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情况下,悬疑剧的场景都会被渲染得十分诡异阴暗,令人不敢接近。不过,我眼前的工地却恰恰相反。沉睡朦胧月光下的空旷工地一片死寂,没有过多阴影覆盖,更没有狂风呼啸或是其他嘈杂之声。

有的只是在工地底层静候我到来的吕织,以及那些仍在此徘徊的“灵”。

“啊,终于来了呢,叶岚。”

缓缓转身的她显露除了既不惊讶又不期待的表情。

“嗯,已经开始了吗,驱魔仪式?”

原先用来攻击鬼魂的金属柱已钉在了工地四周,和之前一样,金属柱间有类似塑料膜的东西将其相互连接。环顾一番,我发现只有工地入口处是没用塑料膜封锁的。

“当然是等你来才开始咯,我可是非常守时的~”

不得不承认,能脸不红心不跳说出如此弥天大谎的吕织确实值得敬佩。而放弃吐槽的我则看着她用保鲜膜将正门口也封锁住。

“你这是在做什么?”

“将灵场封闭住,这些金属柱上都刻有梵文经,可以禁锢工地里的‘灵’,令他们无法离开。”

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我想这应该是一种结界吧。

“那保鲜膜又是用来做什么的?”

“嗯,算是一个保险吧,毕竟还是有‘灵’能破坏掉那些柱子的。所以才要用保鲜膜做一层保险,防止他们去破坏金属柱。”

“果然是个老手了。”

相对低声的说着,眯起双眼的我似乎看到了那些结附于吕织身上的怨恨:

那是犹如枷锁又宛若游蛇的存在,那些怨恨在紧缚她的同时也不断加深伤害。

“这么看来,你是希望我在你驱魔期间替你看护那些金属柱咯?”

“算是你任务中的一部分吧。”从背包里取出‘灵介质’的吕织将其放于工地中央,“不过,叶岚最主要的任务是监督整个驱魔流程不出错。”

手表、衣物、耳机等私人物品被吕织一一取出,就数量而言,居住此地的“灵”还是挺多的。为此累得不可开交的她还摘下了鸭舌帽,并将其放于一侧。

“喂,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驱魔,更别说监督流程是否正确了。”

“嘛,看了就知道了。毕竟,这不是什么太复杂的事。”

最后被取出的是一个大口马克杯,白瓷马克杯上有着一个相当醒目的卡通向日葵。

“如果我进行不下去,就要靠你了咯。”瞥向我的鲜红双眸中充斥着无奈与自嘲,“毕竟,就算‘灵介质’被破坏了,鬼魂还是能存在一段时间的。”

是因为还仇恨着那些鬼魂吗?所以就算知道这样做会有生命危险,吕织也一样无法释怀。她的仇恨真得大到放不下了吗?还是说……是‘灵’的怨恨将其无限扩大了。总之不管如何,我都要阻止她,阻止吕将这份伤害继续扩大。

“住手吧。”

“哎?”

“破坏‘灵介质’的话,所产生怨恨也会随之结附于你的。并不是所有幽灵都是无可救药的,最起码,存在我身边的那个幽灵不是。”将放于地上的私人物品一一拾起,我长长叹了口气,“伤害是无法用伤害终结的,相反,伤害只会滋生传染出更多的伤害。”

这些物品的所有者是否皆为鬼魂,我不得而知,但我能确定一点,那就是由月的姐姐绝对不是鬼魂,更不是会伤害别人的幽灵。

“你朋友还真是个多嘴的家伙呢。”轻轻撩起长发,吕织的目光随之尖锐起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目标是所有‘灵’的。”

将由月姐姐的马克杯轻轻拿起,正视吕织的我随之开口:

“这是我好友姐姐的遗物,虽然我与她素昧平生,但是我知道她是个非常温柔而且善良的人。”

“是听好友说的吗?”

