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到底有多么喜欢这幅墨镜啊。”

我所身处的是一家极为高档的黑巧克力餐厅,先不论该餐厅的逆天收费标准,光是女子的扮装就让我觉得头痛无比。

“一杯巧克力冰沙赛不满你的嘴吗?”

缓缓搅拌咳咳咖啡的她不时望着窗外,因为那副娃娃镜的存在,我很难看清女子的当前表情。

“你不会是个艺人吧?”

单手支住自己的左脸颊,我聊无生气地向女子问道。

“怎么,是想要我的签名吗?”

“不,只是随便问问而已。你不觉得喝下午茶不聊天和奇怪吗?”

其实比起一言不发地喝下午茶,仍有闲情逸致聊天要更为奇怪些。再怎么说,我都是个中了诅咒的人,本应分秒必争追查诅咒有关信息的我竟像个没事人那样,在高级餐厅里与女子交流着。

“喝下午茶对我来说主要是为了休息。我可没心情陪你闲聊,所以,如果还有什么话就尽快说吧。”

越加不明白女子喝下午茶之意的我切下来一块黑巧克力蛋糕。虽然该店的价目表相当不友善,不过其蛋糕的味道确实相当不错。

“我也没什么特别想说的啊……”一个劲挠动头发的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说的,“大概就是想告诉你,我叫叶岚,树叶的叶,上山下风的岚。还有就是,以后别再用废柴男这种贬义词来称呼我了。”

“哼,只有这些吗?”

“嗯,就现在而言,是只有这些了。”

“无聊。还以为你会说点其他什么有趣的话题。”

完全无法理解女子期待的我头痛不已,总觉得,她是想和我交流的。可是……每当我开口后,她又会极为失望的挪开视线。

“你不开口的话,我又怎么知道你感兴趣的是哪些话题啊。”

说完这句话后,女子就再也没有理睬过我,而餐桌上的气氛也随之僵冷了起来。

“疼……”

不知是触碰到了什么尖锐物还是说手表带勒得太紧,忽然话语的女子牢牢护住了自己的左腕。

“你没事吧?”

“没事……”抬起脑袋的她脸色仍没好到哪去,很是随意的敷衍后,她示意服务生前来前来埋单,“好了,这样以来的话,我们就两清了。”

“你啊,有必要分得那么清楚嘛……”

同样取出钱包,虽然就钱包的厚度来说,我要完胜与女子。但构成这厚度的都是面值不超过20的“毛爷爷”。而女子的那个钱包就要可怕多了,多为100面值“毛爷爷”塞厚的钱包里满是信用卡。

这么看来的话,她要不是个名艺人,要不就是个富二代。

“什么意思?”

停下手头动作的女子似乎把视线锁定在了我的身上,而同样注视她的我也当即给予了回答。

“试图和别人划清界线,这样活着不觉得非常麻烦吗?”

“对我来说,无法和别人划清界线才麻烦。”盯视着我双眼的女子极为认真,就这么与其对视几秒后,她却先一步挪开了视线,“总之,和我扯上关系会很麻烦的。”

“彼此彼……”

说到这,我突然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按照常理来说,“耶梦加得”的目标应是我才对,既然如此的话,又为何会把这女子牵扯进来。

更让我不能理解的是,她为何能看到那条蛇。

“等等,你最近有做过噩梦吗?”

不知是糖分活跃了我的思维,还是说女子那句“划清界线”给了我提示。总之,我现在开始怀疑女子能看到那黑蛇并不是偶然。

没错,中诅咒者和普通人有着非常明显的“界线”。

“真是诡异的对话切入点。”

“不是这个问题啦,总之如果可以的话,请如实告诉我,你最近有没有做过噩梦。”

不自觉的凑上前,眼前的女子倒是相对淡定地喝了口咖啡,然后微微歪过脑袋:

“确实有做恶梦,怎么,年轻的周公先生能破吗?”

“那这些噩梦是不是和地铁里的自杀案有关?”

万分激动的我不自觉拍案而起,可由此引来的却是各种鄙夷视线。

“我说你啊,能不能稍微有点礼数啊。”一把揪住我的耳朵,女子要远比我想象的气愤,“不要总给我带来麻烦,叶岚大废柴。”

“我知道错了,女侠饶命……”

在一番求饶后,女子也随之松开手。而重新坐回椅子上的我也一个劲揉动被揪红的耳垂。

“噩梦的内容有些记不清了,不过场景确实有点像地铁站的候车月台。好了,现在你该满意了吧?”

