他正不住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无比的愤怒,“为的只是加深我对莫比迪克的恨意,好让我下手!?”

“没错,我需要你们快速进入下一个轮回。”

不以为然的说着,男子已动了杀心。看来,这一次他得亲自动手了: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要知道亚哈这一世的主人还是挺难缠的。继续放任下去的话,那警员确实会影响我的计划。更麻烦的是,我还不得不以人类之姿杀死他。”

与那些受害的动物不同,警员是因刺伤而死的。不得不承认,男子的误导相当成功。首先,对人类来而言,这一行为无疑是将矛头直接指向人类罪犯。其次,男子成功激发了道基对妮娜的仇恨。最后同时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成功隐藏住了自己的身份。若不是他自己口无遮拦说错了话,那他大可高枕无忧,坐收渔翁之利。

“如果你能早点醒悟,你的主人就不用死了。”

“冷静点。”

每当提到道基主人的时候,他都会变得怒不可遏。可这正中男子的下怀,因为越是激动,道基伤口的开裂程度也就越是严重。若不是妮娜的劝阻,道基很可能会不顾一切的扑上去攻击男子。

“我可是非常下心思的,我一直潜伏在莫比迪克的身边。并转告她这些事,是我建议她向外界求救的。目的就是为了把消息传出去,毕竟,我得确认你的身份。只不过……为了戏剧性,我稍稍做了点手脚。”

“应该说是撕掉了一部分!”

同样倍感愤怒的还有哈姆,扶着朕的他已不再恐惧,直面男子的他显然已做好了与我们共进退的觉悟。不知是过分气愤,还是哈姆的举动感染了朕。总之,知晓已无路可退的朕反倒平静了下来。在冒险小队成立前,朕一直以来都想养尊处优的生活一辈子。但在遇到了形形色色的动物后,朕才意识到自己先前的想法有多么愚蠢。做一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家猫实在太无聊了,朕毕竟是动物,而在每个动物的内心都有着相同的渴望——渴望活得更自由,渴望活得更出彩。

所以,想到这的话,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毕竟,还有大伙陪着朕。

“是啊,毕竟我有检查过。我可不想在没完成铺垫前就让亚哈找到我们的所在……所以,我才需要分别考虑从两种方向来引导亚哈。好在我成功了,现在我可以同时处理掉你们两个。”

“你……到底是什么?”以最为凶恶的眼神盯视男子,朕真希望自己能拥有妮娜或是道基的那种能力。因为有了那种强大的力量,朕就可以好好修理他了,“能听懂动物语的人类少之又少,更别提,你还能活到现在。”

“告诉你也无妨。”很是得意的笑了笑,男子缓步靠近了朕,而当其阴影将朕完全覆盖时,他才开口解释,“我是你们的末日,不光是你们动物,还包括人类。是时候,让世界回归‘原初’了。”

“不知所谓!”

蹬踏墙面的拉比使出了一记升龙拳,可惜的是,他未能打中男子。

“我不需要你们理解,我也不打算让你们理解。”挥动手臂的男子操纵了那一转轮,由刀刃所组成的“羽翼”也随之朝拉比划去。好在身手敏捷的他俯身避开了足以致命的一击,就在所有人都替拉比捏一把冷汗的时候。兴趣索然的男子也在耸了耸肩,打算再度发起进攻,“如果说人类统治着你们是不需要理由的话,那我们统治人类也是一样。能目睹我的真容,是你们的荣幸,卑微的生物们。”

“少胡扯了!你不过是一个内心扭曲的变态!”

“别上他的档,哈姆。”

没错,我们越是仇恨痛恨他,男子的成就感也会随之递增。很是随性的拍了拍手,男子用更为愉悦却略显不舍的口吻向我们宣布道:

“好了,是时候谢幕了,各位。”

“轮不到你说了算!”

反驳男子发言的妮娜本打算动用自己的力展开量反击,可伴随着一声响指,转轮之上“羽毛”却如手里剑般瞬时掷出。措手不及的妮娜被这一攻击打了个正着,而她所操纵的“灵鸟”也于同一时间倒在了男子身旁。

“我远比你们更了解那一力量的来源,所以,放弃抵抗吧。等你们替我完成计划时,我自然会放过你们。”

豪不留情的踩踏于灵鸟之上,转轮上的人脸也随之吐出了枪管。

“拉比!”

就在男子即将动手的时候,武术家兔子也再次行动,直接瞄准其脸部踹去的拉比虽被挡下。但哈姆也凑到了男子的脚踝处,有着坚硬门牙的他对着其裸露的脚后跟就是一下。拜这一袭击所赐,妮娜避开了足以致命的射击。但男子也随之瞄准了行动困难的道基:

“看起来,你们也想陪葬呢。”

男子从未想过自己会被动物所伤,不过这只是个开始。就在其他动物行动的同时,朕也攀上了他的背部,以最快的速度朝其脸部冲去,舒展爪子的朕对着他脸部就是一通挠。

“喵!!!”

狠狠的两巴掌在男子的脸上留下了深深抓痕,纵使朕最后还是没能逃出他的魔抓。但最起码,朕英勇过了:

“别管朕,快干掉他!”

“说起来……我还是头一次绞碎猫。”转轮中央的人脸收回了枪管,而人脸的表情也发生了变化。微笑的人脸突然长出了无数利齿,而这些牙齿就像是绞肉机的刀片不断动作着,“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独享’的。”

“喵呜呜~!!”

无论朕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男子的束缚,轮子上的笑容已完全扭曲变形。就这么将朕的脑袋一点点塞往那人类的嘴部,朕也意识到了自己命不久矣……

早知道,就向塞勒姆表白了……

不停蹬踏四肢的朕因恐惧而闭上双眼,恐惧在黑暗中获得了实体,就像一条冰毛毯。裹住了朕,令朕无处可逃。

朕死定了,朕要变成肉酱了。就在朕担心叶岚该如何处理朕尸首的时候,朕却听到了清脆的开门声。不由得睁眼,来者有着一头无比惹眼的金发,而他无论从五官还是体形都是那般熟悉:

没错,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朕最忠诚的部下——叶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