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能够更加从容地应对接下来的比赛,我们学校的女子篮球队今天上午就在教练的带领下前往某个地方进行为期数天的高强度集训。

作为培训的沙包,男子篮球队也一起跟了过去。

按照这个情况,本来体育馆在放学后会暂时禁止进入和使用。然而篮球队的教练却在离开前特意去到了二年级A班的教室,把体育馆的备用钥匙交给了她。

说是她已经和学校打好了招呼,这几天里顾钰和希可以在放学后自由使用体育馆。

今天跟顾钰和希较量之后,我更加明白那位老师一直执着于这位天才少女的理由了。潜力无限的她要是加入了女子篮球队,要在两年内把我们学校的女子篮球队打造成名门强队完全没有问题。

不过从顾钰和希使用体育馆的方式来看,她果然还是没有加入女子篮球队的打算。带着文学社的成员进入体育馆也好,然后带着遥她们一起换上了女子篮球队的训练球衣也好。

得到了体育馆放学后的使用权限后,下午还在上课的时候顾钰和希就用短信提议放学后不要去文学社,而是直接到体育馆集合。

然后,现在就变成了我们文学社在独享体育馆的情况。

由于我们是用钥匙打开后门进来的,其他学生就算听到声音也进不来。几分钟前有一位负责巡逻的保安来确认情况,看到了顾钰和希后,保安大叔就识相地离开了。

“稍微忍一下哦,天瑞。”

“嗯,放马过来吧!”

经历千辛万苦后,我总算得以从杨月遥大魔王的魔爪中挣脱。要是无法呼吸的时间再延长一些,我说不定真的要暴毙。

顾钰和希原本想要照顾在韵然的搀扶下退到墙边的我,不过包括我在内的三人都表示不用太过在意我的伤势后,境外之花少女就被遥拽回了篮球场上继续下一轮的一对一。

——顺带一提,伊语诗今天在班上是轮值的值日生,所以要等搞完卫生后才能过来。

“放松身体啦,现在要是用力的话给你擦跌打药水的时候会觉得更痛的。”

“……放松……”

“喂,为什么要躺在我的腿上啦!”

“不,因为韵然你说要放松。我觉得躺在母亲的腿上时,会是一个人最放松的时候吧?”

躺在女朋友或者老婆的腿上也有同样的效果,奈何我没有女朋友或者老婆。

但是“母亲”的话眼前就有一个,还是不会输给其他母亲的“超级母亲”!

“真是拿你没办法,只能躺一会哦?”

顾钰和希跟遥开始进行一对一的对抗后,韵然暂时离开了体育馆,似乎是到文学社拿医疗药箱过来了。

“我知道啦。”

“还有待会膝盖痛也不许踹我。”

“我是那么过分的人吗,韵然?”

“当然不是,可是我觉得天瑞你膝盖上的伤比你想象中的要严重。”

“严重到了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程度?”

“嗯。”

“……”

这下糟糕了,韵然的预感一向很准的。

“抬起膝盖来,我要擦跌打酒了哦?”

“嗯、嗯。”

嘭的一声扭开瓶盖后,跌打酒那股要命的味道马上钻进了我的鼻子里。

果然不管再过多久,我还是无法习惯这个味道。

难闻刺鼻是一回事,重要的是这个味道会让人想起往伤口上擦跌打药酒后的疼痛。

“唔!”

对对,就像是触电一样的疼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忍着点吧,天瑞,你的膝盖都紫了一大片了。”

“嗯……没有绿就好。”

“还有精神开玩笑的话,我就擦快一点咯?”

“别……麻烦你慢一点,韵然小姐……痛……唔!!!”

有人说,减缓疼痛的最佳方法就是喊出来,就和难过时大声哭出来差不多一个意思。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很想大声喊出来,但是现在不行。

要是我杀猪一般的惨叫声回响在体育馆里,大家肯定都会没有心思继续进行一对一的娱乐对抗。为了不成为扼杀愉快氛围的大罪人,我决定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的悲鸣漏出一点出来。

“膝盖抖得很厉害啊,果然很痛吧?”

“没事,也就是被蚂蚁咬了之后的感觉而已。”

“是被几万只蚂蚁咬了之后的感觉吧?”

非要说的话,我觉得膝盖上的疼痛更像是同时被几万只蝗虫同时攻击后造成的。

“你跟和希都太认真了,天瑞。不是我们自己闹着玩的娱乐对抗而已吗,没必要弄得好像是在比赛一样吧?”