冰冷无比的语气中尽是敌意,摇头否定吕织说法的我继续解释道。

“不,相反,是我感受到的。”从帮流浪猫包扎伤口到不久前写便条要求我帮助吕织,这一切都真实所为,“而且是我切身感受的。”

坠楼的时候、被鬼魂围攻的时候、倒头睡觉的时候,那名为真实的少女都在我的身边。或许,直到此刻,她还在我身边,尽可能的帮助着我。

所以,现在是还她人情的时候了。

“这次,让我来帮助你吧,真实姐。”不知道她是否能听见,但我已决心这样做了,“吕织,住手吧。别在用这样的驱魔方式了,同样,也别伤害无辜的幽灵了。”

“无辜?这可是个和幽灵无缘的形容词。”

愤怒的情感于话语中显露无疑,耸动双肩的她微微歪过了脑袋:

“和你说一个故事好了,有一个看得到幽灵的女孩,也像你一样相信幽灵是有好坏之分的。所以,她寻找到了一个能代替其家人存在,理解她并接受她的幽灵。”

那是不具备任何感情的诉说,亦或者说是压抑了所以情感的苦痛独白。明明语气上毫无抑扬顿挫,可吕织的表情却暴露了她内心的烦躁和憎恨:

紫红之眸中蕴藏着极为鉴定的杀人决议,那是不允许任何人前来阻止与干涉,同时也是缓解她痛苦的唯一途径。

“就像所有童话一样,女孩确实拥有了一个能够交流并帮助她的伙伴。可是啊……结局却不能像童话那样美好,那幽灵仍摆脱不了时间的诅咒,逐渐蜕变。最终……”

纤细的食指轻抚位于左眼的伤疤,自嘲浅笑的吕织将那悲恸的结局娓娓道来:

“那个本该是女孩亲人的幽灵攻击了她,用伤痕告诉她没有什么是无辜的。留存现世的幽灵必将迷失,无论过去如何,现在如何……他们的结局都是一样的——成为鬼魂从而伤害别人。那你现在还能坚持之前的观点吗?叶岚!”

“或许,你说的是正确的。但我仍相信她,相信由月的姐姐。”

我相信着真实,那个为流浪猫包扎的幽灵且多次救过我性命的少女,同样也相信着她所具备善良的本质。

“把东西给我。”

缓缓抬起手的吕织如命令般向我说道。

“我拒绝。”

“最后一次机会,交出来,否则就杀了你。”

她是认真的,她的眼神告诉我,她真的会杀人……

“我不会给你的。”

咬紧牙关给予回绝,我清楚此刻是不能退缩分毫的。

“是吗……还真是可惜了。”

啪!如同挨了一击战锤的我被瞬时砸飞了,而待我站起身的时候,新的攻势也接踵而至:

不可视的锁链捆住了我的左腕,在将我扯倒引向了最近的墙面。接连的撞击令我头晕目眩,就当我试图掌握重心的时候,又一击锤击将我彻底打倒在地。

“不想吃苦头的话,就把那杯子给我。”

四肢疼痛不已,意识更是随时都有短路的危险。但就这么将杯子交给吕织吗?然后看着她将那份跨越了生死的思念与羁绊打碎……

被甩出口袋的手机上写有“别管我”的字样,但我真能做到这点吗?不,既然答应了真实姐去拯救吕织,那就一定要做到……还有,由月的悲伤表情,我是再也不想看到了。

异常艰难的支起身子,晃了晃脑袋的我坚定了答复:

“要么杀了我,要么,就让我来驱魔。”

“真是可笑,驱魔可是没速成班的。”

我确实不会驱魔,我所能做的无非是和鬼魂交流。绫时告诉过我,无论蜕变的多么严重,在那些鬼魂的内心深处仍会存有些什么。

如果说思念是不会因生死消失的话,那本质也是一样的,本质是不会因形态的不同而有丝毫改变。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笨蛋!?”

“不是特别清楚……”

“你在保护一些曾经或者即将要杀死你的存在”

“是吗,我倒是觉得在阻止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面对我的嘲讽,吕织的眼神变得更为愤怒和恐怖。不知是光线还是心里作用,我总觉得她左眼的伤口骤然开裂了,可沿伤口缓缓流下的到底是泪还是血?