咔嚓。响彻脑海破裂之声引得我头痛不已,而女子的回答对我来说更是雪上加霜。尚未搞明白的情况已更为混乱。

“做了同样的噩梦,还看到了那蛇……”

难道说……那女子也已过了普通人的“界线”。

“嘛,如果没事的话,今天就到这吧。”看了看手表的女子随之完成了刷卡,“看起来你一时半会也解不了这个梦。反正,我们现在两清了。那有缘再见吧,叶岚。”

“喂,等等,你能留个手机号给我吗。”

虽然这样的话题展开十分不合理,但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该如何向其讨要联系方式。

“太过得寸进尺可是会被女生白眼的,废柴叶岚。”

提起时尚拎包的女子微微侧身,很是少见的给了我一个柔和表情,她小幅度的挥了挥手。而这也是自认识她以来,我所受过的最好待遇了。

“真是……糟糕啊。”

对“食人轨道”一知半解的我实在想不出什么能挽留住女子的方法,一来我没办法给解释清事由。二来,我不觉得那个毒舌女子会相信我的“鬼话”。

而最为重要的是,她竟没留下任何联系方式。

“不单单是由月,现在就连她也被牵扯进来了吗……啊啊,可恶啊!”

杯中的巧克力冰沙逐渐溶化,可我的疑问却有增无减。就在我思索该如何行动时,那放于裤袋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叶岚,你现在在哪里?”

由月的焦急透过了手机听筒传入耳畔,确认了自己当前位置的我随之给予了回答。

“啊,我在一家西餐店里,有什么事情吗?”

“如果可以的话,你最好去买一个锤子形的吊坠捆在左腕上。”

“锤子形的吊坠?”

“嗯,有关叶岚的诅咒,我大致清楚了。”不再休息的我迅速起身,尽可能仔细听由月的分析,我随之做好了行动准备,“如果说诅咒的本体是‘耶梦加得’的话,那克制其的存在就是雷神托尔了。通常诅咒都是以某种形象出现的,所以你也可以依靠某种形象去克制。”

“你的意思是,就像吸血鬼害怕十字架那样,‘耶梦加得’也害怕雷神托尔,而锤子则是托尔的象征物?”

“嗯,所以你需要尽快找到这样的坠饰,还有……”

稍作停顿的由月像是在犹豫是否继续诉说,而在沉默不久后,由月也决定继续话题:

“呐……叶岚,如果虞蔚染是整个事件的主谋,你还会去找她吗?”

“当然了,我都答应了小染要保护她的,更何况说谎的家伙可是要吞一千根针的啊!”我并不认为伤害别人是小染的本意,而现在所发生的一系列悲剧也很有可能是“耶梦加得”借助其所做的,“最重要的是,现在能保护小染并帮助她的,也只剩我们了。”

“呵呵,想不到你也那么喜欢逞能。不过……千万别乱来呢。毕竟你答应了我要好好保护自己的。”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由月。”

离开餐馆的我准备先去下我公寓附近的地铁站,毕竟我还有事要做。

“对了,之前我从哥哥那得到了不少相关资料,那我现在发过来好了,或许对你有帮助。”

“啊,对了……由月,诅咒一般能同时作用在几个人身上?”

“哎,你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

“没什么,突然想到的。”

我仍旧迟疑是否要将这一信息告诉由月,若告诉她的话,那她将会更为涉入这一事件。可不告诉她的话……女子的生命可能会有危险。

“只要符合条件的话,那诅咒会发生在任意数量的人身上。诅咒只是一种形式,只要处于释咒范围并且符合了其条件,那人就会被诅咒。”

原本模糊的概念瞬时清晰,现在来看的话,那女子确实中了和我一样的诅咒。

“这样看来的话,中诅咒的人可能不止我和小染。”我现在能确定的中诅咒者有小染和女子,但这并不意味着会出现其他的受害者,“由月,看来我们得抓紧了。”

“嗯,总之,我会想办法继续追查的。总之,叶岚你要小心点。”

“谢谢,我知道了。那待会再联系吧。”

结束通话的我静候着短信,原以为自己会此回答倍受打击。不过现在看来,我并没什么好去担心的,毕竟现在的我还有由月帮助。

打开由月发来的短信,我发现其整理出的资料相当详细干净,即便是我这种晕字症患者也能轻松阅读。

资料分为两个部分,分别是文书和列表。从时间列表上可以看出间隔时间正在不断缩减,而这也吻合“耶梦加得”贪得无厌的本质。文书部分则揭示了一些有关受害者的共同点,首先是所有被害者都乘坐过地铁四号线,而且同时小染也在他们所乘坐的那辆列车上。

对照列表及文书资料的我稍作整理,虽然整个事件很是复杂,但我仍觉从中是能得出某些结论的:

第一起“食人轨道”的发生时间是十月十一日,受害者是住在小染家附近的普通上班族。赌债累累的他曾在家中割腕,虽因邻居发现而被及时抢救。但精神状态极差的他还是在四号线地铁站里自杀了。说起来,这个上班族还是小染母亲的高中同学,同时也欠了小染母亲不少钱。

第三起事件的受害人是小染的小姨,时间是十月十五日,也就小染父母去世后的第三天。小姨是她为数不多的亲戚,也是与其关系最为亲密的一人。但就是这个对小染照顾有佳的人却是引起那一系列惨剧的罪魁祸首。

小姨是其父亲的出轨对象,而清楚这一点的小染则借此警告父亲,但这也导致了日后家暴事件的发生……

第三,第四起事件虽没什么特别之处,但受害人却均是小染父亲公司的职员。时间则分别是十月十八日以及十月二十日。

沉迷夜店的两人常因醉酒闹事而被拘留,可就是这么两个社会败类却在最近收到了一笔数目不小的转账。由月认为这笔钱是小染父亲转入的。而那两个无赖很可能发现了小染父亲的出轨对象,并与此对进行敲诈。

经济和家庭的双重压力令小染父亲变得暴戾,随着家暴和争执的不断升级,小染也逐渐变得自闭起来。她在这期间里曾多次逃学,甚至还有自杀倾向。

昨天是小染恢复上学的第一天,同时也是第五起事件的发生日。

十月二十一日,小染的同班同学因“耶梦加得”诅咒而惨死。在场的我也没能幸免,成为了其下一个目标。

案发频率从最初的四天变为了现在的一天,不过如果是以二十四小时为进制的话,那我不该活到现在才是啊。莫非当“耶梦加得”的进食间隔缩短到一定程度后,其食量就会开始增加。也就是说,我并不是它的唯一目标,除我之外还有其他被诅咒者……

“糟糕了。”

综合之前的种种线索,我得知了那女子就是“耶梦加得”食量增加后另一受害者。若这样看来的话,“食人轨道”的受害者数目还会继续不断增加。

现在的我虽大致明白了整个事件的规律,可仅仅停留在这阶段却是无法结束这一切的。而在进入地铁站后,我也随之拨通了由月的电话:

“由月,就现在而言,除我之外还有一名受害者。而且,我觉得她应该已经被盯上了。”

“你确定只有一名吗?”

“没错,小染现在似乎尚没文献,但我和那女子都是‘耶蒙加得’的目标。如果那规律没变化的话,那它今晚就会对我们下手。”

键盘的敲击声从听筒中传来,意识到了情况严重的由月似乎在那头查询着什么:

“除此之外,你还知道些什么?”

“嗯,我大致清楚了受害者的共通点。”回想前面所看的资料,那些琐碎的线索已在脑海中完成了组合,“既然‘耶梦加得’是依附在小染身上的,那每个受害者都应该是小染见过的人。”

乘着列车进站间隔的我跳入了轨道中,尽可能地搜寻那些不起眼的角落,我希望能在此找寻到某些东西:

“而且还是她在同辆地铁列车里所见过的。”

除了第一个受害人之外,其余的所有受害人皆和小染有过正面交集。核对了时间表后不难看出,小染的逃课时间正好和那两名上班族的下班时间吻合,也就是说她其实是在偷偷跟踪那两个勒索其父亲的人。而其小姨则和她一同去了葬礼并负责将其送回家。我和其同伴同学更是在四号线中发生了争执。

“……不过,我应该还遗漏了些什么。”

继续沿着轨道搜索的我觉得还是漏了些什么,如果说从第二起到第五起事件的受害者都多多少少刺激了小染。那我和女子又是因何理由被其定为攻击目标的呢?

或许我也在无意间伤害了小染。可有关女子被盯上的理由,我却始终想不明白。

不可能只是因为她很时尚,很漂亮的缘故吧?

“叶岚,你怎么突然没反应了。”

“啊啊,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由月,诅咒存不存在失效的情况?或者说有些人对诅咒是有抗性的。”

还是说,是因为我抵抗了诅咒,所以她才另选了目标。

“唉?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但对象都无防护的话……那无论受害者的体质,精神状态如何都是没区别的。”

问题就在这里,既然诅咒对每个人都有效的,那为何昨晚受害的人是小染同班同学而不是我。明明我也中了诅咒的,莫非……决定受害者顺序的权利在小染手里?

“由月,我要你帮我调查一些东西。”

背光灯的余光照亮了藏匿黑暗中闪亮之物,随之摸索,找回了发夹的我也触及了事件的核心:

“由月,请帮我找下有关附体的概念,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食人轨道’事件将会在今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