大概是从我的表情中了解到了我的疼痛吧,韵然用手涂抹跌打酒的力度轻了很多。

不能说是像羽毛轻轻拂过一样的感觉,但力道已经相当温柔了。

用跌打酒抹伤口的时候要是没有一定力气,治疗效果就会大大降低。

“天瑞,要不待会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一点皮外伤而用,没有必要吧。”

“你知道皮外伤是什么意思吗,天瑞?”

“……那就是一点点骨外伤?”

“你也觉得自己伤到了骨头吧?”

“诱导审问可是不被允许的哦,韵然同志。”

“这里又不是法庭。”

的确,像是刚才那样如此轰轰烈烈地落到地面上,根本不可能只有一点点皮外伤。

要是落地之后发现膝盖上正在哗啦啦地流血可能还好一些,那证明我右脚的伤势更多是一些表面的创伤。

而要是伤到了骨头,那问题就可大可小了——尤其是在顾钰和希她们看来。

“篮球就是这种运动啊,韵然。无论是娱乐还是比赛,不全力以赴的话就会没有意思。而且同一个社团的伙伴希望自己发挥全力,为了尊重同伴也应该发挥全力不是吗?”

“你们这是发挥过头啦。”

“哈哈,我刚刚也发现了。”

篮球确实是一项不竭尽全力就会失去本身乐趣的运动,不过再怎么看我都有点拼过头了——对手是女孩子的情况下还利用身体优势来发动进攻,仔细一想这可是卑鄙之极的行为啊。

在胜负和名声之类的问题前,我首先就没有资格当一个男人了啊。

还好紧要关头我的身体跟上了我的思考,要是让顾钰和希因为一个打发时间的娱乐上弄成重伤,各种意义上我都会变得无法原谅自己。

“话说回来,和希为什么会忽然想到来打篮球呢?”

“嗯?因为她得到了可以在放学后自由使用体育馆的许可吧?”

“说是这么说,不过我觉得,和希并没有那么喜欢打篮球啊?”

韵然一边看着在场上跟遥激烈对抗着的顾钰和希,一边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和希篮球是打的很好,可是之前的那场友谊赛结束后,她就没有主动打过篮球了吧。”

“……”

听韵然这么一说,我试着回想友谊赛后脑海里跟顾钰和希有关的记忆。

仔细一想,我好像真的没有什么顾钰和希去主动接触篮球的印象。

“难道是受到了哪部漫画的影响吗?”

“……不知道……”

我对韵然说谎了。

顾钰和希之所以提出让我们大家一起到体育馆来打篮球的原因,现在正在我的大脑里若隐若现着。

问题的答案既模糊,又朦胧,但它确实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好好想想吧,此时此刻你最害怕去面对的是什么事情?”

某个声音越过耳朵,直接在大脑里鸣动着。

如今我最害怕的事情?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吗?

——当然是昨天晚上顾钰和希提出的“提议”了。

“先把我们之间的事情和感情放下,试着去深入接触遥她们吧。天瑞同学你和我不同,你身边还有着很多可能性。”

只要稍微空闲下来一会,银发少女的那句话就会像是冤魂索命一样死死追着我不放。

顾钰和希远比我聪明,远比我能干。她和遥一样,是个能够将我的男性尊严扔到地上狠狠碾压的超弩级少女(当然了,她并不会这么做)。

聪明的人能够猜出来比自己笨的人在想什么,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

难道,顾钰和希想到了我一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就会隐瞒不了我们昨天晚上的对话,所以才借着可以自由使用体育馆的契机“阻止”我的胡思乱想吗?

有可能。

是顾钰和希的话有可能。

是温柔到了让人“哭笑不得”的顾钰和希的话,的确有可能。

“……”

“……”

有一瞬间,我似乎和防守着遥的顾钰和希对上眼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她好像是先感到有些意外,然后浅浅地勾起了嘴角。

下一秒,她的笑容便随着身体的移动从我的眼前消失。

当周围的女孩子都很聪明时,自己的所有想法都会被看穿。这种感觉有时候很讨厌,有时候却让人觉得有些暖心。

“……”

“韵然?”

“好了,跌打酒擦完啦。”

话音刚落,韵然就有些半强硬地把我从她的腿上推了起来。

犹如母亲般温柔大方的文学社社长看起来对跟异性间的身体接触还是有所保留,这份保留也让她多了一份娴熟端庄的魅力。

要是她的魅力能够换来一位会真心真意对她好一辈子的男孩子,作为她的好朋友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这么快?”

“你还想要擦多久啊,天瑞?”

“直到海枯石烂?”

“那样子的话海枯石烂前我的手会先烂掉啦!”

韵然笑着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太好了,她比我想象中的要精神不少。可能是今天上午我跟若莹学姐离开,徽因学姐通过电话对她做了一些“思想工作”吧。