“叶岚,继续激怒我的话,我是会杀了你的。”

“我知道。”将真实姐的马克杯放于身后,我已做好了和吕织兵刃相向的准备,“不过正因如此,我才要阻止你,吕织。”

“那就让我看看你的觉悟吧。”

蹬踏地面的瞬时全力冲刺,身手远超我想象的吕织在拉近距离的同时,也随之发起了进攻。

“什么。”

起手的推掌卸开了我用来防御的左臂,曲肘侧击我面颊的吕织就此旋身,于空中划出优美曲线的侧踢也随即命中我头部。

乓!脑袋重砸地面的我眼前一黑,就此而来的是席卷我整个头部的剧痛。

“你不会以为我只是个普通的驱魔师吧?”整了整因大幅度动作而凌乱的秀发,吕织俯视我的目光带着有强烈的蔑视情感,“是你掉以轻心了,还是说你不过只是个纸老虎。”

“更正一点,我不是老虎……”视野有所恢复的我再度支起身子,虽然疼痛引得我全身乏力,但就吐槽而言,我是不会输给她的,“我是狮子,传说中的金狮子。”

啪!迎面而来的全力膝撞被我竖臂挡开,本以为她会稍作休整,可刚刚着地,吕织就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击。角度刁钻的连接侧踢力道十足,即便格挡,我还是被击退了一段距离。

“虽然不在意料之外,不过就现状而来,也挺让人惊讶的。竟然能支撑那么久,看起来你还挺不简单。”

“那是当然。”一个劲地甩动酥麻不已的双臂,勉强抵御吕织进攻的我习惯性逞强着,“都说了我是金狮子嘛。”

“充其量也不过是个不良少年……嘛,那就当是驱魔前的热身运动好了。”

再度提速的吕织冲刺至我身前,她的攻击主要以踢击为主,所以我下意识的将注意力放在了她的下身。果不其然,刚刚站稳她便曲起了右腿……

啪嗒。叩击我面额的直拳停歇了我所有的动作,并未完全起脚的吕织只是虚晃一枪。可我发觉时却为时已晚,先一步拉住处于后仰状态我的左臂,就此起脚的她猛踹了我的侧腰。

游走全身的是折骨之痛,待她松开手,无力保持站立的我也随之倒下。尽可能的蜷缩起身子,不住打滚的我试着忍下这种足以摧毁人意识的剧痛。

“那就先玩到这吧,等我工作完再来陪你吧。”

无视我存在的吕织自顾自转身并朝马克杯的方向径直走去,想要起身阻止他,可我却迟迟无法支起那近乎要散架的身子。

“可恶……”

咬牙匍匐前行,每每动作,肋骨处都会传来阵阵酸痛。不得不承受,爬行确实是种效率极低的移动方式,即使我奋力加速,仍无法缩短我与吕织的距离。

“就是这个杯子吗?”拿起马克杯的吕织瞧了瞧,“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嘛,呐,叶岚,你见过这杯子的主人吗?”

“没有。”

趁着吕织驻足时尽快行动,力量有所恢复的我在趔趄多次后勉强站起。

“既然如此的话,为什么要替她说话?我记得你是没有阴阳眼的,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是她在帮你呢?”

端详着马克杯的吕织将其轻轻抛掷,似乎是想通过此举来刺激我。

“是不是真实姐其实都无所谓,最起码的,我知道并不是所有幽灵都是没有理智的。”门上便贴的字与真实姐日记里的如出一辙,联想由月对其的描述,我觉得在一旁帮助我的就是那少女,“还有,不是看到的才是真的啊。即使我看不到,我也能感觉到。”

“无聊。”

脱手的马克杯被吕织高高抛弃,随之收手的她就这么看着杯子坠下:

“那感觉是不可信的,叫真实的幽灵不过是裹了蜜的毒药,无论滋味如何甜美,其本质都是毒。”

弯膝的她摆出了踢腿的姿势,全力冲刺,舒展双臂的我在接住马克杯的同时也挨下了吕织的全力一击。

“咔哇哇……”

直击腹部的膝撞将我肺中的空气全然压空,深陷腹部后进而施力,近乎贯穿我身躯的力道将我当即掀离地面。

“那样的毒药入口时确实非常美味,可就是留恋那份甜蜜,才会被这毒伤的皮无完肤。”走至我身前的吕织缓缓蹲下,“所以,叶岚,幽灵的本质就是带来伤害,就像那些毒药一样。”

“幽灵是人类转变而来的……”

“那又如何?”

不屑一顾的俯视我,吕织似乎没发觉自己的可悲之处。

“如果你认为幽灵的本质是互相伤害的话……那人类的本质也是一样的。”

正因为怕被伤害所以才去伪装,可久而久之的,那份伪装却转换为一种伤害。防止他人带来伤害的同时,与他人的距离也随之拉开了。

“这样认为有什么错吗?”

将我从地上一把拉起,吕织的力气完全超乎了我的想象。

“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就算这般话语会将她完全激怒,就算这样做的后果是被她揍得鼻青脸肿,我也绝不会住口,“憎恨幽灵从而否定了善良本质,这样真的好吗?”

并不是谁松开了吕织,令她丢入不幸,而是她先一步选择了放弃。

“伤害那些曾经伤害你的‘灵’,否定那些曾否定你的人。这样下去的话……”

无形之力化作巨锤直击我身躯,毫无抵御能力的我就这么被砸到一侧的墙上。

“你知道些什么!”站于原地的吕织不住颤抖着,愤怒令她的双拳攒得越来越紧,“我也想相信,我也不想放弃的!但是……但是我却一直看不到希望。我知道我有多么羡慕你吗?拥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朋友。也不会被亲人排斥,更不会被他们伤害。”

揪住凌乱于额前的秀发,咬牙切齿的吕织似乎在克制某种无法控制的情绪:

“因为这该死的眼睛,我的生活变得一团糟。父母离异,学校劝退,就连对我最好的奶奶也受到我的牵连去世了……知道吗?我一开始也和你想的一样,有部分幽灵是不会改变的。不过我错了呢,因为就算是最爱你的人,也无法抵御时间……”

嘴角无力的扬起,那是比哭泣还悲伤的笑容。

“如果有人可以依赖的话,或许就不会那么了。”轻抚那道伤口,歪过脑袋的吕织缓缓道出了伤口的来历,“可那也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我的声音没法将奶奶唤回,她还是变成了鬼魂,挥下了菜刀……”

没必要继续听闻,因为通过吕织的表情,我已猜出了故事结局。

“幽灵是注定要变为鬼魂的,所以,必须在事态不可收拾前结果他们。”

前一刻还被疼痛肆虐的身体不由自主行动起来,尽可能的奔向吕织,我要在她发动攻击前护住真实姐的马克杯。

糟糕……够不着啊。

即便伸手,我仍无法触及那马克杯。而与此同时,吕织也缓缓抬起了手:

“雉,下手。”

伴随呼唤的是冰冷无情的眼神,咬牙前扑,那化作针锥的无形之力纷纷刺入我身躯。

乓!筋脉,骨骼及肌肉皆受损的我已无力站起,趴在地上看着吕织,我的视野逐渐模糊了起来。

“喵呜~!”

不知从何处窜出来的白猫趴在了马克杯上,仔细想来,它也没少受真实姐的照顾。给它绫时还帮它包扎伤口的人应该就是真实姐了吧。

“呜!喵喵~!”

竖起尾巴的白猫显得十分生气,奋力跃起的它想用猫爪攻击吕织。可在身手过人的吕织面前,这般攻势还是太小儿科了。瞬时抓住其的吕织将其摇晃多次后抛到了一边,虽然它并未因此受伤,可不敌晕眩感的白猫最终还是软绵绵的趴倒在地。

“看来那叫做真实的幽灵确实非常特别呢。不过,就算如此,我也不会放过她的。”

“到底是不放过她,还是放过你自己?”想要起身的我屡屡失败,疼痛也不如先前那般剧烈了。可这并不是件好事,因为与疼痛一并散去的,还有我的意识,“吕织,我不知道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但是……如果继续下去的话,那你和那些鬼魂又有什么区别?”

不再思念与牵挂的鬼魂只会一味伤害。而我眼前的女子也是,只不过对象从人类换作了‘灵’。

“明明厌恶鬼魂带来的伤害,可你所做的却是和他们一样的事……不觉得很可悲吗?仅仅被憎恨支撑着,却记不住憎恨的源头。”

默不作声的她只是盯着我,用那血红无神,仅充斥着空洞仇恨的双眸盯着我。

“吕织,我大致知道你叫我来监督的目的了。”难以起身的我后挪身子,倚住墙的我好不容易坐了起来,“你是不想成为他们的一员吧?”

“什么……”

“沾染鬼魂怨恨的你一旦死去,会直接变成鬼魂吧。”缓缓抬头,我还以吕织的眼神是同情,“你的思念与牵挂已被憎恨完全替代了,所以……你才希望我来监督,从而记住驱魔的过程。”

瞥向一旁的鸭舌帽,我不禁苦笑起来:

“你既害怕又讨厌鬼魂,同时,你也……”

“你啰嗦够了吗!”

毫无征兆的扼住了我喉咙,将我从地上慢慢托起的吕织正操纵着那无形之力。怨恨已将眼前的女子完全腐蚀了,除了愤怒外,我已看不到其他存在于她双眸中的情感。

“那么想死的话,我就成全你。”

扣入皮肤的力道足以将我胫骨捏碎,呼吸困难的我不单无法作声,就连力气也渐渐被抽离了。

“喵呜!”

咬住吕织裤腿的白猫被一脚踢开,紧接甩动右臂的她也加大了手中的力道:

“杀你一次还真是不解气,反正你死后也会变成幽灵的,到时候,我再干掉你一次就行了。”

很是轻易的将我扔向另一侧,不知第几次撞击墙面的我已无法反应疼痛了。不自然抖动的衣角正被人扯动着,可纵使我眯起双眼,也没能看清她的存在。相反,我所看到的是萦绕于吕织周身的不解怨恨:

如同枷锁的怨恨骤然变为毒蛇,束缚吕织的同时也在不断撕咬她。名为憎恨的毒素不断蔓延,无法自控的她在伤害他人的同时,也在被伤害着。

微弱的力不断晃动着我的身体,可就算如此,流逝的力量也没有回溯至我体内。

滴答……

流过脸颊及眼角的温热污染了我的视野,而在这一片黑红中,我也隐约看到了那些化作剑刃的无形之力:

无数带有锯齿的刃物飘浮于吕织的周身,而这些堪比刑具的刃物则随着她手臂的动作不断挪移。若她需要的话,下一秒,这些刃物就会刺入我身体并将我完全贯穿。

“有什么遗言吗?”

冷眼俯视我的吕织用极为诡异的声线询问着,想要说些什么,可缓缓张口的我却发现此刻的自己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就这么目睹着刃物笔直刺袭来,接踵的恐惧将我全然冰封。

就这样结束了吗?

时间仿佛凝结了般不再望前流动,无法眨眼的我盯视那些锋利的刃面,懊悔之情油然而生:

如果我没答应绫抓流浪猫的话,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或许我该专心学习,不那么多管闲事,这般下场也就轮不到我了。

可如果以上的假设均成立的话,那我还是我吗?不正因为想改变些什么,亦或者想去拯救些什么,所以才来这逞英雄的吗?既然都做了,为何还要在紧要关头退缩呢?

是因为怕死吗?

望着自己颤抖不已的手,我突然觉得自己此行的目的。牵扯这一事端除了想逞英雄外,我还想通过此偿还些什么:

因我疏忽而受伤的绫时,一直以来都对我照顾有佳的由月,还有那个存在我们身边的幽灵,默默帮助守护着我们的由月姐,都是我所要偿还的对象。

所以,我不该害怕。

所以,我更不能退缩。

所以……我绝不可以在这挂掉。

“觉醒吧。”

回响脑海中的声音既熟悉又陌生,沉重的眼皮就此搭上,某种沉睡于我身体中的东西正在逐渐苏醒。流淌过我周身的疼痛感不再剧烈如初,左臂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了般不自觉抬起。

乓……乓!。停歇的时间倏然流动,本该刺穿我身躯的刃物在互相交错后钉在了两侧。将左拳收紧,我听到了金属断裂的清脆声。

咔嚓……

埋入墙面的刃物犹如纸张般褶皱弯曲,而当我完全握紧拳头时,那些刃物则纷纷折断并掉落于地面。

“什么……”

无视吕织的惊讶,睁开眼的我于一片血红中看清了那位于其身后的存在——看似华丽的衣裳实则由刑具所拼凑,飘浮吕织身后的是操纵着那些致命刃物的诡异女性。

“准备上了……蚩尤。”

摇摇晃晃的支起身,闲聊时间也到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